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你的哥哥、姐姐本来拥有家里的一切,但凡少给他们一点,他们都会觉得失去了。”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爸妈是两头婚。
哥哥跟爸爸姓,姐姐跟妈妈姓。
他们人人都只护着随自己姓的孩子。
也不敢对我这个意外怀孕的老三太好。
用抓阄决定我的姓氏,还经常对我说:
“你的哥哥、姐姐本来拥有家里的一切,但凡少给他们一点,他们都会觉得失去了。”
因此,当哥哥成绩考差了,爸爸就停了我的辅导班。
当姐姐被人说胖,妈妈就克扣我的生活费。
他们都通过打压我,来表达对自己家香火的重视。
可二十六年后,姐姐查出来不孕,哥哥查出来不育,三个孩子中只有我能生。
我的孩子出生当天,爸妈抢着来医院看我。
对他们的意图心知肚明的我抱着孩子意有所指。
“乖宝,谁给你买的房、车更多,就跟谁姓好不好?”
1
我哥叫陈轩,随我爸姓“陈”。
我姐叫张妍,随我妈姓“张”。
而我,虽然叫陈瑶,
但这个“陈”跟我爸没关系,
当然,也跟我妈毫无关联。
这是我出生那天,爸妈通过抽签决定的。
几十年前,他们成了镇上第一对实行“两头婚”的夫妻。
不收彩礼,不带嫁妆,婚礼费用平摊。
婚前就签了协议:生两个孩子,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各自继承家业,财产独立,互不干涉。
他们自认是现代婚姻的标杆,讲究平等、自主。
哥哥陈轩和姐姐张妍,就是这份“平等”协议的产物。
而我,是个意外,是打破平衡的那颗棋子。
我的出生,像一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彻底搅乱了他们精心维持的“公平”。
我出生那天,产房外没有期待中的欢笑。
我爸和我妈为了我的归属,吵得不可开交。
“张兰,说好的一人一个,你别想把这负担推给我!”
“我养陈轩已经够费劲了,男孩将来要买房买车,压力大,我可养不起第二个!”
“而且我答应过他,所有东西都留给他,他是我唯一的继承人!”
我爸语气焦躁,满是抗拒。
我妈立刻反驳:
“陈建军,别胡扯!我为什么要多养一个?我只要张妍就够了!我不想让她觉得妈妈的爱被分走!”
他们的争执,不是争着要我,而是拼命想把我这个“麻烦”甩给对方。
最后,还是外婆出了个主意:
“别吵了!抽签吧!谁抽中,孩子就跟谁,天意说了算。”
于是,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我爸妈当着所有人,进行了我人生第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抽签”。
一张纸条写着“陈”,另一张写着“张”。
纸团被扔进一个空饼干盒里。
我妈满脸紧张又嫌弃,死死盯着盒子,好像里面藏着灾祸。
她催我爸:“你先抽!你是男人,该你动手!”
我爸脸色阴沉,手悬在盒子上方,迟迟不敢伸进去。
他咬着牙,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怕抽到“陈”。
他怕我抢走本该属于陈轩的一切。
他怕这场维持多年的“公平”彻底崩盘。
最终,他猛地抓出一个纸团,狠狠摔在长椅上。
我妈立刻扑过去,颤抖着打开。
一个清晰的“陈”字,映入所有人眼帘。
我妈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轻松和得意。
她拍拍我爸的肩,语气轻快又刺耳:
“陈建军,恭喜啊,你又多了个『陈家』的孩子。以后她就是你的责任了,跟我张家,跟我张妍,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爸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他死死盯着那个“陈”字,然后,那双冰冷的眼睛,缓缓转向了我。
那眼神里没有一丝当父亲的喜悦,只有满满的厌恶和怨怼。
仿佛我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他输掉的一笔交易,一个不得不扛起的累赘。
2
从我记事起,年夜饭对我来说就是个陌生的概念。
因为家庭特殊安排,每到除夕夜,爸妈总是各自回到自己的原生家庭。
爸爸带着哥哥陈轩回到陈家老宅,妈妈则拉着姐姐张妍去张家祖屋。
而我,总是被遗忘在那个空荡荡的房子里。
“瑶瑶,你在家要乖一点,我们晚上会带吃的回来。”
每次妈妈都只是这样简单交代一句,然后紧紧握着张妍的手离开。
爸爸更是直接,甚至懒得和我说话,只用冰冷的眼神扫过一眼,便带着陈轩出门了。
我趴在窗边,望着外面灯火通明的家庭,听着远处传来的欢声笑语,肚子饿得咕咕叫。
电视里播放着热闹非凡的春节联欢晚会,但那些笑声在我听来更像是对我孤独的嘲讽。
他们往往深夜才回家,带回的是早已凉透的剩菜——别人挑剩下的鱼头鱼尾、硬邦邦的米饭以及毫无食欲的汤汁残渣。
“瑶瑶,吃饭了!”
妈妈表面上叫我,语气中却丝毫没有关心的意思。
走到餐桌前,看着那些色香味俱失的食物,心里一阵难过。
“妈,为什么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吃年夜饭?”
七岁的我终于鼓起勇气问出这个藏在心底许久的问题。
妈妈手中的筷子停顿了一下,随后平淡地回答:
“因为你姓陈,并不属于张家。张家的年夜饭,不是你能参与的。”
“那我可以跟着爸爸去陈家吗?”
我满怀期待地看着爸爸。
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冷冷地说:“陈家有轩轩就足够了。”
那一刻,我明白了,无论我姓什么,在这个家里,我都是多余的那一个。
我以为只要努力长大,情况就会有所改善。
我相信只要自己足够优秀,总有一天他们会注意到我的价值。
于是,我拼命学习,成绩总是比哥哥姐姐好。
我主动承担家务,洗碗、拖地、洗衣,什么都做。
我小心翼翼地讨好每一个人,生怕说错一句话或做错一件事。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在高三那年,它又一次无情地打击了我。
3
我爸把那张盖着红章的辅导班退费单,像废纸一样甩在我面前时,
我哥陈轩正因又一次全科挂科的成绩单,在客厅里打游戏发泄他的“不得志”。
那张冰冷的退费单旁,是我熬了三个通宵才写完的奥数题集。
密密麻麻的演算过程,此刻像一场荒诞的讽刺。
我爸的怒气从不直接冲着陈轩去,他总绕个弯,精准地砸向我。
他指着我的练习册,语气满是迁怒:
“整天搞这些有什么用?女孩子读那么多书能当饭吃?”
“你哥要是复读三年还考不上好学校,你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辅导班停了,省下的钱给你哥请个一对一老师!”
陈轩头都没抬,只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游戏角色被击杀,他把手机一扔,吼道:
“吵死了!都是你们,害我输掉!”
那种理所当然的特权感,比我爸的责骂更让我喘不过气。
我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用疼痛压住心头的屈辱。
我存在的价值,仿佛就是为他们的失败人生买单。
就在这时,我妈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绕过我,轻轻放在我姐张妍旁边。
橙子被切成小兔子。
哈密瓜雕成了小猪。
同样是女孩,姐姐张妍的生活却轻松得多。
她唯一的烦恼,是体重秤上的数字又涨了。
那天她放学回来,眼睛哭得通红,扑进我妈怀里,说班里男生笑她“壮”。
我妈心疼得不行,一边安慰她,一边骂那些“不懂事”的孩子。
转头,她看到正在啃干面包的我。
“瑶瑶,”
她的语气不容反驳。
“这个月生活费先减一半,给你姐买几身新衣服,调整下心情。”
我望着她,嘴里的面包干得像在嚼纸屑。
我所谓的“零食”,就是这种五毛一个的干面包。
而我身上这件洗得发白的校服,是张妍穿不下后给我的。
高中三年,我没有一件新衣服,我的衣柜,就是哥哥姐姐的“旧物中转站”。
我妈好像察觉到我的委屈,叹了口气,开始劝我:
“你姐从小敏感,不像你,皮实耐扛。”
“她不开心,全家都跟着难受。你体谅点,让她心情好了,家里不就和谐了?”
从那以后,我就成了家里的“人形存钱罐”。
哥哥要补课费,就从我这儿抠一块。
姐姐要打扮,就从我这儿拿一点。
他们拿得心安理得,父母也觉得理所应当。
4
但越是被忽视,我越拼命学习。
既然家里不给资源,那我就自己找。
省下的饭钱全拿去买了二手辅导书。
等全家睡着后,就着窗外微弱的路灯,在被窝里用手机照明刷题。
我的世界很小,小到只剩被窝、一束光,和那些能带我逃离的公式与单词。
我渴望离开,像沙漠里快渴死的人渴望水。
高考,是我唯一的出路。
成绩在沉默中飞涨,从班里中等升到年级前十。
每张成绩单我都藏在床板下,那是我的秘密,也是对抗这个家的武器。
我以为能这样熬到高考结束,然后彻底离开,和这个让我窒息的家彻底断开。
直到考前一个月,我爸因公司项目失败,喝得烂醉。
半夜他摇晃着闯进我房间,想找人发泄,却一脚踢翻了床边的旧纸箱。
哗啦一声。
上百本写满笔记的书和一张张排名单,像受惊的纸片,散落一地。
空气瞬间冻结。
我爸酒醒了一半,死死盯着地上最显眼的“年级第三”成绩单,又看向我。
他眼里没有高兴,没有骄傲,只有被欺骗的冰冷愤怒。
他看我的眼神,像看一个蓄谋已久的对手,而不是女儿。
“你……”
他声音发抖,指着地上的书,像指着一堆罪证。
“你一直在耍我们?”
其实哪有耍?只是他们从没在意过我。
我没说话,默默蹲下想捡起散落的希望。
妈妈闻声赶来,抢先一步弯腰,抓起一把书和试卷,红着眼对我吼:
“你还想跑?我告诉你,别做梦!”
我爸说:“你哥以后要闯大事业,是陈家的顶梁柱。”
“你得留在家里照顾我。”
妈妈也附和:“是啊,你姐花了这么多心血培养,也该轮到她发光了。”
“你怎么能越过哥哥姐姐,自己先走?”
我爸抬起了手,冲着我的未来挥下。
我死死盯着他,第一次,眼里没有泪,只有一片冷寂。
他扬起的手最终没落下。
不是心软,而是被我眼神吓住。
那目光里没有乞求,没有害怕,只有彻底熄灭的灰烬。
他僵在原地,手里的纸张滑落,像一场无声的葬礼,埋葬了我对家的最后一丝期待。
我轻声说:
“如果再阻拦我读书,我就去你们单位举报家暴。”
“体制最看重品行,你们不想丢工作吧?”
“没了收入,你们的宝贝儿子女儿,还能过什么好日子?”
他们被我的话震住,爸爸后退两步,指着我,手指发抖。
语气虚张声势:
“好,好得很。”
“陈瑶,你本事大了,想走?我倒要看看,离了这个家,你还能去哪儿!”
5
那晚过后,家里变得异常安静。
他们不再对我大吼大叫,也不再提任何要求。
只是用审视的眼神盯着我,仿佛我随时会逃跑。
我在家里成了隐形人,一个会动、却无人在意的存在。
我照常考试,填志愿,然后默默等待。
那封来自外省的大学录取通知,是我亲手撕开的第一道束缚。
离开那天,没有人为我送行。
我一个人拖着旧行李箱,里面只有几件衣服和攒下的三千多块——
那些年靠捡废品、打零工和省饭钱一点点积攒下来的全部身家。
火车启动时,我没回头。
窗外的城市渐渐变小,那个叫“家”的地方,连同里面的人,慢慢模糊成记忆里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落。
大学四年,是我第一次真正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我办了助学贷款,靠着成绩拿遍所有能申请的奖学金。
课余时间全塞给了兼职:家教、服务员、发传单……
我忙得像不停转的齿轮,累得倒头就睡,但心里是轻松的,踏实的。
我从不主动联系家里,更不会开口要钱。
他们偶尔来电,也只是例行公事地问几句。
电话那头,永远是电视的喧闹声,还有我哥打游戏时的怒吼。
毕业后,我留在了那座城市,进了一家不错的公司,收入足够维持体面生活。
我有了自己的小房子,交到了真心朋友,还遇见了温柔体贴的男友周屿。
我的生活,终于开始走上正轨。
可那个家,像一根看不见的线,总在我以为挣脱时,又悄悄收紧。
每逢节日,我还是得回去,像完成一项不得不尽的义务。
饭桌上,话题永远围着我哥我姐转。
我安静听着,心里毫无波澜。
我爸唾沫横飞地为陈轩规划未来,
嘴里全是“我认识的领导”、“我战友开的公司”这类老套话。
陈轩心不在焉地刷着手机,偶尔抬头应一声,眼睛却一直黏在直播画面上。
另一边,我姐张妍举着手机,对着新买的名牌包来回拍照,准备发朋友圈。她撒娇地问我妈:
“妈,你看我这身搭配好看吗?同学都说我有品位。”
“好看,我闺女穿什么都好看。”
我妈满脸骄傲,好像女儿的炫耀就是她最大的荣耀。
“这料子真不错,一看就不便宜,花得值。”
他们四个人,父亲操心儿子的出路,母亲宠着女儿的虚荣。
儿子和女儿,坦然享受着这份偏爱,觉得理所当然。
我坐在角落,慢吞吞吃着碗里的饭。
像个误入别人家庭剧的旁观者,冷眼看这场名为“团圆”的表演。
终于,在他们各自炫耀的间隙,话题落到了我身上。
“瑶瑶,工作还顺利吧?转正了没?”
我爸像是突然想起我的存在,语气平淡,带着一丝审视。
“转了。”
我简单回答。
“转了就行。”
他点点头,像完成任务般,再没下文。
6
直到张妍发完朋友圈,满意地放下手机,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哎呀,我差点忘了!下个月爸妈的生日快到了!”
她转向我爸我妈,露出甜美的笑容。
“爸,妈,你们的生日就差几天,今年还是一起过吧?你们想要什么礼物?”
我爸我妈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连连摆手说:
“有这份心就够了,不用特意买礼物。”
虽然这么说,但他们眼中掩饰不住的期待还是暴露了出来。
陈轩终于从手机上抬起头来,显得兴致勃勃。
“我已经想好了,给爸换那款最新的华为折叠屏手机,绝对有面子!”
张妍不甘示弱。
“那我就给我妈买一套海蓝之谜顶级护肤品套装,让她永远年轻美丽!”
父母脸上洋溢着无法掩饰的骄傲和满足。
他们一同将目光投向我,那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似乎还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要求。
张妍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我,问道:
“瑶瑶,你呢?你打算送什么?这可是你转正后,爸妈的第一个生日,要好好表现哦。”
瞬间,四双眼睛,八只眼球,全都集中在我身上。
那种感觉就像是站在法庭上接受审判,我的回答仿佛决定了我是否有资格继续坐在这张桌子旁。
我放下筷子,用餐巾纸擦了擦嘴,然后平静地迎上他们的视线。
“我没钱。”
我说的是实话。
刚转正的工资,交完房租,除去生活费,剩下的不多。
我还得攒钱,为自己的未来做准备。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随后爆发开来。
“你说什么?”
我爸第一个拍了桌子,声音陡然提高,满脸都是难以置信和愤怒。
“再说一遍?没钱?你现在工作了,竟然跟我说没钱给爸妈买生日礼物?”
我妈的眼眶立刻红了,声音哽咽,满是失望与伤心。
“瑶瑶,你怎么能这样说?钱多钱少无所谓,但你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没钱?你的良心何在?”
陈轩轻蔑一笑,把手机往桌上一扔,抱起双臂,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看着我。
“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家里供你读完大学,现在翅膀硬了,就不认爹妈了?孝顺两个字你会写吗?”
张妍更是激动不已,指着我,语气尖锐。
“陈瑶,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就是自私!心里只有自己!”
“爸妈养你这么大,连一件礼物的钱都没有?”
“你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真丢人现眼!”
这些话,和我从小听到大的那些没什么两样。
但这一次,我没有像以前那样沉默或试图辩解。
我只是静静地听着,等他们把所有恶毒的话语都说尽。
我的手指先是指向陈轩手腕上的新款运动手表。
“哥,这块表多少钱?”
我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陈轩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随口答道:
“哦,这个啊,两万多吧。怎么了?”
我的手指又指向张妍放在椅子上的香奈儿手袋。
“姐,这个包呢?”
张妍脸上闪过一丝困惑,但更多的是炫耀的本能。
“五万多啊,经典款,很难买到的。”
他们还没明白我的意图,脸上甚至带着被我询问价格后的优越感。
接着,我的手落在自己身上这件没有任何标志的T恤和牛仔裤上。
这身衣服是我从电商平台的促销活动中买的,总价不到四十块。
“我这一身,三十九块九。”
我看着他们四个,看着他们从困惑、茫然,到震惊、羞愧的表情变化,嘴角微微上扬。
“所以,如果要说谁不孝顺,大可不必。”
我的目光从我爸,到我妈,再到我哥我姐,一一扫过他们僵硬的脸。
“你们是用了爸妈的钱,给自己买了几万块的东西,然后再用爸妈的钱,给爸妈买礼物,表演你们的孝顺。”
“而我没有。”
“我花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挣来的。”
最后几个字,我咬得很重,像是给了他们每个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顿饭自然是不欢而散。
我站起身,拿起背包。
“我吃完了,你们慢慢享用。”
没有人回应我。
我拉开包厢的门,没有回头。
走廊明亮的灯光照在我身上,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身后那扇沉重的木门,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从那天起,我再也没有回到那个所谓的家。
7
我以为,一切到这里就该画上句号。
我会过好自己的人生,和周屿结婚,生孩子,建立一个真正有温度的家,彻底告别过去的阴影。
我和他们,从此各走各路,再无交集。
可就在我忙着筹备婚礼,满怀期待地规划未来时,
一连串消息像炸雷一样,把我所谓的“原生家庭”彻底击碎。
先是姐姐张妍。
她高考没考好,只上了一所大专,比我早一年毕业。
因为一直没找到理想工作,年纪又不小了,就匆忙定了婚事。
婚后她一直备孕,却始终没动静。
婆家压力很大,她只能去医院做了全套检查。
结果像一纸判决,冷冰冰地摆在眼前——先天性子宫发育异常,不具备生育条件。
我妈知道后,在电话里对我姑姑哭得几乎崩溃,我偶然听到了几句。
她反复念叨:
“怎么会这样……妍妍怎么会这样……”
那哭声里全是绝望,像世界崩塌了一样。
还没等这事平息,陈轩那边又出问题了。
他结婚两年,妻子一直没怀孕。
一开始全家都怪女方,逼她喝各种调理的中药,药罐子堆成山。
直到女方忍无可忍,拿着自己的检查报告摔在桌上,逼陈轩也去查。
结果出来,全家傻眼——
陈轩,我爸一直引以为傲的独子,陈家唯一的男丁,被确诊为重度无精症,医学上认定无法生育。
两个消息接连砸下,彻底击垮了我父母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们一生执着的是什么?不就是血脉的延续吗?
他们对我所有的冷漠和苛待,不都是为了全力扶持那两根所谓的“继承人”吗?
可现在,他们最看重的两个人,全断了这条路。
从姑姑偶尔透露的只言片语里,我能拼凑出家里的惨状。
我爸和我妈这对维持了半辈子“合作婚姻”的夫妻,开始疯狂互相指责。我爸骂我妈基因差,生了个不能生育的女儿,断了张家的根。
我妈立刻反唇相讥,说我爸那边有问题,生了个外表光鲜却无法传宗接代的儿子,让陈家绝后。
他们彼此攻击,摔东西,把几十年的怨气全翻出来清算。
他们曾经的骄傲、算计、偏心,此刻全都成了讽刺的笑话。
而我,这个被他们忽视多年的“多余孩子”,只是默默看着这一切。
这场闹剧持续了很久,直到他们吵不动,骂累了,彻底没了指望。
在耗尽所有力气后,他们终于想起了我。
电话开始小心翼翼地打过来。
语气不再是命令和训斥,而是前所未有的低声下气和试探。
他们问我过得怎么样,工作顺不顺利,甚至拐着弯打听我和周屿的感情进展。
我知道,时机到了。
那是个周末的下午,阳光洒满房间。
我妈又一次打来电话,声音沙哑又疲惫。
寒暄了几句后,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说:
“瑶瑶,家里……出事了……你哥和你姐……我们家,真的要断后了啊……”
我安静地听着,没有安慰。
等她哭声慢慢停歇,只剩下压抑的抽泣时,
我才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哦?是吗,哥哥姐姐都怀不了孩子?”
“可我怀孕了。”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
几秒后,传来一声难以置信的、急促的吸气声。
“你……你说什么?”
接着电话被抢走,是我爸的声音。
他声音发抖,带着一丝近乎卑微的希望:
“瑶瑶,你……你刚才是不是说怀孕了?再说一遍!”
我靠在沙发上,手轻轻放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感受着新生命带来的踏实与力量。
对着听筒,我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
“我说,我怀孕了,三个月了。”
8
第二天,我爸妈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
我爸拎着好几个印着大牌标志的礼盒,燕窝、海参,全是我长这么大从没碰过的高档货。
他站在门口,神情局促,那张向来冷冰冰的脸,此刻挤出勉强的笑容。
我妈一进门就直勾勾盯着我的肚子,眼神热切得几乎要穿透衣服。
她想碰又不敢碰,手悬在半空,最后只是轻轻帮我扯了扯衣角。
“瑶瑶,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她的语气软得陌生。
“你现在是两个人,可不能委屈自己。”
我没应声,只侧身让他们进来。
周屿从厨房走出来,客气地叫了声“爸、妈”,眼神却淡淡的,透着距离感。
他知道我过去的遭遇,也明白我对他们的防备。
很快,我哥陈轩和我姐张妍也赶来了。
他们带了大堆进口水果和婴儿用品,脸上堆着我从没见过的讨好笑容。
“瑶瑶,”
陈轩把东西放下,搓着手,语气尴尬。
“以前是哥不对,你别计较。咱们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
张妍立刻接话,握住我的手,指甲上的亮片硌得我发疼。
“是啊,妹妹,姐以前不懂事,你多包涵。”
“这些小衣服,都是我挑的,纯棉的,对宝宝好。”
我静静看着他们,看着这满屋子突然热情起来的“亲人”。
他们嘴上说着亲情,眼里却藏不住对“后代”的算计和渴望。
我知道,他们不是来看我,而是来确认这个孩子能不能为他们所用。
这份虚假的温情没维持多久。
等他们确定我身体稳定、胎儿无恙后,真正的目的就浮了上来。
一个周末,他们以“团聚”为由,把我跟周屿叫回了老房子。
一桌饭菜,丰盛得不像平常。
饭吃到一半,我妈给我夹了块鱼,叹了口气,话题转向张妍。
“瑶瑶,你看你姐,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个孩子。”
“妈在想,你这第一胎……能不能……”
“能不能就当是她生的,孩子随她姓张?”
她说着,眼眶泛红,满脸恳求,好像我拒绝,就是毁了张妍的人生。
张妍立刻低头抽肩,装出一副委屈模样。
我爸猛地把筷子磕在碗上,发出一声响。
他瞪着我妈:“胡闹!这是陈家的种,怎么能姓张?”
转头看我时语气缓了点,却带着命令的口吻。
“瑶瑶,别听你妈妈的。”
“你哥没出息,指望不上,陈家的根就靠你这个孩子了。”
“必须姓陈,以后过继给你哥,你也是为家里立了大功。”
陈轩在一旁拼命点头,眼神发亮,仿佛我肚子里的是他翻身的希望。
“凭什么姓陈?”
我妈当场翻脸。
“陈轩自己没本事生,凭什么抢我外孙?”
“我们张家就靠妍妍撑着,现在好不容易有指望,当然先紧着我们家!”
“张家?你心里还有陈家吗?”
我爸也火了,一掌拍在桌上。
“这孩子流着我的血,她姓陈,当然是陈家优先!”
我妈冷笑出声。
“当初抓阄让她姓陈的时候,你可没这么积极,还嫌倒霉,怕你宝贝儿子不高兴!”
9
他们就这样当着我的面,为了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该跟谁姓、归谁管,吵得不可开交。
从姓氏的决定权,一直吵到孩子将来由谁抚养、谁出钱多、谁家能提供的资源更硬。
陈轩和张妍也立刻加入战场,各自为自家姓氏拼命拉票。
我成了这场争论里被无视的存在,像个只负责孕育的工具。
周屿脸色越来越沉,他悄悄握住我放在桌下的手,想替我说话。
我反手压住他,轻轻摇头。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这场闹剧,看他们撕掉表面的温情,露出赤裸的贪婪。
他们争得越狠,吵得越凶,越能证明我的分量。
我放下筷子,声音不大,却让整桌人瞬间安静。
“吵完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
我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个人的脸。
“孩子跟谁姓,也不是不能谈。”
这句话一出,他们的眼睛齐刷刷亮了起来。
“瑶瑶,你……你说真的?”
我妈第一个反应过来,身体前倾,声音激动得发抖,眼里闪着不敢相信的光。
我爸“啪”地放下筷子。
那张对我永远冷冰的脸,肌肉不自然地抽动,努力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却显得格外生硬。“好孩子,爸就知道你最明白事理,最顾家。”
陈轩和张妍也立刻回神,脸上堆满松了口气的讨好笑容。
两人一左一右凑近,语气前所未有的亲热。
“瑶瑶,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向着哥哥的。”
“妹妹,你真是姐姐的救命稻草。”
周屿桌下的手猛地收紧,力气大得让我感到疼痛。
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和呼吸的凝滞。
他想说话,嘴唇动了动,却被我爸抢了先。
“既然瑶瑶都这么说了,这事就好办了。”
我爸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势,目光扫向我妈,带着一丝胜利者的姿态。
“我们陈家,绝不会亏待这个孩子。”
“我名下还有两套房,市中心一套,学区一套,都能直接转到孩子名下。”
“我那家公司,以后也是他的。”
“我为陈轩花了多少心血,以后会百倍千倍地投在这个孙子身上!”
他口中的“心血”,是无数个因我补课被他吼着打断的夜晚。
“房子算什么?”
我妈立刻反驳,生怕落后半步。
“我们张家的底子是你们陈家比得了的?”
“只要孩子姓张,直接给三百万现金,再加一辆进口车。”
“我们是怎么培养妍妍的,你们都看在眼里。”
“钢琴、芭蕾、美术,哪样不是请顶级老师?”
“我们的外孙,将来注定是人上人,眼界和品味,得从小培养!”
她口中的“培养”,是我穿着姐姐穿旧的校服,啃着五毛钱干面包熬过的整个高中。
陈轩不甘示弱地补充:
“对,我爸说得没错。我虽然不成器,但我会把这孩子当亲儿子养。”
“我这些年打游戏也认识不少圈里人,以后他想做什么,我都能帮他打通关系!”
张妍也急切地抓着我的手。
“妹妹,姐姐这些年攒的珠宝、名牌包,以后都是他的。”
“我朋友圈里的贵妇,个个背景不凡,我一定给他安排最好的私立园,让他从起点就领先。”
他们争先恐后地亮出筹码,细数这些年是如何倾尽资源培养陈轩和张妍。
那些我从未拥有过的东西,那些被他们视为理所当然的偏爱,此刻被他们得意洋洋地展示。
当我为一顿饭钱精打细算时,张妍正在商场试穿最新款的裙子。
当我躲在被窝里借着手机微光刷题时,陈轩正用我被省下的补习费,请着高价私教。
在我拼命挣扎着走过那些艰难岁月时,他们活得如此优渥,如此光鲜。
我垂下眼,长睫毛遮住了眼底所有情绪。
10
自从那顿饭后,我家的门就没安静过。
他们几乎天天上门,有时成群结队,带着各种补品和名贵礼品。
更多时候是趁对方不在,偷偷跑来,进行一场私密的“情感劝说”。
我妈是最积极的那一个。
每天下午她都会炖好一盅汤送来,然后坐到我床边,一边帮我整理被子,一边开启她的“说服模式”。
“瑶瑶,你得想清楚。你爸那家公司,表面看着风光,其实早就被银行追着要债了。”
“他答应给你的房子,其中一套还压在银行呢,就是画个饼给你看。”
她放低声音,语气里满是轻蔑。
“还有你哥,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这些年靠家里吃老本,快把你爸吃垮了。”
“孩子要是跟他们姓陈,以后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她刚走,我爸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他从不讲软话,但会用一种更强势的方式贬低对方。
“你妈那种人,眼界窄,除了买点没用的名牌,她懂什么投资?懂什么未来规划?”
“张家就是小气,给点现金能撑多久?通货膨胀你懂吗?房产才是硬通货!”
他顿了顿,语气里透着不屑。
“至于你姐,别被她骗了。她婆家早就对她有意见了。”
“她老公在外面什么情况,你以为你妈不清楚?她就是死撑面子。”
“孩子跟着她们,能学什么?学着怎么当个只会花钱的怨妇?”
他们彼此拆台,把对方最不堪的真相和最私密的困境一一揭露。
我爸公司的资金问题,我妈的虚荣与短视,我哥的无能和依赖,我姐婚姻的危机。
每一件,都被他们当作攻击对方的武器,争先恐后地抛到我面前。
我一边享受着这份迟到二十多年的“关心”,一边默默记下他们说的每一句话。
我笑着喝下我妈送来的汤,感谢我爸送来的营养品。
听着他们对彼此的攻击,偶尔还会恰当地露出一点担忧或震惊。
周屿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眼神里的担忧一天比一天深。
夜深人静时,他会轻轻抱着我,低声问:
“瑶瑶,你到底想做什么?别这样折磨自己。”
我把脸埋进他怀里,感受着他身上唯一的踏实与温暖。
“放心,我心里有数。”
我说:
“他们欠我的,总得一点点还。”
日子就在这种表面平静、暗流涌动中一天天过去。
我的肚子越来越大,他们的热情也不断升级。
他们甚至为了谁有资格陪我去产检而争执不休。
就这样,在一次次探望、劝说、攻击和比较中,预产期悄然到来。
那天下午,我正靠在阳台晒太阳,翻着一本育儿书。
突然一阵剧烈的腹痛让我瞬间弯下腰。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这一刻终于来了。
周屿立刻冲过来扶住我,脸上写满紧张。
他一边打医院电话,一边轻声安慰。
当救护车的警笛声越来越近时,我抓紧周屿的手,用还算平静的声音说了几个字。
“先别通知他们。”
然后,我闭上眼,任由一波波疼痛将我包围。
再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产床上,感受着麻醉消退后伤口传来的阵阵酸痛。
周屿守在旁边,心疼地为我擦去额头的汗。
产房外,我的家人们早已像等待开奖的赌徒,焦急地守了十几个小时。
11
护士抱着清理好的婴儿走出来时,他们立刻围了上去。
“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爸的声音最急。
“男孩,七斤二两,很健康。”
“太好了!是儿子!”
我爸激动得声音发颤,我妈也红了眼眶。
陈轩和张妍明显松了口气,脸上藏不住的高兴。
一群人簇拥着孩子进病房,围在婴儿床边,眼神热切。
那目光不像在看新生儿,倒像在迎接一件家族重器。
短暂的喜悦过后,那个关键问题又被提了出来。
我妈抢着开口,语气难得柔和:
“瑶瑶,辛苦了。你看……这孩子,跟妍妍说好的,就姓张,行吗?”
“不行!”
我爸立刻反对。
“必须姓陈!这是我们陈家的长子!”
眼看又要吵起来。
我笑了笑,让周屿扶我坐起来一点。
我侧头看着婴儿床里熟睡的小家伙,声音轻得像在呢喃:
“乖宝,咱们不争。谁以后给你的房子、车子更多,你就跟谁姓,好不好?”
病房瞬间安静。
所有人愣住,用震惊的眼神看着我,像看一个疯子。
几秒沉默后,我爸第一个回神。
他脸上那点温情瞬间被占有欲取代,一拍大腿:
“应该的!我来!市中心大平层,再加一辆五十万的车,明天就办!”
我妈不甘示弱,立刻喊道:
“房子算什么?学区房才是重点!我买顶尖学区房!”
“一步到位,小学到高中全包!车子我们也能配!”
“房子车子我也有!”
陈轩急了,冲到床边:
“瑶瑶,我把婚房卖了,在核心地段给他换套新的!”
“再准备一百万教育基金!”
张妍推开他:
“这些有什么用?人脉才最重要!”
“我老公家有资源,保证他上顶级私立,从小进精英圈!”
他们像一群抢食的猎手,互相较劲,生怕慢一步就失去主导权。
豪华婴儿房、学区房、百万基金、精英教育……
这些我曾经想都不敢想的资源,此刻被他们当成筹码,争先恐后地堆到我面前。
看,他们不是没钱,只是从没打算为我花。
我借着他们对“血脉”的执念和根深蒂固的私心,开始提我的条件。
“月子中心要全城最贵的,听说一天五千。”
“必须去最好的!没问题!”他们齐声答应。
“育儿嫂要金牌,一对一,不能马虎。”
“我来安排!全城经验最丰富的!”
“产后恢复、营养餐、早教课程……这些都不能省。”
“不省!瑶瑶你放心,钱不是问题!”
他们一一应下,脸上带着孤注一掷的亢奋。
他们投入越多,就越觉得这孩子必须属于自己。
我看着他们为姓氏和抚养权争得脸红脖子粗,为满足我而四处奔走。
心里积压了二十六年的委屈和不甘,终于找到了出口。
夜深了,他们才陆续离开。
周屿端着一碗热汤坐到床边,眉头紧皱。
“瑶瑶,这样下去……真的行吗?”
他看着我,满是担忧。
“他们现在都疯了,万一伤到你怎么办?”
我接过汤,慢慢喝着,胃里渐渐暖起来。
望着窗外城市的灯火,我轻轻摇头。
“没事。”
声音很平静。
“我觉得现在挺好的。以前我怎么求都得不到的,现在,是他们求着要给我。”
12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体验到了过去二十六年从未有过的“女王”待遇。
我假装配合这场闹剧,成了这场争夺战的唯一评判者。
我看着我的血亲们,如何把亲情变成商品,明码标价,然后争先恐后地加码。
我妈第一个出手,抢下了“学区房”的先机。
她把一套顶级学区房的房产证拍在我面前,红本上的地址,正是这座城市教育资源的顶峰。
她看向我爸和陈轩的眼神,满是炫耀和挑衅。
“陈家的,看清楚了?这叫远见!我外孙的起点,由我来定!”
我接过房产证,慢慢摩挲着,故意露出被打动的神情,对她点头。
“妈,还是你考虑得周全,孩子的教育才是最重要的。”
一句话,让我爸和陈轩的脸色瞬间阴沉。
第二天,我爸带着律师上门,当场签了一份信托协议。
以我孩子的名义,设立了一个五百万的教育基金,由专业机构管理,专款专用,直到孩子完成海外学业。
“房子算什么?眼光要放长远!我孙子将来是要进哈佛、耶鲁的,格局不能小!”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妈一眼。
我翻着那份厚厚的文件,嘴角扬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他们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曾经为了各自血脉结成的“联盟”,如今为了争夺唯一的机会,彻底撕破脸。
饭桌成了战场,每句话都带着刺。
“张家就是格局小,以为一套房就能拴住孩子?可笑!”
我爸在饭桌上冷哼。
“总比某些人强,儿子没出息,就想抢外孙撑门面!”
我妈立刻反击。
陈轩和张妍也没能幸免。
陈轩为了表现“诚意”,瞒着妻子把婚房挂了出去,打算换成现金加入这场争夺。
妻子发现后,家里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吵。
哭喊和砸东西的声音,我妈在电话里绘声绘色地讲给我听,语气里全是幸灾乐祸。
张妍则动用丈夫家的关系,给我安排了全市最贵的产后护理套餐,还承诺孩子一出生就能拿到某国际幼儿园的优先入学资格。
我看着他们为了讨好我,为了争夺这个孩子,互相攻击,互相贬低。
曾经勉强维持的兄妹情、夫妻情,在“血脉”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们像一群疯狂的赌徒,把家庭、婚姻甚至尊严都押上了赌桌。
而我,只是冷眼旁观,偶尔说一句模棱两可的“有点心动”,就能让这场戏烧得更旺。
一个月后,孩子满月,到了上户口、取名字的时候。
那个多年没有聚齐过全家的家,今天格外热闹。
我爸、我妈、陈轩、张妍,连同陈轩的妻子和张妍的丈夫,全都正襟危坐地等在客厅。
空气里弥漫着紧张到极点的期待,仿佛一场最终裁决即将揭晓。
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势在必得,又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不安。
过去一个月,他们各自付出了巨大代价,现在,是收获的时候了。
只要我一句话,被选中的那一方,就能名正言顺地抱走我的孩子,延续他们所谓的“香火”。
我抱着熟睡的儿子,一步步从房间走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我怀里的孩子。
我妈第一个上前,脸上是笃定的笑容。
“瑶瑶,想好了吗?叫张慕遥怎么样?跟你名字同音,多好。”
我爸立刻挤开她。
“胡闹!该叫陈承佑!承天之佑,我们陈家的希望!”
他们又要吵起来。
我抬手,制止了他们。
客厅瞬间安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我扫过一张张焦虑的脸。
最后,目光落在从头到尾都安静站在我身边,默默为我挡住拥挤人群的丈夫周屿身上。
我笑了,那笑容发自内心,是这一个月来唯一的真心。
我转向他,声音清晰而温柔。
“亲爱的,这一个月,你为我和孩子操心最多,买的房、车也最多,照顾得最周到。”
“你是孩子的爸爸,我们的孩子,当然姓周。你说是吗?”
13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毫无预兆地劈在父母和兄姐头上。
时间仿佛瞬间冻结。
我爸得意洋洋的表情僵在脸上,我妈欣喜若狂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陈轩和张妍更是当场呆住。
他们脸上的神情,从极度期待,到震惊,到茫然,再到无法置信。
最终,像一座座被风化的雕像,彻底崩塌成一片死寂的灰暗。
“陈瑶!你什么意思?!”
沉默几秒后,我爸的咆哮炸开,震得客厅嗡嗡作响。
“你不是说谁给得多就跟谁姓吗?!我们给得还不够?”
我妈的尖叫紧跟着响起,声音嘶哑尖锐,像被人掐住了喉咙。
我冷冷注视着他们,把怀里的孩子搂得更紧,脸上没有一丝波动。
“对,谁给得多,就跟谁姓。”
我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们扭曲的脸,一字一句,清晰地说:
“我丈夫周屿,全款给我买了一套江景房,产权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
“他给我配了辆车,方便我接送孩子。”
“他为了陪我,辞掉了外地的高薪工作,回到这座城市。”
“他亲手做饭,在我孕吐最严重的时候,整夜守着我。”
“他给我和孩子提供了最好的生活保障,最重要的是——”
我顿了顿,语气更沉。
“他给了我一个真正温暖的家。一个你们,从来没给过我的家。”
“你们以前说,哥哥姐姐原本拥有家里的一切,少给一点,他们就觉得被剥夺。”
我平静地继续:
“现在,你们也该尝尝这种被剥夺的滋味了。”
“我流着你们的血,这些本就是你们该给我的。”
“你们为了你们在乎的血脉,肆意践踏我的尊严,拿走我的一切。”
“现在,你们最在意的血脉,就在我手上。”
我低头,轻轻亲了亲儿子温热的额头,再抬头时,眼神已如寒冰。
“但他,不属于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我不会让我的孩子,过你们曾经让我过的那种日子。”
“他不会成为谁的工具,也不会依附于任何人。”
“他会拥有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爱,最优质的教育,最好的生活条件。”
“而这些,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我的声音不高,却句句如刀。
我毫不留情地撕开他们自私、贪婪、冷酷的真面目,将他们那点可悲的优越感和算计,当众碾碎。
陈轩的妻子终于忍不下去,站起身,看着失魂落魄的丈夫,冷笑一声,把一枚戒指甩在茶几上,转身决然离开。
我知道,他那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婚姻,彻底结束了。
一个无法生育又失去家族继承可能的男人,在妻子眼中,已毫无价值。
张妍的丈夫也阴沉着脸站起来,深深看了张妍一眼,那眼神满是失望与轻蔑,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一个无法延续家族血脉的女人,在他那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已失去立足之地。
我的哥哥姐姐,最终一无所有。
而我的父母,呆坐在那里,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他们一生执着的“两头婚”传承,如今成了泡影。
他们双方的软肋都被我握在手中,更何况,我是他们唯一能延续后代的血脉了。
我们三个孩子的命运,彻底被改写。
有人说,血缘是无法挣脱的牢笼。
但他们不明白,真正的家,从不靠姓氏或血脉维系,而是用爱与尊重,一点一滴亲手筑成的。
我的姓氏,曾由一场荒唐的抽签决定。
但我孩子的未来,将由他自己,用我和周屿给予的爱与自由,去书写。
而我,是他的第一道防线,也是最坚定的守护者。
来源:苏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