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为了博取外室的欢心,暗中调换了母亲与外室的女儿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0-26 22:55 1

摘要:他们根本不知道,在我娘生产的那天,后院燃起了一场大火,我随即又被悄悄换了回来。

我父亲为了博取外室的欢心,暗中调换了母亲与那外室所生的女儿。

他让外室的女儿顶替了我的位置,以嫡千金的身份,享受着锦衣玉食的成长。

那外室背地里对我娘冷嘲热讽:

“一个乡下来的粗妇,一辈子到头,不过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就连我父亲也觉得我娘愚钝好骗。

可我娘只是没念过书,并不代表她没脑子。

他们根本不知道,在我娘生产的那天,后院燃起了一场大火,我随即又被悄悄换了回来。

我父亲直到临终前都没能想明白,他怎么就栽在了我娘这个看似淳朴的妇人手里。

永宁侯府送来聘礼的那天。

宋府门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神志不清的姑娘。

她拽着管家的衣袖,大声嚷嚷:“我才是宋府的嫡千金,当年我被抱错了,快带我去见你们主母!”

“你疯了?”管家一把甩开她,“我们主母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的?”

那姑娘差点摔倒,她站稳后,盯着抬进宋府的一箱箱聘礼,失魂落魄地喃喃:

“我才是宋小姐……嫁入侯府的应该是我才对……”

话音刚落,她看到我从马车上下来,宋府的奴仆纷纷向我行礼。

她愣了愣,径直冲到我面前,发疯似的吼道:

“我才是宋府的嫡千金,这些年是你占了本该属于我的位置!我要见主母,她是我亲娘,她一定会认出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管家带着几个家丁拖走了。

所有人都认为她疯了,说的全是胡话。

只是,她被拖走前说的话却一直在我心里回荡,挥之不去。

她嘶吼着质问我:“你就没想过,你爹为什么这么宠你吗?那是因为你是他心爱的女人所生……”

府里人都知道,父亲在外面养了个外室。

所以这些年,父亲和母亲看似相敬如宾,实则早已貌合神离。

母亲生下我后,一直流血不止,两人从此再未同床共枕。

父亲对母亲冷淡,就连对长得像母亲的我哥哥也冷淡。

这些年,他一直对哥哥这个长子不闻不问。

可他却唯独宠爱我,不仅府里有什么好东西都往我屋里送,还花大价钱请先生教我读书。

我及笄那年,已经是京城里有名的才女。

他用心栽培我,逢人就夸自己有个才貌双全的女儿。

后来,永宁侯府夫人在宫宴上相中了我,求了皇上将我赐婚给了侯府嫡长子谢泽。

人人都说我命好,父亲只是个五品官,这门亲事算是宋府高攀了。

父亲对我和哥哥的态度截然不同,总让我觉得奇怪。

今天那姑娘被拖走后,我让贴身丫鬟小红一路跟着她,看她进了城西的那座院子。

我知道,那座精致的小院是父亲用来安置外室的。

小红使了点银子,从看门的小厮那里打听到了那个姑娘的身份。

小厮说,那姑娘叫柳湘儿,是院里柳夫人的女儿,不过柳湘儿从小就不受柳夫人的待见,要是老爷不来,她的日子过得连下人都不如。

小红离开前,正巧看到柳夫人回来。

小红说,那柳夫人果然长得漂亮,特别是她眼下的那颗痣,让她显得格外妩媚。

听到这里,我突然想起,前几天在布庄里遇到一个貌美的妇人,她热情地帮我挑选做衣服的布料。

她说她女儿和我一般大,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怜爱。

我记得,那妇人眼下也有一颗痣。

难道她就是父亲养在府外的那个外室?

原来我真的不是母亲亲生的……

母亲这么疼爱我,竟然是帮着仇人养大了孩子。

我的心猛地一沉,全身止不住地颤抖,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我趴在床上,哭得泣不成声。

母亲从山上祈福回来,就急忙赶到了我院里。

她坐在床边,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温柔地问:

“是谁惹我们家云浅伤心了?告诉娘亲,娘亲给你出气!”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咽咽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母亲用丝帕温柔地擦去我脸上的泪水。

这时,屋外传来哥哥的声音。

“宋云浅,哥从马场回来买了你爱吃的酥饼……”

哥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母亲从我屋里走了出来,皱着眉头问他:

“是不是你又抢妹妹的东西了?”

哥哥一看情况不对,慌忙把手里的酥饼放在地上,往院外跑去。

他边跑边回头说:“我没抢她东西,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母亲冷笑一声:“要是没做错事,那你跑什么啊?”

我擦了擦眼泪,把母亲叫进了屋里。

“娘亲,不怪哥哥的,是女儿……女儿不想嫁进永宁侯府了……”

母亲一脸关切。

“这是为什么?娘打听过,那谢泽样貌人品都好,是不可多得的好郎君啊。”

我摇了摇头,“女儿不嫁人了,女儿要去妙音庵修行,日日夜夜为娘亲和哥哥诵经祈福,只求娘亲能舒心。”

“你这孩子,是中了什么邪了,好端端地怎么要出家……”母亲说着,看向一旁神色躲闪的小红,问道:“你整天跟着姑娘,可知姑娘是遇上什么事了?”

小红脸色苍白,慌张地跪倒在地。

“姑娘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所以……”

我也立刻在母亲身前跪下,一字一句地说:

“今天有个姑娘在宋府门前说她才是母亲的女儿,她是爹爹外室的女儿,当年不知道因为什么我们两人被调换了……

“这件事,爹爹和柳氏应该都知道,他们是故意设计陷害娘亲的。

“娘亲,女儿会去庵里做姑子,不会再占着宋府嫡长女的位置,绝不会与他们一同伤害娘亲……”

母亲愣了一会儿,盯着我发红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

“就这事?让你哭得这么伤心?”母亲得知真相后非但不生气,还笑了声:“也算是老娘没白疼你一场。”

我神情平静,吸了吸鼻子。

“娘亲,得知我不是您的亲生女儿,您就不难过吗?”

母亲抬手擦去我眼角的泪水,淡然一笑。

“傻孩子,当年他们把你换走后,娘就立刻把你换回来了。

“虽然你长得不像你哥哥那样像我,但我知道你就是我的女儿。

“还好你长得不像我,不然可不好给你找个好婆家。”

我愣住了。

换回来了吗?

一切如旧,我依旧是娘亲最疼爱的女儿……

见我呆呆地愣在原地,不发一言,母亲缓缓站起身,动作轻柔地从小红的发髻上取下了一支铜簪。

她轻轻拉过我的手,我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无需滴血认亲,无论娘说什么,女儿都深信不疑。”我赶忙说道。

母亲微微一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苦涩与释然。她将铜簪的簪头紧紧贴在我的手背上,不一会儿,她又将那支铜簪紧紧攥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很快,我的手背上便冒出了一片红疹,如同点点红梅,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母亲摊开自己的掌心,给我看,只见她的手心也布满了同样的红疹,仿佛是被岁月刻下的痕迹。

“我一碰到除金银之外的首饰,就会起红疹。从前在村里,大家都笑我,说我不过是个挖藕的莲户,却偏偏生了这么娇贵的毛病。”母亲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

“你自幼被娇养长大,所用的首饰都是金银打造,所以一直没发现自己遗传了我的这个毛病。”母亲继续说道,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温柔与疼惜。

“当年,柳玉瑶没能嫁进宋府,她便怂恿你爹将你与她的女儿调换,让她的女儿顶替你成为宋府的嫡千金……你爹真是心狠手辣啊,为了讨她的欢心,竟然做出如此阴险狠毒之事,险些毁了你的一生。”母亲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愤怒与无奈。

想当年,父亲考中进士后,母亲便跟着他从那片贫瘠的乡野之地,来到了这繁华如梦、连尘土都似乎带着三分贵气的京城。

人人都说,母亲不过是出身乡野的粗妇,只能依附于父亲而活,如同藤蔓依附大树。

但今日,我第一次从母亲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窥见了一抹深深的恨意,如同暗夜中的火焰,悄然燃烧。

我娘原是扬州一带赫赫有名的挖藕莲户,每日与泥水为伴,却乐在其中。

她靠着那双勤劳的手,下塘挖藕,硬是将我爹供养得中了举人,成为了村里的骄傲。

我爹做官后,满心欢喜地说要带她去京城过好日子,仿佛那里是天堂一般。

京城,这个富贵繁华之地,很快就迷了我爹的眼,让他忘记了初心。

而我娘这个糟糠之妻,在他眼中就变得一无是处,如同路边的野草。

我娘常年劳作,皮肤被晒得黝黑如炭,远不及京中女子那般肤白如雪、貌美如花。

一双手也因为在冬日里挖藕,而布满了割伤和冻疮,疤痕纵横交错,粗粝不堪,如同老树皮一般。

我爹看着她在府里忙上忙下,满眼都是嫌弃之色,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一般。

“我带你来京城是做当家主母的……”在来京城之前,这话我爹也说过无数次,那时的他真心想带娘亲来京城享福,如同带她进入了一个梦幻的世界。

可如今他说的这话,却还有下半句未说出口。

他带娘亲来京城是做当家主母的,不是做奴才的。可实际上呢?就连宋府刚买的几个奴仆,都比娘亲看起来更像主子,仿佛她才是那个应该伺候人的。

母亲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着眸子,掩去了她眼里的失落与无奈。那双眸子,曾经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希望,如今却只剩下了一片黯淡。

她开始学着如何做主母,如何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她陪着哥哥一起读书认字,学习如何知书达理、温文尔雅。

从前父亲送她的那些衣服首饰,她总舍不得穿戴,总是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如今她开始将那些稀罕东西都翻了出来,学着京中妇人的样子打扮自己,试图融入这个繁华的世界。

她渐渐地没那么像乡野村妇了,可父亲的眼里却早就没有了她。他的目光总是追随着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仿佛母亲已经成了他的过去式。

他在宴席上遇见了兵部侍郎家的庶女柳玉瑶。那女子正值碧玉年华,娇艳欲滴,如同盛开的花朵一般。

原本像柳玉瑶那样被主母欺辱的庶女,只能被送去高门大户中做一房妾室,为家中铺路。但她不甘心做妾,像在柳府那样只能仰主母的鼻息而活。所以她看中了父亲这个进士出身、官途顺畅的男人,认为他是自己改变命运的契机。

父亲是进士出身,官途顺畅,家中只有个拿不出手的糟糠妻。在他看来,母亲没一处能与她这样在京城出身的千金小姐相比。让父亲休妻另娶,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父亲被柳玉瑶勾了魂,不止一次想将母亲和哥哥赶回扬州老家。进京不过半年,父亲就这么快变了心,仿佛母亲和哥哥成了他的累赘。

父亲已不再是母亲的依靠,他的一句话便能断了她的活路。从前那个心疼母亲的付出、说会考取功名让她过上好日子的父亲,如今看她只有满眼厌弃,仿佛她是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

母亲不敢在家里哭,因为家中的那几个奴仆会看她的笑话,会在背后指指点点。

她独自一人去到了湖边,望着湖中那片碧绿中盛开的莲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思绪。

她想家,但却不想回家。那个家,已经不再是她温暖的港湾。

她坐在岸边,望着湖中泊着一艘金窗玉槛的画舫,那画舫如同仙境中的楼阁一般,美轮美奂。

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船,盯着出了神。但她很快便发现了不对劲,那船纵摇明显,不像是寻常颠簸,仿佛有什么危险在暗中潜伏。

娘亲在湖边生活了大半辈子,对水性了如指掌。她很快便意识到那看似平静的湖面下面藏着危险的暗流,如同隐藏在平静下的猛兽。

她在岸边大声叫喊,但船上的人却听不见,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画舫差点被浪掀翻,一名女子瞬间摔下了船,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

她被卷入汹涌的暗流之中,船上的几个人都没能抓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波涛之中。

娘亲想也没想,毅然决然地跳下了湖,游向了那个落入湖中的女子。她的身影在波涛中显得格外坚定与勇敢。

好在,母亲自幼在湖边长大,水性极好,如同鱼儿一般在水中的游刃有余。

她奋力将那女子救上了岸,那一刻,她仿佛成了英雄一般。

而后,我娘一身狼狈地回了家,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头发也凌乱不堪。

我爹见了娘亲穿着未干的衣裳,顿时怒不可遏,朝着她的脚下狠狠砸碎了茶盏,那茶盏碎片四溅,如同他心中的怒火一般。

“你当自己还在扬州乡下呢?穿成这副模样就敢走在大街上,你将我脸面置于何处!”我爹的声音如同雷霆一般,震得人耳朵生疼。

他太过生气,以至于没听见娘亲回家时说自己跳下了湖救人。他的心中只有自己的面子和地位。

娘亲又说了一次,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与无奈。

“就算是救人,你也要懂得顾及体面。”我爹甩了甩袖子,语气温和了许多,但那温和之中却隐藏着几分冷漠与无情,“罢了,这些东西说了你也不会懂,这京城你还是不要待了,回去吧。”

我娘淡淡垂着眸子,不再像之前那样忍不住落泪。她的眼泪,在湖边已经流尽了,如同干涸的河流一般。

她只是抬眼,轻声问我爹:“我可以回去,但老家那边没什么好的教书先生,将淮儿留在京城读书行吗?”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恳求与期待。

我爹眼里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那不忍只是转瞬即逝。

不过也就只有那么一瞬,如同流星划过夜空一般。

他答应过柳玉瑶,要将他们母子二人都赶回扬州老家,如同赶走两个不受欢迎的客人一般。

“淮儿的功课我都看过,他不是块读书的料,我没空照料他,你将他一并带走。”我爹说完狠话,又假意宽慰道,“如今我还只是个小官,等我在京城站稳了脚跟就接你们母子回来,那时候淮儿也大了,我帮他在这京中说门好亲事。”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虚伪与敷衍。

我娘只是没读过书,但并不是傻。她看得出来我爹的虚伪与无情。

当爹爹嫌弃她的贴身小衣触感粗糙之时,娘亲就知道他在外有了别的女人。那个女人,一定不像她那样惹得爹爹嫌弃,过得比她矜贵百倍。

其实娘亲原本也不用过得那样辛苦,她从前也爱打扮,也爱美。不过她辛苦挣来的钱都用来供爹爹读书了,如同将心血都倾注在了一个无底洞中一般。

爹爹曾说他做了官,会给她买最好看的衣裳,让她过上好日子。可是爹爹早就忘了,自己曾经对娘亲许下的那些承诺,如同风中的誓言一般,飘散得无影无踪。

现在他只希望,娘亲不要拦着他去过好日子,不要成为他的绊脚石。

一阵穿堂风吹过,娘亲颤抖着抱住胳膊,红着眼看向我爹。那双眼睛,曾经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希望,如今却只剩下了一片绝望与无奈。

“都是我太过粗鄙,丢了夫君的脸面,明日我便收拾东西带着淮儿回老家。”母亲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决绝与无奈。

“其实,我不过就是个出身乡野的村妇,本就配不上夫君,如今夫君让我过上了吃饱喝足的日子,我还什么不知足的。”母亲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与苦涩。

“日后我不会再来这京城了,不会阻碍夫君的前程……夫君不要忘了今日所说,日后再接淮儿进京……”母亲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被风吹散了一般。

我爹应了声,神色中闪过一丝不忍。但那不忍只是短暂的,如同昙花一现一般。

他望着娘亲那单薄且透着沧桑的背影缓缓回屋,与娘亲相伴多年,此刻心中难免泛起一丝柔软。

可娘亲方才说的那些话,并非是为了让他心软的。

今日,娘亲救下的那位女子,乃是相府的嫡女孟锦慈。

娘亲心里害怕被爹爹责备,连身上的湿衣都来不及换,便匆匆忙忙地回了家。

孟小姐见状,赶忙让身边伺候的嬷嬷紧紧跟在娘亲身后护送。

原来,娘亲刚才说的那些话,是说给门口那位嬷嬷听的。

娘亲始终忘不了,孟锦慈醒来后,得知她是京中官员的夫人,目光落在她那满是皲裂的双手上,眼神里满是怜悯之色。

这位相府嫡女的感恩与怜悯,已然成了娘亲最后的救命稻草。

第二天,天还未大亮,母亲还没来得及迈出家门,相府的谢礼就风风火火地送上了门。

孟夫人亲自登门拜访,满脸笑意地说要答谢母亲的救命之恩。

只见两个沉甸甸的箱子被抬进了院子里,箱子一打开,里面的金光闪烁,简直能晃瞎人的眼睛。

母亲哪里见过这般大的阵仗,吓得连忙摆手,嘴里说着不敢收下。

孟夫人却一把拉住母亲的手,温柔地说道:“你救下的可是我年近四十才得来的宝贝女儿,你这也算是救了我的命呀,这点东西根本算不上什么。”

孟夫人当场就下了帖子,说等下个月孟小姐养好了身子,邀请宋家人去相府好好聚一聚。

母亲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马上就带着儿子回扬州了,怕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爹爹生硬地打断了。

“那便下个月后再回去,难道你还想拒绝相府的请帖不成?”

我爹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责备之意。

母亲一脸无辜,睁着大眼睛问道:“夫君,我又说错话了?”

这一幕,恰好落在孟夫人眼里,只觉得母亲无比可怜。

她心想,母亲出身乡野,辛辛苦苦供得夫君中举,到头来却好像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父亲嫌弃母亲丢人现眼,从未带她出过门,母亲这个糟糠妻,迟早会被休弃。

孟夫人把母亲叫过去清点谢礼,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这些首饰都很适合你戴,有空的时候还是要多打扮打扮自己。”

“夫君说我连料子都分不清。”我娘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样好的东西,日后还是留给女儿和儿媳妇吧。”

孟夫人又问母亲:“你可会刺绣?”

母亲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从前都是靠着下塘挖藕来维持生计,手上总是会有伤,做不了太精细的活儿。”

孟夫人立刻就明白了,父亲腰间那个绣工精美的香囊,并非出自母亲之手。

孟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对母亲说道:“明日你来相府,我教你如何认料子,如何打扮。”

母亲神色有些迟疑,犹豫着说道:“可我怎么打扮,夫君都说我难掩土气。”

孟夫人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说道:“我不是教你取悦你夫君,你总要学着和京中的妇人一样,才能留在京城,为你的孩子谋得一个好前程。”

孟夫人说的这些话,也正是母亲心中所想。

从那以后,母亲便常常去相府,跟着孟夫人学习如何做一门合格的主母。

孟夫人常常夸赞她学得快,母亲其实很聪明,她不过是不像父亲那般有机会读书罢了。

父亲原本想着借着娘亲的关系攀上丞相,没想到却是娘亲和相府越走越近。

母亲原本粗糙的脸,在香膏的滋养下变得细腻起来,穿着打扮也和京中的贵妇没什么两样了。

她开始跟着孟夫人去各种宴席上露面。

有孟夫人在,没人敢嘲笑娘亲的乡野出身,反而纷纷夸赞她能干,供养父亲考取了功名。

很快,京城的贵人们都知道父亲身后有娘亲这位糟糠妻。

父亲这才如梦初醒,如果再让母亲回扬州老家,他便背上了抛弃糟糠妻的骂名。

偏偏在这个时候,柳玉瑶已经有了身孕。

父亲为了自己的前程,劝她进府做妾。

柳玉瑶眼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只能无奈地点头答应。

这时候,母亲拿着一盒有毒的口脂,神色慌张地到了孟夫人面前,浑身颤抖着说道:

“夫人,我刚点头让那有了身孕的柳氏进门,她便托人送给了我这盒有毒的口脂,验毒的大夫说我若是用了这口脂,过不了两个月我就会中毒身亡,到时候夫君便能名正言顺地将柳氏扶为正室……”

这是母亲这辈子以来,头一次撒谎。

因为那时候她发现自己也有了两个月的身孕,那是在她发现父亲与柳玉瑶苟且之前。

她不能将自己的儿子和腹中的孩子置于危险之中。

所以,娘亲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柳玉瑶进宋府的门。

母亲离开相府后不久,兵部侍郎柳大人家的庶女有了身孕,还未出嫁就在外做了外室的流言,像长了翅膀一样在京中传开。

柳玉瑶好歹也算是大家闺秀,但她却因为不知廉耻地爬床做外室,被赶出了柳府。

这件事一时间成了京中妇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时候,我爹刚成为相爷座下门生,正平步青云,仕途一片坦荡。

我爹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前程,不敢纳柳玉瑶进门做妾,只能为她在府外置办了一间院子。

母亲按照孟夫人教的那样,在我爹为柳玉瑶采买奴仆的时候,悄悄混进去了自己的人。

柳玉瑶得知母亲也有了身孕,气得把新买的瓷瓶狠狠摔在地上。

“凭什么那出身低贱的贱人生下的孩子是嫡子,我的孩子只能是私生子!

“她还真是命好,泥腿子出身竟然能攀上相府。

“我倒要看看像她那样蠢笨得上不了台面的人,还能不能一直命好……”

夜里,我爹去她院里探望的时候,她哭得梨花带雨,央求我爹将她和母亲的孩子调换。

“你答应过要娶我做正室的,如今主母的位置却是被那村妇占着。

“我就是当初信了你的话,将自己的清白之身交予你,才落得如此下场。

“你已经辜负了我,绝不能再让我们的孩子做私生子,他本就该是嫡子。”

美人落泪,最是惹人怜惜。

一个官家小姐跟了我爹后,名声尽毁。

为了我爹的前程,她连妾室都做不了,只能在外做见不得人的外室。

我爹看着柳玉瑶,怜爱之情都快从眼里溢出来了。

他缓缓点了点头。

柳玉瑶靠在他怀里,噙着泪说道:

“我也不是什么心狠之人,她的孩子我也会善待,好好抚养。”

为了弥补心中对柳玉瑶的愧疚之意,我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哪怕这代价是对他有恩的娘亲,以及还在娘亲肚子里的我。

原来,我在出生之前,就已经没有了爹。

母亲轻抚着我的发丝,低声细语:“我和你柳姨是同一天迎来新生命的。她呢,在晨光熹微中诞下了一个女娃,而我,则在夜深人静时迎来了你的降临。你爹啊,暗中收买了接生婆,想用柳姨的孩子替换你。可巧的是,那天偏房里有人不小心碰倒了烛台,后院燃起了一场大火。我瞅准时机,让兰秀趁乱把你换了回来……”

母亲的手指轻轻滑过我的手臂,那里曾留下她深深的指痕:“你刚出生时,我就在你手臂上留下了这个印记。那段日子,我总担心你会被换走,便常常用铜器轻触你的小手。你爹还以为你是起了红疹呢……”

父亲,那个总是自诩为正人君子的男人,竟为了那外室柳玉瑶,对母亲做出了如此狠毒之事。我依偎在母亲的膝头,眼眶泛红,凝视着她。

心中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母亲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颊,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你爹变了心,难道我就不过日子了吗?我还有你,还有你哥哥呢……至于你爹,他不过是我们脚下的一块垫脚石罢了。”

哥哥曾告诉我,母亲刚怀上我时,总是默默垂泪。但后来,父亲在丞相的举荐下,步入了中书省的大门,在京城站稳了脚跟,宋府的宅院也日渐宽敞。母亲便再也没有了哭泣的时间。

她跟着孟夫人,学了不少东西,将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那时,新帝登基,相府的嫡女孟锦慈被册封为皇后。京城的权贵们都知道,母亲曾救过这位中宫皇后的性命,从此,再也没人敢小觑她这个出身乡野的女子。她很快成为了京城各大宴席上的常客,风光无限。

她下塘挖藕,供养父亲中举的事迹,甚至传到了陛下的耳中。就连陛下也赞叹父亲娶了位贤良淑德的妻子。面对母亲这位糟糠之妻,父亲再也不敢像从前那样颐指气使。毕竟,他的前程,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母亲与相府之间的交情。

他原本对母亲心存轻蔑,如今却不得不对她恭敬有加。然而,这些年的忍让,却让父亲对母亲愈发不满。支撑他忍耐的,便是他当年换子的事情。在他看来,母亲得意不了太久。

夜幕降临,父亲应酬归来,听管家提及了今日柳湘儿在宋府门前大闹的事情。他竟破天荒地来到了母亲的屋里。

母亲正坐在书案前,仔细翻阅着账册。我趴在榻上,早已进入了梦乡,兰秀则站在一旁,轻轻为我摇着扇子。

父亲轻声问道:“云浅怎么了?”

母亲垂下眼眸,淡淡地说:“她哭累了,就在我这儿睡下了。都是快成亲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父亲试探着问:“她为什么哭……是听了今日那姑娘的疯话吗?”

“我回来时听说了,”母亲搁下手中的笔,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那姑娘好像说她是夫君的女儿……难道夫君真的在外有私生女吗?”母亲抬头看向父亲,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妾身差点忘了,柳氏好像为你生了个女儿,年岁和云浅差不多大。”

父亲闻言,呼吸顿时急促起来,慌忙扯开话题:“那柳氏……近来有了身孕,孩子是我的。她一个人在外过得辛苦,我想将她接进府里安置。”

母亲愣了愣,随即朝父亲笑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也不知道做妾会不会委屈了她。”

母亲说这话时,神色平静如水,看不出丝毫的不悦或心机。

父亲坐在母亲身旁,叹了口气:“当年的那些流言蜚语,如今也算是平息了。这些年,确实是委屈她了。”他说着,握着母亲的手,神色真挚地说,“不过她进门后也只能是做妾,你永远都是这宋府里的主母。”

我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睁开了眼睛,正要为母亲说话,却被母亲一个眼神制止了。

母亲温柔地说:“夫君放心,我会好好待她的。”

父亲离开后,我立刻从榻上坐了起来。

“娘亲,你为什么要同意让那柳氏进门?”我急切地问道。

母亲走到榻前坐下,笑着说:“这京城里,有几位大人府中没有妾室的呢?我若是拦着妾室进门,那便是善妒了。”

“可是……可是那柳氏和父亲如此陷害娘亲……”我气愤地说。

“可是他们也没能陷害得了我啊……”母亲眸光一转,神情不再如往日那般温和,“等你出嫁后,这宋府也该清理门户了。”

母亲说,柳玉瑶进门要在我成亲之后。父亲也盼着我嫁入永宁侯府后,一切尘埃落定,便也同意了。

如今的宋府,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母亲管理着内宅,为我精心准备着嫁妆。她每月十五都会雷打不动地去山上的庙里,为已故的孟夫人诵经祈福。

孟夫人生前时常感激母亲救了她女儿的命,但母亲又何尝不是因为那次的转机才有了新的生路呢?母亲说,孟夫人才是她的救命恩人。

柳湘儿打探到了母亲每月十五都会上山,便在山上等她。母亲刚从庙里出来,就被柳湘儿扯住了衣袖。

柳湘儿哭着,将她从柳玉瑶那里偷听到的当年父亲换子之事告诉了母亲。母亲瞧着她衣袖下青紫的瘀痕,想起当年柳玉瑶对父亲说的会善待母亲所生的孩子,只觉得可笑至极。

母亲抬起眼,神色中透露出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纯真:“夫君是正人君子,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姑娘,你一定是误会了。”

柳湘儿哭着说:“我没有误会!我娘对我动辄打骂,她根本不是我的亲娘……”

母亲瞧着她可怜,从钱袋中拿出几锭银子递到了她手里:“这世间就是有待孩子如此狠心的母亲。你如今也大了,能够自己好好生活了。”

柳湘儿看着母亲,满眼不可置信:“你的夫君联合外室骗了你,我明明告诉了你真相,你竟不信……”

母亲摇了摇头:“夫君不会骗我的。”

柳湘儿扯唇笑了:“我还以为我可怜,没想到你更可怜。”

母亲前脚刚离开,柳玉瑶院里的人就赶来了。那领头的婆子听见母亲说的话,叉腰大笑起来:“你就算告诉了她又怎么样呢?她一个蠢笨的村妇,哪能想通这些事情……”

那婆子笑着,突然被一块飞来的石子打中了腿。她跌倒在地,抱着腿惨叫起来。下一瞬,她身后的几个人也同样跌倒在地。

柳湘儿趁机跑进了树林里,消失在了夜色中。

婆子没能逮住她,只能带着满身的狼狈,灰溜溜地回去复命。

柳玉瑶听闻后,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忍不住开口:“那村妇真是这般说的?她竟如此深信自己的枕边人?”

婆子赶忙点头,附和道:“乡下女人大多如此,把丈夫视作自己的全部,除非老爷您亲口告知,否则她是绝不会相信的。”

柳玉瑶听闻此言,神色间的轻蔑愈发明显。

“她若不是当年运气爆棚,救了皇后一命,哪能坐上宋家主母的宝座。”

“她生的儿子,毫无出息,至于她养的女儿……不过是个乡野丫头,一辈子也就那样,到头来不过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等我这胎给夫君生下儿子,她这主母的位置,也该让出来了。”

最近,父亲频繁前往柳姨娘的院子探望。

这不仅仅是因为柳姨娘怀有身孕,更是为了借机与柳姨娘的父亲会面。

柳姨娘的嫡姐入宫后,恩宠不断,如今又有了身孕,被晋封为贵妃,柳姨娘的父亲也因此一路高升,坐上了兵部尚书的高位。

但柳家的野心远不止于此,他们还在觊觎着更高的权力,等着柳贵妃诞下皇子,好登上权力的巅峰。

柳家急于培养自己的势力,父亲自然成了他们拉拢的对象。

父亲跟随孟相多年,到如今却还只是个五品官,心中早已愤懑不平,对孟相的提携之恩也早已抛诸脑后,很快便另寻新主,重新站队。

朝堂上的纷争,母亲向来插不上手。

她只能全心全意地管着我和哥哥。

她为哥哥准备了许多东西,亲自送他去投军。

母亲对父亲说:“淮儿不是读书的料,让他去军中历练历练,说不定还能闯出一番名堂,为自己挣下功名。”

父亲听闻哥哥从军的消息,只是冷冷地提醒母亲:

“你告诉他,上了战场后别当逃兵,别丢了我的脸面。”

战场上刀光剑影,生死未卜,父亲却对哥哥的安危没有丝毫关心,反正他很快又会有新的儿子。

若不是父亲一直以为我是柳玉瑶的女儿,对待我恐怕也会像对待哥哥一样冷漠。

我站在门外,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只觉一阵寒意。

次日,我与母亲一同送哥哥出城,母亲将庙里求来的平安符小心翼翼地塞进了哥哥的怀里。

离别之际,向来玩世不恭的哥哥突然叫住了我,神色变得异常认真:

“好好听娘的话,她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为了我们。”

我点了点头,坚定地说:“哥哥放心,我会听娘亲的话,也会保护好娘亲。”

送走哥哥后,母亲又开始忙着为我置办嫁妆。

最近京城里总是有流言蜚语传出,说永宁侯的嫡长子谢泽在外养的外室,为他生下了龙凤胎。

我打点了母亲身边的亲信,将消息隐瞒了下来。

若是以前,我定会跑到母亲面前哭闹一番。

但现在,我却觉得这些事情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柳玉瑶即将进府,凭着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有柳家如今的地位,她必定不会让母亲的日子好过。

所以我要嫁入永宁侯府,成为一门主母,成为母亲的依靠。

夫君在成亲后的第二日便出征边塞了。

我归宁那日,是一个人回到宋府的。

我去了母亲的院子里喝茶,院里的管事嬷嬷走进屋里回话。

“夫人将最好的别院收拾出来给柳姨娘住,可她不是嫌弃那院子陈设老旧,就是嫌弃餐食不合口味,不过是仗着有了身孕,整日里折腾。”

母亲似乎并不生气,只是淡淡地问道:“她又想要什么了?”

嬷嬷没好气地说:“她说燕窝的功效远不及血燕,她要喝血燕养胎。”

“她想要什么,你去办就是了。”母亲说着,伸手将我脸侧的碎发轻轻捋到耳后,扯了扯嘴角,笑道:“还好你嫁出去了,这宋家简直无聊透顶了。”

我反握住母亲的手,坚定地说:“娘亲放心,女儿一定会撑着你。”

她笑着问我:“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诚恳地说:“不知道,但不管娘亲要做什么,女儿都会追随娘亲。”

母亲笑着看着我,不再说话。

我在母亲院子里没待多久,就有小厮来传话说父亲下了朝,找我说话。

这时候,我爹得了柳尚书的提拔,已经升为四品官了。

我刚走到父亲书房门前,柳玉瑶也来了。

她那双漂亮的杏眼微微弯起,看着我,似笑非笑地说:

“你从未想过,你生得如此标致,怕不是你娘亲亲生的。”

我冷冷地回应道:“我娘在未出嫁前也好看,只是后来为了养家,日夜操劳,才沧桑了许多。若是没有我娘,宋家不会有今日。”

这句话,我是故意说给我爹听的。

可是我爹就在那听着,眉眼间没有丝毫动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眼里只有那个凄然泪下的柳玉瑶。

我爹对我说道。

“其实玉瑶才是你的亲生母亲……我们瞒你多年,也是为了你的前程。”

“爹爹这话什么意思?”我故作不解地问道。

“柳湘儿那日说的都是真的,你和她被调换了,所以你才能作为宋府嫡女长大……”

我冷笑着问:“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我爹硬邦邦地说:“我们都是为了你好,若是你在外面长大,还能有永宁侯府这么好的亲事吗?”

我冷笑了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你们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怎么还能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此话一出,我爹和柳玉瑶都愣住了,仿佛被什么击中了要害。

柳玉瑶红着眼看向我爹,啜泣道:“姑娘与我都不亲了,明明我才是姑娘的亲娘……”

她刚说完,就看见我娘从砚池的假山后面缓缓走了出来。

柳玉瑶的瞳孔骤然一缩,随即神色变得轻蔑起来:

“刚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都听见了。”母亲低垂着眸子,睫毛轻轻遮住了她眼里的情绪,“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你这些年才只甘心做个外室?”

柳玉瑶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扶着发髻,得意地笑道:“你就算攀上了相府,做了主母又能如何?这些年你也不过是帮我养大了孩子,你辛苦经营的一切都是我的。”

我爹脸上毫无愧疚之色,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娘:

“如今帝后离心,我与孟相之间已经划清了关系,你日后不要再和相府来往了。”

我爹打量着母亲的神情,竟没在她脸上察觉到丝毫的惊慌,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母亲缓缓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弯唇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嘲讽和决绝:

“我早就料到会有今日,所以当年孟相打算提拔夫君之时,我让孟夫人劝下了。”

“一个连糟糠妻都会抛弃的人,是万万不能重用的。”

“不然凭着我与相府的情谊,还有夫君的本事……夫君怎会在官场混迹这么多年,还只是个五品官。”

原本那高高在上、神色倨傲清冷的父亲,在听完母亲这番话语后,声音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你……你在我面前装了一辈子温良贤淑的模样,居然是你……怎么会是你?”

母亲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语气中满是不屑:“在你眼里,我哪是温良贤淑,分明就是个蠢货。当年你没能让柳氏进门,给她个名分,就打起了换孩子的主意,想让我把柳氏的女儿养大,真是荒唐至极!”

父亲愣了一下,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殆尽,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精气神。

“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父亲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母亲微微扬起嘴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在云浅出生之前,孟夫人就教过我,该如何买通人伢子,把自己的人安插进你给柳氏采买的那些奴仆里。夫君也不好好想想,为何会那么凑巧,你刚换完孩子,偏房就燃起了一场大火,后院顿时乱作一团……”

我走到母亲身旁,目光冷冷地看向台阶上摇摇晃晃的父亲。

“我一直都是娘亲的亲生女儿,父亲这些年给的爱,怕是都错付了。”

我的话音刚落,一旁的柳玉瑶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父亲慌了神,急忙跑下去扶她,结果脚下不稳,一个踉跄就从台阶上滚了下去,那场面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父亲挣扎着撑起身子,手指着母亲,声嘶力竭地吼道:“来人,把这毒妇给我关到柴房去!”

吼完之后,他才发现周围的奴仆一个都没动。再一看,常年跟在他身边的两个亲信,已经被护院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父亲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母亲早就把府里的人都换成了自己的人。

在父亲眼里,母亲向来对他事事顺从,又没什么文化,只是个头脑简单的蠢女人。所以,他从未把母亲放在眼里,更没有对母亲设过防。

此刻,他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仿佛面前的母亲是个完全陌生的人。

母亲忍不住失声笑道:“我对你还是太好了,之前我还想着把你和柳氏关在书房,来人,把他们两人拖到柴房去!”

两个护院走上前,紧紧擒住父亲的双臂。

父亲拼命挣扎,母亲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刹那间,父亲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双腿一软,整个人瘫了下去,随后被拖去了柴房。

我有些呆呆地看着母亲,仿佛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她卸下了往日的软弱,变得如此杀伐果断。

不过,她看我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慈爱:“你今天出来太久了,赶紧回侯府吧,不然你婆母该对你有意见了。”

我知道母亲有自己的打算和筹谋。

我扑进她怀里,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母亲,您到底想做什么?女儿现在已经长大了,肯定能帮上您的……”

她轻轻摸了摸我的脸,还是把我推开了。

“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走吧……”

第二天,父亲称病没有去上朝,而是让人送了一封亲笔信进宫。

那封认罪信里,竟然还夹着柳尚书勾结外敌、在城外秘密豢养私兵的证据。

听到这个消息,我震惊不已。

柳尚书犯下的事,父亲根本脱不了干系。父亲向来贪生怕死,怎么会主动认罪呢?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曾一脸崇拜地向父亲讨要他的一本字帖,说要让哥哥照着临摹练字。

这么多年过去了,哥哥的字还是写得歪歪扭扭,像虫爬一样,可母亲屋里的那本字帖却被翻得卷了边。

原来,那封认罪的亲笔信是母亲写的……

听说陛下看了那封信后,勃然大怒,当场就要下令将柳宋两家抄家。

皇后念及母亲当年对她的救命之恩,为宋家求了情。

陛下碍于相府的情面,只是处置了父亲。

宋家被封府查抄,父亲死前,只有我去狱中看望他。

短短几天没见,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整个人憔悴不堪。

他神色木然地盯着牢房的角落,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她什么时候……学会了写字……”

我把食盒里的饭菜和酒拿出来,摆好碗筷,垂下眼眸说道:“哥哥说过,从前你们还住在茅草屋的时候,您在闲暇时会教娘亲认字。”

他闭了闭眼睛,声音有些沙哑:“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早就忘了。”

“您不是忘了,是您来了这京城后,眼里就再也没有了娘亲。您不在意她,自然就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学会了写字……”我把酒杯递到他面前,接着说道,“您也不知道她这些年辛苦操持着宋府,掌管中馈的时候,账目没有一笔错漏,她怎么可能不会写字?”

父亲仰头喝下了杯中的酒,看着我说道:“我与莲心做了二十四年的夫妻,她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城府,这件事肯定是旁人教她的。”

“当年她根本就没有把孩子换回来,她就是在算计挑拨你我之间的父女情分,想亲眼看着我难过伤心……”

“她满口谎言,你切不可信她的话。”

父亲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一会儿说母亲心无城府,一会儿又说母亲在算计他。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浑浊的眼珠紧紧盯着我,声音颤抖着说道:“对,这一切都是她骗我的,玉瑶就是有了身孕,你一定要救下她,救下你的亲弟弟……”

我摇了摇头,说道:“柳姨娘昨夜被宫中的人带走了,今日从宫中传来消息,她的嫡姐柳贵妃被禁足了……柳家彻底完了……”

父亲听了,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下去,如同熄灭的烛火。

他问我:“我要见你娘,让你娘来见我……她救过皇后的命,她若为我求情一定能救下我的命……”

“她不想见您……”我眼睛轻轻颤动,低声说道,“娘亲说,您一个人死,换全家活。”

“她竟说出了如此狠心的话?”父亲红着眼,忽然笑出声来,“二十四年……成亲二十四年,我从未了解过她……”

那是我见父亲的最后一面。

不只是父亲,我好像也从未真正了解过母亲。

但我知道,她的所有筹谋都是为了我和哥哥。

没过多久,宫中就传出了柳贵妃暴毙的消息。

我还以为,就算柳家倒台了,柳贵妃凭借着腹中的龙胎,怎么也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夫君凯旋归来的那天,我在城门口遇见了乔装出城的柳湘儿。

巡城的官兵朝她走去,兵器与盔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柳湘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身体微微颤抖。

我给小红使了个眼色,小红立刻走上前,朝她骂道:“你这个丫头怎么回事?让你回去拿点东西,怎么这么半天才赶过来!”

那些官兵见她是永宁侯府的丫鬟,便没有上前盘问,很快就走开了。

我缓缓踱步至柳湘儿身前,目光定定地看着她,问道:“你究竟为何能活下来?”

柳湘儿缓缓抬起那双略带疲惫的眼眸,与我四目相对。

“你娘曾说,只要我愿意出面告发我娘,她便有办法保我一条性命。”

“我娘……”我微微皱起眉头,眼中满是疑惑。

她看着我眼中那片茫然之色,嘴角微微扯动,露出一抹略带苦涩的笑:“我着实羡慕你,有个事事都为你精打细算、思虑周全的娘亲。不像我,感觉就跟没娘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这些年,你确实过得艰难困苦。”我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一丝同情。

“不过你娘跟我说,若不是我娘待我如此苛刻恶劣,我也不会狠下心来告发她,以此换取自己活命的机会……”

这样的话,我此前也曾从娘亲口中听到过。娘亲当时说,若不是我爹对她那般心狠手辣,她也不会有今日这般局面。

我唤来小红,让她拿了几张银票递给柳湘儿,而后静静站在原地,目送着她那略显单薄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出城的路上,离开了这繁华却又暗藏凶险的京城。

柳湘儿在临走之前,悄悄告诉了我一个秘密。原来娘亲让她告发柳玉瑶,是因为柳玉瑶为了帮助柳贵妃在宫中争宠,竟将禁药送进了宫里。

柳玉瑶给柳贵妃献上了两种药,其中一味是贪欢药,这药能让男人尝过一次便难以忘怀,整日魂不守舍,满心都是那滋味。

而另一味药,是母亲近期才偶然发现的。

母亲为了我和哥哥的前程,早在多年前就在父亲的饮食里动了手脚,下了让他无法生育的药。

谁能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柳玉瑶竟突然有了身孕。

父亲得知这个消息后,高兴得不得了,赶忙请了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来为她安胎,几位大夫都一致诊断出她怀了身孕。

母亲一直暗中派人盯着柳玉瑶的院子,确定她并没有与其他男子私通。

更巧的是,柳玉瑶有孕后没多久,柳贵妃也传出了有孕的消息。

要知道,这时候宫中已经整整五年没有新皇子或公主诞生了。

母亲坚信自己下的药不会有问题,那么问题肯定就出在柳玉瑶身上。

那天,母亲把爹爹和柳玉瑶关进了柴房,在关进去之前,母亲把我爹不能生育的事情告诉了他。

在柴房里,我爹双眼通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死死地掐着柳玉瑶的脖子,逼迫她从嘴里说出了真相。

原来,柳玉瑶从鬼市中好不容易寻到了一副能让女子被诊断出喜脉的假孕方子。

她原本打算在进入宋府后,制造一场意外小产,然后再顺势把这口黑锅栽赃到娘亲身上,如此一来,就能把娘亲从主母的位置上拉下来。

想来,柳贵妃也是打算用同样的手段来栽赃皇后。

母亲得知真相后,便让柳湘儿告发了柳玉瑶,同时也借着这个机会,帮着皇后扳倒了柳贵妃。

去给爹爹上坟的那一天,母亲神色平静地告诉我,她找大夫仔细检验过柳玉瑶给我爹下的贪欢药。

大夫一脸严肃地说,那药里含有两味烈性药材,最是损耗人的身子。

我爹若是没有被处置,恐怕也活不过两年。

难怪,柳贵妃突然暴毙后没多久,陛下就突发恶疾,驾崩了。

在众臣的一致拥护下,嫡出的二皇子顺利继位,成为了新帝。

人人都称赞孟相足智多谋、运筹帷幄,但很少有人知道,这其中还有母亲这个看似柔弱妇人的精心谋划。

边塞传来捷报,打了胜仗,哥哥在军营里也渐渐混出了名堂。

哥哥回京后不久,就很快被封赏了爵位,还娶了一位高门贵女进门。

没过多久,母亲也得到了诰命加身。

我爹死后,宋家不但没有走向没落,反而比从前更加兴盛繁荣。

谢泽陪我回家的那一日,哥哥悄悄把我拉到了一旁。

“那谢泽现在还和那个外室纠缠不清吗?”哥哥在我耳旁压低声音,一脸担忧地说道:“要是在侯府日子过得不开心,那就回家住,有哥哥在呢。”

我轻轻哼了一声,满脸自信地说:“有娘亲在,我什么都不怕。”

哥哥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又说道:“你倒也不必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就一味地容忍他。”

我正要开口说话,谢泽不知何时竟悄悄出现在了我们身后,他冷笑了一声,说道:

“我什么时候有外室了?大舅哥,这就是你在回京路上莫名其妙给我一拳的原因?”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激灵,谢泽赶忙伸手扶住了我。

我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吓着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问。”谢泽小声嘟囔着:“就算被打被冤枉也不该问……”

我这才反应过来,惊讶地看向我哥:“你真对他动手了?你怎么能打他呢?”

“他身手可比我好多了,这不是没打着嘛。”哥哥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你和我同样姓宋,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呢?”

我忍不住笑了笑,连忙向哥哥解释:“哥哥,你有所不知,那个养了外室还生下龙凤胎的谢泽,是昌义伯的嫡次子,只是因为同名同姓,所以后来流言传错了人……”

“这流言我怎么好像也听说过?”谢泽皱着眉头问我:“你听了这样的流言,怎么还愿意嫁给我?”

我微微低下头,敛起眸子,掩去眼中那一丝慌乱。

“因为娘亲说你品行端正,我相信娘亲说的……”

盛夏时节,阳光炽热而明亮,池塘中的莲花在一片碧绿的荷叶衬托下,开得格外繁盛,宛如一群身着粉裙的仙子在翩翩起舞。

母亲进宫的时候,不经意间向太后提了一句家中池塘里的莲花开了。

今日,太后竟然悄悄溜出了宫,来到我家。在那幽静的凉亭中,太后与母亲一边兴致勃勃地下着棋,一边悠然自得地赏着荷。

母亲的棋艺都是太后亲手教的,母亲自然不是太后的对手,接连输了好几盘。

母亲正烦躁得不行的时候,突然抬眼望向不远处正在嬉戏打闹的一双儿女,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太后顺着母亲的视线凝眸看去,问道:“输棋了还笑得这么开心?”

“太后,臣妇老家有句话,说男人到中年有三大幸事,升官、发财、死老婆。”母亲笑盈盈地说道:“如今臣妇升了官、发了财,还守了寡,自然输棋了也开心得不得了……”

太后闻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哀家也是如此。”

来源: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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