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凭借不算太高的4700元退休金,再加上与老姐妹们一起跳广场舞、参加老年大学的书法班,好天气时一起去周边游玩,欣赏祖国的壮丽山河。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已完结,请放心观看)
我叫张桂芬,今年已经六十岁。
虽不算老,但也绝不年轻。
按理说,辛苦了一辈子,退休了理应享受轻松惬意的生活。
我原本也是如此打算的。
凭借不算太高的4700元退休金,再加上与老姐妹们一起跳广场舞、参加老年大学的书法班,好天气时一起去周边游玩,欣赏祖国的壮丽山河。
想象这样的生活,令我每一条皱纹都满溢着悠闲的气息。
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刚申请完退休没多久,女儿晓娟便查出了怀孕。
那通电话响起时,我正与刘姐她们在公园排练新的扇子舞,手机铃声欢快,女儿那边的声音中满是难以抑制的兴奋与一丝娇羞:“妈!你要当姥姥啦!”
那一瞬间,我的内心充满了欢愉,是真实而深切的喜悦。
多年期待,女儿终于怀上了自己的孩子。
然而,快乐的情绪刚升起,心底却又潜入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看来,我原本安静的生活要被搅扰了。
广场舞、旅游、书法班……那些美好的计划,仿佛梦幻般的一瞬间,“啪”的一声,便被击碎了。
望着身边姐妹们仍兴致勃勃地讨论舞步,阳光洒在她们洋溢的笑颜上,温暖而明媚。
而我,却似乎已经看到了未来数年,屎尿屁、哭闹声与无尽的琐事将充斥我的生活。
心中难免有些无奈,更多的却是认命的接受。
谁叫我是她的母亲呢?
女儿生产那天,站在医院产房外,我比谁都更紧张。
当护士抱着那个皱巴巴、红彤彤的小生命走出来时,我的心顷刻间融化了。
那是我的外孙,乐乐。
望着女儿苍白而疲惫的面容,女婿王志明在一旁忙碌,但我清楚,这对年轻人依然像孩子,如何能独立地照顾刚出生的宝宝呢?看来,照顾这份重任,还是得由我来挑起。没出月子,我毫不犹豫地收拾行李,搬到了女儿家。
这一住,就整整六年,时光如白驹过隙。
六年的时间听起来似乎并不漫长,但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会明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孩子照顾,究竟是多么的劳心费力。
起初是照顾月子,我为女儿熬汤补身,喂小乐乐奶、拍嗝、换尿布,彻夜难眠。
每当我刚闭上眼,乐乐清脆的哭声便会将我惊醒。
我顶着两个深邃的黑眼圈,就像一只上了发条的陀螺,在厨房、卧室、客厅之间不停奔波。
透过窗户洒进来的阳光是那么刺眼,可我却仿佛在无尽的混沌中游走,根本分不清日夜。
后来乐乐逐渐长大,开始吃辅食。
各种菜泥、肉泥、肝泥,都是我亲手制作,生怕外面的食物不安全或缺乏营养。
接下来是早教启蒙,我这位刚退休的教师再次“复出”,拿着识字卡片,唱着儿歌,陪着他堆积木、读绘本。
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接送成了我独特的责任,风雨无阻。
小区里的几位老太太总是带着羡慕的语气说:“桂芬姐,你真幸福,女儿和女婿孝顺,外孙也由你带。”我只能苦笑回应。
幸福?或许是吧。
然而,这份幸福,是我用自己的时间和精力一点一点争取来的。
我省吃俭用,退休金除了定期给家庭补贴外,其余全部花在了乐乐身上。
进口奶粉、精致玩具、好看的衣服……只要乐乐需要,只要我认为对他有益,我都毫不犹豫。
女儿不时会说:“妈,别太宠他了,小孩子不需要穿得那么好。”
女婿也会附和:“是啊妈,您自己也留点钱。”
他们说得轻松,但在真正需要掏钱的时候,往往还是我默默承担了大部分。
我自己的衣服,已经好几年没有买过新的了。老姐妹们总是热情邀约我去享受温泉、踏上短途旅行,而我却只能以“我没空,要照顾乐乐”为理由一一拒绝。
时间久了,她们对我的呼唤也渐渐减少。 偶尔接个电话,听她们聊起旅行趣事和新学的养生操,我心中难免泛起一阵羡慕。 挂掉电话后,看着在客厅里无忧无虑玩耍的外孙,我心里安慰自己:为了孩子,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人们都说隔代亲,亲情是真却让我这把老骨头快要散架了。 别人退休是享受悠闲,我的退休却开启了“全年无休”的艰苦模式,甚至连工资都没有。
” 这样的心声,我只敢在夜深人静、腰酸腿疼时,暗自喃喃几遍。 每月4700元的退休金,既算不上多,也说不上少, 在我们这个三线城市,若是我一个人生活,倒是可以过得相当滋润。 偶尔请自己吃顿饭,买件新衣服,报个兴趣班,完全绰绰有余。
可自从搬进女儿晓娟的家,这些钱仿佛瞬间就有了翅膀,每个月还未温暖就悄然消失。 它不再只是我的养老钱,更像是这个小家庭的“流动资金”,随时准备被取用。 女儿女婿嘴边总挂着一句:“妈,您别花钱,我们来。
” 听着既孝顺又懂事,但实际上呢? 每次去菜市场买菜,新鲜的鱼虾、排骨、时令蔬菜,哪一样不是要花钱? 乐乐正值发育阶段,牛奶、水果和零食都是必需品。 家里的水电煤气费,一个月下来也不算小数目。
这些开销,似乎理所当然地落在了我这个“闲人”的肩上。 偶尔,女儿会象征性地给我塞几百块钱,说:“妈,这是买菜钱。” 但那点钱,通常撑不过一周。 更多的时候,我只能默默地自掏腰包,静静地往这个小家贴补。
我曾想过和他们认真聊一聊,但那些话到嘴边时,总是被我咽了回去。 面子的问题实在令人难以松手!如果和女儿女婿说得如此明确,难免让人觉得我太过于计较。
而且,看着女儿每天上班那么辛苦,女婿的压力也不小,作为母亲,能帮上一把的我自然希望尽量多出力。 就这样,日复一日,那种微小的不快,便在“为了孩子”、“为了女儿”的念头中渐渐消散。
有一次,家里的燃气灶莫名坏掉,怎么也点不着。我和女婿王志明提起此事时,他一如既往地温文尔雅,点头答应:“好的妈,我知道了,等下个月工资到手,就会换掉。”结果呢?一天,两天,甚至一个星期过去了,新燃气灶依旧杳无音信。
每天只能勉强用电磁炉做饭,甚至炒个菜都困难重重,更谈不上炖汤了。要么就只能天天在外就餐,既不健康又花费高昂。
我再也忍耐不住了,那天下午,趁乐乐午睡,我独自去家电市场,选中一款口碑不错的燃气灶,刷了我的银行卡,花了一千多。
安装师傅上门安装时,正好赶上了晚饭时间。女儿下班回来,看到崭新的燃气灶,愣了一下,随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愧疚地说道:“妈,让您破费了。”王志明也是轻描淡写地回应:“辛苦妈了。”然后,便再也没有后续。
没有人提起返还我的钱,仿佛这一切就是自然而然地发生。那一刻,我心中感到一阵堵闷。并不是因为心疼这笔费用,而是那种付出不被珍视,甚至被视为理所当然的感觉,犹如细小的刺,扎在心里,虽不剧痛,却让人难受。
至于乐乐的玩具和衣服,小孩成长飞快,玩具也总是容易爱新厌旧。每当去超市或商场,乐乐看到心仪的玩具,眼中总是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女儿仅在一旁象征性地提醒道:“乐乐,家里的玩具已经够多了。”而我,在看见外孙那期待的小眼神时,心中便泛起一阵柔软,最后还是掏出了钱包。
王志明常常不动声色地旁观,要么低头看手机,要么转过身,似乎与这一切毫无干系。
日子久了,我的退休金虽然名义上是属于我自己的,实则大部分沦为了这个家庭的“补充基金”。
偶尔在深夜静谧的时光里,我拿出小账本,那是我多年教书的习惯,记录着每一笔重要开支。
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我心中不免沉重。
我不禁思索,这算不算是“被啃老”?说出来或许会让人觉得可笑,然而我已经这把年纪,仍在借用退休金,不在自己家中生活,反而甘愿成为女儿女婿的“保姆”,甚至还要为此添钱。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呀!
可转念一想,为了乐乐,也为了维护女儿的家庭和谐,这点小委屈,忍耐一下也无妨,我常常这样劝慰自己。
回想起来,那时的我,真是天真到让人心疼。
女婿王志明在外可谓“模范女婿”。
面对他人时,他总是笑容满面,眼里闪烁着温暖的光芒,对我更是一口一个“妈”,叫得比亲生儿子还要动听。
谁见了都赞不绝口,称晓娟有福,找了个这么懂事又体贴岳母的好男人。
然而一关上门,家里的气氛便变得截然不同,那深埋在骨子里的冷漠和不耐,像阴湿的墙角悄然滋生的霉斑,无论他如何掩饰,总会在细微处显露出些许痕迹。
他很少主动和我聊天。
我们的交流总是局限于乐乐。
今天乐乐在幼儿园吃了什么,学到了哪些新歌,周末打算带乐乐去哪儿玩……除此之外,就是那些无关痛痒的礼貌用语,比如“妈,今天天气真好”或者“妈,您也早点休息”。
我费尽心思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色香味俱全,营养均衡。
他下班回来晚了,我招呼他:“志明,快来吃饭,菜就要凉了。”
他站在桌边,目光扫过,然后淡淡地回答:“妈,我在外面跟同事吃过了。”
连一句“辛苦了”或者“您也吃点吧”都没有,便转身走进了卧室,或是坐在沙发上,低头玩起手机。
剩我一人独对那盘盘几乎未被碰过的菜肴,心中像被刺痛一般,难受得无以言表。
女儿晓娟有时会试图缓解气氛:“妈,他只是工作太累,别放在心上。”
我又能说什么呢?只能无奈地收拾起剩下的菜,留下明天再自己吃。
生活中的小摩擦似乎成了家中的常态。
我早睡早起,通常在清晨五六点就醒来,希望能为他们准备一顿热腾腾的早餐。
可王志明是个夜猫子,常常熬夜玩游戏或追剧,早上总是迟迟不愿起身,往往要到八点才会动。
我在厨房默默忙碌,尽量静声细语,唯恐吵到他。
我的菜肴追求清淡和营养,毕竟年纪大了,受不了太油腻或辛辣的食物。
但王志明的口味却偏向重口味。
他不会直说,偶尔却会在我面前对晓娟抱怨:“这鱼是不是少放盐了?太淡了。”或者“妈做的菜总是那几样,吃腻了。”
每当这时,晓娟通常会暗中给我使眼色,侧身为我打个圆场:“行了你,能吃上饭就不错了,妈真不容易。
”但是,她从未以真正认真、严肃的态度为我出面辩护过一次。在她心里,丈夫的喜好与感受似乎总是比我这位老母亲的付出和情绪更为重要。
我费心熬制的汤,端上餐桌后,他尝了一口,可能会微微皱眉,然后就搁置在那里,再也没有动过第二口。 我为他切好的水果,有时他会接过来,但也有时却只是摇摇手,连眼神都没从手机屏幕上移开。
当我说话时,他常常显得心不在焉,嗯嗯啊啊地回应,根本无法确认他是否真的在听。而有时,他还会引用网上的“科学育儿”文章来“指导”我,声称我带孩子的方法实在太陈旧,完全不科学。
例如,他会说,不能让孩子吃太多饭,否则会撑坏;也不能给孩子穿得太多,否则会捂坏……这让我觉得自己仿佛成了无知的乡下老妪。
时间久了,依赖别人家的感觉愈加明显。尽管我身处女儿的家,但总有种身为外人的错觉,似乎像是一位有薪水和劳动力的高级保姆,战战兢兢地迎合着每一个人的情绪,唯恐引起“雇主”的不快。
人们常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但在我的情况却是“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 我开始思考,王志明在我心中到底将我如何看待?
这个疑问在我心头徘徊了很久,直到某天偶然发现的备注,才终于给予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答案。 那天是个周六,难得的晴天。 阳光透过客厅的落地窗洒下,照在地板上,留下温暖的光斑。
女婿王志明在家休息,称要陪陪乐乐。 然而,他所说的“陪伴”,大部分时间只是自己蜷缩在沙发上盯着手机,或者对着电脑打游戏,而乐乐则在一旁独自玩耍。
下午时分,乐乐正兴致勃勃地玩着王志明的手机,手指在切水果的游戏界面上飞舞,乐不可支。
忽然,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屏幕上闪现出一个陌生的号码,铃声不断。在卫生间的王志明听到铃声后,透过门高声喊道:“妈!谁打的电话?帮我把手机递过来看看!
”我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衣物,走向沙发,取过他的手机。屏幕依然亮着,显示着一个未接来电。
我原本打算把手机递给他,但在此时下意识地滑动了一下屏幕,想要锁屏,却意外打开了通讯录。那一瞬间,我并没有意图去窥探,只是想快点送去。
然而,当我的目光扫过屏幕,最顶端被标记为“常用联系人”的名字却一下吸引了我的关注。赫然映入眼帘的,是我的名字——张桂芬。
这并没有让我感到意外,作为他的岳母,我是家庭中照顾孩子的主要角色,把我设为常用联系人也在情理之中。然而,让我心如刀绞的是,名字后面的备注却如同两根炽热的钢针,无情刺入我的心扉,瞬间打破了我这六年来的付出、隐忍与自我安慰。
我的思绪顿时混乱,耳边的声音仿佛消失得无影无踪。四周的一切似乎都在此刻减缓,阳光依然洒落,乐乐在旁嬉戏打闹,我却感到自己瞬间坠入一个冰冷而幽暗的深渊。
手脚开始冰凉,指尖微微发抖,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胸口的压迫感令人窒息,视线逐渐模糊。整整六年!
我倾注了全部心血,忍受了无数辛苦,早出晚归,倾尽金钱和精力,放弃了自己的晚年生活,像老黄牛般默默为这个家庭付出。我一直相信自己在这场风波中并没有对不起他们的地方。
然而,最终在他的心中,我竟然只是……那两个字的代名词吗?
刹那间,我仿佛与世界隔绝,只有心被撕裂的回音在耳畔回荡。
六年的时光,居然在他眼中,我的价值不过是那简单的两个字。
这种感觉,比起直白的侮辱来,却更令心痛。
若有人辱骂我,我尚且可以反驳,辩论;
可是,这两个字却如同无形的标签,悄然无息地定义了我六年的存在,满是轻蔑、利用与理所当然。
它否定了我作为“母亲”和“姥姥”的身份,完全将我物化为一个……工具。
卫生间的水声戛然停止,王志明走了出来。
我骤然回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不能让他察觉到任何端倪。
我迅速锁上手机,面朝下握在手心,竭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如往常般自然。
“是谁打电话,妈妈?”王志明一边擦手,一边走出,随口询问。
“一个没存过的号码,可能是拨错了。”虽然我的声音有些干哑,却依然努力保持平静。
我把手机递给他。
他接过手机,随便一瞥未接来电,便随手划掉,完全没有发现我的不对劲。
他甚至微笑着对我说:“大概是推销电话,别在意。”
我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转身走向阳台接电话,此时他在我眼中第一次显得如此陌生与冷漠。
当天的晚餐,我几乎没有动筷子。
满桌的佳肴是我精心准备的,色泽诱人、香气四溢,但入口却如嚼蜡,毫无滋味。
“妈,您怎么不吃东西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女儿晓娟察觉到了我的异常,关切地询问。 我摇了摇头,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只是有些累,没什么胃口。你们先吃吧。”
王志明抬眼瞥了我一眼,随即又低下头继续专注于饭菜。
我借口头晕,想提前回房歇息。
女儿在门口象征性地问了一句:“需要我给您拿点药吗?”
“不用了,稍微休息一下就好。”我关上房门,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
这个房间不算大,是他们为我腾出的次卧。
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旧衣柜和一张小书桌。
我在这里住了整整六年。
我没有开灯,任凭窗外的月光倾泻而入,模糊地映照在地面上。
躺在床上,我辗转反侧,辗转难眠。
过去六年的记忆,如同电影般在脑海中一幕幕闪过。
那些我故意忽略的细节,那些为了“孩子”和“家庭和睦”所忍受的委屈与不满,此时如潮水般涌现,清晰地指向一个无情的真相:我的付出,在他们眼中,或许真的毫无价值。
王志明那不耐烦的眼神、对我做的饭菜的挑剔、与我说话时的冷漠,还有他对于家庭开支的“遗忘”。
还有女儿,我的亲生女儿,她那趋于冷淡的态度,沉默以及我受委屈时她总是选择视而不见的行为……
在他们心中,我这个拥有退休金、免费照顾孩子、还要倒贴钱的老妈子,难道仅是个冤大头?
越想,心底愈发寒冷。
就像一块被囚禁在冰窖里的石头,内外都透着刺骨的寒意。
愁苦,莫过于心死。
当这两个字在我心底深深扎根时,我为他们燃烧的六年情感,终于熄灭了。
我并非没有脾气,也不是没有原则。
只是为了女儿和外孙,我一次又一次地降低自己的要求,磨平我的棱角。
然而如今,他们触及到了我最后的底线——尊严。
一个连基本尊重都无法给予的家,即便是女儿的庇护,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夜色已深,窗外一片寂静。
我能听见客厅里电视的声音逐渐消散,女儿和女婿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过了一会儿,整个屋子陷入沉寂,只剩下乐乐房间里偶尔传来的轻微鼾声。
我轻轻坐起,悄然无声,没有开启灯光,在微弱的月光下,我从衣柜深处拖出一个小行李箱。
那是我六年前搬来时带的,箱子里仍存放着一些曾经常穿、后来几乎未再用的衣物。
我毫不犹豫,迅速整理出几件常用的换洗衣物、洗漱用品,以及身份证、银行卡和退休证等重要物品。
收拾妥当,我走到门前,手掌轻柔地搭在门把手上,略微犹豫了一下。
我认真倾听,隔壁传来乐乐安稳的呼吸声。
心中一紧,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将我牢牢攥住,痛苦如潮水般涌来。
乐乐,我亲爱的外孙。
这六年来,他是我全部的关心与情感寄托。
他的每一个微笑与动作为我继续生活提供了无穷的动力。
即将离去,最难割舍的便是他。
但每当想到那个备注,想到王志明在微笑背后可能藏匿的轻视,想到我在这个家的尴尬与卑微,决心又愈加坚定。
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生活方式。
与其在无尊重的庇护下苟且度日,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工具活着,不如回到我自己的小窝。
哪怕只是一处冰冷的归宿,至少我能保持应有的人格尊严。我轻轻地、温柔地开启了房门,小心翼翼地走向大门口。
换上鞋子,我拖着行李箱,最终回头凝视了这个我倾注了六年心血的“家”。
灯光熄灭,周围瞬间笼罩在黑暗中,正如我此刻的心情。
我轻声关上大门,咔哒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楼道中格外刺耳。
没有回眸,我大步走入夜晚的寒风中。
远处的城市霓虹斑斓闪烁,夜空显得深邃而悠远。
我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一个沉寂已久的地址。
“师傅,请去XX小区。”
出租车驶过空旷的街道,路灯一盏盏向后滑过,仿佛在快速回放我六年的经历。
司机透过后视镜扫了我一眼,或许出于好奇,这么晚了一个老太太提着行李终究是要去往何方,但他并没有太多询问。
车停在我熟悉却又略显陌生的楼下。
我付完车费,拖着行李一步步走上楼梯。
我的房子在三楼,没有电梯。
这六年我已习惯了女儿家的高层电梯,突然要爬楼梯,稍微感到一丝气喘。
我站在家门口,从口袋中摸出被遗忘已久的钥匙。
钥匙在我手中冰凉,表面轻覆着一层细微的灰尘。
我小心翼翼地将其插入锁孔,缓缓旋转。
“咔嚓”一声,门终于开启。
一阵厚重的、交织着尘埃与岁月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按下墙上的开关,但灯光却没有亮起,或许是总闸关闭,也可能是电路老化,皆无关紧要。
在黑暗中,我走进屋里,借助手机微弱的光芒,细细打量这块我真正拥有的空间。
房子虽小,两室一厅,大约六十多平米。
家具依然是老式款式,厚厚的白布覆盖其上以防尘埃落下。
一切都保持着我离开时的模样,只是时光在这里留下了灰尘的印记,显得有些冷清与荒凉。但这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里是我的家。
在这里,我能够卸下所有的伪装,畅快地呼吸。我找到电闸,将其推上去。啪嗒一声,客厅的灯终于亮起。温暖的光线下,空气中的灰尘在微微舞动。我放下行李箱,顾不得疲倦,迅速拿出抹布和水桶,开始打扫。
我从卧室入手,掀开床上的防尘布,露出干净的床单和被褥,只是带着淡淡的樟脑丸气味。我打开窗户透气,开始擦拭桌面,扫地拖地。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忙碌,我才把卧室大致清理完毕。我的腰几乎直不起来,额头上布满了汗水。然而,心中却涌上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踏实感。躺在熟悉的床上,虽然床板稍显坚硬,却让我倍感踏实。一夜无梦。
清晨,窗外鸟儿的啁啾声唤醒了我。阳光透过未拉紧的窗帘缝隙洒在地板上,形成一道明亮的光带。新的一天悄然降临。
我起床,洗漱完毕,开始全面清扫卫生。收回所有防尘布,清洗并晾晒。把地板拖拭得光亮如新,窗户擦拭得一尘不染,厨房的锅碗瓢盆也重新清洗消毒。
经过一整天的忙碌,我的身体感到疲惫得如同散了架,但看到窗明几净、焕然一新的家,我心中满是成就感。虽不如女儿家那么宽敞明亮,现代化电器也不多,但每一个角落都让人倍感舒适与自在。
傍晚时分,我下楼去那家小超市采购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和新鲜食材。回到家后,我为自己准备了一顿简单的晚餐:热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配上两个荷包蛋。
我坐在小餐桌前,慢慢享用着这顿饭。味道平常,却正是我所喜欢的。无需担心谁嫌味道淡,谁又不满油腻,也不用小心翼翼地观察他人的表情。透过窗户,凝视着渐渐暗淡的天空,万家灯火相继闪烁。
在那一瞬间,我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自己的退休生活,也许真的能按照最初的期待来度过。
这座房子虽小,弥漫着灰尘,却散发着自由的气息。
曾几何时,我一直围着锅台忙碌,为了孙子奔走,现在终于可以围绕自己而转。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像憋了许久的气,终于顺畅地呼了出来,真是美好。
直到第二天中午,女儿晓娟的电话才姗姗而至。
当手机铃声响起时,我正在阳台为几盆新买的绿植浇水。
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特别舒适。
看到来电显示是“晓娟”,我心中毫无波动,便接起电话。
“喂,妈?”电话那端,女儿语气焦急,隐隐带着责备,“你去哪儿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就走了?乐乐早上醒来找不到姥姥,哭得可厉害!我和志明快迟到了!”
听吧,她的语气真是责问得厉害。
她关心的不是我这个母亲的情况,而是小宝贝哭了,影响了她的生活节奏。
我放下水壶,走到窗边,凝望着楼下公园里悠闲散步的老者,平静地回应:“我回到自己家了。”
“回到自己家了?”晓娟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声音变得更加急促,“你怎么突然回去的?何时回的?我一点都不知道!”
“昨晚回来的。”我淡淡答道。
“昨晚?!”她的声音竟然高了八度,“妈!你这是怎么了?身体还没好?乐乐怎么办?我们上班根本没有人照顾啊!快回来!”
她的语气充满了理所当然的命令,仿佛我回去继续为他们服务是理所应当。
我深吸一口气,将内心涌起的淡淡伤感压下,声音尽量坚定:“晓娟,我今后不会再回去了。” 电话那头寂静了几秒。
随后,晓娟透着泪腺和委屈的声音传来:“妈……你怎么能这么做?乐乐才那么小,正是需要人照顾的年纪,你怎么能够说不管就不管呢?你忍心这样吗?”
她开始动情,试图用乐乐来威逼我。
“我已经带了六年,这已经足够。”我冷静地回应,“我累了,想过一段属于自己的宁静生活。”
“宁静的生活?妈,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晓娟的声音立刻变得尖锐,充满指责,“你是不是对我们有不满?还是王志明让你生气了?
如果真是这样,你告诉我,我会去跟他说!你这样毫无预警地离开,算什么事!”
她开始为女婿辩护,或者把责任推给我“发脾气”和“小题大作”。
自私?
当我听到这个词时,心中不由得冷笑。
我“奉献”了六年,倾尽心力,投入了金钱与精力,这本是我应尽的责任;如今我只是想重新拥有自己的生活,反倒成了“自私”?
听着女儿电话中“理直气壮”的指责,我不禁感到可笑。
这世界的双标实在太明显了。
“晓娟,”我声音渐冷,“我不是在发脾气。我是认真的,我想要重新找回属于我的生活。
照顾孩子是你们做父母的责任,而非我的职责。”
我已经为你们献出了整整六年,竭尽全力。”
“妈……”晓娟似乎还有更多话想说。
“行了,我有事情要处理,先挂了。”
我不愿继续听她那些颠倒是非的抱怨与指责,直接结束了通话。
手中握着手机,我伫立于窗前,望着外面展翅高飞的鸽子,心中涌起一阵苦涩的惆怅。
养儿防老?哈哈,现如今看来,不被孩子们啃老,竟已算是一种幸运。
女儿的电话没能让我“回家”,晚上,女婿王志明的来电再次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是“王志明”,我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接听这个电话。
我想听听他究竟有什么话想说。
“喂,妈?”
电话那头,王志明的声音比晓娟来得更为“真挚”,流露出一丝故做的关心与歉意。
“嗯。”我只是冷淡地应了一声。
“妈,您现在在哪儿呢?身体好些了吗?昨天看到您不太舒服,我和晓娟都很担心。”他开始假情假意地关心。
“我没事,正在我家。”
“终于回到自己家了啊,”
他稍作停顿,语气更加“诚恳”,接着说:“妈,是不是我哪里让您不快了?您告诉我,我一定会改正的!别放在心上,我有时说话不太顾虑,您千万别跟我计较。”
看看,这话说得多么动听。
他轻轻将责任压在自己身上,看似多么有担当,似乎又懂得改正错误。
然而,他却完全避开那件事,只是层层叠叠的场面话。
“妈,您一走,家里乱成了一锅粥。
晓娟又要上班,还得照看乐乐,忙得不可开交。
而且乐乐,他可是很想您,从早上开始就不断提起姥姥,晚饭几乎没吃多少。
孩子年纪小,真是离不开人。”他开始咄咄逼人地强调我与乐乐之间的感情,企图用孩子作为武器来打动我这颗“冰冷的心”。
“妈,您是不是应该把乐乐的事情放一放,先回家比较好?有什么问题,我们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聊聊,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吧?”
面对他这番“真心诚意”的演技,我内心却毫无波动,甚至觉得滑稽可笑。
如果没有亲眼看到那个备注,我或许会被他的言辞打动,心软而归。
毕竟,我对乐乐如此挂念。
然而现在,我已彻底看透他那温情表面下,掩藏的冷漠、自私和算计的本性。
我几乎认为他是在争夺奥斯卡小金人,光辉之下缺不了他。
可惜,剧情我早已熟悉,一切只是陈旧的苦情戏,而我却成了受害者。
我不想再和他继续兜圈子了。
“王志明,”我打断了他不断重复的“感人呼喊”,声音平静,却透着几分冰冷的锐利,“你手机里的备注,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落下,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寂。
我能想象此时的王志明,脸上的表情一定别提多精彩。
经过十几秒的沉默,王志明慌乱的声音终于传来,夹杂着结巴和明显的慌张:“妈……您……您说什么呢?什么备注?我……我没搞什么备注啊……”
他依然在拼命辩解,表现得一脸无辜。
“是吗?”我语气中夹杂着讽刺,“你真的确定没有?我清楚地记得,在我的常用联系人里,你的备注后面,有两个字。”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沉默,大概在飞速思考着应对之策。
“哦……哦!那个啊!”他似乎突然明白了,语气变得更加不自然,“那个……那只是我跟朋友开玩笑,随便……随便弄的!根本不重要!真的,妈,您一定是误会了!我怎么会……”
他语无伦次,试图将这个在他眼中仅仅是“小事”的事情轻描淡写地搪塞过去。 “就只是随便玩玩?”我冷笑着,声音中透着不屑,“有什么值得一提的?那两个字你应该心知肚明。”
尽管我的声调低沉,但每个字犹如尖锐的钉子,直刺他的虚假辩解。
“王志明,我张桂芬虽是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再明亮,但这并不意味着我糊涂!”
我的语气骤然提升,压抑着心底的愤怒与无奈,“我为你们家辛苦付出六年,倾尽所能,却换来了这样的评判?好吧,我认了,看来我真是看走眼了!”
“今后你的生活,我将不再介入。
你与妻子自行安排吧!”
王志明见我态度如此坚决,无法再掩饰,伪装的“诚恳”瞬间褪去,露出他愤怒的本性。
“妈,您太夸大其辞了!”
他的声音提高了,透着绝望,“不过是个备注而已,我并没有故意!我们平时对您不好吗?
您吃穿的,哪一样不是我们尽心尽力的?您真的要因为这点小事选择离开,让晓娟该怎么面对?外人又会怎么看我们?您这不是故意让我们为难吗?”
他开始反过来指责我小题大做,苛责我不顾全局,甚至暗示我忘恩负义。
“这点小事?”
呵呵。
在他眼中,我的尊严竟然不过是一件可以轻易忽视的“小事”。
毕竟在他那本通讯录里,张桂芬或许连“人”都算不上,只是一个便于他使唤的“功能性备注”而已。
“好吧,你心里明白。”我已不想再和他争辩,“话不投机半句多,就这样吧。”
说罢,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世界仿佛瞬间恢复了宁静。
我深深地松了一口气,胸口那股郁结稍稍得以缓解。挂掉王志明的电话后,我的内心反而逐渐平静下来。
所有该来的事情,终究会来,所有必须面对的,终究要面对。我感到一丝孤独,渴望找个人倾诉,期待能得到一些理解和支持。于是,我想到了老朋友刘姐。
她是我退休前的同事,也是我多年来的挚友,性格直爽,心地坦诚。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刘姐的电话,约她明天一起去喝早茶。第二天清晨,我特意打扮了一番,挑选了一件闲置已久、色彩鲜艳的衬衫,脸上还抹上了一些口红。镜子中的我,尽管皱纹和白发交错,但精神状态依旧不错。
我来到约定的茶楼,刘姐已经在那儿,正悠闲地翻阅报纸。“桂芬!你终于来了!看你气色真不错!”刘姐见到我,放下报纸,热情地让我入座。我们点了茶水和小点心,寒暄几句后,我毫无保留地将前一天的遭遇,以及六年来心底积累的委屈,全盘托出,直至那个让我心寒的备注。
听完我的倾诉,刘姐的眉头渐渐紧锁,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当她听到那个备注时,突然一拍桌子,茶杯里的水都微微波动。“真是太过分了!这简直是在欺负人!”刘姐愤愤不平,脸色涨红,“桂芬!你早该离开了!这哪里是什么女儿和女婿?简直把你当成免费的长工使唤!真是离谱!”
她声音洪亮,引起了邻桌的注意,但她毫不在意。“六年啊!你这六年都是为一个冷漠之人尽心尽力!你掏心掏肺,换来的却是一个‘功能性备忘录’?
呸!这样的白眼狼,根本不值得你再为他们付出任何心力!”刘姐愈说愈激动,似乎恨不得亲自去找王志明理论。看到刘姐如此愤怒,为我发声,我心中那最后一丝犹豫与不安也瞬间消失无踪。
心头积压的苦闷,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瞬间舒畅了许多。
“姐,你说得真好。”我紧握着刘姐的手,充满感激地回应,“是我以前太天真了,总想着多包容以换取好的关系,结果却是让别人更加得寸进尺。”
“退一步海阔天空?那是给值得的人说的!对待那些不懂感恩、自私自利的家伙,你必须坚决起来!你并不欠他们的!”
刘姐拍着我的手背,语气坚定,仿佛是在给我注入勇气,“你做得对!该搬出去,过自己的生活!让他们尝尝没有你这个‘免费保姆’的滋味!”
“我也是这样打算的。”我点头回应。
“这才是你该有的态度!”刘姐竖起大拇指,“接下来就好好享受生活。我们有退休金,也有自己的房子,怕什么?想跳舞就跳舞,想旅游就旅游,把之前没能享受的都补回来!至于他们的烂摊子,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
在刘姐的鼓励与支持下,我的心逐渐明朗。
果然,老姐说的话总是靠谱,那一番话如同在梦中惊醒我。
曾几何时,我觉得自己是为家庭牺牲的“伟大母亲”,如今才明白这不过是自我感动的傻事。
女人啊,任何时候都不该失去自我,不能放弃底线与尊严。
那天喝完早茶,刘姐便带我去老年活动中心,帮我重新注册了兴趣课程。
下午时分,我们再次相约逛商场,我为自己挑选了两件崭新的衣服,都是我一向钟爱的鲜艳色彩。
夜幕降临,我接到了老年大学书法班老师的通知,告知我下周将正式开课。
我的生活,仿佛正在重新走向我期待已久的正轨。
虽然起步较晚,却总比永远被困在那压抑的“家”中要强。
周末,我与刘姐和几位老姐妹相聚,前往附近的公园散步。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微风轻轻掠过。
我们一边聊天,一边欢声笑语,似乎又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年轻岁月。
看到她们脸上洋溢的轻松与快乐,我的心也不禁跟着欢笑。
这,正是我对退休生活的憧憬。
果然如刘姐所言,我这位“免费保姆”一离开,女儿晓娟和女婿王志明的小家庭,立刻陷入了困境。
她们的头几天手忙脚乱,后来终于忍无可忍,通过家政公司请来了一个育儿嫂。
然而,新的麻烦随之而来。
首当其冲的是费用问题。
那位育儿嫂的薪水可不便宜,一个月就得花费上万,对于原本经不起波折的小家庭来说,无疑是一笔庞大的开支。
王志明曾对我的辛劳不屑一顾,而如今真金白银的支出,自然让他感到心疼不已。
还有服务质量的问题。
虽然雇来的保姆能够按时工作、做饭以及照顾孩子,但怎么能够跟我这位亲爱的姥姥相比呢?
我曾将乐乐视作心头肉,吃喝拉撒以及入睡,无一事不是细心照料。 可保姆毕竟是为薪水而工作,她只会尽到基本的责任,怎能像我这样倾注全部的心血呢?
更重要的是,乐乐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不安。他习惯了我对他的细心照料与陪伴,如今却要面对一个陌生人,导致小家伙情绪波动得很大,常常哭泣,夜晚也难以入眠。
于是,女儿晓娟的电话再次频繁响起。
然而,通话内容从最初对保姆的不满逐渐演变成了哭诉和指责。“妈,保姆做的饭,乐乐根本不愿意吃!她只顾低头玩手机,孩子摔倒了也毫不在意!”
“妈,乐乐昨晚又哭了一整夜,嚷着要你,怎么哄都没用……”
“妈,这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走了,怎么会有这么多麻烦!”
之后,悲伤的诉说愈演愈烈。“妈……王志明他……每天都和我吵架,指责我没本事,连自己的孩子都照顾不好……还说请保姆花了这么多钱,都是因为我……”
“他说我当初不该让你走,还说我没能力留住你这个‘免费劳动力’……妈,他怎么可以这样说你……”晓娟在电话那端哭得几乎崩溃。
听着女儿的哀哭,我的心情复杂异常。一方面为她深陷困境而感到心痛,另一方面又对她的软弱和无知感到无奈。王志明的言辞如刀刺般尖锐,她竟然在我面前反复提及,似乎还在暗示希望我能回去“救她”。
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然而我这盆水不仅泼了出去,反而还想把挑水的扁担一并带走。
不幸的是,这个扁担似乎开始有了自己的主张。
我沉默片刻,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和:“晓娟,这件事是你和你丈夫之间的事,你自己选择的婚姻也注定了这样的结果。
你需要学会面对并解决这些问题,而不是期待我回去为你出头。”
“可是妈……”
“没有可是。”我打断她的话,“母亲无法永远为你解围。
你已经是成年人,乐乐的妈妈,应该学会坚强和独立面对挑战。”
我明白这样的说法无疑很残酷,但与其让她长久地痛苦,不如经历一次短暂的磨难。
如果我不下定决心,她永远不会学会独立,反而会被王志明牵着走。
挂断电话后,我的心如铅块般沉重。
女儿的泪水,如细腻的针刺在我心尖上。
但我知晓,现在必须狠下心来。
这一次,我必须捍卫我的底线。
当情感的手段无效后,王志明便开始另施他法。
或许他觉得我这位老太太手握一些积蓄。
毕竟我辛苦教书一辈子,在老伴去世时,留下一些抚恤金和存款。
而且,他或许隐约知道我手里还有一张即将到期的几万块定期存单。 于是,夜幕降临,女儿晓娟又一次给我拨来了电话。
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犹豫与为难,片刻后,才缓缓道出她的来意。
“妈……那个……志明他……”晓娟低声说道,语气轻得几乎听不清,“他最近……想……与朋友做点小生意,可是……手头有些拮据,周转不开……”
我心中猛然一紧,立刻警觉起来。
来了,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那么呢?”我不动声色地问道。
“所以……他想请您……能否借一些钱给他周转一下?他保证赚钱后,立即归还,并会支付利息!”晓娟一口气说完,仿佛生怕我挂断电话。
借钱?哼。
我心中的怒火在瞬间燃起。
以往他对我的随意,如今见我不好对付,竟然开始打我的养老钱的主意!这算盘打得,我几百公里外都能听见!
“晓娟,你替我转告王志明,”我的声音冷如冰霜,“我的钱,是我和你爸辛苦一辈子积攒下来的养老储备,是我赖以生存的保障。
谁都别想动它!”
“妈……”女儿的声音竟带上了哭泣的味道,“您就不能帮帮我们吗?志明说只借三个月,肯定会还您的!他说……如果您不借,就是不把他当家人,就是心存怨恨……”
“家人?”我冷冷打断她,语气中满是讽刺,“他把我当成家人的时候,竟敢用那种备注存我的手机?他把我视为家人的时候,会让我这个岳母做他家的免费保姆,还让我倒贴钱吗?”
“晓娟,醒醒吧!别被他几句虚情假意的甜言蜜语迷了眼!他的真实意图,你难道还看不明白吗?”
电话那头,女儿沉默不语,唯有她压抑的哭泣声在空荡荡的夜里回响。“我的钱,绝对不可能借出。”我坚定地说道,“这是我的原则。
如果因此他与你产生争执,甚至做出更加极端的事情,那只能反映出你选择了一个错误的伴侣!你要好好思考这个问题!”挂断电话后,我恼怒得手都在颤抖。
王志明的贪婪与无耻,再次让我大开眼界。想要觊觎我的养老钱?没门,连窗户缝都得给他封牢!失去借钱的机会后,必然让王志明对我更加怨恨。
不久之后,又出现了新的麻烦。这次是乐乐幼儿园要缴纳兴趣班的费用,涵盖乐高、绘画、小主持人等课程,总额可不小,要几千块的样子。毫不意外,我的女儿晓娟再次给我打来了电话。
这一次,她毫不拖延,电话刚接通,声音就带着哭腔,语速急促地说道:“妈!乐乐的兴趣班要交钱了,得好几千!王志明说没钱!他说……他居然说这个费用本该由姥姥出!还说……还说如果我不能让您出钱,就不让乐乐参加兴趣班!”
我静静地倾听,内心的怒火犹如火山即将喷发。居然拿孩子来威胁我!真是厚颜无耻!
“他还说……”晓娟的声音愈发哽咽,“他说,姥姥这么疼外孙,肯定不愿意让乐乐上不了兴趣班,肯定会出这个钱的……他还说……如果因为这点钱我们再争吵,影响夫妻感情,责任全在你……”
王志明,简直是无耻至极!他竟将经济负担推给我,把夫妻矛盾的原因归咎于我,还把孩子当作筹码!
这一刻,我对他,对我那个毫无分寸的女儿,彻底感到失望。与此同时,我也彻底清醒。对付这种人,任何妥协和心软,都会让他们觉得我好欺负,只会让他们更加放肆。
老虎发威,你以为我是Hello Kitty?王志明,你真是让我重新认识了“无耻”二字的底线。
既然你行事如此无耻,那就别怪我出手不留情!
我压抑着内心的愤怒,语气异常冷静地对电话那端的女儿说道:“好,我明白了。”
“妈?那……那钱呢?”晓娟小心翼翼地问。“钱,我可以为乐乐出。”我这样说道,电话那头明显松了口气,“不过,这笔钱,不是给你们夫妻的,而是姥姥给外孙的。”
“还有,”我加重语气,“你让王志明特意来找我一趟。
我想亲自跟他谈谈。”
“啊?让……让他来见您?”晓娟的声音中透着惊讶和一丝紧张,“他……他会来吗?”
“你告诉他,我已经愿意出钱了,但他必须亲自来取。
如果他想要这笔钱,就得亲自过来。”我毫不留情地说道。
“……好吧,我会告诉他的。”晓娟挂断了电话。
我心里明白,王志明一定会前来。
在他眼中,这算是我终于“妥协”,他抓住了我对外孙的“软肋”。
他会得意地来,以为自己还能继续无休止地索取。
哼,他自以为掌握了我的软肋,却不知道这根软肋早已被坚固的保护层包裹。
想要不劳而获?我要让他明白,免费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挂掉女儿的电话后,我立刻拨通了刘姐的号码。
“喂,刘姐,明天下午有空吗?来我家一趟,帮我做个见证。”
“没问题!是什么事?难道又是那个白眼狼女婿出事了?”刘姐果然很有洞察力。
“差不多,你来了就知道了。”我并未详细解释,心里却早已打好了算盘。
我翻出手机,找到了之前偶然拍下的那张照片——王志明手机通讯录中那张显眼的备注截图。王志明,你不是爱演戏吗?明天,我就让你大显身手,不过剧本将由我来主导!我准备了一份特殊的“礼物”,正好亲自交给你。
次日下午,王志明如期而至。
门铃响时,我正悠闲地坐在客厅,品着茶的清香。
走到门口,看到王志明站在外面,脸上挂着做作的笑容,手中提着一袋新鲜的水果,看上去像是刚买来的。
“妈!”他喊得异常亲热,彷佛之前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
“您现在感觉好多了吧?前几天我们实在太忙,没能来看您,希望您不要生气!”他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地换下鞋子,迈步进来,将水果放到茶几上。
“晓娟告诉我乐乐兴趣班的费用……”他搓着手,一副准备谈正事的样子。
我并没有立刻回应,轻轻抬起下巴,示意他就座。
“请坐。”
王志明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脸上流露出期待而略显紧张的笑容。
就在此时,门铃再次响起。
王志明不由一愣。
我走去开门,一眼看到刘姐站在门口。
“哎呀,桂芬,我来得还算及时吧?”刘姐微笑着走了进来。
“不晚不晚,正好赶上。”我也微笑着回应,然后转身向王志明介绍,“志明,这是我以前的同事,刘姐,刚好路过过来坐一坐。”
王志明的笑容瞬间僵硬,眼中掠过一丝微妙的警惕与不悦,但他很快调整情绪,站起身,挤出一个笑容:“刘阿姨好。”“你好,你好。”刘姐温柔地回应,随即在沙发上坐下,正好坐在我和王志明之间。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王志明明显感受到外人的在场,心中生出顾忌,脸上的表情愈发显得不自然。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然后放下,目光镇定而坚定地注视着王志明。 是时候了。 我掏出手机,解锁后迅速找到那张我早就准备好的截图。
然后,我将手机转向王志明,放在茶几上,屏幕上的字迹清晰可见。 “王志明,”我低声开口,却在这寂静的客厅中如雷贯耳,带着无法反驳的威严,“你先别急着索要钱。
” “我们先来谈谈……”我用手指了指手机屏幕上刺眼的备注,“这个‘免费保姆’的备注是怎么回事?” 王志明一见屏幕上的“免费保姆”四个字,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仿佛遭到重击,嘴角的笑容顷刻间僵住,眼神慌乱而又闪避,再也无法维持之前的亲近神态。
“这……这……”他支支吾吾,喉咙似乎被什么卡住,久久无法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他不自觉地试图拿起手机,似乎想将这张截图藏起来。 我迅速按住手机,冷冷地注视着他:“怎么?心里发虚?不敢承认了吗?
” 此时,刘姐也看清了屏幕上的字,脸上骤然浮现出惊愕,随后愤怒与不屑交织成一幅复杂的表情。 “哎哟!我还真琢磨桂芬为什么突然搬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王志明,你真是个厉害角色! 桂芬辛辛苦苦为你生了六年孩子,还掏心掏肺,你竟然在背后刺她一刀?把她当作什么了?免费的佣人吗!” 刘姐愤怒的声音带着几乎无法压抑的情绪。王志明在刘姐的指责下神色不定,额头上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努力保持镇定,急忙辩解:“刘……刘阿姨,您误解了!这……这只不过是个玩笑!我……我只是在和朋友开个玩笑,随便……随便改的……”
“玩笑?”我冷笑着打断他的辩解,“您和哪个朋友在开玩笑时,会特别把岳母的备注改成这样?你手机里其他朋友的备注,是不是也都称呼为‘免费司机’、‘免费饭票’呢?”
“我……”王志明被我逼得无言以对,眼中流露出求助的神色,快速避开我的目光,又偷偷看了一眼刘姐,明显意识到今天难以逃避。
“王志明,”我起身,俯视着他,语气平静却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张桂芬这六年来,绝对没有对不起你们一丝一毫。
我把乐乐当作亲生的孩子,把你们的小家庭视作自己的家来呵护。
虽然我的退休金只有4700块,却大部分都花在你们身上,花在乐乐的身上,甚至连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为自己买。”
“我曾深信,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以真诚来相互交换的,我的付出理应能够得到一些基本的尊重。可如今看来,这不过是我对自己的伤害。” 我的声音微微颤抖,绝非软弱,而是心底涌起的寒冷与愤怒。“在你眼中,我这六年的辛劳,不过是‘免费的保姆’这几个字罢了!”
“妈!不是这样的!我绝对不是那个意思!” 王志明也急忙站起身,语气中显现出慌乱,“我错了妈!我真的是错了!那时真是……一时头热!您别生气!您可以打我骂我!您……”
“打你骂你?没这个必要。” 我摆手打断他,“我已经疲惫了,不想再跟你纠缠这些。以后你过你的,我过我的。”
我稍微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乐乐兴趣班的费用,没错,毕竟姥姥疼爱外孙,我不能让孩子因为大人的龌龊而受委屈。”
听到这话,王志明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欣喜,似乎在期待事情会有转机。然而,我接下来的话,彻底粉碎了他的幻想。
“这笔钱,总共是四千三百块,对吧?”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他下意识地点头:“嗯……对。”
我转身从卧室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信封,面对他和刘姐,打开后从里面整齐地数出四千三百块现金,放在茶几上。“钱在这里。” 我冷静地说,“这是我为乐乐准备的,专门用来支付他的兴趣班费用。”但是,王志明,你一定要听明白。”
我目光犀利,像刀锋般直视着他:“首先,这笔钱,是姥姥为外孙的教育投资,与你和晓娟的小家庭毫无瓜葛。你们以后不要再以任何理由向我索求财物。
我的退休金,是我为老年生活所做的打算,我不会再为你们的日常开销买单。
其次,请在拿走这笔钱后务必把兴趣班的缴费收据拍照发给我。
我需要确认这些钱确实用于乐乐身上。
最后,我的语气愈发冷漠,最重要的一点,从今往后,我的“免费保姆”职责将彻底结束。
照顾孩子是你们作为父母的责任,你们要自己想办法解决。如果需要请保姆,或者晓娟辞职,这些事情与我无关。
至于乐乐,尽管我内心感到一阵酸楚,但我依然坚决地说,我会照看他,不过时间和方式由我来决定。
我将不再去你们家,如果想让我见乐乐,可以在周末把他送到我这里,或者在公共场所约见。
“妈!您怎么能这样的!”王志明显得十分焦虑,他没想到我会如此坚决,把自己退路封死,“这难道不是在拆散我们的家庭吗?乐乐离不开您啊!”
“拆散这个家庭的,绝不是我。”我毫不退缩,字正腔圆地回应,“是你手机里那四个字‘免费保姆’。
是你心中对我毫无尊重和感恩!是你把我的付出视为理所当然!”
刘姐在一旁支持我:“没错!桂芬已经尽力了!若换作他人,早就对你们愤而罢往了!现在只是搬出过自己的日子,已然给过你们面子!做人要知道感恩!”
见我如此坚定,王志明也看了看旁边那一脸正气,显然站在我这边的刘姐,心知今天无论软话如何,花招再多,都无济于事。他脸上的表情从慌乱变为尴尬,最后凝固在愤怒的阴郁上。
他紧咬牙关,毫不掩饰地抓起桌上那一堆钱,随意地塞进口袋,连刚买的水果也顾不上了。
“好吧,张桂芬!你果然是个狠角色!”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眼中尽是怨恨,“你会为此后悔的!”
说完,他头也不回,重重关上了门。
“砰”的一声巨响,连屋内的灰尘都为之颤动。
客厅瞬间恢复了宁静。
我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心中不禁长长叹息,仿佛卸下了压在心头六年的沉重负担。
身体略感虚弱,但内心却异常轻松舒畅。
“桂芬,你这个决定真明智!”刘姐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对于这种人,绝不可心慈手软!让他们明白,没有你这个‘免费保姆’,生活将会有多么艰难!”
我微微点头,眼眶不禁湿润,嘴角却情不自禁地上扬。
没错,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王志明摔门而去后,果然没有再来骚扰我。
女儿晓娟却一次次拨来电话,哭诉王志明对她态度更加恶劣,家中局势愈发混乱,满口都是希望我能回去的渴望。
但我始终以冷静而坚定的语气拒绝了她的请求。
“晓娟,人生的道路你必须自己走,人的选择也得靠自己。
妈妈可以在短时间内帮你,但绝不能维持一辈子。”如果你感到委屈,觉得生活难以承受,就要认真思考,这段婚姻给你带来了什么,你的丈夫是否值得你如此付出和忍耐。在明白这一切后,做出属于自己的决定。
至于乐乐,我每周会特意抽出一天,让晓娟把他送到我身边。小家伙见到我,总是热情地紧紧抱住我的脖子,仿佛不愿放下。
那时候,看着外孙脸上无邪的笑容,我心中的沉闷瞬间烟消云散。我们一同阅读、绘画,还会去公园游玩,给他做他爱吃的美食。
但到了约定时间,我就会把他送回晓娟的身边。我不再插手他们的婚姻生活,也不再关心他们的经济状况。
如今,我的退休金真正成了我的财富。我重新参加了老年大学的书法班,每周定时上课,练习字迹,陶冶情操。我也恢复了与刘姐及老朋友们的联系,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我们一起去公园跳扇子舞,周末则组成小队去近郊攀登、泡温泉。
我还报名了一个夕阳红的旅行团,计划游览那些我心向往之的美丽山河。虽然小屋不大,却被我打理得一尘不染,处处洋溢着生活的气息。阳台上的花草朝气蓬勃,厨房里飘出我自己喜爱的饭菜香。
最终,我如愿以偿,过上了退休时梦寐以求的生活:自由、宁静而充满尊严。在夜的静谧中,我回望这六年的风风雨雨,不禁感慨万千。
然而,心中更多的却是满满的庆幸,庆幸那一刻我看到了那个触动心灵的备注,庆幸自己勇于挣脱那条被称作“亲情”的锁链,重新找回了那片属于我的蓝天。 代价是与女儿之间的关系渐行渐远,和那个曾经温馨的小家庭彻底告别。
但我对这一切毫无怨言。 因为我深知,若自己都不能尊重和珍惜,便无从赢得他人的尊重,更遑论过上理想的生活。
我张桂芬,辛勤奋斗了一生,余下的时光,只想活得为自己而精彩,追求那份舒心与体面的生活。 至于王志明与他的那个家庭?随他们去吧。 他们的鸡飞狗跳与我已毫无关系。 我的世界,终于只剩下了阳光、微风,还有那自由的气息。 这正是我所追求的一切。
来源:小涵写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