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天,我妈拎着行李箱站在门口,看着屋里一片狼藉,和抱着孩子手足无措的我,只说了一句话:“晚秋,妈接你回家坐月子。”
那天,我妈拎着行李箱站在门口,看着屋里一片狼藉,和抱着孩子手足无措的我,只说了一句话:“晚秋,妈接你回家坐月子。”
我的眼泪,在那一瞬间就决了堤。
从婆婆张桂芬信誓旦旦地打包票,说一定把我月子伺候得像皇后,到我妈忍无可忍地“破门而入”,中间不过隔了短短五天。
可这五天,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漫长到足以磨掉所有客气,碾碎所有期待,也让我彻底明白,婆婆嘴里的“我来照顾月子的”,和我以为的“我来照顾月子的”,原来是两回事。
故事,还得从五天前,大姑姐陈建玲领着她那对龙凤胎,推开我家大门的那一刻说起。
第1章 月子里的“惊喜”
我叫林晚秋,今年二十八岁,刚从产房里出来三天。剖腹产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每一次起身、躺下,都像是一场酷刑。儿子很乖,除了饿了、尿了,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像个安静的小天使。
我丈夫陈建斌是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在一家设计院工作,忙起来昏天黑地。我们结婚三年,感情一直不错。为了迎接这个孩子,我们几乎倾尽所有,在这个城市买下这套小小的两居室,虽然每个月房贷压得人喘不过气,但看着婴儿床里熟睡的儿子,我觉得一切都值。
婆婆张桂芬是在我出院那天住进来的。她是个利索的农村妇女,嗓门大,手脚快,来的时候大包小包,土鸡、鸡蛋、小米,塞满了半个冰箱。她拍着胸脯跟我和我妈保证:“亲家母,你放心回去,晚秋这月子,我包了!保证养得白白胖胖的。”
我妈看着她那股热情劲儿,又看看我家里确实地方小,留下来三个人挤着也不方便,千叮咛万嘱咐后,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最初的两天,确实如婆婆所说,堪称“皇后待遇”。
她天不亮就起床给我熬小米粥,炖的鲫鱼汤奶白浓郁,撇掉了上面所有的油花。她不让我沾一滴凉水,换下的衣服、孩子的尿布,都第一时间拿去洗掉晾好。虽然她的一些育儿观念有些老旧,比如非要给孩子绑腿,说这样以后腿才直,但在我的坚持下,她也没再勉强。
我躺在床上,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声响,闻着满屋子的饭菜香,心里暖洋洋的。我觉得自己是幸运的,遇到了一个通情达理的好婆婆。陈建斌下班回来,看到家里井井有条,也总是憨笑着对我说:“你看,我妈还行吧?我就说她没问题。”
我点点头,真心实意地觉得,这样的日子,安稳又幸福。
这种安稳,在我出院第五天的下午,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打破了。
陈建斌去开的门,门口站着的是他姐姐,我的大姑姐陈建玲。她身后,还跟着一对五岁大的龙凤胎,淘淘和乐乐。两个孩子像刚从泥地里打滚出来,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快融化的冰淇淋,脸上、手上、衣服上,都是五颜六色的污渍。
“建斌!妈在不在?”陈建玲的声音和婆婆一样洪亮,人还没进来,声儿就先传遍了整个屋子。
婆婆正在厨房里给我炖鸡汤,闻声赶紧擦着手出来,一看见女儿和外孙,脸上立刻笑成了一朵菊花:“哎哟,我的大宝贝,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淘淘和乐乐一进屋,就挣脱了妈妈的手,像两只刚出笼的小猴子,满屋子乱窜。他们对那个小小的婴儿床充满了好奇,趴在床边,伸出黏糊糊的小手就想去戳我儿子的脸。
我心里一紧,赶紧撑着身子坐起来,急声说:“别……别碰弟弟,他刚睡着。”
我的声音有些虚弱,被两个孩子的笑闹声完全盖了过去。还是婆婆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两个孩子,嘴里却满是宠溺:“哎哟,你们俩小坏蛋,弟弟还小呢,皮肤嫩,不能乱摸。来,外婆带你们去洗手吃水果。”
大姑姐陈建玲把一个大大的旅行包往沙发上一扔,整个人也跟着陷了进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写满了疲惫:“妈,我快累死了。这俩祖宗放暑假,天天在家闹得我头都快炸了。他爸又出差了,我一个人实在带不了。”
婆婆给外孙洗完手,又切了一大盘西瓜端出来,一边喂两个孩子吃,一边心疼地看着女儿:“你也是,怎么不早点把孩子送过来?我早就说了,你忙不过来就放我这儿。”
我躺在卧室里,听着客厅里的对话,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大姑姐下一句话就印证了我的担忧。
“我这不是寻思着晚秋刚生完,你得照顾她嘛。”陈建玲啃着西瓜,含糊不清地说,“可我这边单位临时有个紧急项目,要去外地培训一周,实在没办法了。妈,你辛苦点,帮我带几天,就一周,我回来马上接走。”
客厅里沉默了一下。
我能感觉到,婆婆的目光似乎朝我卧室的方向瞥了一眼。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照顾一个产妇和一个新生儿,已经需要耗费全部精力了。再加两个五岁的孩子,那是什么概念?五岁的孩子,正是猫狗都嫌的年纪,上蹿下跳,一刻都不得安宁。月子里最讲究的就是静养,要是……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寄希望于婆婆能委婉地拒绝,哪怕是说家里地方小住不下,或者说她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毕竟,她来这里的首要任务,是照顾我坐月子。这是她亲口承诺的。
然而,我听到的却是婆婆一声长长的叹息,那叹息里充满了对女儿的心疼和无奈。
“你这孩子,工作重要,妈知道。行了,放这儿吧。”
紧接着,是一句让我如坠冰窟的话。
婆婆用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喙的语气说:“放心去吧,家里有我呢。不就是多两个孩子嘛,多双筷子的事。我来照顾月子的,你弟媳这里,有我呢。”
最后那句“有我呢”,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我清楚地听见,她说的是“我来照顾月子的”,那个“的”字拖得很长,仿佛是在强调一个既成事实,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可这话听在我耳朵里,却变了味道。她似乎在对大姑姐说:你看,我正牌的任务是在这里照顾月子的,所以我当然能顺便把你的孩子也照顾了。
我的手脚一片冰凉。
陈建斌似乎也觉得不妥,小声说了一句:“妈,晚秋刚做完手术,需要休息。要不……让建玲找个托管班?”
“托管班?你知道现在托管班多贵吗?再说,外人在哪有自家人照顾得放心?”婆婆立刻就反驳了,“你姐一个人带孩子多不容易?你就忍心看她这么累?都是一家人,你这个当舅舅的,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你姐?”
一连串的质问,把陈建斌剩下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我听见他呐呐地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就这么定了。”婆婆一锤定音,“玲儿啊,你赶紧去收拾东西赶车吧,别耽误了正事。家里一切有我。”
客厅里,是大姑姐千恩万谢的声音,是两个孩子得到默许后更加肆无忌惮的欢呼声。
而躺在卧室床上的我,只觉得剖腹产的伤口,又开始一阵阵地抽痛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疼。
第2章 失控的“皇后”待遇
大姑姐陈建玲是傍晚时分走的,几乎是放下行李就立刻离开了,生怕晚一秒钟,这桩“好事”就会被搅黄。
她走后,这个不到八十平米的小房子,瞬间变成了一个喧闹的战场。
原本属于我和孩子的宁静被彻底撕碎。淘淘和乐乐对这个新环境充满了探索欲,他们把沙发当成蹦床,把我的产后瑜伽球当成皮球在客厅里踢来踢去,电视机的音量被开到最大,播放着他们喜欢的动画片,吵得我头昏脑涨。
婆婆张桂芬嘴里不停地喊着:“哎哟,我的小祖宗,慢一点,别磕着!”“乐乐,不许动那个,那是你舅妈的东西!”
但她的制止,更像是隔靴搔痒,带着七分宠溺,三分无奈,对两个孩子来说,毫无威慑力。
晚饭时间,我期待中的那碗滋补鸡汤,并没有如期出现。
婆婆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但她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如何满足两个外孙的口味上。她做了红烧排骨、可乐鸡翅,还炸了薯条。这些都是油腻又重口的菜,根本不适合我这个产妇吃。
陈建斌下班回来,看到一桌子“硬菜”,愣了一下,问:“妈,晚秋的汤呢?”
“哎呀,我给忘了!”婆婆一拍脑门,满脸歉意地跑进厨房,几分钟后,端出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白水煮面条,上面卧着一个荷包蛋。
“晚秋啊,你先将就吃点,妈今天实在忙不过来了。明天,明天妈一定给你炖汤喝。”她把面条放在我床头柜上,转身又去照顾那两个抢鸡翅抢得不可开交的孩子了。
我看着那碗清汤寡水的面条,一点胃口都没有。剖腹产后,我身体虚弱,正需要营养。医生嘱咐过,要多喝汤水,才能尽快恢复,奶水才会好。
陈建斌看出了我的失落,端起碗,笨拙地用筷子夹起面条喂我:“先吃点垫垫肚子,我等下去楼下给你买点鱼汤。”
我摇摇头,把脸埋进被子里,闷声说:“我不想吃。”
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不是矫情,也不是非要喝那碗鸡汤。我在意的,是婆婆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仿佛大姑姐的孩子一到,我这个坐月子的儿媳,就自动从“皇后”的位置,降级成了“将就”。
夜里,更是灾难的开始。
我们家是两居室,主卧我和陈建斌住,婴儿床放在我们床边。次卧本来是给婆婆睡的。现在,淘淘和乐乐自然就跟婆婆挤在了次卧。
两个孩子白天玩疯了,晚上兴奋得睡不着。他们在床上打闹、尖叫,声音穿透薄薄的墙壁,清晰地传到我的耳朵里。我儿子刚被我哄睡着,就被隔壁的一声大笑惊醒,然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忍着伤口的疼痛,一次又一次地抱起他,轻轻地拍着,哄着。
陈建斌心疼我,跑去隔壁敲门,压低声音说:“妈,你们小声点,孩子刚睡着。”
“知道了知道了,小孩子睡觉轻,哪有那么多讲究。”婆婆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紧接着又是对两个外孙的轻声呵斥,“你们俩再不睡,外婆打屁股了啊!”
可这种呵斥,根本无济于事。隔壁的吵闹声虽然小了一些,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没停。
那一夜,我几乎没怎么合眼。儿子被惊醒了四五次,每次都要哭闹很久才能重新入睡。我的伤口因为反复起身,疼得我直冒冷汗。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脸色苍白。
婆婆起床后,看到我的样子,也有些过意不去,说:“晚秋啊,昨晚没睡好吧?都怪那两个小猴崽子,太闹腾了。你再睡会儿,早饭我给你端进来。”
我以为情况会好转,但事实证明,我太天真了。
早餐是小米粥,但不再是只属于我的、熬得软糯香甜的小米粥。一大锅粥,淘淘和乐乐一人喝了两大碗,还把白糖撒得到处都是。轮到我的时候,锅里只剩下小半碗粥底,有些凉了。
婆婆承诺的鸡汤,也因为她要带两个孩子去楼下小公园玩,而变成了“中午一定”。
到了中午,她领着一身泥土和汗水的淘淘乐乐回来,又要给他们洗澡,又要准备午饭,那锅早上就泡好的鸡,依然安安静静地躺在水里。
我的午饭,又是一碗面条。
我开始沉默了。不是不想说,而是没有力气说。身体的疼痛和疲惫,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听着客厅里传来的各种噪音,感觉自己像一个孤岛。
陈建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不止一次地跟婆婆沟通。
“妈,你能不能多花点时间在晚秋身上?她还在坐月子。”
“我怎么没花时间了?我一天到晚脚不沾地,忙得跟个陀螺似的,你看不见吗?你媳妇是人,我女儿的儿子就不是人了吗?他们还那么小,我能不管吗?”婆婆一肚子委屈,嗓门比陈建斌还大。
“可晚秋是产妇,她需要休息,需要营养。”
“我知道!我这不是在弄吗?你以为伺候这么一大家子人容易啊?你个大男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来!”
每次沟通,都以婆婆的抱怨和陈建斌的败下阵来告终。
我能理解婆婆的辛苦,她一个人要照顾四个人,确实不容易。我也能理解她心疼外孙,毕竟血浓于水。
可是,谁来理解我呢?
我是一个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手术的病人,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的母亲。我需要的不仅仅是吃饱穿暖,我需要的是一个安静的、卫生的、能让我安心恢复的环境。
而现在,这一切都成了奢望。
家里的地板上,永远散落着玩具和零食碎屑。厕所的马桶边,总是有淘淘尿出来的黄色水渍。我给儿子准备的干净柔软的包被,被乐乐拖到地上当成了她的公主披风。
我开始感到焦虑和烦躁。儿子的哭声,淘淘乐乐的尖叫声,动画片的声音,婆婆的呵斥声,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像一把电钻,不停地在我脑子里钻。
有一次,我刚喂完奶,靠在床头想喘口气。淘淘突然一阵风似的冲进卧室,手里拿着一把水枪,对着我和孩子就开始扫射。
冰凉的水珠溅到我和儿子的脸上、身上。我儿子被吓得浑身一哆嗦,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的理智瞬间崩塌。
第3章 第一次反抗
“出去!”
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淘淘吼出了这两个字。我的声音因为虚弱和愤怒而变得沙哑尖利,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五岁的淘淘显然没料到一向沉默的舅妈会突然发火,他愣在原地,手里的水枪还保持着喷射的姿势,嘴角一撇,眼看就要哭出来。
婆婆听到动静,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她没有先看被吓哭的孙子,而是第一时间抱住了即将掉金豆子的外孙。
“哎哟,我的大宝贝,怎么了这是?”她心疼地搂着淘淘,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用责备的眼神看着我,“晚秋,你这是干什么?跟一个孩子置什么气?他才多大,他懂什么?”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委屈、愤怒、无助,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堵在我的喉咙口,让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懂什么?我只知道我的孩子被吓到了,我只知道我这个产妇被冰冷的水浇了一身。我需要静养的身体和摇摇欲坠的精神,正在被这无休止的闹剧一点点地摧毁。
“妈,他拿水枪喷我和宝宝。”我哽咽着,声音里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
“小孩子闹着玩呢,又不是故意的。你当舅妈的,让着点不就行了?你看你把孩子吓的。”婆婆一边哄着怀里的淘淘,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在她眼里,这似乎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闹着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指着自己湿漉漉的衣服和怀里还在抽噎的儿子,质问道:“妈,月子里的人不能沾凉水,您是知道的。宝宝才多大?他经得起这么吓吗?”
或许是我的语气太过激动,婆婆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淘淘,快给舅妈道歉。”她拍了一下淘淘的屁股。
淘淘把头埋在外婆怀里,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舅妈对不起。”那声音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诚意。
“好了,道歉了,这事就算了。你也是,这么大个人了,别揪着不放。”婆婆说着,就想拉着淘淘离开。
“不能算!”我脱口而出。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强硬地顶撞婆婆。
婆婆和淘淘都愣住了。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妈,这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问题。这个家里现在太乱了,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恢复身体,宝宝也需要。淘淘和乐乐在这里,我根本没办法休息。”
我的话音刚落,婆婆的脸彻底拉了下来。
“林晚秋,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也冷了,“你这是在赶我外孙走吗?我女儿把孩子托付给我,我能把他们扔出去不管?你让我怎么跟你姐交代?”
“我不是要赶他们走。”我忍着伤口的疼痛,挣扎着坐直了身体,“我只是希望,能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比如,能不能让建斌联系一下,在他单位附近找个临时托管班?费用我们来出。或者……”
“你别说了!”婆婆粗暴地打断了我,“说来说去,你就是嫌弃我外孙吵,嫌弃我这个当婆婆的没把你伺候好。我告诉你,我张桂芬自问对得起你了。我一把屎一把尿地伺候你,给你做饭洗衣,你还想怎么样?不就是我外孙来了,我分了点心吗?你就这么容不下两个孩子?”
她的话像一把把刀子,句句扎在我的心上。
我伺候你?是,你是做了饭,洗了衣服。可我吃的是什么?是清汤寡水的面条。我得到的是什么样的照顾?是孩子被吓哭,自己被冷水浇。
我气得浑身发抖,却找不到一句话来反驳她这种“自我感动”式的付出。
就在这时,陈建斌回来了。他一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对,看到我满脸泪痕,怀里抱着哭泣的儿子,而他妈则一脸怒气地站在床边,立刻就明白了七八分。
“又怎么了这是?”他把公文包往地上一放,快步走了过来。
淘淘见到救星,立刻从外婆怀里挣脱,跑到陈建斌身边,指着我说:“舅舅,舅妈骂我!”
婆婆也立刻找到了宣泄口,对着儿子就开始哭诉:“建斌啊,你可算回来了。你媳妇,她要赶淘淘和乐乐走啊!嫌我老婆子碍眼,没把她当皇后娘娘一样伺候着……”
陈建斌一个头两个大,他看看我,又看看他妈,试图从中调解:“妈,你别激动,晚秋不是那个意思。晚秋,你也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我怎么好好说?”我看着这个一遇到婆媳问题就只会和稀泥的丈夫,心里的失望又多了一层,“你问问,问问你外甥,他们刚才做了什么!你看看我和孩子!”
陈建斌这才注意到我湿透的衣服,他伸手摸了一下,脸色也变了:“怎么回事?怎么弄湿了?”
我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陈建斌听完,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转身对淘淘说:“淘淘,跟舅妈道歉。不能拿水枪对着人,特别是小弟弟,知道吗?”
然后,他又转向他妈,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妈,晚秋身体还没恢复,真的不能再这么闹下去了。要不,我给我姐打个电话,让她想想办法?”
“你敢!”婆婆立刻炸了毛,“你姐姐在外面出差,你让她想什么办法?你是不是非要逼死我?我告诉你陈建斌,这事没得商量!你姐的孩子,我管定了!你媳妇要是觉得我伺候得不好,让她自己妈来!”
说完,她拉着淘淘,气冲冲地走出了卧室,“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陈建斌,还有儿子压抑的抽泣声。
陈建斌一脸疲惫地坐在床边,伸手想抱抱我,被我躲开了。
“晚秋,你别生气。我妈就是那个脾气,刀子嘴豆腐心,她其实……”
“别跟我说她是什么心!”我打断他,积压了几天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我只知道,我现在躺在这里,像个废人一样,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陈建斌,这是我们的家,是我的月子!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反复说那一句话:“对不起,晚秋,是我的错。我会想办法的,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我还能怎么相信你?
那一刻,我看着他这张熟悉的脸,第一次感到如此的陌生和无力。我意识到,指望他去解决这个问题,可能是我犯的最大的错误。
我必须自己想办法。
第4章 被稀释的母爱
那次争吵之后,家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婆婆不再主动跟我说话,只是到了饭点,会默默地把饭菜端到我床头。饭菜的质量有了一些提升,承诺了好几天的鸡汤终于端上了桌。但那碗汤,却喝得我五味杂陈。
因为我亲眼看到,在厨房里,婆婆先是盛出了一大碗,小心翼翼地吹凉了,端给正在看电视的淘淘和乐乐,哄着他们一人喝了半碗。剩下的,才是我的。
那碗本该专属于产妇的、用来补养气血、下奶催乳的鸡汤,就这样被理所当然地分了出去。
我默默地喝着汤,什么也没说。我知道,说了也没用,只会换来一句“小孩子喝点汤补身体有什么不对”,或者“那么大一锅,你一个人也喝不完”。
在婆婆张桂芬的世界里,她的爱就像一碗水。从前,这碗水大部分是给儿子陈建斌的。我嫁进来后,她也愿意分我一些。可当她的女儿和外孙出现时,这碗水便毫不犹豫地、甚至可以说是倾尽所有地,倒向了他们。
剩下的那点水渍,才是留给我的。
陈建斌所谓的“想办法”,就是在下班后,尽可能地多承担一些家务。他会抢着去洗碗,会拖地,会把孩子们弄乱的玩具收好。晚上,他会主动提出带淘淘和乐乐去楼下散步,好让我能有片刻的安宁。
我看得出他的努力和愧疚,但这些都只是杯水车薪。
他能管得了晚上的一两个小时,却管不了白天的十几个小时。
只要他一上班,这个家就又会恢复原样。
淘淘和乐乐似乎也察觉到了我在这个家里的“失势”,他们对我的态度,从一开始的好奇和一丝敬畏,变成了彻底的无视。他们会毫无预兆地推开我的房门,哪怕我正在给孩子喂奶。他们会把我放在床头柜上的吸奶器当成新玩具,拆得七零八落。
我制止他们,他们就去找外婆告状。而婆婆,永远是那句:“他们还是孩子,你跟他们计较什么。”
我渐渐地,连计较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的奶水开始变少。
月子里的母亲,情绪、休息、营养,每一样都直接关系到奶水的质量和数量。这几天,我没睡过一个好觉,没吃过一顿舒心饭,心情更是跌到了谷底。
儿子开始频繁地因为吃不饱而哭闹。每次喂完奶,他依旧咂巴着小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很快又会哭起来。
婆婆见状,非但没有反思是不是环境太吵影响了我,反而开始念叨:“哎,我就说现在的年轻人,身体就是不行。我们那时候,奶水多得孩子都吃不完。你这倒好,连个孩子都喂不饱。”
她甚至从老家弄来了几个偏方,熬成黑乎乎、味道古怪的药汁,逼着我喝下去。
我捏着鼻子喝了,可情况没有丝毫改善。
那天晚上,儿子又一次因为饥饿而大哭不止,哭得小脸通红,声音都沙哑了。我抱着他,心疼得像刀绞一样。我一遍遍地尝试亲喂,可他吸吮了半天,什么也吃不到,哭得更厉害了。
陈建斌急得团团转,手足无措。
“要不……加点奶粉吧?”他试探着问。
我一直坚持母乳喂养,这是我从怀孕时就定下的目标。可现在看着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儿子,我的坚持动摇了。
“嗯。”我点了点头,声音里充满了挫败感。
陈建斌如蒙大赦,赶紧跑去冲奶粉。
婆婆闻声也走了进来,看到这场景,又开始了她的说教:“早就让你加奶粉了,你非不听。你看把孩子饿的。母乳母乳,没奶你拿什么喂?”
我抱着儿子,把脸埋在他的小被子里,没有理会她。
冲奶粉的过程也是一波三折。家里的开水刚烧好,滚烫滚烫的。陈建斌想兑点凉白开,却发现暖水瓶是空的。
“妈,凉白开呢?”
“哦,下午被淘淘喝完了,我忘了烧了。”婆婆轻描淡写地回答。
陈建斌只能手忙脚乱地用两个杯子来回倒,试图让开水快点凉下来。
就在这时,乐乐也跑了进来,嚷嚷着:“外婆,我渴了,我要喝水。”
婆婆立刻放下手里的事,走过去拿起陈建斌刚晾温的一杯水,倒了一半给乐乐。
陈建斌急了:“妈!这是给弟弟冲奶粉的!”
“你再晾一杯不就行了?你外甥女渴了,等不得。”婆婆理直气壮。
我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听着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和客厅里乐乐喝到水后满足的笑声,心中最后一点温情和忍耐,也彻底被消磨殆尽了。
我慢慢抬起头,眼神冰冷地看着陈建斌,一字一句地说:“陈建斌,去,把我的手机拿过来。”
他愣了一下,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但还是把床头柜上的手机递给了我。
我接过手机,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我划开屏幕,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
“喂,晚秋?怎么这么晚打电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电话那头,传来我妈焦急的声音。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妈……”我只叫了一声,就泣不成声。
“孩子,你别哭,慢慢说,到底怎么了?”我妈的声音瞬间紧张了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那句在心里盘桓了无数次的话。
“妈,你来接我吧。这个月子,我在这里,坐不下去了。”
第5章 迟来的援兵
我妈王秀兰,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
挂了电话不到四十分钟,她就拖着一个行李箱,出现在了我家门口。当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她应该是直接从家里打车过来的。
开门的是陈建斌。他看到丈母娘那张严肃的脸,顿时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呐呐地叫了一声:“妈……”
我妈没理他,径直走进屋里。当她看到客厅里乱七八糟的玩具,沙发上吃剩的零食包装袋,以及从次卧里探出头来的淘淘和乐乐时,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
她什么都没说,直接推开我卧室的门。
看到我红肿的眼睛,苍白的脸色,和怀里刚刚喝完奶粉睡着、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儿子时,我妈的眼圈也红了。
“你就是这么照顾我女儿的?”她转过身,看着跟进来的婆婆张桂芬,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力量。
婆婆显然没料到我妈会突然杀过来,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她搓着围裙,强笑着解释:“亲家母,你这是干什么……晚秋好好的啊。”
“好好的?”我妈冷笑一声,“我女儿剖腹产不到十天,你让她住在一个像菜市场一样的环境里?你让她连口安稳饭都吃不上,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了?好好的?好到奶都憋回去了,孩子只能喝奶粉,这也叫好好的?”
我妈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颗钉子,狠狠地钉在婆婆和陈建斌的心上。
婆婆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试图辩解:“我……我这不是家里事多嘛。我女儿出差,把两个孩子放我这儿,我总不能不管吧……”
“你女儿有事,你外孙需要人带,我理解。”我妈打断她,目光如炬,“可我女儿就活该受罪吗?她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为你陈家生下了孙子,你们就是这么对她的?在你心里,是出差的女儿重要,还是坐月子的儿媳重要?是活蹦乱跳的外孙重要,还是嗷嗷待哺的亲孙子重要?”
这一连串的质问,让婆婆彻底哑口无言。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妈不再看她,转而看向陈建斌。
“还有你,陈建斌。”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我当初把晚秋交给你,是希望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她,保护她。可你呢?你就眼睁睁看着你老婆孩子受这份委屈?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护不住,你算什么男人!”
陈建斌的头埋得更低了,脸涨成了猪肝色。
“妈,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妈摆摆手,走到我床边,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晚秋,跟妈回家。这里,咱们不待了。这个月子,妈来伺候你。”
这就是文章开头的那一幕。
婆婆听到这话,彻底慌了。让儿媳回娘家坐月子,这要是传出去,她张桂芬的脸往哪儿搁?十里八乡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亲家母,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她急忙上前拉住我妈的胳膊,“是我不对,是我糊涂了,是我没想周全。我改,我马上就改。我明天,不,我今晚就给建玲打电话,让她把孩子接走!”
“不必了。”我妈甩开她的手,态度坚决,“有些事,不是一句‘我改’就能当没发生过的。我女儿的身子,我孙子的健康,耽误了就是耽误了。我信不过你们了。”
说完,她开始动手帮我收拾东西。产妇的东西不多,几件换洗的睡衣,一些产褥垫,还有孩子的尿不湿、小衣服。
陈建斌站在一旁,像个木头人一样,不知所措。他想帮忙,又不敢;想劝阻,又没脸。
婆婆急得在原地团团转,最后把气撒在了儿子身上,狠狠地捶了他一记:“你个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拦着你媳妇!让她就这么走了,你以后还怎么做人!”
陈建斌被他妈一骂,仿佛才回过神来。他走到我妈面前,声音嘶哑地哀求道:“妈,您别带晚秋走,求您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我一定处理好。”
“机会?”我妈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我女儿给你机会了,你抓住了吗?从你姐带着孩子进门那天起,到今天,整整五天了。你处理了什么?你改变了什么?你除了让你老婆一忍再忍,你还做了什么?”
我妈的话,字字诛心。
陈建斌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最后一点不舍和犹豫也消失了。我轻轻地对我妈说:“妈,走吧。”
我妈点点头,拉上行李箱的拉链。她弯腰,小心翼翼地从我怀里接过熟睡的儿子,用包被裹好。
“晚秋,穿上外套,我们回家。”
我撑着床,忍着伤口的剧痛,一点点地挪下床,穿上鞋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但我心里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解脱。
就在我们准备走出卧室门的时候,婆婆突然“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辛辛苦苦来伺候月子,到头来落得一身不是!我没功劳也有苦劳啊!我这几天连个囫囵觉都没睡过,我图什么啊我……”
她一边哭,一边拍着大腿,声音凄厉,引得次卧的淘淘和乐乐也跟着哭了起来。
整个屋子,瞬间被各种哭声淹没。
陈建斌彻底乱了方寸,他看看地上的妈,又看看准备离开的我们,脸上满是痛苦和挣扎。
我妈却连头都没回,她拉着我的胳膊,稳稳地护着我,低声说:“别理她。走,我们回家。”
我跟着我妈,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这个让我窒息的家。
门在身后关上的那一刻,我听见婆婆的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她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我深吸了一口夜晚微凉的空气,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第6章 新的平衡
回到娘家的那天晚上,我睡了五天以来最安稳的一觉。
我妈家也是两居室,但因为只有她一个人住,所以格外安静。她把主卧让给了我和孩子,自己睡在次卧。房间里早就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床单被罩都换了新的,带着阳光的味道。
没有了孩子们的吵闹声,没有了电视的喧嚣,我躺在熟悉的床上,听着儿子均匀的呼吸声,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第二天,我妈一大早就起来给我炖了乌鸡汤,炒了补气血的猪肝,还煮了两个溏心蛋。她把饭菜端到我床边,看着我吃下,脸上才露出笑容。
“这才叫坐月子。”她说。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妈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她每天换着花样给我做月子餐,严格遵守月子里的各种禁忌。家里永远是安安静静的,她连走路和关门都放轻了动作,生怕吵到我和孩子。
在这样精心呵护下,我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伤口的疼痛感一天天减轻,我的气色也好了起来,最重要的是,我的奶水,又回来了。
看着儿子在我怀里满足地吃奶的样子,我才真正体会到了为人母的喜悦。
这期间,陈建斌几乎每天都来。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是第二天下午。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和婴儿用品,一脸的憔Gespenst和不安。
开门的是我妈。我妈没给他好脸色,堵在门口,冷冷地问:“你来干什么?”
“妈,我……我来看看晚秋和孩子。”他结结巴巴地说。
“人好好的,不用你看。”我妈丝毫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
“妈,您让我进去吧,我跟晚秋说几句话。”他几乎是在哀求。
我妈看了他半天,终究还是心软了,侧身让他进了门。
他走到我床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三个字:“对不起。”
我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他把东西放下,局促地站在那里,像个等待宣判的犯人。
“我姐……我已经让她把孩子接走了。”他小声说,“我跟我妈也谈了。我告诉她,以后我们家,必须以你和孩子为中心。她……她也知道错了。”
“是吗?”我淡淡地问。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真的。晚秋,你跟我回家吧,好不好?家里现在很安静,我保证,再也不会发生之前那样的事情了。”
我摇了摇头。
“陈建斌,我不是在赌气。”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需要时间。我的身体需要时间恢复,我的心,也需要。”
他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了下去。
“那……那我能每天都来看看你们吗?”他问得小心翼翼。
我点了点头。
从那天起,他每天下班都会先到我妈家来。他不进屋打扰我,只是在客厅里坐一会儿,隔着门看看我和孩子。有时候,他会帮我妈做点家务,择菜,拖地。我妈虽然依旧对他冷着脸,但也没有再赶他走。
我知道,他在用自己的方式,试图弥补。
大概过了一周,婆婆也来了。
是陈建斌带着她来的。她看起来憔悴了很多,头发白了一些,人也像是蔫了。她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是她自己养的土鸡下的蛋。
看到我妈,她显得很局促,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亲家母……”
我妈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许她进来了。
她走到我房间门口,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我。
“晚秋,”她开口,声音沙哑,“是妈不对。妈……妈糊涂了,一看到我那外孙,就什么都忘了。妈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大孙子。”
说着,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一次,不是撒泼打滚的嚎哭,而是无声的、带着悔意的流泪。
我心里说不触动是假的。我知道她不是坏人,她只是一个被传统观念和亲情绑架的母亲。在她的认知里,女儿永远是需要优先心疼的“外人”,而儿媳,是“自家人”,理应多担待一些。她没有意识到,这种亲疏有别的爱,对我来说,是一种多么大的伤害。
“妈,事情过去了。”我开口,声音很平静,“我没有怪你。我只是希望您能明白,我也是一个母亲,我只想保护好我的孩子。”
她听了我的话,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点头:“我明白,我明白了……”
那天,他们没有待太久就走了。
我妈送他们到门口,回来后,对我叹了口气:“你这个婆婆,也是个可怜人。一辈子都为儿女操心,就是没学会怎么把一碗水端平。”
我没有接话。我知道,有些根深蒂固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但我也不再奢求她能把我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对待。我只希望,我们之间能建立一种新的、健康的、有边界感的婆媳关系。
我不需要她把我当“皇后”,我只需要她尊重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一个需要被体谅的母亲。
第7章 回家
我在娘家住了整整一个月,直到出月子。
这一个月里,我的身体和精神都得到了极大的恢复。儿子也被养得白白胖胖,非常健康。
陈建斌每天风雨无阻地来报到,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来能自然地抱抱儿子,跟我聊聊他工作上的事。我们之间的坚冰,在这一点一滴的日常里,慢慢融化了。
他向我郑重地道了歉,不仅为他母亲的行为,更为他自己的软弱和不作为。
“晚秋,那天我妈坐在地上哭闹的时候,我有一瞬间,是真的想让你留下的。我怕,我怕别人说闲话,怕我妈难堪。”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愧疚,“可说得对,我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护不住,我算什么男人。那一刻我才想明白,这个家,是我们的家。如果我不站在你这边,就没有人会站在你这边了。”
他的这番话,让我堵在心里很久的那口气,终于彻底顺了。
我需要的,从来不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而是一个明确的态度。一个能让我安心的、坚定的、属于我丈夫的态度。
出月子的那天,陈建斌开车来接我。我妈给我煮了红糖鸡蛋,送我到楼下。
临上车前,我妈拉着我的手,对陈建斌说:“建斌,我今天把晚秋和孩子交给你,是再给你一次机会。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好好过日子。”
“妈,您放心。”陈建斌郑重地点了点头。
回到我们自己的小家,一切都变了样。
家里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地板亮得能照出人影。客厅里那些属于淘淘和乐乐的玩具,全都不见了踪影。空气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和阳光的味道。
婆婆不在。
陈建斌说:“我让她先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她说她也想明白了,我们年轻人有我们自己的生活方式,她掺和太多,反而不好。以后,等我们需要帮忙的时候,她再过来。”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这可能是目前最好的安排。距离,有时候确实能产生美,也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矛盾。
那天晚上,陈建斌亲自下厨,给我做了一桌子菜。虽然手艺比不上婆婆,但每一道菜,都是我爱吃的。
吃完饭,他笨拙地给儿子换尿布,洗澡。小家伙在他怀里,蹬着腿,咯咯地笑。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灯光下这对父子,心里一片柔软。
这个家,终于回到了它应有的轨道上。
后来,大姑姐陈建玲专门给我打了个电话,郑重地道了歉。她说她当时确实是走投无路,没考虑到我的处境,给她妈和我添了天大的麻烦。她说她妈回去后大病了一场,天天在家念叨,说对不起我,没脸见我。
我听着,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我说:“姐,都过去了。以后有困难,大家一起想办法,别总让一个人扛着。”
我知道,我的婆婆,她爱她的女儿,爱她的外孙,这份爱没有错。她错在,用错了方式,也用错了地方。她忘了,在她承担起“外婆”这个角色之前,她首先应该做好的,是“婆婆”和“奶奶”。
这场月子风波,像一场不大不小的地震,震松了我们这个小家庭原本脆弱的结构,但也让我们在废墟之上,有机会重新建立起更稳固、更清晰的边界。
我学会了,在受到不公待遇时,要勇敢地说“不”,而不是一味地忍让和期待。
陈建斌学会了,在家庭矛盾中,要承担起丈夫的责任,成为妻子最坚实的后盾,而不是当一个逃避问题的“和事佬”。
而我的婆婆,或许也开始明白,真正的爱,不是大包大揽的自我牺牲,而是懂得尊重和放手。
生活还在继续,我知道未来还会有各种各样的摩擦和挑战。但这一次,我不再害怕。因为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家庭里,最重要的不是谁付出得更多,也不是谁更会忍耐,而是我们是否能真正地看见彼此,理解彼此,并坚定地站在一起,共同去面对生活中的风风雨雨。
家,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但一定是一个需要讲“爱”和“尊重”的地方。而这份爱和尊重,需要我们每一个人,用心去学习和经营。
来源:热闹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