北洋大学堂一一中国第一所大学:甲午沉船上诞生的“大学”火种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0-28 03:40 1

摘要:1895年3月,日本马关春帆楼的灯烛彻夜未熄。当李鸿章在《马关条约》上签下名字的那一刻,远在天津的海关道盛宣怀正对着案头的奏稿枯坐天明。这位清末洋务派核心人物,早年以李鸿章幕僚身份投身实业,主持创办了轮船招商局、天津电报局等近代企业,因常年与西方技术、制度打交

1895年3月,日本马关春帆楼的灯烛彻夜未熄。当李鸿章在《马关条约》上签下名字的那一刻,远在天津的海关道盛宣怀正对着案头的奏稿枯坐天明。这位清末洋务派核心人物,早年以李鸿章幕僚身份投身实业,主持创办了轮船招商局、天津电报局等近代企业,因常年与西方技术、制度打交道,深知中国“器不如人”的根源是“才不如人”。这份题为《拟设天津中西学堂章程禀》的文书,字里行间满是焦灼——甲午战败的噩耗如惊雷炸响,割地赔款的屈辱让他痛彻心扉:“中国之败,非器之劣,实才之乏也。”正是这份在国难中催生的紧迫感,最终催生出中国近代高等工程教育的第一颗种子——北洋大学堂,也就是今天天津大学的前身。

一、国难中的建校:从“自强之叹”到“兴学之举”

19世纪末的中国,早已不是“天朝上国”的旧梦所能遮蔽。两次鸦片战争撕开了国门,洋务运动搞了三十余年,却在甲午一战中被看似“蕞尔小国”的日本打得溃不成军。军舰沉于黄海,炮台毁于辽东,那些从国外买来的坚船利炮,终究没能撑起清廷的国防。盛宣怀在《马关条约》签订后不久,便在给光绪帝的奏折中一针见血:“练兵、理财,莫先于兴学;兴学之本,必重师范、实务。”

彼时的中国并非没有“学堂”,但传统书院仍在讲授经史子集,洋务派创办的船政学堂、电报学堂多是专科性质的技术学校,培养的是“匠才”而非“通才”。这位手握轮船、电报等实业命脉的官员,早已因缺乏懂技术、通西学的人才屡屡碰壁,他要办的,是一所真正对标西方的“大学”——有预科、有本科,分科设教,既重理论又重实践,能为国家培养“可当大事”的工程、矿务、法律人才。

1895年10月2日,光绪帝朱批“该衙门议奏”,正式准设北洋大学堂。盛宣怀亲自选址天津北运河畔的梁家园,将原有的博文书院旧址改建扩充,又斥资添置西式仪器、图书。他以多年实业办学的经验,亲自拟定《天津中西学堂章程》,明确“头等学堂(本科)四年,二等学堂(预科)四年”的学制,这是中国近代首个完整的高等教育学制体系。章程里特别强调“实事求是”的办学宗旨,要求学生“不尚空谈,重在实践”,这四个字后来刻进了北洋大学堂的校碑,也成了天津大学百年未改的精神内核。

建校之初的师资组建堪称“中西合璧”。盛宣怀以高薪聘请美国教育家丁家立为总教习,负责课程设计与教学管理;又从国内招揽饱学之士,如数学家华蘅芳、化学家徐寿的儿子徐建寅等。丁家立曾就读于耶鲁大学,深谙西方高等教育模式,他将工程、矿务、机器、律例四科定为头等学堂核心学科,课程设置完全参照美国哈佛大学、耶鲁大学的标准——大一开设微积分、物理、化学等基础课,大二起分专业授课,工程科讲授土木工程、机械制造,矿务科涵盖矿物学、采矿工程,律例科则侧重国际公法、商法。所有课程均用英文教材,课堂讲授也以英语为主,这在当时的中国教育界堪称“石破天惊”。

二、殊途同归:盛宣怀与丁家立的“中西合谋”

北洋大学堂的初创成功,离不开盛宣怀与丁家立这对“中西搭档”的默契合作。两人初识于1886年,彼时丁家立已在天津创办中西书院,以新式教育理念培养学生,而盛宣怀正为洋务企业缺人发愁,听闻丁家立的办学成效后主动登门拜访。一番深谈后,两个原本轨迹迥异的人,竟在“兴学储才”上达成了惊人共识——盛宣怀懂中国国情、握资源人脉,丁家立通西方教育、晓学科设置,这种互补性让他们成了推动中国近代高等教育的“黄金搭档”。

盛宣怀对丁家立给予了近乎“全权委托”的信任。在《天津中西学堂章程》拟定过程中,他主动放弃了传统教育的“经史必修”条款,全盘采纳丁家立提出的“分科教学、实践为重”方案;面对守旧派“用洋人总教习是丧权辱国”的攻讦,盛宣怀直接在奏折中回应:“办学如治病,西医能治沉疴,何惧用之?”他甚至为丁家立特批“遇事可直接禀奏”的特权,让其能绕开繁杂的官僚流程推进教学改革。这种信任并非盲目——盛宣怀深知,丁家立的目标不是“传播西教”,而是真正帮中国建立现代教育体系,这从丁家立拒绝在学堂开设宗教课程便可印证。

丁家立则以“知华、助华”的姿态回报这份信任。他主动降低自己的薪酬,将经费省下来添置实验设备;为了让课程贴合中国需求,他特意走访轮船招商局、开平矿务局,根据实业界的反馈调整工程科、矿务科的课程内容,增设“中国矿脉分布”“海河水利治理”等本土化课程。1897年,盛宣怀计划选派学生留洋,丁家立立刻动用耶鲁大学的人脉,为北洋学子争取到“免试入学”的资格,还亲自编写《留洋预备指南》,从语言到礼仪逐一指导。更难得的是,当1899年首届学生毕业时,丁家立主动提议由盛宣怀主持毕业典礼、颁发文凭,自己则站在侧席,他说:“这所学堂是中国的,荣耀理应属于中国人。”

两人的合作也并非毫无分歧。1898年,丁家立提议增设“政治学”科,盛宣怀却坚决反对——他担心这类课程会触动清廷敏感神经,危及学堂生存。最终两人各退一步,将“政治学”内容融入律例科的“国际公法”课程中,既保留了知识内核,又规避了政治风险。这种“求同存异”的智慧,正是北洋大学堂能在清末复杂环境中站稳脚跟的关键。

三、初创期的坚守:在质疑中筑牢“工程根基”

北洋大学堂的创办,从一开始就伴随着争议。守旧派官员嘲讽其“舍圣贤之学,逐夷狄之技”,认为教学生“算学、机器”是“本末倒置”;民间也有流言称“洋学堂教的是‘奇技淫巧’,读了会忘本”。但盛宣怀和丁家立不为所动,这位历经实业风雨的洋务重臣,深知“空谈误国,实干兴邦”,他们用实打实的教学成果回应质疑。

二等学堂的招生堪称“严苛”。考生需年满13岁,能熟练读写中文,还要通过数学、英语的入门测试。1895年首次招生时,报名者虽有数百人,但最终仅录取30人。学堂实行“淘汰制”,预科每年淘汰率高达20%,本科更是“非最优者不得留”。有学生回忆,当时的物理课要做力学实验,化学课要进实验室操作,工程科的学生还要去天津机器局实习,“每日功课满档,无一刻闲暇,稍有松懈便会落后”。

头等学堂的工程科是当之无愧的“王牌”。1896年,学堂添置了蒸汽发动机、发电机、起重机等西式设备,建成中国近代第一个大学实验室。学生不仅要在课堂上学习理论,还要亲手操作机器,绘制工程图纸。1897年,天津附近的开平矿务局出现矿井塌方,北洋大学堂矿务科的师生主动前往勘察,用所学的地质知识提出加固方案,最终成功解决问题。这件事让北洋大学堂“学以致用”的名声传遍京津,连守旧派也不得不承认“此等人才确有用处”。

律例科的设立则体现了盛宣怀的远见。他深知,近代中国与列强打交道屡屡吃亏,根源之一是不懂国际公法。于是,律例科成了头等学堂的四大科之一,课程涵盖《万国公法》《民法》《商法》等。首届律例科学生王宠惠,后来成为中国近代著名法学家,他在北洋打下的法学基础,为其日后留学耶鲁、获颁中国首个耶鲁法学博士学位埋下伏笔。

四、劫后重生:1900年庚子之变后的复课之路

1900年,八国联军侵华的战火蔓延至天津,北洋大学堂遭遇了创办以来最致命的打击。俄军率先占据了梁家园的校舍,将学堂的仪器、图书肆意损毁——价值数万两白银的蒸汽发动机被拆解变卖,英文原版教材被当作燃料焚烧,实验室里的化学试剂被打翻在地,连刻着“实事求是”的校碑都被推倒断裂。当时正在北京述职的盛宣怀得知消息后,急得吐血,在日记中写道:“五年心血,毁于一旦,痛哉!”

此时的丁家立正在天津坚守,他冒着炮火潜入校舍,抢出了少量重要文件和20余名学生的学籍档案。看着满目疮痍的校园,他第一时间给远在上海的盛宣怀发电报:“学堂可毁,学子不可散,愿携生徒南下,续办学业。”盛宣怀接到电报后,立刻动用自己的人脉,联系上海南洋公学(其1896年创办)腾出校舍,又拨付专款作为南下师生的路费和生活费。1900年10月,丁家立带着43名幸存学生,从天津乘船辗转至上海,北洋大学堂的“火种”在南洋公学得以延续。

在上海的三年,是北洋学子最艰难的时光。他们与南洋公学的学生挤在临时教室上课,缺少实验设备,就用手绘图纸代替操作;没有英文教材,就由丁家立口述,学生们轮流记录整理。盛宣怀每月都会从天津赶往上海,查看教学情况,他见学生们衣着单薄,便自掏腰包为每人添置棉衣;得知实验室设备不足,又从轮船招商局调来了两台闲置的小型发动机。1902年,清廷下令恢复北洋大学堂,盛宣怀立刻启动校舍重建——他拒绝了俄军提出的“赔偿修复”,坚持用自己的实业收入重建校园,选址天津西沽武库旧址,比原来的梁家园校舍扩大了三倍。

1903年4月17日,北洋大学堂举行复课典礼。当盛宣怀和丁家立并肩走上讲台时,台下的学生们自发响起掌声。盛宣怀指着新立的“实事求是”校碑,声音沙哑却坚定:“校舍可毁,精神不可毁!今日复课,便是要让世人知道,中国的新学,打不垮、压不倒!”复课当天,就有10余名原校学生从各地赶回,其中就包括后来成为桥梁专家的茅以升——他当年因战乱中断学业,得知复课消息后,步行三个月从南京赶到天津,只为重归北洋课堂。复课后的北洋大学堂,不仅恢复了原有四科,还增设了铁路工程科,课程设置更贴合国家战后重建的需求,短短一年间,学生人数就从43人增至120人。

五、文凭背后的分量:中国近代高等教育的“第一份答卷”

1899年的夏天,北洋大学堂迎来了历史性的一刻——首届头等学堂学生毕业。这12名毕业生身着统一的学士服,在“实事求是”的校碑前肃立,从盛宣怀手中接过了烫金文凭。这可不是传统的“功名证书”,而是中国历史上第一张近代大学文凭,证书上印着“钦字第×号”的字样,彰显着朝廷对这批新式人才的认可。

盛宣怀在毕业典礼上的讲话掷地有声:“诸君今日毕业,非学业之终,乃报国之始。”他亲自为毕业生安排出路:工程科的学生被派往京张铁路、开平矿务局等洋务企业,矿务科的学生奔赴山西、湖南的矿场,律例科的王宠惠则被推荐留学美国。这些毕业生很快在各自领域崭露头角:工程科毕业生陈西林参与修建京张铁路,主持设计了青龙桥车站的“人”字形线路配套工程;矿务科毕业生张轶欧主持整顿山东煤矿,使煤炭产量较此前翻了三倍。他们用实践证明,盛宣怀“兴学储才”的理念没有落空。

值得一提的是,北洋大学堂的“淘汰制”虽严苛,却培养出了真正的精英。1900年战乱中被迫中断学业的学生里,有11人后来通过自学考入耶鲁、麻省理工等名校,其中两人获得博士学位后毅然回国,回到北洋大学堂任教,延续着“教学相长”的传统。

六、百年传承:从“北洋”到“天大”的精神延续

盛宣怀或许不会想到,他在甲午国难中播下的这颗“兴学”种子,会在百年后长成参天大树。1912年,北洋大学堂更名为北洋大学校;1951年,与河北工学院合并后定名天津大学;1952年院系调整中,虽部分学科被拆分,但工程学科的核心血脉得以保留。如今的天津大学,依然以工科见长,在土木工程、机械工程等领域保持着国内领先地位,“实事求是”的校训,仍在每一届天大学子口中传承。

回望1895年那个焦灼的清晨,盛宣怀在奏稿中写下的“储才必先兴学”,早已成为中国近代教育的共识。北洋大学堂的诞生,不仅是一所大学的起点,更是中国摆脱传统教育束缚、迈向现代高等教育的标志。它像一盏明灯,在甲午战败的黑暗中点亮了“工程救国”的希望,也为后来的中国高等教育树立了“学以致用”的标杆。

从北洋大学堂到天津大学,改变的是校名,不变的是“兴学强国”的初心。这颗在国难中诞生、在战火中重生的“火种”,历经百年风雨,如今已成为照亮中国工程教育的火炬——而这一切的起点,都源于那位洋务重臣与美国教育家的一次勇敢“合谋”,源于一群学子在乱世中对知识的坚守!

来源:躬耕观史探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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