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确诊时还带着肺结核，只能先转去传染病院治结核——这一耽误，肿瘤就有了转移的时间。我带他去福州协和找林小燕医生，人家连片子都不愿看，催着我们走，我录了音，可没处说理。爸一辈子要强，以前是国企领导，知道自己情况后，反复说别通知任何前同事，他不想让人看见他落魄的样子

2024年11月13日，爸走了。从7月确诊食道癌到闭眼，就四个多月，可每一天都像在刀尖上碾。

确诊时还带着肺结核，只能先转去传染病院治结核——这一耽误，肿瘤就有了转移的时间。我带他去福州协和找林小燕医生，人家连片子都不愿看，催着我们走，我录了音，可没处说理。爸一辈子要强，以前是国企领导，知道自己情况后，反复说别通知任何前同事，他不想让人看见他落魄的样子。才两个月，他从120斤瘦到不足80斤，却还跟没事人似的，常骑车去给奶奶买菜。没人知道，他悄悄扛了31次放疗、2次化疗——后来才明白，这也是他最后大出血的根。

放疗后，他慢慢咽不下东西了，每吞一口都得闭紧双眼，疼得浑身发颤。肿瘤转移到胃，每次吃完，胃里都像刀割。10月查出骨转移到背部，背上鼓了个小球大的肿瘤，他腰再也直不起来，睡觉连平躺都做不到。10月底第三次化疗后，他头发掉光了，整个人疲得像抽了筋，所有器官几乎都停了，血小板只有正常人的十分之一——这也让他后来连血都止不住。有天他拉着我手说：“我这一辈子，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日子，不重要了。”

要不是前同事偶然来探望，我大概不会执着带他去广东找大医院。现在想起来，这个决定，成了我一辈子的悔。爸本来不愿再化疗，我想找中医试试，网上翻遍广东名医，总算拿到国医周岱翰弟子的号。那时候他身体已经像风中残烛，却不愿让我背他上楼，说：“你腰突，膝盖也不好，我慢慢爬。”这句话，是他最后对我的心疼。

广东的医生态度好，仔细分析了病情。本来没指望有床位，偏偏临时空出一间，我们都觉得是上天给的希望，没多想就办了住院。病房号1250，床位25，都是他命里喜欢的火土数，透着股阳气。因为前一个病人还没收拾，我们说好下午再过来——那天是立冬前一天，我徒弟Keshia从深圳下班来看他，我们想着床位定了，先陪徒弟吃顿饭。那是爸生病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徒弟带我们去吃广式茶点，平时只能喝流质的他，居然吃了些云吞和饺子，脸上露出了好久没见的笑。

转折来得太突然。当晚医院说要把爸的病房换掉，因为有个重病号要住那间双人间，让我们去四人间——房号1221，床位41，都是他最忌讳的金水数，透着阴气。我当时就慌了，问有没有别的床，说没有。爸反过来安慰我：“四人间便宜，在哪治都一样。”那时候我妈还感染了肺炎，爸催我：“你赶紧回去陪你妈，我一个人没事。”我天真以为中医治疗不会有危险，就跟他说：“我回去拿衣服，办异地手续，周三就来陪你。”没想到，这竟是我们最后一次说话。

回家后，妈病情加重，天天在博爱医院挂水。11月13日，乙亥日，凌晨1点59分，爸给妈打电话，声音虚得很：“让我弟和孩子过来吧，我刚才抢救了。”这是要强的他第一次主动要我们帮忙，还说：“我太累了，想睡了。”妈赶紧叫醒我，我懵了，给深圳的亲友打电话，全打不通。2点半，医生来电：“我们尽力了，你们做好准备。”说是放疗让肿瘤变脆，吞咽时挤破了，还连着主动脉，大出血，血库临时调血也来不及。我哭着喊：“找最好的外科医生，多少钱都行！”医生说：“不是钱的事，我们再试试。”

3点，医生又打来：“你爸已经脑死亡，靠插管维持生命。”我让医生把电话放爸耳边，哭喊着：“爸，我们都来了，你别怕，会好的！”话没说完就泣不成声。医生说：“我们尽量维持到你们来。”可我们找遍所有出行方式，最快也要上午10点到。4点，医生又问：“你们还没来？要做电颤吗？可能会压断肋骨，他已经没心跳了。”我再也撑不住，说：“别折磨他了。”医生叹口气：“好，你们尽快过来。”

我唯一的念头，是不能让奶奶知道——她带着心脏支架，还有严重的心脏病和哮喘。我赶紧叫上爸的弟弟，联系姑丈，还有发着烧的妈，买最早一班车去深圳。到医院时，41号床上，爸盖着白布，身体已经凉了。地上还留着血迹，他还戴着去广东时那顶小红帽，口鼻里塞着棉花。我扑过去抱着他，哭到失声：“爸，我们来了，你怎么不等我们啊！”

后来才知道，前一天晚上，他还跟二师姐说：“这边治疗得好，我有信心活到明年，到时候你们来看我。”可他终究没等到。他一辈子没给我们添过负担，连自己的工资和我们给的红包，都悄悄给了另一个患癌的朋友，自己省吃俭用。他走后，我翻到他用了20年的手机号，再也没人接；他随身带了10年的包，再也没人打开；他每天给奶奶买菜的摩托车，再也没人骑了。

现在总想起他爬楼梯时的背影，想起他吃云吞时的笑，想起他说“你腰不好，我自己走”的模样。爸，天堂没有病痛，您下辈子，别再这么辛苦了。

来源：微笑猫猫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