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为广泛动员人民群众以铁路线为纽带和视角,积极参与讲好中国故事,凝聚向上向善力量,推动社会文明程度提升,巩固壮大奋进新时代的主流思想舆论,中宣部文明创建局、中央网信办网络传播局、中国作协创联部、中国国家铁路集团有限公司党组宣传部决定联合开展“我的铁路风景”故事汇
为广泛动员人民群众以铁路线为纽带和视角,积极参与讲好中国故事,凝聚向上向善力量,推动社会文明程度提升,巩固壮大奋进新时代的主流思想舆论,中宣部文明创建局、中央网信办网络传播局、中国作协创联部、中国国家铁路集团有限公司党组宣传部决定联合开展“我的铁路风景”故事汇原创美文征稿活动。连日来,文联会员、广大文友以铁路线为纽带,用文字记录发展变迁,反映出行体验,弘扬文明风尚,讲述情感记忆。我们将分享展示部分优秀作品,供大家学习鉴赏,也诚邀广大读者朋友们继续创作贴近生活、有烟火气,可读性、共情性、感染力强的作品,并积极向我们投稿。
耳边萦绕的压道铃
我离开故乡,已经有整整十年了。回忆往昔,关于火车的记忆,于我而言恰似那车轮下的钢轨,自远方穿山越海带着一路的风尘,在心底蔓延成一段悠长的回响。而这回响一旦浸润上岁月,便会最终酿成一抹藏在时光里的绵长暖意。
年少时,我的家住在河北省秦皇岛市大秦铁路沿线的一处平交道口附近,这个道口就像一道无形的界碑,将市里与郊区分成两边,而我家就住在郊区这边。正是因为住得偏,所以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不管是出于学习、生活还是工作的缘故,都要每天经过这处平交道口好几次,火车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即便这样,每次当平交道口处的交通灯转成红色,双向道口的抬杠缓缓落下,压道铃骤然响起时,我还是会翘望向火车即将开来的方向。这是为什么呢?如今回想起来,心中也会有一丝疑惑。直到不久前,当我再次踏上故乡这片热土,再次经过这个道口,耳边又萦绕起那骤然响起的压道铃后,才恍然醒悟。
对待汹涌的情感,我始终不热衷于表达。反而是习惯带着几分自己内心倔强的迟滞、几分内敛的警觉去宣泄。而正是这份不疾不徐的含蓄,让我在回头细数时光时,能嚼出旁人未曾尝到的、裹着岁月温度的厚重感。就像那座几十年如一日,一直扎根在铁路平交道口前的站房一样,虽然历经风雨飘摇,却历久弥新。
而要说起这座站房,就绕不开陈师傅。因为自打这处平交道口建成的那天起,陈师傅就扎根在这儿了。记忆中也有人打听过他的全名,没人说得清,更没人知道他在这儿守了多少年。
平日里的陈师傅总穿一身洗得发白的铁路制服,守在站房里的无线电台前,每当电台里传来火车即将通过平交道口的消息,他便马上拉起压道铃,接着把道口的抬杠稳稳放下,再手持信号旗站在行人的面前。这时站在平交路口,等待火车经过的人们,就会看到陈师傅帽檐下那已被风吹日晒刻满了皱纹的脸。直到后来,陈师傅将自己的家眷也搬到这里,我才知道,原来他儿子和我年龄相仿,我叫他小陈。于是,我和陈师傅也渐渐熟络起来。
一个初秋的铁路平交道口,陈师傅一如既往地通过无线电台,在确认完火车时刻后,就按响压道铃声,接着金属栏杆启动。就在压道铃声与铁轨隐约震动交织起来的瞬间,人群中忽然有人指向远处腾起的浓烟,惊呼:“着火了!”我的目光追随着人们看去,心里骤然收紧,暗暗惊道:“那道越发浓重的烟柱,分明是陈师傅家所在的方向。”
但此时,平交路口的栏杆已然缓缓落下,火车也即将驶来。在栏杆的这端,我看到陈师傅的目光早已越过铁轨,死死地锁定那片渐起的火海。紧接着火车轰鸣着碾过钢轨,伴着道口处急促单调的压道铃声,那一刻,时间被无限拉长,将每一秒都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在我和陈师傅心头。终于,随着列车最后一节车厢的红色尾灯,渐渐消失在杨树林的尽头,压道铃声也终于停歇,横亘在我面前的栏杆再次重新升起,陈师傅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对我说:“我走不开,求你。快去看看,帮忙找到小陈好吗?”
此刻,我心急如焚,一步跨过尚有余温的铁轨,拔腿狂奔而去。当我转过最后一个街角,热浪裹挟着焦糊味扑面而来,远处消防车的鸣笛与人群的呼喊交织成一片。而我也看到心心念念的小陈,已安然站在安全区外,尽管脸上沾满灰烬,却还咧着嘴朝我用力挥手。找到小陈后,我立刻就拉着小陈,去找还在站房执勤的陈师傅。就在即将抵达道口时,我依旧看到在急促的压道铃声中,陈师傅的身影如标尺般站在安全线内,守护着平交路口的安全。他额前帽檐上的路徽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比往日更璀璨的光,那抹光亮不大,却成了我记忆中最难忘的一道风景。
多年后,当我奔赴异乡,临行前特意去道口和陈师傅告别。当时陈师傅正和其他人蹲在一旁,安装着什么东西。他见我走来,站起身,拍了拍粘在身上的泥土:“这是即将投入使用的电动压道杆,有了它以后这路口就更加‘聪明’了。”陈师傅得知我暂别家乡外出求学,摘下手套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这是好事啊!好男儿志在四方。外面的世界很大,是应该多出去走走看看。”熟悉的压道铃又一次响起,陈师傅和我挥手告别,再次拿起信号旗,熟练地挥动。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仿佛能触到我即将踏上的远方,就像是在为我送行。
十年后,当我再次返乡。回到那处再熟悉不过的铁路平交道口时,这里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唯一能够辨识出来的就是那座早已人去楼空的站房,还固执地停留在原地。说来也巧,就在我看着那座站房发呆时,小陈提着一桶油漆走了过来,我和小陈问起了陈师傅的近况。
小陈顿了顿:“他上个月刚走。”我这才看清他衣袖上那枚黑色的孝章。当时我就怔住,眼前的景象在刹那间模糊。小陈略带哽咽地说:“父亲退休后仍常来道口转转,直到去年查出重病。临终前那个清晨,他执意让我推着轮椅来到道口。他在压道铃声中安静地坐了很久。”小陈抬起手,轻轻指了指耳朵,“压道铃声我听了一辈子,不像命令,倒像是一个老朋友的道别。”
就在这时,熟悉的压道铃声又一次响起。远道而来的火车依旧坚定、迅疾地穿越喧嚣而来。恍惚间,我看到了一个普通人,用一生的沉默与坚守,锻造出岁月的印章。那在耳畔一直萦绕的压道铃声,终于穿过厚重的岁月风尘,在我心底烙下深深的印记。
这就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铁路风景”!
作者:雷鹏,中国铁路文联作家分会会员、太原局集团公司文联文学协会会员,现任太原机务段制动钳工。
来源:太原铁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