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15年，毛姆出版带有自传色彩的长篇小说《人生的枷锁》，该小说叙述了主人公菲利普从童年时代起在家庭、学校和社会的三十年的生活经历，反映了主人公成长过程中的迷惘、挫折、痛苦、失望和探索及其所受到的身体缺陷、宗教和情欲的束缚，以及主人公最后摆脱这些枷锁的成长历程
《人生的枷锁》：虚无中的自由与选择
□赵建雄
英国作家威廉·萨默赛特·毛姆，生于1874年1月25日，出生在巴黎，1965年12月15日逝世。演员、编剧、作家。
1915年，毛姆出版带有自传色彩的长篇小说《人生的枷锁》，该小说叙述了主人公菲利普从童年时代起在家庭、学校和社会的三十年的生活经历，反映了主人公成长过程中的迷惘、挫折、痛苦、失望和探索及其所受到的身体缺陷、宗教和情欲的束缚，以及主人公最后摆脱这些枷锁的成长历程，向读者展示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精神突围：从宗教教条到世俗期待，从爱情幻想到艺术迷梦，菲利普·凯里在一次次挣脱与受缚的循环中，逐渐接近生命的本真。作品文字通俗简洁，含义深刻，可以说是一部呼唤人性全面彻底自由解放的宣言。
毫无讳言，《人生的枷锁》是一部深刻剖析人性枷锁、探讨人生意义的佳作。它以其独特的主题、深刻的思想、生动的情节和细腻的心理描写，深刻剖析了人类与生俱来的各种形式的枷锁，以及这些枷锁如何影响并塑造着个体的命运，赢得了广大读者的喜爱和赞誉。
小说中，当主人公菲利普·凯里拖着那条先天畸形的跛足，步履蹒跚地行走在人生的漫长道路上时，他或许未曾想到，真正禁锢他的并非身体的缺陷，而是那些无形中束缚灵魂的枷锁。
宗教是菲利普·凯里遭遇的第一重枷锁。自幼失去双亲的他被送往笃信宗教的叔叔家，在那座阴郁的牧师住宅里，他接受了严格的宗教教育。叔叔告诉他，要笃信上帝。童年时期的菲利普·凯里虔诚地祈祷，渴望上帝能治愈他的跛足，但神的回应始终是沉默，这使他对上帝感到极大的失望。18岁时，菲利普·凯里在德国海德那里求学期间，与无神论者海沃德的交谈，进一步动摇了他的宗教信仰：“如果上帝不存在，那么一切宗教义务和道德律令都失去了超验的基础。”这一觉醒给菲利普·凯里带来的不是解放，而是更深的迷茫——当旧的信仰崩塌，那么，生命的意义又该何处寻觅？因此他下决心不再信仰上帝。离开德国后，菲利普·凯里去了伦敦，与年龄比他大一倍的一个老处女发生了关系，因为他觉得一个20岁的人理应有点爱情经验，但他立即感到后悔。后来，他当了一年会计，又去巴黎学习美术绘画，期间，他遇到了形形色色的艺术家，其中克朗肖向他讲述的“波斯地毯寓言”成为了全书的点睛之笔。这位落魄诗人告诉他：“生命就像一块波斯地毯，上面的图案看似精心设计，实则毫无意义，只有傻瓜才会在其中寻找答案。”这一彻底的虚无主义观点，既令人恐惧，又蕴含解放的可能——如果生命本无预设的意义，那么人就不必为寻找某种既定目标而焦虑，反而可以自由地创造属于自己的图案——这一刻，信仰的基石开始在菲利普·凯里的身上动摇。
爱情是菲利普·凯里挣扎最激烈的一重枷锁。他回到伦敦学医期间，遇到一个漂亮、轻薄的女招待米尔德丽德，对米尔德里德病态般的痴迷，几近自虐的付出，展现了一个被欲望奴役的灵魂能够走多远。然面，当他求婚时，米尔德丽德毫不客气地说她准备嫁给另外一个人，因为菲利普钱太少。菲利普对她又爱又恨，神经差点崩溃。明知对方庸俗、冷漠、甚至残忍，菲利普·凯里却无法自拔，一次次被伤害，又一次次回归。这种非理性的激情不是爱，而是内心空洞的投射，是孤独灵魂对连接的渴望。直到有一天晚上，菲利普·凯里在街上意外地又见到米尔德丽德，她已经变成了街头妓女。当米尔德里德以最不堪的形象再次出现时，菲利普·凯里才恍然醒悟，原来他爱上的从来不是真实的她，而是自己编织的幻影。这一刻的觉醒，标志着菲利普·凯里终于从最顽固的情感枷锁中解脱出来。
金钱是另一重不易察觉却无处不在的枷锁。后来菲利普·凯里投资失败，一夜之间破产而陷入贫困，米尔德丽德狂怒地对他大骂，并又一次离开他。正当他挨饿时，在实习医院里他结识的一位好朋友，一名叫索普·阿瑟尔尼的青年，把他接去家里住，还给他找了一份工作。这时候，菲利普·凯里才真正体会到经济窘迫对人的精神压迫。为了生存，他不得不放弃艺术梦想，在百货公司做着自己厌恶的工作。他30岁时，叔叔去世了，留给他一笔钱，他这才得以完成医学课程，拿到了文凭。这时候，他又想去当船医，想去周游世界。可他发现索普·阿瑟尔尼的妹妹萨拉已经长大成人，而且萨拉一直暗暗地爱着他。菲利普·凯里突然醒悟，他一生波折，老是在期待中生活，从未有过正常生活，现在他应生活在现实中。因此他和萨拉结婚，一起到小渔村去定居。这段经历让他领悟到，物质的匮乏会剥夺人思考的自由，使灵魂变得狭隘。这也使得他真正理解了财富的意义——它不是目的，而是实现自由的手段。
在小说的结尾，当菲利普·凯里说出“或许平凡才是唯一答案”这一句话时，我们看到的不是妥协，而是一种超越——他明白了幸福不在于实现非凡，而在于全然接纳普通生活的美好。
《人生的枷锁》写于1915年，当时正处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正值西方文明价值体系崩塌的前夜。毛姆通过菲利普·凯里的故事，不仅记录了个体的精神历程，也映射了整个时代的精神困境。在上帝已死的世界里，人该如何生活？是继续寻找新的绝对价值，还是勇敢面对虚无，在无意义中创造意义？菲利普·凯里的成长历程，是一个不断“去枷锁化”的过程。他从一个寻求绝对意义的青年，逐渐成长为接受生命本无意义的成年人，再到最终领悟到，人生的意义不在遥远的彼岸，而在当下的选择与创造中。这种转变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在无数次希望与失望、信仰与怀疑的循环中逐渐达致的。
读罢全书，我们或许会意识到，每个人的生命都背负着各自的枷锁，或是社会期待，或是成功迷思，或是情感依赖，或是物质欲望。真正的成熟不是幻想彻底的自由，而是认清这些束缚的本质，然后在有限的条件下，依然能够选择自己的道路。正如菲利普·凯里最终领悟到的，生命没有统一的答案，但每个人都可以为自己的生命赋予意义。菲利普·凯里的成长轨迹表明，成熟在于承认“生命没有意义”后，仍能以平常心面对生活。毛姆告诉我们，这种和解能让人摆脱对外界认可的依赖，找到“最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作者简介：
赵建雄，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天津市作家协会文学院签约作家。吕梁学院客座教授。文学创作以诗歌、散文、纪实为主，同时创作有歌词、小说、广播剧、人物传记、专题片解说词等。著有诗集《零度左右》《时间之上》《时间的暗伤》，散文集《汾州有酒杏花香》等，以及长篇儿童小说《太行小子》、纪实文学《三战吕梁山》作品30多（篇）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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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市场信息报新媒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