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894年农历六月,天津卫的暑气闷得人喘不过气。北洋大臣李鸿章刚从大沽口巡阅回来,红漆公案上已堆了厚厚一叠奏章。
1894年农历六月,天津卫的暑气闷得人喘不过气。北洋大臣李鸿章刚从大沽口巡阅回来,红漆公案上已堆了厚厚一叠奏章。
最上面那封来自汉城的急报,墨迹还带着潮意——日本兵已经占了朝鲜王宫,逼着国王李熙写下断交文书,要把驻朝清军赶尽杀绝。
这位七十一岁的老臣捏着信纸,指节泛白。
他鬓角的白发比去年又添了许多,三十年洋务心血,从江南制造局的枪炮到北洋舰队的铁甲舰,原以为能撑起大清的体面。
可此刻面对东边那个岛国的步步紧逼,他心里像压着块烧红的烙铁——这一仗,怕是躲不过了。
朝鲜半岛的风早就不对劲了。开春时东学党起义,朝鲜国王按老规矩来求大清出兵,李鸿章原是不乐意的。
他知道日本在汉城驻了兵,就等着找由头翻脸。
可北京城里的言官们不依,尤其是翁同龢那帮清流,天天在光绪帝跟前念叨"天朝上国岂能示弱"。
年轻的皇帝被说得动了心,朱批下来:"着李鸿章速派兵援韩"。
六月里,淮军将领叶志超带了两千人进驻牙山,可日本紧接着就派了七千兵涌进汉城,把仁川港占得严严实实。
叶志超
汉城街头,穿西式军装的日本兵扛着步枪巡逻,见了清军就吹胡子瞪眼,明摆着是来挑事的。
李鸿章急得发电报给叶志超,让他"稳扎稳打,切勿衅自我开",可远水解不了近渴。
七月二十三日夜里,汉城突然响起枪声。
日军步兵旅团像饿狼似的扑进王宫,禁卫军的老式鸟铳根本挡不住,国王李熙和闵妃被捆了个结实,连龙椅上的黄缎垫子都被刺刀挑破了。
第二天一早,日本扶持的大院君就"下旨":"请日军代逐清军"。这道傀儡圣旨,成了日本不宣而战的由头。
七月二十五日清晨,丰岛海面的雾还没散。北洋水师的"济远"和"广乙"正护送运兵船"高升号",忽然看见三艘日本军舰横在前面。
"济远"管带方伯谦正拿着望远镜张望,日舰"吉野"的主炮突然轰鸣,一颗炮弹擦着舰桥飞过,把桅杆炸得粉碎。
丰岛海战
方伯谦吓得瘫在指挥台,扯着嗓子喊"快撤","济远"挂起白旗就往回跑。
管带林国祥指挥“广乙”奋力还击,试图穿插到日舰之间近战,但终究寡不敌众,很快被日舰“秋津洲”“浪速”的炮火击中,舰体多处起火,舵机也被打坏,几乎丧失机动能力。
为了避免军舰被日军俘获,林国祥下令自毁“广乙”——船员们在甲板上点燃炸药,然后纷纷跳海逃生。
最终“广乙”在朝鲜西海岸的十八岛附近沉没,把"高升号"孤零零丢在海里。
"高升号"上的八百多清军士兵都是安徽老乡,见日舰逼过来,管带高善继站在甲板上喊:"咱们是大清的兵,死也不能投降!"
士兵们用步枪还击,可运兵船哪是军舰的对手?"浪速"舰一发鱼雷过去,"高升号"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倾斜,很快就沉了下去。
海面上漂着清军的号服,还有没拆封的家书,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几十人。
高升号
同一天,成欢驿的清军也遭了劫。日军趁着夜色摸过来,淮军士兵刚从梦里惊醒,有的还没穿好鞋子就被炮弹掀翻。
叶志超在帅帐里听见枪响,连印信都忘了带,骑着马就往后跑。
他这一跑,全军都乱了套,士兵们跟着往平壤方向逃,军械粮草丢了一路,有人跑掉了鞋子,光着脚在石子路上淌血也不敢停。
平壤城本是朝鲜北部的重镇,城墙高三丈,四面环山,原该是易守难攻的。
李鸿章把能调的兵都往这儿凑,没多久就聚了一万五千人,有淮军的精锐,也有吉林、黑龙江调来的八旗兵,号称"平壤大军"。
可这支大军,内里早就烂了。
统领全军的还是叶志超。这人在牙山跑了一次,到了平壤非但不收敛,反倒变本加厉地克扣军饷。
士兵们穿的号服补丁摞补丁,枪膛里全是锈,有的步枪打两发子弹就卡壳。
更荒唐的是,不同部队的子弹还不通用——淮军用的是七九口径,奉军却用六五口径,真打起来只能互相看着着急。
九月十五日凌晨,日军分四路扑向平壤。城北的玄武门最险要,守将左宝贵是个回族汉子,性子烈得像炮仗。
他知道这地方一丢,平壤就完了,特意穿上朝服,顶戴花翎整整齐齐,站在城头指挥。
日军的山炮轰得砖石乱飞,他手下的一个营官吓破了胆,带着人就往后撤,左宝贵掏出腰间的手枪,"砰"的一声把那营官撂在地上:"谁再退,这就是榜样!"
激战到晌午,左宝贵的亲兵劝他:"大人,避避炮弹吧!"他红着眼吼:"我是守将,城在人在!"
话音刚落,一颗炮弹落在他身边,硝烟散后,城头上只剩那顶染血的顶戴。
玄武门一破,叶志超又犯了老毛病。
他在城楼上插起白旗,趁着夜色带着大军往回撤,一路狂奔五百多里,连平壤城里堆积如山的粮草弹药都留给了日军。
那些跟着逃跑的士兵,有的鞋跑掉了,光着脚在冻土上淌血;有的扛着空枪,连子弹都丢光了;还有的把军装脱了,混在朝鲜百姓里逃命。
日军在后面追,用步枪点名似的打,路上到处是清军的尸体和丢弃的武器。
平壤上战
这支一万五千人的大军,就这么跑出了"一日夜狂奔三百里"的笑话。
消息传到北京,光绪帝气得把御案上的茶碗都摔了。
翁同龢领着清流党在朝堂上哭谏,说李鸿章"养寇自重",叶志超"贪生怕死",唾沫星子溅了满朝文武一脸。
可骂归骂,真要让他们拿个主意,就只会翻《论语》《孟子》,说些"以仁克暴""以义制勇"的空话。
谁也没提过,该给前线送些合用的子弹,或是派些懂近代兵法的军官。
平壤失守的第二天,黄海海面掀起了更大的惊涛。
北洋舰队的主力正在大东沟护送陆军登陆,十艘主力舰排成雁形阵,铁甲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定远"号的瞭望哨突然喊:"东边有黑烟!"丁汝昌站在舰桥一看,心里咯噔一下——日本联合舰队来了,足足十二艘船,像一群鲨鱼似的扑过来。
"定远"舰
丁汝昌是安徽庐江人,早年跟着李鸿章打太平军,后来改学海军,算是北洋舰队里少有的懂行的将领。
他扯着嗓子下令:"升火,迎敌!"信号旗刚升起来,"定远"舰的主炮就先响了,可准头差得远,炮弹落在海里溅起一串水花。
日本舰队的速度比北洋水师快多了,"吉野"号像条疯狗似的冲到前面,速射炮"砰砰砰"地响,炮弹像雨点似的砸过来。
"定远"舰的舰桥被一发炮弹炸中,丁汝昌从上面摔下来,腿骨断了,鲜血浸透了官服。
他被士兵扶起来,咬着牙喊:"别管我,接着打!"
"致远"舰管带邓世昌是广东人,性子犟得像头牛。
他站在甲板上,看着"吉野"号嚣张的样子,对大副陈金揆说:"这狗娘养的跑得快,咱们撞沉它!"
"定远"舰
陈金揆是留洋回来的,知道这是玩命,可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致远"舰冒着浓烟冲过去,士兵们齐声呐喊,连炮膛里的余温都带着股狠劲。
可没等撞上,"致远"舰的锅炉就被鱼雷炸了,蒸汽嘶嘶地往外冒,船身像断了腰似的歪下去。
邓世昌被气浪掀进海里,亲兵扔过来救生圈,他摆摆手,怀里还抱着那只叫"太阳犬"的爱犬。
海浪卷着他往下沉,他最后喊的是:"我等从军卫国,早置生死于度外,今日之事,有死而已!"
全舰两百五十二名官兵,没一个活着上岸的。
这场仗打了五个钟头,北洋舰队沉了"致远""经远""超勇""扬威"四艘船,一千多官兵葬身海底;日本舰队虽然也有损伤,却一艘没沉。
更要命的是,经此一战,北洋舰队再也不敢主动出海了。
可北京城里的清流党不依不饶。御史安维峻上了道奏折,说丁汝昌"畏敌如虎",还说北洋舰队"耗银数千万,终成纸糊老虎"。
光绪帝被骂得心烦,下了道圣旨:"北洋水师着固守渤海湾,不得擅出,以卫京畿。"
光绪帝
这道圣旨,等于把舰队关进了笼子——日本海军从此在海上横着走,想打哪儿就打哪儿,连运兵船都敢大摇大摆地在中国沿海晃悠。
日军踩着鸭绿江的冰碴子往中国境内冲时,宋庆正站在九连城的城楼上叹气。
这位七十多岁的老将是毅军统领,被朝廷派来"帮办北洋军务",可手里根本没实权。
守江的两万多清军,有淮军、奉军、练军,各有各的统领,谁也不服谁。
有人忙着把军粮倒卖成银子,有人搂着朝鲜小妾喝酒,还有人偷偷往家里送行李,早就想着跑路了。
十月二十四日清晨,日军在江上架起浮桥。
宋庆让人开炮,可炮兵说"炮弹受潮,打不响";让步兵死守,可士兵们看着日军的刺刀就腿软,没等靠近就往后跑。
有个叫徐邦道的总兵还算有种,带着两千人在虎山拼了一阵,可寡不敌众,最后只剩他一个人突出重围。
三天不到,九连城、安东就全丢了。
徐邦道
日军进城时,发现清军的营房里还堆着没开封的棉衣,粮仓里的小米撒了一地,连大炮的炮栓都被士兵卸下来当废铁卖了。
山县有朋骑着马穿过城门,看着城墙上"大清龙旗"被踩在脚下,笑着对参谋说:"原来所谓天朝上国,就这点本事。"
这时候,日本又派了支"第二军",在大连湾附近的花园口登陆。
两万多日军扛着枪炮上岸,花了十二天,居然没遇到一兵一卒的抵抗。
守大连湾的是淮军将领赵怀业,这人外号"赵不打",天天忙着把军库里的粮食、布匹往家里运。
日军快到城下时,他带着家眷和银子坐船跑了,一百多门德国造的克虏伯大炮全成了日军的战利品。
旅顺是北洋水师的老巢,李鸿章花了十几年心血,修了二十四座炮台,号称"东亚第一要塞"。
可日军打来时,守将龚照玙吓得装病躲进医院,后来干脆趁着夜色坐船逃往烟台,连副将都不知道主帅跑了。
克虏伯大炮
士兵们没人指挥,有的还在炮台上赌钱,听见枪响才慌慌张张地拿起枪,可哪是日军的对手?
十一月二十一日,旅顺陷落。接下来的四天,成了人间地狱。日本兵挨家挨户地搜,见人就杀。
西大街的杂货铺老板王老铁,抱着三岁的孙子想躲进地窖,被日军用刺刀挑了出来,祖孙俩的血染红了门槛;
水师营的妇女们被赶到操场上,受尽侮辱后被机枪扫射,尸体堆了半人高;
连道台衙门里的文案先生,因为会写汉字,被日军捆在柱子上当靶子练刺刀。
美国记者克里曼当时就在旅顺,他在日记里写:"街道上尸体堆积如山,有的被砍了头,有的被开了膛,妇女的尸体大多赤裸着,死状惨不忍睹。
海水被血染红,连鱼都翻着白肚浮上来。"后来统计,旅顺两万多军民,最后活下来的不到一百人,还是因为日军需要他们抬尸体、埋死人。
1895年正月,威海卫的海面上飘着碎冰。北洋舰队剩下的十几艘船躲在刘公岛港里,像一群受伤的困兽。
丁汝昌站在"镇远"舰的甲板上,望着远处日军的军舰,咳嗽声越来越重。
丁汝昌
他手里捏着光绪帝的圣旨,上面写着"不许出港一步",字迹被泪水泡得有些模糊。
日军先把矛头对准了威海卫的陆地炮台。南帮、北帮炮台像两条臂膀护着刘公岛,可守炮台的绥军早就没了士气。
统领戴宗骞是举人出身,虽参与过海防营建,却不懂临阵调度。
1895年1月30日,日军攻南帮炮台,守将刘超佩没打几枪就带着亲兵跑了,士兵们见主将逃窜,有的弃炮而走,有的干脆把炮栓卸了扔进海里——不是故意资敌,是怕大炮被日军抢去。
日军很快占了南帮炮台。那些德国造的克虏伯巨炮,调转炮口就对着港里的北洋舰队轰。
北帮炮台的绥军更惨,士兵们多是山东本地人,见南帮已失,家里又传来日军烧杀的消息,夜里偷偷跑了大半。
戴宗骞在炮台上来回跺脚,手里的令旗挥得像风车,可身边只剩几十个兵。
他望着港里的军舰叹口气,知道守不住了,回到刘公岛后就吞了鸦片,临死前还攥着李鸿章当年给他的委任状。
港里的军舰成了活靶子。"定远"舰被鱼雷炸沉时,管带刘步蟾把自己关在舱里,喝了一肚子鸦片,临死前还喊着"舰在人在";
"靖远"舰中炮起火,管带叶祖珪跳海逃生,被救上来时只剩一口气;"来远"舰的弹药库爆炸,火光冲天,连岛上的老百姓都能看见。
丁汝昌在刘公岛的水师衙门里,天天收到日军的劝降信。
他召集将领们开会,有人哭着说"粮食快没了",有人说"士兵们都想投降"。
丁汝昌掏出怀里的鸦片,对大家说:"我等受国恩,不能降。"他把提督大印砸在地上,让亲兵"把印戳毁了,别留给日本人",然后吞烟自尽。
第二天一早,"广丙"舰管带程璧光举着白旗,划着小船向日军投降——这支花费了清政府两千多万两白银的舰队,终至覆灭。
北洋舰队覆灭的消息传到北京,光绪帝抱着翁同龢哭了一场。朝堂上再也没人喊"主战"了,连最硬气的清流都耷拉着脑袋。
慈禧太后从颐和园回到紫禁城,叹着气说:"派个人去日本吧,能了就了。"
这人只能是李鸿章。三月里,他带着儿子李经方,坐船到了日本马关。
春帆楼的谈判桌上,伊藤博文看着李鸿章脸上的伤疤(被日本浪人开枪打的),慢悠悠地说:"条约就这几条,签不签,给个准话。"
条约上的字,个个都像烧红的烙铁:割让台湾、澎湖、辽东半岛;赔偿军费两亿两白银;承认朝鲜"独立"。
李鸿章戴着老花镜,手指在"两亿两"那里抖了半天:"伊藤大人,能不能少点?就当给我这把老骨头留点体面。"
伊藤博文冷笑:"中堂大人,你们大清地大物博,这点银子算什么?要是不签,我们明天就派兵去打北京,到时候可就不是这个数了。"
四月十七日,《马关条约》签字。李鸿章回到船上,望着大海,老泪纵横。
他想起二十年前办洋务时,在江南制造局看到新造的步枪,还跟曾国藩说"总有一天,咱们的兵能用上自己造的枪";
想起北洋舰队成军时,"定远""镇远"在黄海试航,炮声震得海鸥都飞起来;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消息传到台湾,丘逢甲带着义军在台南誓师,说"纵使战到一兵一卒,也绝不割让台湾"。
他们拿着土枪土炮,跟日军打了四个月,最后弹尽粮绝,丘逢甲穿着官服,对着大陆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写下"四万万人同一哭,去年今日割台湾"。
这笔赔款,像座大山压在大清身上。朝廷一年的财政收入才八千万两,只能向外国银行借钱,用海关、盐税做抵押,一分钱要付三分利。
最后连本带利,一共还了七亿多两——相当于日本十年的财政收入。日本拿这笔钱扩军、办教育,没过十年就打败了俄国,成了列强;
而大清,只能靠拆东墙补西墙过日子,百姓的苛捐杂税多了十几样,米价涨了一倍,无数人卖儿卖女,逃荒要饭。
有人说,甲午之败,败在李鸿章的妥协;有人说,败在清流党的空谈;还有人说,败在士兵的怯战。
可真正败的,是那个躺在"天朝上国"梦里不愿醒的大清。
人家在练新军、办工厂、开学校的时候,我们还在争论"洋枪洋炮该不该用";
人家的军官在德国军校学战术的时候,我们的将领还在靠"关系"升官;
人家把军费花在买炮造船的时候,我们的太后却拿海军经费修颐和园,庆祝六十大寿。
威海卫的海底,现在还沉着"定远"舰的残骸。考古队员捞上来过一枚炮弹,里面装的不是火药,而是沙子。
原来当年的军需官,连打仗的炮弹都敢偷工减料。这枚填沙子的炮弹,或许就是那场战争最好的证明。
中国航母舰队
一百多年过去了,黄海的浪还在拍打着海岸,像在诉说那段屈辱的历史。
它提醒我们:落后就要挨打,空谈救不了国,唯有实干,才能让国家真正强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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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历史记录大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