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本月早些时候，五角大楼要求所有驻点记者签署新规，同意不获取未经授权的材料，进入特定区域必须有官员陪同。

五角大楼的记者室这个月发生了一件挺魔幻的事，那些常年驻扎在那里的主流媒体记者，集体交还了记者证走人了。

他们的位置很快被一群"新面孔"占据——网红、播客主持人，还有一些你可能从没听说过的右翼媒体。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本月早些时候，五角大楼要求所有驻点记者签署新规，同意不获取未经授权的材料，进入特定区域必须有官员陪同。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大不了？可对记者来说，这条规定等于给他们的工作套上了枷锁。记者的职责就是挖掘信息，特别是那些官方不想让你知道的信息。

现在要你签字保证"不获取未经授权的材料"，这不是让记者自废武功吗？

《华盛顿邮报》、《纽约时报》、《大西洋月刊》这些老牌媒体的记者拒绝签字。更有意思的是，连福克斯新闻和Newsmax这些右翼媒体的记者也不干。Newsmax直接跟《时代》杂志说："我们认为这些要求既不必要又繁琐。"

英国《卫报》也拒绝了，理由是新政策"对受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保护的活动施加了不可接受的限制"。

记者们交还记者证之后呢？五角大楼发言人肖恩·帕内尔在社交媒体上宣布组建"新一代五角大楼记者团"，成员有60个人。

这60个人都是谁？《华盛顿邮报》拿到了一份公告草案。名单上的媒体包括：林德尔电视台、《关闸评论家》、《后千禧世代》、《人类事件》、《国家脉搏》，还有"美国转折点"组织的媒体品牌"前线"、网红蒂姆·普尔的"蒂姆播客"，以及一个叫《华盛顿记者》的Substack通讯。

你可能对这些名字很陌生。没关系，我给你介绍几个。

先说林德尔电视台。这个台是迈克·林德尔创办的，他是特朗普的铁杆支持者，以卖枕头起家。林德尔一直否认2020年大选结果，还被判向一家投票机公司的员工支付230万美元赔偿金，原因是诽谤。

再看《关闸评论家》。这家媒体传播过2020年大选的虚假信息，后来跟两名被他们诬告的佐治亚州选举工作人员达成诽谤诉讼和解，还承认选举中不存在舞弊行为。

还有网红蒂姆·普尔。据称他关联的内容制作公司曾接受俄罗斯国家媒体员工近1000万美元资助，用于发布支持莫斯科利益的视频。普尔辩称他们"被欺骗了，是受害者"。

这些就是五角大楼"新一代记者团"的成员。

帕内尔对这个新记者团很满意。他在社交媒体上写："新媒体与独立记者开创了绕开主流媒体谎言、将真实新闻直接传递给美国民众的模式。"他还说，这些新记者"相较于那些选择自我驱逐出五角大楼的自以为是的媒体，传播力和影响力更为有效且更趋平衡"。

注意他用的词："自以为是的媒体"、"自我驱逐"。潜台词很明显：不是我们赶你们走的，是你们自己不愿意遵守规矩。

可规矩是谁定的？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台这样的规矩？

五角大楼发言人金斯利·威尔逊在右翼电视台"真实美国之声"的节目中，感谢主持人杰克·波索比克加入记者团。她对新政策的描述跟实际情况有点出入。

威尔逊说："他们拒绝签署一份简单明了的协议才选择离开。协议内容很明确：佩戴醒目的记者证，不得进入机密区域，须在记者专用通道活动并遵守大楼规定。"

她没提政策里禁止获取未经授权材料的要求。这可是记者们拒绝签字的关键原因。

"现在我们能迎来像您这样出色的记者常驻五角大楼，每日报道战争部的动态，"威尔逊对波索比克说，"这真正标志着五角大楼新闻报道的新时代。"

新时代确实来了。问题是，这是个什么样的新时代？

传统媒体记者走了，他们的位置被网红和右翼媒体占据。这些新记者会问什么样的问题？

在白宫记者会上，蒂姆·普尔问白宫新闻秘书卡洛琳·利维特："请就主流媒体及其不专业行为发表评论，并阐明是否计划扩大新媒体机构的采访权限？"

注意这个问题的措辞。他不是在问政策、问事实，他是在要求新闻秘书批评主流媒体，并给新媒体更多权限。

这还是记者吗？还是说这更像是站台？

回到五角大楼的记者室。那些《华盛顿邮报》、《纽约时报》记者用过的座位，现在坐着林德尔电视台和《关闸评论家》的人。他们会追问国防部在阿富汗撤军的混乱吗？会质疑军费预算的合理性吗？会深挖五角大楼的腐败问题吗？

或者说，他们只会问"主流媒体为什么这么不专业"？

传统媒体记者交还记者证的照片在网上流传。照片里，记者们默默搬走个人物品。那些印着《华盛顿邮报》、《纽约时报》标志的记者证被整齐地交还。

有人觉得这些记者太矫情，不就是签个字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记者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他们得去挖那些不想让你知道的信息。如果你签字保证"不获取未经授权的材料"，那你还能做什么？只能等着官方喂给你什么，你就报道什么。

这跟公关有什么区别？

更关键的问题是：谁来定义"未经授权的材料"？

五角大楼说这份文件不能报道，那就是未经授权。五角大楼说这个人不能采访，那就是未经授权。记者签了这个协议，等于把主动权完全交给了被监督对象。

这不是新闻自由，这是新闻管制。

现在，拒绝签字的记者走了。愿意签字的"新一代"来了。他们能监督五角大楼吗？他们会监督五角大楼吗？

看看他们的背景就知道答案。林德尔是特朗普的支持者。《关闸评论家》传播过选举阴谋论。蒂姆·普尔的公司拿过俄罗斯的钱。

这些人会去挑战权力吗？还是说，他们本来就是权力的扩音器？

五角大楼的新闻简报室正在经历一场革命。用帕内尔的话说，这是"新媒体与独立记者开创的模式"。用威尔逊的话说，这是"五角大楼新闻报道的新时代"。

可这个"新时代"到底新在哪里？

新在不再有人追问尖锐问题？新在记者变成了政府的传声筒？新在"真实新闻"的定义由权力者决定？

那些交还记者证的记者，他们不完美。主流媒体也有很多问题——偏见、错误、傲慢，这些都存在。

但至少他们还在试图监督权力。至少他们还拒绝签署那份限制自己工作的协议。至少他们还记得记者的职责是什么。

现在呢？《关闸评论家》的提问取代了《大西洋月刊》的追问。林德尔电视台的记者坐在《纽约时报》记者曾经的位置上。五角大楼简报室的聚光灯下，关于"真实新闻"的界定正在被重新书写。

当主流媒体记者和新媒体记者在五角大楼的走廊里擦肩而过，一个时代结束了，另一个时代开始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新时代里，还会有人问那些让权力者不舒服的问题吗？

来源：靳律法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