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今天中午过了马六甲海峡，进印度洋的时候看了眼GPS，航速12.5节，涌浪打得船有点晃。想起早上船东运营在群里发的消息，还是气不打一处来——“船怎么跑15节了？太快了，慢一点！”

今天中午过了马六甲海峡，进印度洋的时候看了眼GPS，航速12.5节，涌浪打得船有点晃。想起早上船东运营在群里发的消息，还是气不打一处来——“船怎么跑15节了？太快了，慢一点！”

从新加坡出来进马六甲，我们早就把主机调到最低的经济转速了，油门就差拉到底了。但那水流顺着航向走，船速蹭蹭往上涨，最高到15.2节的时候，我们都无奈了，不是我们想快，是水流推着船走，就像你走路顺着下坡，脚放慢了，身子还是往前冲。

群里运营接着发：“经济转速怎么会15节？是不是转速没降到位？”

我没敢直接怼，拍了张驾驶台的转速表照片发群里，红色数字清清楚楚显示“76RPM”——这是我们船主机的最低稳定转速，再低就该熄火了。然后打字：“马六甲当前顺流3节，船速是对地速度，不是船本身的静水速度。”

运营没再回，估计是去查“顺流”是什么意思了。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上次从波斯湾出来，顶流走霍尔木兹海峡，我们把车钟加到88转，主机轰隆隆响得像要炸，结果对地速度才8节。运营又在群里问：“怎么跑这么慢？是不是主机有问题？赶紧加车！”

我当时真想把GPS定位和水流预报截图甩过去——顶流2.5节，船本身能跑10节，水流往回拽，实际走起来可不就8节？

船上的速度，从来不是“踩油门就快、松油门就慢”这么简单。办公室里看报表，只看到“15节”“8节”这些数字，却看不到海面上的水流、风向、涌浪，看不到船本身的“脾气”。

就说这次马六甲顺流，我们试过微调航向，想借点侧流抵消一下顺流的速度，结果航向偏了两度，VTS直接呼叫：“XX轮，航向偏北，注意航道内船舶！”马六甲海峡就那么宽，两边都是船，哪能随便调航向？只能顺着航道走，顺流的速度就只能受着 。

后来进了印度洋，没了海峡里的强水流，航速自然降到12.5节，可涌浪又起来了，3米多的涌，船一上一下地颠，主机转速没变，船速还是掉了。这时候要是运营再问“怎么又慢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涌浪大的时候，船往上抬的时候，螺旋桨都快露出水面了，哪有推力？就像你在波浪里游泳，刚往前划一下，浪又把你推回来半米。

我们这些在船上待了十几年的，早就摸清了船的“性子”。静水的时候，经济转速对应12节，这是死数；可到了海上，水流是活的，风是活的，浪是活的，这些都得算进去。顺流的时候，船速超15节，不是我们“开得猛”，是海况帮了忙；顶流的时候，船速掉8节，不是我们“偷懒”，是海况拖了后腿。

船东运营的工作是管成本、管调度，想让船跑得经济，别浪费燃油，这个我们懂。可他们忘了，船是在海上跑的，不是在电脑屏幕上跑的。报表上的“经济转速对应12节”，是理想状态，就像汽车厂家说“百公里油耗6升”，可你真开在路上，堵车、上坡、逆风，油耗能一样吗？

有次靠港，跟岸上的调度聊天，他说：“我们以为你们在船上，想快就快，想慢就慢，就像开私家车一样。”我笑着说：“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上次台风天，我们顶风走，主机开满了，船速才5节，比人走路快不了多少，运营还催我们‘能不能再快点’，你说我们怎么办？”

调度愣了半天，说：“原来海上这么复杂，我们真是想当然了。”

其实我们也不是怪运营瞎指挥，就是觉得，船上的事，得听听船上人的说法。他们在办公室里盯着屏幕，我们在甲板上迎着风，看到的是不一样的“船速”。就像这次15节，要是真按他们说的“慢一点”，我们要么冒着偏航的风险调航向，要么把主机转速降到低于稳定值，万一主机熄火，在马六甲海峡里停船，那才是真的危险。

中午吃饭的时候，二副说：“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干脆开直播，让他们看看水流多急，浪多大。”船长摇摇头：“没用，他们看不到船在晃，看不到水流在推，只看到数字。”

现在船在印度洋上，涌浪还在打，航速12.5节，主机75RPM，刚好是经济转速对应的静水速度。我把GPS截图发群里，加了句：“印度洋涌浪3米，当前船速12.5节，转速稳定。”

这次运营回得很快：“收到，注意安全。”

可能他终于明白，有些数字背后，是海况的脾气，是船的性子，是我们这些船员在海上实实在在的判断。

船上的日子，就是这样。不是在办公室里算出来的，是在甲板上、集控室里，跟着海况一点点“磨”出来的。你可以说我们固执，但我们知道，船要跑得稳、跑得安全，就得跟着海况走，而不是跟着报表上的数字走。

来源：船长的梦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