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九四六年三月十七号傍晚,北平白塔寺的中和医院病房里,护士才给杜聿明换好药,他把缠着纱布的左肾那块地方盖好,顺手就把一份《华北日报》折成巴掌那么大塞枕头底下了,报纸上没提戴笠的事,可走廊那头突然就传来一阵皮靴小跑的声音,副官推开门就喊,“戴先生飞机失联!”杜聿
一九四六年三月十七号傍晚,北平白塔寺的中和医院病房里,护士才给杜聿明换好药,他把缠着纱布的左肾那块地方盖好,顺手就把一份《华北日报》折成巴掌那么大塞枕头底下了,报纸上没提戴笠的事,可走廊那头突然就传来一阵皮靴小跑的声音,副官推开门就喊,“戴先生飞机失联!”杜聿明就愣了那么一下,回了一句,“别吵,先锁门”,那一晚上,他让副官把病房的灯全关了,自己一个人在黑地里坐到天亮,第二天早上护士进来才发现,那个输液的架子都给掰弯了,谁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就窗台上多了两个深深的指印。
俩人真正开始有来往,是一九四五年三月十五号,戴笠为了在东北布他那个特工网,专门飞到北平来看病,那天杜聿明做完手术才第四天,腰里还插着管子呢,戴笠一进门就把披风扔给旁边的人,掏出一盒还没开封的“三炮台”放床头,说我知道你不缺烟,但这是美国朋友送的,味道淡,对你伤口好,一句话就把病房里那股子客气劲儿给说没了,他跟着就压低声音,说东北先遣组那边缺电台,想借第五军的车皮带进去,杜聿明没马上答应,就伸出三个手指头,车皮行,得给我留三成地方运弹药,戴笠一下就笑了,“成交,我占七成,你占三成,但路上查哨由我负责”,二十分钟不到,俩人就把这些事写在一本《圣经》的空白页上,那本《圣经》后来就跟着第一台军统电台进了山海关,封皮里还夹着杜聿明亲手写的沿途口令。
同一年八月,日本投降的消息一传过来,杜聿明奉命带着部队走海路去东北,临走前收到戴笠一封急电,就八个字,“到秦皇岛,找王继芳”,这个王继芳是军统东北办事处的交通科长,杜聿明上岸那天晚上,王继芳就交给他一个皮箱,里头不是枪,是十万份《告东北同胞书》和一台能拆开的流动播音台,戴笠在信里说,“攻城为下,攻心为上,部队开到哪儿,电台就响到哪儿”,杜聿明就把那播音台装在自己的指挥车上,后来从锦州一路用到沈阳,每次广播前都先放《松花江上》,再播劝降的话,国民党官方的战报把这手叫“心理纵队”,就是不提这是戴笠白送的“嫁妆”。
真正见真章是在一九四六年初,军统局改成国防部保密局,预算给砍了,东北那边的特工经费一下就紧张了,戴笠亲自写电报,请杜聿明用“剿总的名义”垫款,可东北行营的财务署长不肯签字,说没这个预算科目,杜聿明听完汇报,就问了一句,每个月要多少,对方说八千万法币,他拿起笔就在请款单上批了“照发”,又补上一句,记在“特别机密费”账上,审计处要是问,就说是我杜聿明买情报用的,这笔钱就这么一直垫到戴笠去世,账一直挂在“剿总”名下,成了一笔糊涂账。
一九四六年三月十五号深夜,戴笠从北平飞天津,走之前还特地到中和医院告了个别,杜聿明那时候正发着低烧,俩人说了不到五分钟话,戴笠最后留下了一把小小的铜钥匙,说上海金才记保险箱,箱号六三,要是我回不来,你替我打开,杜聿明就把那钥匙塞进绷带里,贴着伤口,谁能想到这就成了最后一面,三天后飞机撞上戴山,那把铜钥匙就跟着他一起进了手术室,再也没离开过身。
戴笠没了以后,保密局里头争权夺利,毛人凤想把东北特别组给裁了,杜聿明就用“前方需要”这个理由硬给压了下来,到了一九四七年冬天,东北战场打得紧,他又把这帮“戴笠旧部”改编成情报总队,分到各个军师里,继续享受那个“特别机密费”的待遇,背后有人说他“护着军统余孽”,他听到了就回一句,“我护的不是哪一派,是欠人的情”。
一九四八年十月,锦州被围,城破前一晚,杜聿明在指挥所里烧文件,那把铜钥匙被火烧得发黑,可他还是揣进了内衣口袋里,被俘以后,他在佳木斯战犯管理所交代自己的历史,写到戴笠那块儿停了很久的笔,最后就留下一句话,“我欠他一条命,也欠他一个交代”,一九五九年特赦,他回到北京第一件事,就是托以前的部下到上海金才记去查那个保险箱,箱子里除了一叠借条,就是一张没寄出去的照片,一九三八年的长沙,大火烧过的废墟旁边,戴笠和杜聿明并排坐在一段残墙上,俩人手里各举着一个搪瓷杯,杯子上还能隐约看见“抗战必胜”四个字,照片背面,是戴笠写的字,“此照他日洗出来,当与君对饮”。
一九七五年,沈醉从香港回北京,杜聿明拉着他在政协食堂喝酒,酒喝到一半沈醉问,当年戴先生留给你什么了,杜聿明掏出那只已经变形的铜钥匙,放在桌上,就这个,还有半壶没喝完的酒,沈醉愣了一下,马上举起杯子,那今天咱们替他干了,俩人一饮而尽,谁都没再多说一句话,三年后,杜聿明病逝,遗物里那把铜钥匙跟怀表并排躺在一个铁盒子里,怀表永远停在十三点零六分,钥匙也再打不开任何箱子,却把那段不用多说的袍泽情谊,锁进了历史里。
来源:就爱吃香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