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会议结束时，桌上一摞文件比预想多。接下来的几天，场地慢慢恢复平静，可那些签了字的合作意向书、当场敲定的联系、以及待对接的研究课题，像是把会议的影响埋在了时间里，等着慢慢发芽。

会议结束时，桌上一摞文件比预想多。接下来的几天，场地慢慢恢复平静，可那些签了字的合作意向书、当场敲定的联系、以及待对接的研究课题，像是把会议的影响埋在了时间里，等着慢慢发芽。

这是10月24日至26日，在上海临港中心举办的2025世界顶尖科学家论坛。三天时间，议题从大方向一路落到实验台边的细节，讨论有时像搭积木：先堆一层，再把能拼上的部分往下接，最后把能落地的合作拿出来谈。晚上颁奖把目光拉得更集中——生命科学的奖给了两位与细胞“内务管理”有关的生物化学家，智能科学或数学奖给了一位在几何分析上有重要贡献的学者。奖金、名誉、以及不同国家实验室的注意力，在那几分钟里汇在一个点上。

获奖者在台上发言，语气都不花哨，更多是把几十年的线索重新说一遍。斯科特·埃默尔（Scott Emr）又提到他研究的出发点：想弄清楚细胞怎么处理那些该被降解的膜蛋白，他把这个过程比作一条很细的“清运线”。韦斯·桑德奎斯特（Wes Sandquist）说起自己在实验室里发现病毒和宿主清运系统互相借用的过程。两个人的工作并不是直接合作，但像接力一样把一个问题的不同环节串成链条。台下有人低声说，基础研究能偶然变成治疗手段，这种从显微到临床的跳跃，虽不常见，但一旦出现就很有分量。

那条“清运线”的来龙去脉值得细说一回。埃默尔团队早在2001年就发现了首个ESCRT复合体——ESCRT-I，他们把细胞如何识别、分拣并把要降解的蛋白送去处理的步骤画了出来。桑德奎斯特的实验补上了另一块：HIV病毒的衣壳蛋白会借用这套系统，帮助自己出芽和传播。两项发现合起来，把一个看着简单却很精密的生物学机制拼清楚了。基于这些基础成果，药物界并没有等太久，像那卡帕韦（lenacapavir）这种药物被认为是抗艾滋病领域的重要推进。现场有人把这种转化称为“显微镜下的发现通向临床的跳跃”，听起来并不夸张——这确实是从分子机制到药物设计的直链条。

主办方在颁奖时也交代了奖项来历。世界顶尖科学家协会奖（简称顶科协奖）自2021年在上海设立后，就被定位为一个国际化的大额科技奖，带有与诺贝尔相比肩的期待。本届生命科学奖由两位科学家共享，奖金是一千万人民币。智能科学或数学奖则颁给了在几何分析上有突出贡献的孙理察（名义上是斯坦福名誉讲席教授），评委会说他的工作把几何直觉和分析工具结合起来，解决了好几个重要问题。会场上既有学术讨论的气氛，也有现实的商业考量：奖金能扩展实验规模，刚签的几份合作意向可能把理论推进成试验或产品。

把镜头拉开看，这届论坛比以往更接地气一点。复旦、交大、同济、华东师大和临港实验室等本地单位承办分论坛，话题覆盖青年科学家、生命科学、智能科学、材料科学、脑疾病专题，甚至还有叫“莫比乌斯夜话”的非正式交流。主会场和分会场像网格一样连起来，既有大讲堂式的主题演讲，也有小圈子的深聊。这样的安排让面对面交流更多，也促成了不少当场签的合作。

会场里有一个“问答墙”，挺吸睛。那面墙把从公开渠道征集来的问题贴出来，问题跨度大到让人一眼看不过来：有人问“为什么无意识的宇宙能催生有意识的人类”，也有人问“怎么在科研和生活之间找到平衡”。科学家们会在墙边写下看法，讨论从很基础的逻辑一直延伸到生死、价值层面。参与者说，这种互动不像正式报告，反倒更像茶歇时的闲聊，结果不少看着天真的问题，反而触发了深入的技术和哲学讨论。

有一场专题讨论后来被很多人转发。有人把一个极端假设放到了桌面上：假如太阳一瞬间熄灭，人类还能撑多久？来自不同领域的人开始计算，从热力学到能源储备、从基础生存条件到社会组织的应对方案。拿出数据推演的那位环境技术奖得主算得比较严谨：全球温度会骤降，首要问题是寒冷和供暖，实际能坚持的时间可能很短。这类极端情境的讨论，看起来像头脑风暴，但也能检验我们应对系统脆弱性的能力，讨论里不只有科学推理，还有政策和社会层面的触及。

参会阵容是这届的一大看点。大约150名科学家来自十多个国家，其中有4位诺贝尔奖得主、4位图灵奖得主，还有多位国内外的青年学者和中国两院院士。会场上经常能看见中美科研人员并肩讨论的场景。几位美国学者提到，他们和中国学生、年轻研究人员联系很紧密，有人甚至直接说自己实验室里有表现突出的中国博士生。这种从学生开始的合作链条，大家觉得比上面签的高层协议更实在。

论坛从2018年在上海落地起就有个定位：把全球顶尖科学家拉成一个核心网络。过去几届是铺路，这届则更注重“落地”：不仅把国际资源请到上海，也让上海的高校和科研所承担主导角色。外方学者因此觉得，和本地团队对接的机会更多，可以把讨论直接转成合作提案或项目对接。组织方把这看成是一条常态化的成果转化通道，而不是一次性活动。

几位获奖人的私下话也能听到不同语气。埃默尔说他和中国有旧交，一位住在西湖边的教授是他的长期朋友；这次来上海，既是领奖，也是趁机跟中国同行直接聊一圈。桑德奎斯特第一次来中国，但他说他在犹他大学的团队里就有很多优秀的中国研究生，他们的工作让他意识到跨国合作常从学生层面开始。台下时不时有会心一笑，这种基层的连接，往往比任何纸面协议都来得实际。

日程安排上，主论坛以外还有一堆衍生活动，有学术讲座，也有面向公众的交流。主办方想把论坛变成一个“流动的科学交流平台”，别只是高端的沙龙一次就完。演讲者们普遍觉得，论坛带来的不应只是临时灵感，而是把分散的小组串起来，形成长期对话。会外还有安排参观临港的校园和实验室，几处科研设施的运行情况成了实地讨论的素材。

颁奖当晚的画面在社交媒体上被转得很快：合影、致辞、得主握手、掌声。比较起那些严格的学术会议，这里带了点世俗的元素：奖杯、奖金、媒体。这些东西不是科研的全部，但确实会改变研究推进的节奏。茶歇时有科研管理者低声说起把基础发现商品化的步骤，谈到如何把一个分子或算法推进到可测的阶段。

会灯光暗下来的时候，有人还在走廊里继续聊。有人带着笔记本把白天的讨论整理成清单；有人约好了几个月后再发邮件细化合作框架。现场的演讲和讨论都被录音整理成会后资料，几份合作意向书已经签了字，新的联络线被拉通。临港的夜色里几辆车离场，会议留下的不是答案本身，而是一圈圈要去做的事情和开始搭建的合作关系。

来源：松下惬意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