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全球经济复苏乏力，中国经济正处于转型攻坚期。曾作为核心增长引擎的投资，如今边际效益持续递减，增长动能难以为继；而本应扛起增长大旗的居民消费，虽地位愈发关键，却深陷需求不足的“卡壳”困境。供给体系不断完善的当下，居民消费端的梗阻已成为经济循环的核心症结，破解这一
文/保明
全球经济复苏乏力，中国经济正处于转型攻坚期。曾作为核心增长引擎的投资，如今边际效益持续递减，增长动能难以为继；而本应扛起增长大旗的居民消费，虽地位愈发关键，却深陷需求不足的“卡壳”困境。供给体系不断完善的当下，居民消费端的梗阻已成为经济循环的核心症结，破解这一难题迫在眉睫。
一、投资引擎失速，增长难担重任
（一）投资增长陷入多重困境
1. 整体投资步入负增长区间。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25年前三季度全国固定资产投资（不含农户）同比下降0.5%，创下近年来罕见的负增长纪录。其中房地产投资大幅下滑13.9%，房企债务风险化解缓慢叠加商品房库存高企，2025年9月全国商品房待售面积同比增长18.7%，房企投资意愿被严重抑制；民间投资同步下降3.1%，信心不足的问题持续凸显。
2. 投资结构失衡且依赖政策刺激。2024年设备工器具购置投资在政策带动下增长15.7%，对全部投资增长贡献率达67.6%，但这种增长高度依赖制造业专项贷款、税收减免等政策支持，政策退坡后增长动力极易断层。区域分化同样明显，前三季度东部、东北地区投资分别下降4.5%和8.4%，中西部仅增长1.5%，产业转型进度、营商环境差异导致投资格局失衡。
3. 民间投资面临三重现实门槛。一是市场准入受限，能源、电信等领域的隐性壁垒尚未打破，民企进入受资质、资金制约；二是融资成本偏高，2025年二季度民企贷款平均利率比国企高1.2个百分点，审批周期更长；三是政策兑现滞后，部分地区优惠政策落实不到位，叠加银行信贷模式与民营科技企业风险特征不匹配，民间投资活力被严重束缚。
4. 传统投资领域效益大幅下滑。随着基础设施建设逐步完善，我国传统基建密度已接近发达国家水平，2024年基建投资每投1元仅带动GDP增长0.32元，相当于2010年的一半多；房地产市场深度调整后，住宅开发投资回报率从2019年的12%跌至2025年的3.5%以下，盲目投资只会加剧产能过剩和债务风险。
（二）居民消费本应补位，却陷增长瓶颈
1. 消费已成为经济增长主引擎。2025年前三季度最终消费对GDP增长贡献率达53.5%，较上年提升9个百分点，上半年贡献率也维持在52%，2024年这一数据为44.5%，居民消费持续扮演经济稳定增长的“压舱石”角色，其重要性愈发凸显。
2. 消费增速放缓趋势明显。2025年三季度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均值从二季度的5.4%降至3.4%，8月单月同比仅3.4%，创下2024年12月以来的最低增速。国庆中秋假期重点零售和餐饮企业销售额同比仅增长2.7%，不仅低于五一假期的6.3%，也不及春节假期的4.1%，居民消费复苏的脆弱性暴露无遗。
3. 消费呈现“量增价减”特征。国庆中秋假期国内出游8.88亿人次，略高于去年同期，但人均消费降至911元，较去年减少5元，尚未恢复到2019年同期水平。消费者更倾向于短途游、经济型消费，高端旅游产品需求未能充分释放，同期电影票房、商品房销售也出现同比下降，居民消费潜力释放受阻。
4. 耐用品消费后劲严重不足。2025年9月前3周，4类大家电零售额同比下降32%，远低于8月前4周的5.5%；狭义乘用车零售同比增速从上半年的10.8%回落至9月的6.3%。这一现象背后，是2024年以旧换新政策的透支效应——当年家电换新补贴带动销售额增长28%，提前释放大量居民需求，2025年政策力度减弱后，大家对大额消费更趋谨慎。
5. 新型消费潜力挖掘不充分。2024年我国银发经济市场规模达9.4万亿元，但适老化智能产品占比不足10%；2025年上半年新能源汽车下乡销量同比增长18%，但农村地区充电设施覆盖率仅35%，基础设施短板限制居民需求释放。年轻人消费也呈现分化特征，“省钱买二手，花钱追演唱会”成为新趋势，传统促销模式难以打动年轻群体。
6. 数字消费新场景待激活。2025年上半年二手电商平台交易额同比增长15%，但商品质检、售后保障等问题投诉量同比上升22%；VR/AR购物等沉浸式消费虽受关注，但设备普及率不足5%，内容供给单一，未能形成规模消费效应，难以有效拉动居民消费增长。
二、供给持续升级，居民消费为何“卡壳”？
（一）供给端优化成效显著
1. 产业结构绿色转型加速。2024年全国重点领域设备更新总量超过2000万台（套），形成节能量约2500万吨标准煤，高污染、高耗能设备淘汰进程加快。2025年前三季度，新能源汽车产业链投资同比增长23.5%，半导体设备投资增长31.2%，新兴产业成为投资热点，为供给体系注入新动能。
2. 消费品质量稳步提升。2024-2025年“两新”领域已发布168项关键核心国家标准，覆盖家电、汽车、厨卫用具等多个品类。2024年以旧换新活动中，一级能效家电销售额占比高达90%，超过60%的消费者选择购买新能源汽车，供给升级与居民消费升级的适配性不断增强。
3. 新消费模式蓬勃发展。2025年上半年实物商品网上零售额同比增长6.0%，占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比重达24.9%；直播电商交易额突破3.2万亿元，同比增长28%。海南、广东等地新增12个游艇码头，上半年游艇销量同比增长56%，居民消费供给日益多元化。
（二）居民消费“卡壳”的核心堵点
1. 居民收入增长支撑不足。2025年二季度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同比增长5.1%，低于一季度和去年全年水平，较疫情前8-9%的增速差距明显。分群体来看，农民工月均收入同比增长3.8%，低于城镇职工的5.2%；灵活就业人员收入波动加大，2025年上半年平均收入同比下降2.1%，收入增长乏力直接限制居民消费能力。
2. 财富缩水抑制消费意愿。截至2025年8月，70大中城市房价已连续27-28个月环比下跌。房产在居民资产中占比高达60%以上，房价下行导致居民财产净收入大幅下降，2025年上半年财产净收入累计同比仅2.5%。就像家庭存折上的资产项不断缩水，大家自然会收紧消费口袋，更倾向于储蓄避险。
3. 消费信心持续处于低位。2025年8月国家统计局消费者信心指数为89.2，连续29个月低于90的荣枯线；央行二季度城镇储户调查报告显示，倾向于“更多消费”的居民占比降至23.3%，创2024年以来新低。1-8月居民新增贷款创2009年以来新低，新增存款却达历史同期第三高，“囤钱防风险”成为不少家庭的选择。
4. 政策刺激效应逐步递减。2024年消费品以旧换新政策带动大宗耐用消费品销售额超过2万亿元，但2025年部分地区因财政压力下调补贴标准，政策效果明显下滑。更值得关注的是政策透支效应，2024年提前参与换新的消费者中，62%表示未来2-3年暂无换新计划，后续居民消费增长缺乏动力。
5. 城乡与群体消费差距显著。2025年上半年农村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速为4.1%，低于城镇的5.3%，农村地区收入水平低、消费环境差等问题尚未根本改善；低收入家庭人均消费支出同比仅增长2.8%，远低于高收入家庭的6.5%，收入差距导致居民消费市场难以全面激活。
三、破局关键：如何让居民消费“转起来”？
（一）理论层面的核心逻辑
1. 收入是消费的基础前提。凯恩斯消费理论指出，消费由收入决定，收入增长放缓必然导致消费增长乏力。当前居民收入增速下滑、财产性收入下降，直接加剧了居民消费需求不足的问题，这也意味着提振消费必须从稳定收入增长、改善收入预期入手。
2. 供需需形成良性循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认为，生产决定消费，消费对生产具有反作用。如今我国供给体系已能满足居民基本消费需求，但高端化、个性化需求尚未被充分激发，需求端滞后制约了生产规模扩大和产业升级，只有激活居民消费需求，才能形成供需互促的良性循环。
3. 内需主导是必然选择。2025年上半年我国货物出口同比仅增长1.2%，外需波动加大的背景下，构建以内需为主的增长模式至关重要。居民消费作为内需的核心组成部分，其复苏力度直接决定内需主导型增长模式的构建成效。
（二）实践层面的具体路径
1. 短期加码精准刺激。扩大以旧换新支持品类，将母婴用品、智能家居等纳入补贴范围，参考上海试点经验给予10%-15%的补贴；借鉴杭州2025年国庆发放1亿元文旅消费券的做法，通过专项消费券激活服务消费市场，快速释放居民消费潜力。同时针对农村地区，可推出新能源汽车充电设施建设补贴，破解基础设施短板。
2. 中长期筑牢消费根基。2025-2027年将财政民生支出占比提高至35%以上，扩大养老保险、医疗保险覆盖范围，减轻居民教育、医疗、养老等刚性支出压力。针对不同群体精准施策：为农民工提供技能培训，预计2025-2026年培育200万新型职业农民；为灵活就业人员建立社保补贴机制，稳定收入预期。支持新兴产业发展，预计到2026年创造1500万个高质量就业岗位。
3. 破解新型消费堵点。简化游艇等新型消费领域的审批流程，在沿海地区建设更多公共游艇码头；2025-2026年新建、改造10万个农村便利店，完善农村物流配送体系，解决“快递进村最后一公里”问题。针对数字消费，规范二手电商平台监管，建立第三方质检机制；加大VR/AR设备研发补贴，鼓励企业丰富沉浸式消费内容，激发居民新型消费需求。
4. 缩小差距扩大中等收入群体。加大对中西部和东北地区的产业转移支持力度，建设100个产业转移示范园区，推动区域收入均衡增长。实施差异化税收政策：提高个人所得税起征点，对高收入群体征收累进税，对中等收入群体推出教育、住房专项附加扣除优惠。目标到2030年将中等收入群体占比从当前的30%提升至45%，充分释放中等收入群体消费潜力。
5. 应对政策实施挑战。建立地方财政补贴联动机制，通过中央转移支付缓解欠发达地区补贴压力；加强政策执行监督，避免“一刀切”，鼓励地方根据实际情况创新落实方式。同时建立居民消费数据监测体系，及时评估政策效果并动态调整，避免政策透支效应。
结语
投资拉动模式难以为继，供给升级也需需求承接，居民消费“卡壳”已成为制约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核心症结。从数据到现实，从理论到实践，都指向需求端发力的紧迫性。如何让居民敢消费、能消费、愿消费？不同区域、不同群体的差异化需求该如何精准满足？政策刺激与长期制度建设如何平衡？这些问题既需要政策精准施策，更需要社会各界共同探索，而这也正是值得我们持续热议的关键议题。
来源：玄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