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看着婆婆张兰举着手机，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遍遍地刷着付款码，却始终无法成功时，我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

看着婆婆张兰举着手机，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遍遍地刷着付款码，却始终无法成功时，我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

这张我主动绑定在她手机上的银行卡，五年了。

五年来，它支付了无数次家庭聚餐、人情往来，甚至她和老姐妹们炫耀的资本。我以为这能换来真心，换来一句发自肺腑的“我们家舒雅真好”，可换来的，却只是越来越理所当然的索取和越来越刻意的忽视。

我以为，只要我做得足够好，付出的足够多，就能捂热一块石头。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有回响，也不是所有的忍让都能换来尊重。

思绪拉回到今天中午，这场名为“庆祝王阿姨孙子满月”，实为婆婆个人“成果展示会”的宴席开始之前。

第1章 不被看见的付出

“舒雅啊，你那个拿手菜，梅菜扣肉，今天中午多做一点，我让凯凯过去拿。王阿姨她们都点名要吃呢，说上次在你家尝过一次就忘不了。”

电话是早上八点打来的，婆婆张兰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熟稔。她甚至没有问我今天是否方便，是否已经有了别的安排。

我正准备着公司一个重要的项目方案，闻言只能将纷乱的思绪压下，柔声应道：“好的，妈。大概什么时候要？”

“十一点半吧，凯凯过来拿正好。你多做点，装个大点的保鲜盒，显得咱家大气。对了，别忘了往我微信绑的那张卡里转点钱，今天这顿饭我请客，人多，别到时候不够了，让我没面子。”

“嗯，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对着电脑屏幕发了会儿呆。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仿佛都在嘲笑我的言不由衷。

我叫林舒雅，和丈夫陈凯结婚五年。我们自己开了个小小的设计工作室，生意不好不坏，日子过得还算殷实。婆婆张兰守寡多年，一个人把陈凯拉扯大，很是不易。所以，从结婚那天起，我就打定主意，一定要像对待亲妈一样对她好。

五年前，陈凯的工作室刚起步，资金周转不开。我看着他一边要应付客户，一边还要想着给婆婆生活费，常常愁得整夜睡不着。为了让他安心，我主动将自己的一张工资卡绑定在了婆婆的微信上，告诉她，这张卡里的钱，您随便用，就当是儿子儿媳孝敬您的。

婆婆当时激动得拉着我的手，眼眶都红了，直夸陈凯有福气，娶了个懂事的好媳妇。

那一声夸赞，让我觉得所有的付出都值得。

从那天起，这张卡就成了婆婆的“万能卡”。买菜、买衣服、给亲戚封红包、和老姐妹们聚餐……她用得心安理得。我也从来没查过账，觉得既然给了，就是一份心意，计较太多就变了味。

工作室的生意渐渐走上正轨，我们的经济状况也好了很多。陈凯几次跟我提，说：“舒雅，把妈那张卡解绑了吧，现在我能负担了，别总让你贴补。”

我总是笑着摇摇头：“没事，妈用得开心就好。她辛苦了一辈子，现在享享福也是应该的。我们俩，分那么清楚干嘛。”

我以为我的大度能换来家庭的和睦，换来婆婆真正的接纳。

可渐渐地，我发现事情并非如我所想。

婆婆开始习惯性地在她的社交圈里炫耀。炫耀儿子多能干，工作室一年能挣多少钱。炫耀她新买的金手镯，新换的智能手机。每当有人问起儿媳妇，她总是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哦，舒雅啊，就在家帮衬帮衬陈凯，做做饭什么的。”

她从不提，工作室是我和陈凯一起创立的，那些烧脑的设计方案，多少个日夜是我陪着陈凯一起熬出来的。她也从不提，她手上那只闪闪发光的金手镯，是我去年母亲节特意挑选的礼物。

至于那道梅菜扣肉，更是成了她的“招牌菜”。每次家庭聚会，她都会提前“预定”。我花上三四个小时，从选肉、焯水、油炸、上糖色，到梅菜的浸泡、翻炒，最后细细码好，小火慢蒸。等陈凯端上桌时，婆婆就会笑着对满桌的亲戚说：“快尝尝我的手艺，这道菜可费工夫了，也就是你们来，我才舍得做。”

我坐在桌边，听着亲戚们对“婆婆手艺”的赞不绝口，心里像被一根细细的针扎着，不疼，但密密麻麻的，让人喘不过气。

陈凯知道我的委屈，私下里也跟婆婆提过。婆婆却总有她的一套说辞：“我这不是为了你们好吗？在外人面前，当然要多夸夸自己儿子，这样人家才高看你们。你一个女人家，那么要强干什么？功劳不都在凯凯身上记着嘛。”

是啊，功劳都在陈凯身上。那我呢？我林舒雅，在这个家里，到底算什么？一个会挣钱的保姆，还是一个可以无限透支的提款机？

我深吸一口气，将这些纷乱的思绪从脑海里甩出去。算了，想这些也没用，先把眼前的梅菜扣肉做了再说。毕竟，王阿姨她们还等着呢。

我认命地走进厨房，系上围裙，开始了我一贯的、不被看见的付出。

第2章 精心准备的“道具”

厨房里，五花肉在滚水中翻腾，撇去浮沫后，捞出，趁热抹上老抽和蜂蜜。锅里热油滋滋作响，我小心翼翼地将肉皮朝下放入，盖上锅盖，任由油花在锅内噼啪作响，炸出一身焦香的虎皮。

这个过程很考验耐心，火候、时间，都得恰到好处。就像我这五年的婚姻生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哪一步行差踏错，就辜负了那份沉甸甸的“孝心”。

炸好的肉块在冰水中浸泡，让肉皮起皱，这是扣肉口感Q弹的关键。等待的间隙，我拿出手机，点开银行APP，熟练地给那张绑定的银行卡转了两千块钱。看着账户余额减少的数字，我心里没有半分不舍，只有一种麻木的习惯。

这五年来，每个月固定三千的生活费，外加不定期的“聚餐费”、“人情费”，这张卡的流水早已是个不小的数目。我从没想过要去计算，我总觉得，亲情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

可现在，我越来越不确定了。

梅干菜是托老家的亲戚寄来的，带着阳光和乡土的气息。我用温水泡开，仔细地清洗掉里面的泥沙，挤干水分，切成碎末。锅里留底油，下葱姜蒜爆香，再倒入梅菜末，加生抽、老抽、冰糖，小火慢炒，直到每一粒梅菜都吸饱了酱汁，变得油润喷香。

整个厨房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肉香和酱香。这是家的味道，是我用心营造的烟火气。我曾天真地以为，只要我能牢牢抓住一个男人的胃，和他母亲的胃，就能在这个家里站稳脚跟。

肉块切成厚片，肉皮朝下，整齐地码在碗底，再将炒好的梅菜铺满，压实。最后一步，上锅蒸。至少要一个半小时，才能让肉质酥烂，肥而不腻，梅菜的咸香和肉的油脂完美融合。

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离陈凯过来拿菜还有一个半小时。我回到书房，想继续做我的方案，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婆婆那句“让我没面子”，像一根刺，扎在我的心头。

在她的世界里，我的价值，似乎就体现在这张银行卡能否顺利支付，这道梅菜扣肉能否为她挣来赞美。至于我林舒雅本人，我的工作，我的喜怒哀乐，她似乎从不关心。

我点开和陈凯的微信对话框，输入了一行字：“老公，妈今天又要拿梅菜扣肉去请客，还让我转钱。”

想了想，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

我能说什么呢？抱怨吗？陈凯夹在中间，只会更难做。他会去跟婆婆沟通，然后呢？婆婆大概率会打个电话过来，用一种委屈又带着指责的语气说：“舒雅啊，妈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让你不高兴了？你要是不想做，就直接跟妈说，妈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钱要是不够，妈也就不请这顿客了，省得让你为难……”

每一次，最后都变成了我的不懂事，我的小题大做。

我叹了口气，关掉微信，点开了那个熟悉的银行APP。我看着那张卡的绑定信息，一个念头，像一棵破土而出的野草，疯狂地在心里滋生。

解绑。

这个操作，只需要几秒钟。输入密码，确认，一切就会回到原点。

我的手指悬在“确认解绑”的按钮上，迟迟没有按下去。我害怕，害怕这个小小的举动会引发一场家庭风暴。我害怕陈凯会觉得我斤斤计较，害怕婆婆会哭诉我这个儿媳妇“变了心”。

五年的付出，已经让我形成了一种惯性。我习惯了用金钱和劳动去维系表面的和平。

可是，这样的和平，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蒸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地响着，像是在催促我做出决定。水蒸气氤氲了整个厨房的窗户，也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仿佛看到了五年前的自己，那个满怀憧憬，想要用真心换真心的年轻女孩。也看到了现在的自己，在日复一日的琐碎和忽视中，渐渐变得麻木和疲惫。

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指尖用力，按下了那个按钮。

“解绑成功。”

手机屏幕上跳出的四个字，像一声惊雷，在我心里炸开。没有想象中的恐慌，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就像一个背负了沉重行囊的旅人，终于卸下了肩上的重担。

十一点半，陈凯准时到了。他看到我打包好的、冒着热气的梅菜扣肉，笑着说：“老婆辛苦了，看这卖相，妈今天又要被夸上天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把保温盒递给他：“路上小心。”

他接过盒子，临走前又回头看了我一眼，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今天别做方案了，好好休息一下。”

我摇摇头：“没事，你去吧，别让妈等急了。”

看着陈凯离开的背影，我心里五味杂陈。老公，对不起，我可能要给你惹麻烦了。但这一次，我真的不想再忍了。

第3章 宴席上的“隐形人”

下午一点，我正在公司和同事开着项目讨论会，陈凯的电话打了进来。我按了静音，【在开会，有急事吗？】

陈凯很快回复：【妈让我问你，今天聚餐的地方离你公司不远，你要不要过来一起吃？】

我看着这条信息，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这场聚会的请柬，婆婆一个星期前就在她们的“姐妹群”里发了，我还是无意中看到她手机才知道的。她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邀请我。现在，菜已经上了桌，宴席进行到一半，才想起来问我一句。

这算什么？施舍吗？还是想让我过去，亲眼看看她是如何用我的劳动成果和我的钱，来装点她自己的门面？

我回道：【不了，项目很忙，走不开。你们吃得开心。】

陈凯没有再回复，大概是被酒桌上的热闹给淹没了。

我放下手机，努力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会议上。可是，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宴席上的场景。

那家餐厅叫“聚福楼”，是本市有名的本帮菜馆，装修得古色古香，消费不低。婆婆选在那里，自然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品味和实力。

此刻，她大概正坐在主位上，被一群老姐妹簇拥着。王阿姨、李阿姨、赵阿姨……那些熟悉又模糊的面孔，此刻一定都堆满了笑容。

“哎呀，张兰姐，你可真有福气，儿子这么能干，还这么孝顺，请我们来这么好的地方吃饭。”

婆婆一定会摆摆手，用一种看似谦虚实则炫耀的语气说：“哪里哪里，都是孩子们的一点心意。凯凯这孩子，就是太实诚，总想着让我这个当妈的开心。”

然后，那盘我花了半天心血做出来的梅菜扣肉会被隆重地端上桌。

“尝尝这个，我今天特意为你们做的。知道你们喜欢，我一大早就起来忙活了。”她会这样说。

于是，又会引来一片惊叹和赞美。

“张兰姐你这手艺，不去开个饭店真是屈才了！”

“是啊，比这聚福楼的大厨做的都地道！”

而我，林舒雅，这个菜肴的真正制作者，这个宴席的实际买单人，此刻却像个隐形人一样，被隔绝在这场热闹之外。我的存在，只是一串银行卡号，一盘可以被随意冠名的菜。

心，一点点地冷了下去。

以前，我总为婆婆找借口。她一个人不容易，她爱面子，她只是用错了表达方式。我告诉自己，要大度，要体谅。

可体谅换来了什么？是变本加厉的理所当然。

会议结束，已经快三点了。同事们三三两两地结伴去茶水间休息，我却一点胃口都没有。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陈凯发来的照片。

一张大圆桌，坐满了人，菜肴丰盛。婆婆张兰坐在中间，满面红光，正举着酒杯，笑得合不拢嘴。那盘梅菜扣肉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已经被吃掉了一大半。

照片的背景里，我看到了王阿姨手上抱着的小婴儿，粉粉嫩嫩的，煞是可爱。

原来，这真的是一场满月酒。

可婆婆在电话里是怎么说的？“庆祝王阿姨孙子满月”。她把我做的菜，我转的钱，当成了她自己的人情，去别人的喜宴上充场面。

一股无法抑制的愤怒和悲哀，瞬间冲垮了我一直以来 cố gắng维系的平静。

我到底在做什么？我在用自己的心血，去成全她的虚荣和自私。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城市很繁华，也很冷漠。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奔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易。我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去扮演一个任劳任怨、毫无底线的“好儿媳”？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妈说你辛苦了，这顿饭算她请你。】

我看着这条信息，觉得无比讽刺。

她请我？用我的钱，请我？

我没有回复。

我只是默默地打开了手机银行，看着那个已经解绑的界面，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

张兰，这场由你主导的“成果展示会”，也该到落幕的时候了。只是不知道，这最后的压轴大戏，你是否能演得精彩。

第4章 假面的裂痕

聚福楼的包厢里，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气氛正酣。

张兰被一群老姐妹吹捧得晕乎乎的，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她感觉自己今天真是出尽了风头。儿子事业有成，对自己又孝顺大方，看看这满桌的硬菜，看看这高档的环境，谁不羡慕她？

“张兰姐，你这日子过得可真是舒坦。”王阿姨抱着孙子，满脸羡慕，“不像我们家那个，儿媳妇管钱管得严，我们想请个客都得提前打报告。”

“就是就是，”李阿姨也附和道，“还是你家凯凯明事理，知道妈最重要。不像现在的小年轻，娶了媳妇忘了娘。”

张兰听着这些话，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她得意地摆摆手：“哎，也不能这么说。我们家舒雅，也还行，就是不怎么爱说话，性子闷了点。家里的事，基本上还是我跟凯凯做主。”

她轻描淡写地将我定义为一个无足轻重的附属品，仿佛这个家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她享受着这种掌控感，享受着将儿子和儿媳都牢牢握在手心的感觉。尤其是那张银行卡，更是让她觉得，自己在这个家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儿媳妇的钱，不就是儿子的钱？儿子的钱，不就是她这个当妈的钱吗？她花得理直气壮。

聊得差不多了，大家也吃得心满意足。王阿姨看看时间，说：“哎呀，不早了，孩子该回去睡觉了。张兰姐，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让你破费了。”

“破费什么，应该的！”张兰豪气地一挥手，“你们能来，就是给我面子。都坐着，别动，我去把单买了。”

这正是她期待已久的环节。在众人的注视下，潇洒地拿出手机，对服务员说“买单”，然后看着姐妹们投来羡慕又佩服的目光。这个场景，她在脑海里已经预演过好几次了。

她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对着门外喊道：“服务员，买单！”

很快，一个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微笑着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账单：“您好，一共是两千三百八十八元。”

这个数字让张兰的眉毛跳了一下，比她预想的要高一些。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没关系，卡里有钱。舒雅早上刚转了两千，加上之前剩的，足够了。

她从容地打开手机微信，点开付款码，递给服务员：“刷这个。”

服务员拿起扫码枪，“滴”的一声。

然后，机器里传出一句冰冷的电子音：“余额不足，请更换支付方式。”

包厢里瞬间安静了一下。

张兰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有些难以置信，怎么会余额不足？她明明记得卡里还有钱的。

“是不是你们机器有问题？”她皱着眉头，带着一丝不悦，“再扫一次。”

服务员礼貌地笑了笑，又扫了一次。

“滴。”

“余额不足，请更换支付方式。”

同样的声音，同样的结果。

这下，包厢里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微妙了。刚才还言笑晏晏的老姐妹们，此刻都停下了交谈，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站在那里的张兰。

张兰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从耳根一直烧到脖子。她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站在舞台中央，接受着所有人的审视。

“不可能啊……”她喃喃自语，手指有些颤抖地点开微信钱包，查看绑定的那张银行卡。

当她看到银行卡列表里，那张熟悉的卡片已经消失不见时，她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卡呢？

卡怎么不见了？

她下意识地抬头，目光在包厢里搜寻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儿子陈凯的身上。

陈凯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站起身，走到张兰身边，低声问：“妈，怎么了？”

“卡……卡没了！”张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ucapan的慌乱，“舒雅绑给我的那张卡，不见了！”

陈凯一愣，也拿过手机看了看，随即明白了过来。他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复杂。他知道舒雅的委屈，但他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来反抗。

周围的议论声已经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好请客的吗？”

“这……可就尴尬了。”

王阿姨抱着孩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脸色有些难看。这毕竟是她孙子的满月酒，闹成这样，她的面子也挂不住。

张兰感觉所有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自己身上，又疼又痒。她一辈子都要强，爱面子，何曾受过这样的窘迫和难堪？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反思自己，而是愤怒。

是林舒雅！一定是她搞的鬼！她肯定是故意的，故意在这个时候解绑银行卡，就是为了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

这个女人，心机太深了！

第5e章 迟来的对峙

“妈，我来付吧。”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陈凯的声音打破了尴尬。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平静地对服务员说：“扫我的。”

“滴”的一声，支付成功。

一场闹剧，总算落下了帷幕。

陈凯付完钱，回头对桌上神色各异的众人勉强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各位阿姨，让我妈手机出了点小问题，见笑了。今天大家吃好喝好，我跟我妈先送王阿姨回家。”

他处理得还算得体，给足了大家台阶下。众人纷纷起身告辞，临走时看张兰的眼神，都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张兰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刚才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只剩下满心的屈辱和愤怒。她感觉自己精心搭建起来的、华丽的假面，被林舒雅毫不留情地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里面狼狈不堪的真容。

回家的路上，车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张兰坐在副驾驶，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一言不发，只是透过后视镜，用一种淬了冰似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开车的陈凯。

陈凯知道，暴风雨就要来了。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一进家门，张兰再也忍不住了，积攒了一路的怒火瞬间爆发。她“啪”的一声将包摔在沙发上，指着陈凯的鼻子，声音尖利地吼道：“陈凯！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舒雅她是什么意思？她是故意的是不是？她就是想让我今天在所有人面前丢人现眼！”

“妈，您先别激动，喝口水。”陈凯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喝什么水！我快被气死了！”张兰根本不听劝，她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我算是看透了！这个林舒雅，从一开始就在跟我耍心机！平时在我面前装得那么温顺懂事，背地里就这么算计我！她把卡解绑了，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偏偏要选在今天，选在我要买单的时候！她安的什么心啊！”

“她就是见不得我对你好！见不得我花你们一点钱！她这是在给我下马威，在警告我！”

听着母亲一句比一句更刻薄的指责，陈凯心里的天平，第一次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倾斜。

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打断了张兰的咆哮：“妈，您先冷静一下。您有没有想过，舒雅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兰被问得一愣，随即更加愤怒：“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她就是心眼坏！看不得我们母子好！”

“不是的！”陈凯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妈，这张卡，舒雅给您用了五年！五年来，她说过一句什么没有？她跟您计较过一分钱没有？”

“那……那也是她应该的！她嫁给了我，她的钱不就是我们家的钱吗？”张兰的底气明显有些不足，但依旧嘴硬。

“什么叫应该的？”陈凯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失望，“妈，舒雅也是一个人，她不是我们家的附属品！她跟我一样，每天辛苦工作，熬夜做方案，为这个家打拼。她挣的每一分钱，都是她自己的血汗钱！她愿意给您花，是她的孝心，是她对您的尊重，而不是她的义务！”

“今天这顿饭，名义上是您请客，庆祝王阿姨孙子满月。可那道最受欢迎的梅菜扣肉，是舒雅在厨房里忙了整整一个上午做出来的。这笔两千多的饭钱，也是她准备的。您拿着她的心意，她的劳动成果，在外面给自己挣足了面子，可您回头，又是怎么对她的？您跟别人介绍她的时候，说她只是‘在家帮衬帮衬’。您把她的拿手菜说成是您自己的手艺。您甚至，连邀请她参加这场宴会，都是在开席之后才想起来问一句！”

陈凯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张兰的要害。

张兰的脸色由红转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因为，陈凯说的，全都是事实。

“妈，”陈凯的语气缓和了下来，但依旧坚定，“您总说舒雅性子闷，不爱说话。可您有没有想过，是您一次又一次地忽视她，让她在这个家里，慢慢地不想说话，不敢说话了。她今天解绑了银行卡，不是为了让您出丑，她是真的……被您伤透了心。”

“她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您，她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她需要被看见，需要被尊重。”

客厅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将张兰苍白失措的脸，映照得格外清晰。她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乱成一团。

陈凯的话，像一面镜子，让她第一次看清了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

那些她自以为是的“为了儿子好”，那些她心安理得的索取，那些她刻意为之的忽视……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她的脸上。

她一直以为自己掌控着一切，却没想到，最先失控的，是人心。

第6章 冰山下的暖流

我回到家时，已经快晚上九点了。

推开门，客厅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落地灯。陈凯坐在沙发上，没有看电视，也没有玩手机，只是静静地坐着，像一尊雕塑。

看到我回来，他站起身，眼神里带着一丝歉意和疲惫：“回来了？吃饭了吗？”

“在公司随便吃了点。”我换下鞋，将包放在玄关的柜子上。我能感觉到家里的气氛不对劲，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妈呢？”我轻声问。

“在房间里，一天没出来了。”陈凯叹了口气，走过来，轻轻地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很凉。

“舒雅，对不起。”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今天的事，我都知道了。是我不好，一直以来，让你受委屈了。”

听到这句话，我的鼻子猛地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下来。

五年了，我等的，不就是这句话吗？

我不需要他为我出头，跟婆婆吵得天翻地覆。我只是希望，我的付出，我的委屈，他能看见，能懂得。

我摇了摇头，把眼泪逼了回去，勉强笑了笑：“都过去了。我也有不对，不该用那么极端的方式。”

“不，你没有不对。”陈凯打断了我，他的手握得更紧了，“是我太懦弱，总想着息事宁人，总觉得你是我的妻子，就应该多体谅我，多包容我妈。我忘了，你也是别人家从小宠到大的女儿，你嫁给我，不是为了来受委屈的。”

他拉着我坐到沙发上，将今天下午发生的一切，以及他和婆婆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百感交集。我没想到，一向在婆媳问题上“和稀泥”的陈凯，这一次会如此坚定地站在我这边，为我说了那么多话。

“妈她……现在怎么样了？”我还是有些担心。

“我跟她谈了很久，她一句话都没说。”陈凯摇了摇头，“妈那个人，好强了一辈子，今天这事对她打击挺大的。让她自己静一静吧，有些事，总要她自己想明白才行。”

我们俩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客厅里只有挂钟滴答作响的声音。

过了许久，婆婆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我和陈凯同时望过去。只见张兰穿着睡衣，头发有些凌乱，眼睛红肿，像是哭过了。她手里端着一个碗，慢慢地朝我们走来。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走到我面前，没有看我，只是把手里的碗往茶几上一放，声音沙哑地说：“……我煮了点银耳汤，你晚上没好好吃饭，喝点垫垫肚子。”

我愣住了，看着碗里温热的、散发着淡淡甜香的银耳汤，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是她第一次，为我亲手做宵夜。

陈凯也愣住了，他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神复杂。

张兰放下碗，依旧没有看我们，转身就想回房间。

“妈。”我鼓起勇气，叫住了她。

她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我站起身，走到她身后，轻声说：“谢谢您。汤……闻着很香。”

来源：好学微风一点号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