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被查出来右股骨近端尤文氏肉瘤。这几年下来,14次全身化疗、1次髋关节置换手术、1次胸腔镜微创手术,我都扛过来了。现在肿瘤转移到肺,我还在医院接着治。想从最开始疼的时候说起,跟你们唠唠癌痛和化疗到底能有多痛。
我被查出来右股骨近端尤文氏肉瘤。这几年下来,14次全身化疗、1次髋关节置换手术、1次胸腔镜微创手术,我都扛过来了。现在肿瘤转移到肺,我还在医院接着治。想从最开始疼的时候说起,跟你们唠唠癌痛和化疗到底能有多痛。
其实确诊前半年,我右腿就开始一阵一阵酸痛。那时候在影城兼职,总觉得是累的,没当回事。又过了一个月,疼得更明显了,还是一阵一阵的,就去本地医院看医生。果然跟大家想的一样,医生说“没事,就是工作累着了”,开了点膏药让我回家休息。说也奇怪,膏药有时候还真管用,就这么疼了又看、看了又疼,拍片子、做核磁,甚至去省里大医院会诊,结果不是“骨髓水肿”,就是“先天性发育不良”,反正都说没大碍。
我也就放下心,回自己的城市正常上班、生活,吃着些没什么用的药。直到2023年春节那几天,右大腿突然开始一直疼,疼得特别厉害,晚上根本睡不着,在床上打滚。我和家人才慌了,过完年上班第一天,就跟我爸一起去了北京积水潭医院——全国最权威的骨科医院。
在北京看病的麻烦就不说了,我爸挂了专家号,把本地拍的核磁递过去。医生就看了一眼,说“这是肿瘤啊,看着就不像好的”。我和我爸当时就懵了,后来才知道,大医院是真牛,一眼就能看出来好坏。听医生的话,第二天做了穿刺,第三天让回家等病理结果。大概10天后,医生给我爸打电话,说确诊是恶性肿瘤。我爸告诉了我妈,我妈当天就跟我说了,我整个人都崩溃了——心里还矫情地想:妈你为啥要告诉我啊?我还是个孩子,瞒着我不好吗?
回北京医院后,医生说要先化疗。那时候我啥也不懂,还傻呵呵地问病友“化疗啥感觉啊?疼不疼?”估计人家觉得我问得太轻松,轻蔑地笑了下说“说不上来的感觉,到时候你自己体会就知道了”。后来我才真的懂了——我们这种骨肿瘤,北京医院用的都是全身大剂量化疗,第一次就把我整得特别惨。
那种滋味我真不想再回味。头晕、恶心,根本没食欲,反应最大的时候,谁在我跟前提“吃”字,我能在心里骂他全家;便秘,好的时候拉出来的是一粒粒的羊屎蛋,都能数清个数;腹胀,肚子里像翻江倒海,有时候能吐出来反而觉得舒服;浑身无力,感觉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发抖;后来几次还因为白细胞过低发烧。最难受的是,这些痛苦不是一个接一个来,是一起涌上来。
比如有一次,我躺在床上输化疗药,又晕又恶心还想上厕所,忍了半天,在我妈搀扶下颤颤巍巍挪到马桶边,脱了肥大的病号裤坐下。结果拉不出来,头晕恶心却更厉害了,下面还没动静,上面先吐了一地……四个字,痛不欲生。现在想想,比起单纯的癌痛,化疗的痛苦真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非要选,我宁愿只承受单纯的疼。
后来我还做了一次髋关节置换手术,这事我还挺骄傲的——那是在301全军骨肿瘤大会上做的演示手术,全程直播到会场。手术做得特别成功,后来每次去复查,我的主刀医生都会把我的X光片留下来,跟身边的学生使劲吹“当时我是怎么操作的,技法多炉火纯青!”听得我都忘了自己是因为生病才做的手术,甚至有点哭笑不得。
不过手术完的感受可一点都不“骄傲”。刚出手术室时,我听见我爸叫我名字,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只觉得要么特别冷,要么特别疼,控制不住地全身发抖,把我家人和护士都吓坏了。后来把我挪到病床上,盖好被子,又抖了好一阵子才停下。等麻药劲过了,意识完全清醒,我才知道什么叫“无比的痛”——更要命的是,麻醉师没给我用止疼泵,接下来几天也没打止疼针,现在想想,我忍受疼痛的能力还真挺让自己傲娇的。
后来看了片子才知道,那真是个大手术:缝合的伤口有30多公分长,右大腿上半部分的骨头几乎全换成了假体,骨髓掏空后还注入了骨水泥。
今年2月2号,离春节没几天,我开车送朋友去机场。和朋友道别后还没出机场,胸部突然传来几处放射性疼痛,稍微扭一下身子,疼得都能钻心。出了机场,我僵直地坐在驾驶座上,不敢多动一下,硬撑着把车开回了家。一进门就浑身是汗,我知道情况肯定不好,但没想到会这么糟。
接下来三天,我只能躺在床上,连翻身都不敢,动一下整个胸部就像被扯着疼,还总觉得憋气。2月5号去拍了肺CT,6号拿到报告:双肺布满结节,右肺最大的肿瘤已经有10公分大,还带着胸腔积液。可奇怪的是,又过了几天,我居然慢慢好了,能走能蹦,过年还出去看电影、找朋友打扑克,那段愉快的日子,现在想起来像偷来的。
过完年上班第一天,我和家人赶紧去北京找原来的主治医生。他是看骨肿瘤的,叹了口气说“你这转移到肺上,得找胸外科,我这边没好办法了”。我没怪他——2024年第一次发现肺转移时,他已经给我做了6次化疗,没控制住,他是真的尽力了。
告别他之后,我像个无头苍蝇,在北京的医院里乱撞。那天挂了胸外科、呼吸科、肿瘤科、放射科的号,可医生们都说没好办法,不肯收我。在北京晃了两天,我只能回家,那时候憋气已经越来越重,体力掉得飞快——以前我家在二楼,我能蹦着上去,现在挪一步都要喘半天,爬楼至少要10分钟,到家后还得坐着缓好久。
那段时间,我天天在“治”和“不治”之间晃悠。医生都放弃了,我还有希望吗?再治的话,手术做过了,化疗也做了那么多次,还能怎么治?而且家里早就没钱了,这几年治病欠的债还没还完。可转念一想,我还没完成想走的旅行,爸妈都年过半百了,还有那么多爱我的人在等我——我才26岁,还没活够,活着多好啊。
收拾好心情,我先住了省里的大医院,后来又转到北京武警总医院。那时候胸水长得飞快,本来要做放疗定位,医生拍了CT说“右肺都看不到了,全被胸水淹了”。我整天咳得停不下来,一开始有痰咳不出,后来一咳就是一大口,咳得后背肋骨都疼,只能按着肋骨继续咳,根本忍不住。到后来,咳完还会干呕,憋气更严重,坐着能好点,一躺下就像要被憋死。我本来睡眠就浅,那几个晚上,全是坐着咳到天亮,气管又热又干,只能喝热水烫着嗓子才舒服点。
还好后来做了胸穿,插了引流管,一周多的时间放了差不多8000毫升胸水——没错,就是这么多,因为胸水放了还长,根本控制不住。等胸水放得差不多了,医生往胸腔里打了药。第三天复查时,医生抽了半天没抽出积液,笑着说“好事!可能药和胸水都吸收了”。那一刻,我才长长舒了口气,觉得那可恶的胸水终于被治住了。
3月30号那天,左胸口突然剧痛,疼了足足两个小时。我接连吃了两片止疼药,一点用都没有,最后疼得哭了——我都27岁了,居然被疼哭了。后来主任说,是肺部肿瘤长得太快,已经有点压迫心脏了。
好在4月10号有了好消息。那天北京阳光特别好,我做完9次放疗后复查肺CT,最大的肿瘤居然小了1/3,肺脉络也能看清了!我自己也感觉浑身有劲了,比刚住院时好太多。医生都觉得出乎意料,还开玩笑让我请他吃饭。那时候我已经打了2针PD1,做了12次放疗,每天输点增强免疫力的辅助药,治疗一步步走着,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5月的时候,我才慢慢明白,癌痛不只是身上的疼,更多是心里的熬。生病后我变得特别敏感脆弱,爸妈在我面前轻轻叹口气,我都会难受半天。要面对亲人偶尔低落的情绪,要接受爱情里的裂痕,还要熬过长而枯燥的治疗期。每天和病友聊天,聊病情、聊新药、聊国外的临床试验,算着药的副作用能不能扛住,琢磨着那些应答率只有10%-30%的昂贵新药,在没数据参考的情况下要不要试——我们不止要扛身体的痛,还要受心理的打击,真的太累了,但再累,也得咬着牙活着。
8月14号那天,情况又差了,我只能卧床。那时候才觉得,止痛药真是救命的东西。
到了10月2号,国庆节第二天,我总算挺过了最艰难的两个月,可生活质量差了很多。现在在盲试靶向药,副作用很大,整天没精神,哪儿也没去,就在家待了一天。但我知道,只要还在试,就还有希望,慢慢来,总会好的。
来源:微笑猫猫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