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有人四点出门,也有人搭夜班车赶来,大家担心错过最后的告别时段。
天刚蒙蒙亮,公墓外已排起长队,黑衣人影连成一线,没人说话。
有人四点出门,也有人搭夜班车赶来,大家担心错过最后的告别时段。
黑色衣服占满视线,年长的握白菊,年轻的拿相机,脸色都沉。
清华的陈姓博士生带六岁女儿站在队伍里,七点就出门,孩子说想见父亲常提的大科学家。
那块流星铁第一次送到杨先生手上是在二〇一七年十月十八日,他在贵州山里的天眼现场细看设备。
展示结束后,薛随建把流星铁递上,老人看了一会,说颜色独特,连声询问来源。
两年后他发邮件追问元素含量,之后又打电话询问细节,兴趣始终没减。
九月底他住进病房,医生开了病危通知书,耳朵几乎听不见,但神智还清晰。
南开的葛墨林带水果探视,看见白板写着医院情况和家事,字迹稳。
老人向他们比OK手势,嘴角轻动,示意不用担心。
几个学生守在门口,病房仪器灯不断闪烁,记录心跳。
十月二十四日九点,告别厅开门,长廊两侧摆满白花,空气里是淡香。
钢琴家刘诗昆坐轮椅,双手叠放,手背血管清楚,没有人提醒他休息。
摄影师王保宮挪到侧面取景,对准刘老,快门声轻而清晰。
花店上午卖完白菊,顾客改买黄菊或满天星,店主不停道歉。
中学物理教师李先生拿讣告抚平折痕,同队伍一起向前,他在课堂常讲杨先生的故事。
排队两小时,人群已饿,但没人离开,水瓶在人群间传递。
薛随建把流星铁装在盒子交给工作人员,附一张打印成分表。
进入灵堂,冷气扑面,玻璃罩后遗体安静,四周摆松柏,灯光柔和。
桌上有速写本、杂志和一支旧笔,最上那页是演讲草稿,字迹端正。
扶手贴着便签写“慢走”,笔画厚重,墨迹未干。
志愿者引导人群离开,没有催促,脚步声落在地毯上很轻。
下午三点,告别厅木门缓缓合上,工作人员收拾花圈,白菊香味随风散。
保安拆掉围栏,看手机日期,二〇二三年十月二十四日仍在屏幕亮着。
天色暗,落叶旋转,纸团滚动,石阶已空。
街灯亮起,城市继续喧闹,排队声结束,许多人心里仍记着白花和OK手势。
同一时间,校园广播播放悼词,树叶敲窗,教室里师生默立一分钟。
科研楼灯没熄,实验台旁贴安全守则。研究生告诉导师下午去告别,晚间补实验。
导师点头说可以,热水在走廊尽头,需要自己去取,记得小心烫。
清华西门的咖啡车卖完最后一杯,老板关掉音乐,整理杯子。
电视台编辑刷新现场画面,制片人盯秒表安排播报,说观众需要准确信息。
播音结束,屏幕切回广告,办公室气氛稍缓,有人舒了口气。
傍晚导航显示八宝山仍有拥堵,出租车司机说上午跑了六趟,多是外地口音。
其中一位安徽老人带折叠椅,担心站久双膝发软,不想给后辈添麻烦。
司机问老人是否认识杨先生,老人摆手说没见过,只是敬重。
几名高中生骑车路过,听说是送科学家,停下来讨论未来研究方向。
公交站旁一位中年人播放多年前演讲录音,声音略沙哑,词句清楚。
他把耳机递给女儿,女儿听了一会,把耳机还回,父亲点头。
社交平台深夜推送追思文章,留言迅速增多,许多人只写谢谢。
旧照片不断出现,线装书、校园餐盘、北京秋叶都入镜,评论多为简短时间标注。
有人上传两秒视频,画面里他整理大衣衣角,播放次数持续增加。
数据后台显示点击量超过热门综艺片段,运营人员记录时皱眉。
凌晨一点,最后一条现场稿件校对完毕,编辑确认无误后发送。
打印机停下时办公室安静,空调声清楚,整个人沉默无语。
编辑把信封封好放进收件箱,登记号码后关灯离开,纸面整洁。
夜风吹动窗帘,桌上黑丝带轻摆,室内无其他声音,大家走光了。
城市在凌晨变得稀薄,公交停运,路灯偶尔闪。守夜医师翻病历,最后一页是杨先生签名,墨色已淡但笔锋不散。
他合上档案揉眼,说今天太长。走廊尽头灯熄又亮,提醒还有下一班急救。
时间回到二〇〇四年,杨先生搬进清华园那天,学生在楼下抬书,楼道没有喧哗。
十多年后那位司机今天也到了公墓,与昔日学生打招呼,神情平静。
站在路边聊了几句,谁也没提队伍,车灯照着他们,夜色沉稳。
夜灯照着背影慢慢融进凉雾,里没有别的声音陪伴。
凌晨三点,北京街道空空。清扫车划过积水,带走一天纸屑。车灯照墙角,一张折叠白板显出墨痕,“老师午安”几字仍完整。
来源:差不多先生一点号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