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叫王秀莲,今年六十八。在街坊邻居眼里,我是全县城最享福的老太太,因为我有一个出了名的孝顺儿子,周建明。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份人人称羡的“福气”,正在把我拖进一个透不过气的噩梦。
我叫王秀莲,今年六十八。在街坊邻居眼里,我是全县城最享福的老太太,因为我有一个出了名的孝顺儿子,周建明。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份人人称羡的“福气”,正在把我拖进一个透不过气的噩梦。
噩梦的开始,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一场又一场的“孝心家宴”。
建明在县城里开了家小公司,不大不小,算是个年轻有为的老板。自从前年他爸走后,他怕我孤单,定下规矩,每周日必须带着老婆孩子回我这儿吃晚饭。起初,我真是高兴坏了,逢人就夸儿子孝顺。我这老房子在县城中心,虽然旧了点,但宽敞,也热闹。我从周六就开始张罗,买最新鲜的菜,炖他最爱喝的排骨汤,心里那股暖流,能把整个冬天的寒气都融化了。
可是,渐渐地,味道就变了。
周日的家宴,慢慢从我们一家四口的温馨聚餐,变成了建明的“社交秀场”。他开始带朋友、带客户、甚至带一些我根本不认识的生意伙伴回家。理由总是那么冠冕堂皇:“妈,这是我最重要的客户刘总,他特别羡慕我有个会做饭的妈,我带他来尝尝您的手艺,给我长长脸。”“妈,这是我哥们儿,从小一起长大的,就想吃口家常饭。”
于是,我的厨房越来越像饭店后厨。我一个人从下午忙到晚上,做满满一桌子菜,累得腰都直不起来。饭桌上,他们推杯换盏,聊着我听不懂的生意和项目,建明意气风发地介绍:“这是我妈,我天大的事,都得回来陪我妈吃饭。”那些人就纷纷举杯,夸我好福气,夸建明是百里挑一的大孝子。
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默默退回厨房,听着客厅里的喧嚣,心里却是一片冰凉的孤岛。儿子给我挣足了面子,可谁又在乎我这个老太太是不是真的开心,是不是累得胳at night。有一次,我实在累得不行,晚饭后血压有点高,头晕得厉害。我对建明说,下次能不能就我们自家人吃。
他正在送客,满面红光,听到我的话,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妈,您怎么这么想不开?我带朋友回来,不都是为了生意吗?生意好了,我才能赚更多钱,才能让您过上好日子啊。他们夸我孝顺,也是在夸您会教育儿子,这不也是您的光荣吗?”
他一番话说得我哑口无言。是啊,儿子是为了我好,我怎么能这么自私,拖他的后腿呢?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提过。只是默默地,把降压药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如果说家宴只是让我身体劳累,那接下来发生的事,则开始让我心神不宁。
建明说,我一个人住不安全,要给我家里装一套“智能家居”。他兴致勃勃地买来各种设备,在客厅、卧室、甚至厨房都装上了摄像头。他说:“妈,这个好,我手机上随时能看到您在家干嘛,万一您摔倒了,我第一时间就能知道。”他又装了个智能音箱,教我怎么用语音控制开关灯,播放音乐。
一开始,我觉得新鲜又感动。儿子真是想得周到。可很快,我就感觉自己像活在一个透明的玻璃鱼缸里。
有一天中午,我刚准备躺下午休,建明就打来电话:“妈,您怎么还没睡啊?我刚看监控,您还在客厅走来走去。”我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人窥探了隐私,很不舒服。又有一次,我和楼下张阿姨在家里聊天,抱怨了几句菜价贵,没过十分钟,建明的电话又来了:“妈,钱不够花您跟我说啊,别在背后跟外人念叨,让人笑话我这个当儿子的不孝顺。”
我拿着电话,手都在抖。原来,那摄像头不仅能看,还能听。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那个被他称作“安全卫士”的摄像头,像一只无形的眼睛,二十四小时盯着我,让我浑身不自在。那个智能音箱,也时不时会自己亮起来,我总觉得电话那头,有双耳朵在听着我屋里的动静。
我跟他说,把这些东西拆了吧,我用不惯。他却一脸受伤:“妈,我这都是为了您好啊!您年纪大了,我工作忙不能时刻陪着,有这些东西我才放心。您怎么就不理解我的一片苦心呢?”
孝心,又是孝心。这两个字像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我怕自己再多说一句,就成了那个“不知好歹、辜负儿子孝心的恶母亲”。在这个熟人社会的小县城里,我承担不起这样的名声。
真正让我感到恐惧的,是我养老金存折的消失。
我每个月有三千多的退休金,老头子走之前,还给我留下了十几万的积蓄。我一辈子省吃俭用,花钱的地方不多,这些钱足够我安度晚年了。可建明却对我的钱“操碎了心”。
他先是说:“妈,现在通货膨胀这么厉害,钱放银行里就是贬值。我认识一个搞理财的朋友,收益可高了,还保本。您把钱交给我,我帮您打理,保证比放银行强。”
我有点犹豫,总觉得不踏实。他看出了我的心思,叹了口气:“妈,您是不是信不过我?我还能骗您不成?我辛辛苦苦赚钱,不就是想让您晚年生活得更好吗?您把钱攥在手里,万一哪天被骗子骗走了怎么办?现在针对老年人的骗局可多了。”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再拒绝,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我把存折给了他,他当着我的面,把钱转到了他的账户上,然后每个月一号,准时微信转给我两千块钱做生活费。他说:“妈,剩下的钱我都给您存着理财呢,您就安心花钱,别的不用管。”
从此,我成了一个需要向儿子“领工资”的人。买菜、买药、交水电费,每一笔开销都要精打细算。有一次,我多年的老姐妹们约着去邻省旅游,五天四夜,费用三千多。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出过远门,心里特别想去。我试探着跟建明说,这个月生活费能不能多给一点。
电话那头,他沉默了很久,然后用一种很失望的语气说:“妈,您都快七十岁的人了,还折腾什么?外面多不安全啊。再说,那些旅游团都是骗老年人钱的。您要是实在闷得慌,我周末带您去公园转转。那钱还是留着吧,万一您身体不舒服,急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他三言两语,就给我定了性:一个不懂事、瞎折腾、容易被骗的老人。他不是在跟我商量,而是在通知我他的决定。我握着电话,半天说不出话来。原来,失去了对钱的掌控,我连决定自己去哪里、做什么的权利都失去了。我成了他羽翼下的“宝宝”,一切行动都要听他安排。
这种看似无微不至的“孝顺”,像一张温柔的网,把我越收越紧。我的人际关系、我的财产、我的生活习惯,甚至我的思想,都在被他以“为我好”的名义,一点点地侵蚀和改造。
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我住了四十多年的这套老房子。
房子是单位分的,面积不小,地段也好,是我和老头子一辈子的心血。建明结婚的时候,我和老头子就给他买了婚房,这套房子,是我最后的归宿和念想。
去年开始,建明总有意无意地提起换房子的事。“妈,您这房子太旧了,楼层又高,没电梯,您上下楼多不方便。等您再老点,腿脚不好了可怎么办?”“城东新开发了一个电梯洋房小区,环境特别好,我去看过了,给您买一套小的,您住着也舒坦。”
我嘴上应着,心里却不想搬。这里有我所有的回忆,有我熟悉了几十年的邻居。可建明却像是铁了心,隔三差五就带我去看房,把新房子夸得天花乱坠。
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听到了他和妻子的对话。
那天他俩又回来吃饭,我在厨房里忙活,他们以为我听不见,就在客厅里小声商量。只听儿媳妇说:“建明,妈那边到底怎么样了?她同意卖老房子了吗?你公司那个项目等着用钱,银行贷款还没批下来,就指望这笔钱周转了。”
建明压低声音:“快了快了,我天天给她洗脑,说新房子多好多好。老太太心软,磨一磨总会同意的。她那老房子,现在至少值一百五十万。卖了之后,花个六十万给她买个小的,剩下的钱不就到手了?到时候跟她说,剩下的钱也拿去给她理财了,她又不懂。”
儿媳妇还是不放心:“她要是不愿意呢?”
建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和冷酷,那声音陌生得让我浑身发冷:“她不同意也得同意。房产证上早晚得写我的名字。她就我一个儿子,不给我给谁?现在好吃好喝供着她,给她装智能家居,在外面给她挣足了面子,她还好意思不同意?我这叫‘情感投资’,懂不懂?”
“情感投资”四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狠狠扎进我的心脏。我端着一盘刚切好的水果,僵在厨房门口,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原来,那些人人称赞的家宴,是为了打造他“孝子”人设的秀场;那些让我窒息的摄像头,是为了全方位控制我的工具;那些被他拿走的养老金,是为了填补他生意的窟窿;而他心心念念的换房计划,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骗局,目标是我这套唯一的房产。
我一直以为,儿子只是有些大男子主义,有些自以为是,但心是好的。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我所以为的“孝顺”,不过是他精心包装的算计。他不是爱我,他是在利用我;他不是在赡养我,他是在啃食我。这种啃食,不是传统意义上管父母要钱的“啃老”,而是一种更可怕、更隐蔽的方式——他用“孝顺”这件华丽的外衣,包裹着冷冰冰的利益,一点点榨干我作为母亲的最后一点价值。
那一刻,我心如死灰。我看着客厅里谈笑风生的儿子,他还是那个英俊、能干、在外人眼里无可挑剔的周建明,可在我眼里,他已经变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陌生人。这场持续了数年的“孝顺”,原来是一场漫长的噩梦。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天快亮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去买菜,而是去了律师事务所。我咨询了财产和继承的问题,律师给了我很多专业的建议。下午,我又去了房产交易中心,了解了房屋过户和买卖的流程。
那个周末,建明又带着他的客户回家吃饭。我像往常一样,做了一大桌子菜。饭桌上,他照例开始了他的表演,吹嘘着他对我的孝心。等客人都走了,他拿出几份文件,笑着对我说:“妈,这是城东那个房子的认购合同,您看看,要是没问题,咱们就把字签了,然后就准备卖老房子。”
我没有接,而是从卧室里拿出另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他愣了一下。
“断绝母子关系的声明,我已经找律师咨询过了。”我平静地看着他,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房子是我的,钱也是我的。从今天起,我的生活,我自己做主。”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妈,您疯了?您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疯,我清醒得很。”我指了指客厅的摄像头,“托你的福,我活得很明白。你不是喜欢表演吗?现在,戏该散场了。”
他大概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我,会突然如此强硬。他先是震惊,然后是愤怒,开始大声指责我不可理喻,不为他着想。
我没有再和他争吵。我只是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的家,不欢迎你了。”
他最终摔门而去。
那晚,房子里空荡荡的,几十年来从未如此安静。我拆掉了所有的摄像头,拔掉了智能音箱的插头。我把老头子的照片拿出来,擦了又擦,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哭的不是失去了一个儿子,而是哀悼那个曾经存在于我记忆中,天真可爱、会抱着我的脖子说“妈妈我最爱你”的孩子。
我知道,我的后半生,或许会很孤独。在这个小县城里,我可能会被不明真相的人指指点点,说我是一个狠心的母亲。我一点也不后悔。因为我终于从那场名为“孝顺”的噩梦中醒了过来。真正的孝顺,不是表演给外人看的面子,而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和关爱。它不是控制,而是陪伴;不是索取,而是给予。
与其被虚假的“福气”慢慢耗尽,我宁愿选择清醒而有尊严地孤独。我的晚年,不应该成为任何人“情感投资”的工具。剩下的日子,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来源:莹莹妈咪育儿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