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张薄薄的化验单,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指尖发麻。上面的每一个铅字,都化作一只只黑色的蚂蚁,钻心刺骨。
那张薄薄的化验单,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指尖发麻。上面的每一个铅字,都化作一只只黑色的蚂蚁,钻心刺骨。
我以为自己会怒吼,会质问,会把这张纸狠狠摔在妻子林晓月的脸上。
可我没有。我只是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而我们结婚五年来的所有温情与信任,就在这一瞬间,轰然倒塌。这五年,她为我洗手作羹汤,为我深夜留灯,她是我整个世界的基石。我曾以为,我们会像所有平凡夫妻一样,迎接一个新生命,然后牵着手,慢慢变老。
而这一切的崩塌,都始于那个闷热的周二清晨,晓月说她要一个人去产检。
第1章 一个人的产检
“建军,你今天别请假了,我自己去就行。”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床头洒下一道金边。林晓月一边轻手轻脚地起床,一边压低声音对我说。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松,但我还是从那丝微弱的颤抖中,听出了一点不同寻常。
我睁开眼,睡意瞬间跑了一半。“说什么呢?不是早就说好了,每次产检我都陪你。今天可是唐筛,多重要的检查。”
我们为了这个孩子,努力了快两年。从备孕开始,我就跟她约定,她孕期的每一次检查,每一次经历,我都不能缺席。这是我们之间不成文的规定,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仪式感。
晓月背对着我,正在衣柜前找衣服,她的动作有些迟缓。“就是个常规检查,抽个血而已,能有多重要?你那个项目不是正在关键期吗?别为了我耽误正事,我打车去很方便的。”
她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每一个字都透着“体贴”和“懂事”,可我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却像一根细小的藤蔓,悄悄缠绕上来。
我坐起身,从背后环住她的腰,脸颊贴在她微凉的背上。“项目再重要,也没你和孩子重要。别跟我见外,都老夫老妻了。”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瞬间的僵硬,虽然只有一刹那,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她转过身,脸上挂着我熟悉的温柔笑容,用手抚平我睡得有些乱的头发:“好啦,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我真的没事,你安心上班,我检查完了给你打电话报平安,好不好?乖,听话。”
她像哄孩子一样哄我,语气轻柔,眼神却有些闪躲,不敢与我对视太久。
我叫陈建军,今年三十二岁,在一家建筑设计院做结构工程师。晓月比我小两岁,是中学美术老师。我们是相亲认识的,没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就是觉得彼此合适,相处舒服,便自然而然地走进了婚姻。
婚后五年,日子过得平淡如水,却也温馨踏实。晓月是个极有生活情趣的女人,她会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总是生机勃勃。她厨艺很好,总能变着花样满足我这个挑剔的胃。我常常觉得,娶到晓月,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怀孕之后,她更是我们家的重点保护对象。我妈特地从老家过来照顾她,每天煲各种汤汤水水。我对她也是愈发小心翼翼,走路都恨不得扶着。可晓月似乎并不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她总说自己没那么娇气,还时常劝我妈不用那么辛苦。
最近这半个月,我隐约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她开始失眠,好几次我半夜醒来,都发现她睁着眼睛,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我问她怎么了,她只说是孕期反应,胡思乱想。她的话越来越少,有时候我跟她说着话,她会突然走神,眼神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女人的心思细,我妈也看出了端倪。有天吃饭,我妈试探着问:“晓月啊,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跟妈说说,别一个人憋着。”
晓月只是笑了笑,夹了一筷子菜到我妈碗里:“妈,我没事,就是有点孕吐,没什么胃口。”
她越是这样轻描淡写,我心里的疑云就越重。
早餐桌上,我妈还在絮叨着产检的注意事项,晓月却始终有些心不在焉。我看着她,再次开口:“晓月,我还是陪你去吧,我跟领导说一声就行,很快的。”
“不用!”她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个八度,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坚决。
我和我妈都愣住了。
晓月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放缓了语气,脸上挤出一个歉意的微笑:“我的意思是,真的不用。建军,你就让我自己去一次,行吗?就当是……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一个人静一静?”我皱起了眉,这个理由听起来太奇怪了。去人满为患的医院产检,怎么能叫“静一静”?
“是啊,”她低下头,用筷子轻轻拨弄着碗里的粥,“最近脑子总是乱糟糟的,我想趁着在路上、在医院排队的时候,自己理理思绪。有你在,我总会下意识地依赖你,什么都不想了。”
这个解释,勉强能说得通,却无法驱散我心头的疑虑。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和眼底淡淡的青色,我的心揪了一下。或许,她真的只是孕期情绪波动,需要一点个人空间?
我妈在一旁打圆场:“建军,既然晓月都这么说了,你就听她的吧。晓月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你让她自己去也好。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再坚持,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甚至像是在怀疑她。我叹了口气,妥协了。
“那好吧。你自己路上小心,手机保持开机,有任何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我叮嘱道。
“嗯,知道了。”她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
送她到门口,我还是不放心地帮她整理了一下衣领,低声说:“检查结果出来了,不管好坏,都要告诉我。”
她点点头,眼神却飘忽了一下,轻声应道:“好。”
看着她独自一人下楼的背影,那个纤细却又因为怀孕而略显笨拙的身影,我心里的不安,像潮水般,一波一波地涌上来。
她到底在隐瞒什么?
第2章 走廊尽头的影子
回到公司,我坐在电脑前,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设计图上的线条在我眼里扭曲成一团乱麻,同事的讨论声也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我的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晓月早上的反常举动。她的闪躲,她的坚持,她那句“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们之间,什么时候需要用这种借口来获取独处的空间了?
旁边的工位,老王探过头来,递给我一支烟:“陈工,魂不守舍的,想什么呢?”老王是我院里的老师傅,五十多岁,孩子都上大学了,平时很照顾我。
我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抽。“没什么,家里一点事。”
“看你这表情,跟老婆吵架了?”老王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小两口过日子,舌头哪有不碰牙的。尤其你媳妇现在怀着孕,情绪不稳定,你多担待点。”
我苦笑了一下,把早上的事跟老王简单说了一遍。
老王听完,嘬了口烟,眉头也皱了起来。“一个人去产检?还是唐筛这么重要的检查……这确实有点奇怪。”他压低声音,“建军,不是王哥多嘴啊,女人怀孕的时候,心思最活络。你可得上点心,别让她胡思乱想,也别……自己胡思乱想。”
老王最后那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我心里最隐秘的那个角落。
我胡思乱想了吗?
是的,我不得不承认。从晓月坚持一个人去医院开始,各种荒唐的、可怕的念头,就像疯长的野草,在我心里蔓生。我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可那些念头却不请自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我看了无数次手机,屏幕始终是暗的。晓月没有给我发一条信息,也没有打一个电话。
上午十点半,我终于坐不住了。
我抓起桌上的车钥匙,跟部门主管匆匆请了个假,说家里有急事,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办公楼。
我甚至没有提前给晓月打电话,一种说不清的直觉告诉我,不能打。我只想亲眼去看看,她到底在做什么。
车子在通往市妇幼保健院的路上疾驰,我的心跳也跟着引擎的轰鸣声一起加速。我不知道自己此行会看到什么,我既害怕看到什么,又渴望看到什么。这种矛盾的心情,快要把我撕裂了。
医院里永远是人满为患,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各种混杂的气味。我把车停在地下车库,快步走进门诊大楼。
产科在三楼。我没有坐电梯,而是一口气跑上了楼。
三楼的走廊里挤满了孕妇和她们的家属,喧闹声、婴儿的哭声、叫号声交织在一起。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人群中穿梭,焦急地寻找着晓月的身影。
终于,在B超室门口的长椅上,我看到了她。
她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一张检查单。她没有玩手机,也没有看书,只是那么静静地坐着,整个人笼罩在一种说不出的孤单和落寞里。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在她身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那影子显得格外单薄。
我的心,猛地一沉。
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个即将得知宝宝健康状况的准妈妈,脸上没有丝毫的期待和喜悦,只有化不开的忧愁和疲惫。
我下意识地想冲过去,把她搂进怀里,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钉在原地。
我怕我的突然出现,会打破某种平衡,会让她更加警惕。
于是,我选择躲在楼梯间的一个拐角,那里正好可以看到她,而她却看不到我。我就像一个卑劣的者,在暗中窥探着自己的妻子。
她就那么坐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会一直坐到天黑。然后,她站起身,慢慢地走向妇产科专家门诊的诊室。
我悄悄跟了上去,隔着一段距离。
诊室的门虚掩着,我能听到里面传来一个中年女医生的声音,语气很严肃。我听不清具体的内容,只能捕捉到一些零星的词语,比如“风险”、“高危”、“必须重视”。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小锤子,敲在我的心上。
几分钟后,晓月从诊室里出来了。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嘴唇紧紧地抿着,眼眶微微泛红,像是刚刚哭过。
她手里捏着几张单子,脚步有些虚浮地往前走。
我看到她走到走廊尽头的垃圾桶旁,停顿了一下。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那张化验单,眼神复杂,有挣扎,有痛苦,还有一丝……决绝。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我浑身血液都几乎凝固的动作。
她将那张化验单,用力地、狠狠地揉成一团,然后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扶着墙壁,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地朝着电梯口走去。
我呆立在原地,浑身冰冷。
她为什么要扔掉化验单?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是什么样的结果,让她如此痛苦,甚至要销毁证据?
无数个可怕的猜测,在我脑中炸开。
我等了大概一两分钟,确定她已经进了电梯,才像个贼一样,快步走到那个垃圾桶旁。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蹦出来。
我犹豫了。
理智告诉我,应该尊重她的隐私,应该等她回家,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可情感上的恐慌和猜忌,却像一只无形的手,推着我,让我无法抗拒。
我颤抖着手,伸进了那个冰冷的、散发着异味的垃圾桶里。
第3章 揉皱的真相
垃圾桶里大多是废弃的棉签、纱布和一些宣传单页。我的手指在冰凉黏腻的杂物中翻找,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终于,我触到了那个被揉得紧紧的纸团。
我把它拿出来,像是拿着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纸张因为被用力揉搓而变得柔软脆弱,上面还沾着一些不知名的污渍。
我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靠着冰冷的墙壁,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展开那个纸团。
我的手抖得厉害,好几次都差点把纸撕破。
随着纸团被慢慢抚平,一行行黑色的打印字体,像一个个狰狞的符号,逐渐暴露在我的眼前。
我首先看到的,是晓月的名字:林晓月。年龄:30岁。
然后是各种我看不懂的医学术语和数据。我迫不及待地将目光移到最下方的“诊断”或“结论”一栏。
那里没有我预想中的任何关于胎儿发育异常的字眼,比如“唐氏高风险”之类的。
只有一行字,一行我从未想过的字。
诊断建议:患者为重型β地中海贫血基因携带者,伴有中度贫血。孕期属于极高危妊娠,对母体心脏、肝脏等器官负荷极大,风险极高。建议……
后面的字,我有些看不清了,因为我的眼睛突然被一层水雾模糊了。
重型β地中海贫血基因携带者?
这是什么?
我对这个拗口的医学名词一无所知,但“极高危妊娠”、“风险极高”这几个字,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胸口,让我瞬间喘不过气来。
我只知道,贫血是一种病。可我从来不知道,晓月有贫血,更不知道,她的贫血,会严重到让一次怀孕变成“极高危”的事情。
她为什么从来没告诉过我?
我们结婚五年,同床共枕,我竟然对她的身体状况一无所知!
愤怒、困惑、心疼、恐惧……各种情绪像打翻了的五味瓶,在我心里疯狂地搅动。
我拿出手机,颤抖着手指,在搜索框里输入了“重型β地中海贫血”。
搜索结果一条条地跳出来,我看得心惊肉跳。
这是一种遗传性溶血性贫血疾病。携带者本身可能只有轻度或中度贫血症状,平时不易察觉。但一旦怀孕,身体的血液需求量激增,就会给母体带来巨大的负担,引发严重的心力衰竭、肝脾肿大等并发症,甚至危及生命。
更让我感到窒息的是,如果父母双方都携带此基因,他们的孩子将有四分之一的概率成为重型地贫患者,那是一种需要终身输血和治疗的严重疾病。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有这个问题?
她这次偷偷来检查,是不是就是为了确认什么?
她揉掉这张化验单,是想对我隐瞒到什么时候?难道她想用自己的命去赌吗?
一瞬间,她最近所有的反常行为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她的失眠,她的走神,她日益苍白的脸色,她坚持要一个人来产检……原来都不是什么孕期情绪波动,而是她一个人,默默地扛着这么大的秘密和压力!
我攥紧了那张皱巴巴的化验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没有立刻给她打电话质问。
我需要冷静,我需要想清楚,该怎么面对她,怎么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足以颠覆我们整个家庭的危机。
我失魂落魄地开车回家,一路上闯了两个红灯都浑然不觉。
打开家门,我妈正在厨房里忙活,准备给晓月煲汤。看到我回来,她惊讶地问:“建军,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去上班了吗?”
“我……有点不舒服,回来歇会儿。”我胡乱找了个借口。
“不舒服?哪儿不舒服?要不要紧?”我妈紧张地走过来,想摸我的额头。
我躲开了,声音沙哑地说:“妈,我没事,就是有点累。晓月呢?回来了吗?”
“还没呢,估计快了吧。”
我点点头,把自己关进了卧室。
房间里还残留着晓月身上淡淡的馨香,梳妆台上放着她的护肤品,床头是我们俩的合照。照片里,我们笑得那么灿烂。可现在,这一切都像是一种无声的讽刺。
我坐在床边,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张化验单,试图从那些冰冷的文字里,读懂晓月的内心。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到底承受了多少我不知道的痛苦和恐惧?
下午一点多,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是晓月回来了。
我听到她和我妈在客厅里说话,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轻松。
“妈,我回来了。医生说都挺好的,宝宝很健康。”
“那就好,那就好!快洗手,妈给你炖了乌鸡汤,快趁热喝。”
“谢谢妈。”
她们的对话,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
她在撒谎。
她对着我们最亲的家人,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猛地拉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第4章 无法承受的质问
客厅里,晓月正端着一碗汤,准备喝。看到我突然出现,她明显愣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建军?你……你怎么在家?”她下意识地把汤碗往旁边挪了挪,仿佛那是什么需要保护的东西。
我妈也奇怪地看着我:“你不是在房间里休息吗?”
我没有回答我妈,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晓月,一步一步地向她走去。
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因为晓月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紧张,她甚至有些不安地站了起来。“建军,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还在关心我。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关心我。
这让我心里的火烧得更旺了。
我走到她面前,没有说话,只是摊开手掌,将那张被我捏得更皱的化验单,展现在她眼前。
晓月的目光落在化验单上,瞳孔在瞬间剧烈收缩。她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全都褪尽了,变得像那张纸一样惨白。她手里的汤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烫的鸡汤和碎瓷片溅了一地。
“你……你……”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是什么?”我的声音冰冷得像从地窖里捞出来一样,我自己听着都觉得陌生。“林晓月,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
我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连忙跑过来:“哎哟,这是怎么了?建军,你别吓唬晓月!晓月,你没事吧?有没有烫到?”
晓月像是没听到我妈的话,她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恐惧,还有一丝被揭穿秘密后的绝望。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哀求。
可我被愤怒和心痛冲昏了头脑,完全看不到她的脆弱。
“宝宝很健康?医生说都挺好的?”我捡起地上的化验单,在她面前晃了晃,几乎是吼了出来,“这就是你说的‘都挺好’?极高危妊娠!林晓月,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瞒着我到什么时候?是不是等到你躺在手术台上,我才知道真相!”
我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插向她,也插向我自己。
晓月的眼泪,终于决堤了。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滚落,砸在地板上,悄无声息。
她没有辩解,只是不停地摇头,哽咽着说:“不是的……建军,你听我解释……”
“解释?我还需要你解释什么?”我把化验单狠狠地摔在茶几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有这个病?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我们备孕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我们决定要这个孩子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傻子吗!”
我妈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她捡起那张化验单,戴上老花镜,吃力地看着上面的字。她虽然看不懂那些医学名词,但“高危”两个字还是认识的。她的脸也白了。
“晓月……这,这是真的吗?”我妈的声音都在发抖。
晓月终于崩溃了,她蹲下身子,双手抱着头,失声痛哭起来。她的哭声里充满了压抑已久的委屈、恐惧和绝望。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不是……”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只是……我只是太想要这个孩子了……”
“想要这个孩子?想要到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我红着眼睛,心痛得无以复加,“你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这个家?如果……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你让我和孩子怎么办?”
我不敢想象那个后果。一想到她可能会因为这次怀孕而面临生命危险,我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快要窒息。
我的愤怒,源于我的恐惧。
“我以为不会有事的……我以为我能撑过去的……”晓月抬起头,满脸泪痕地看着我,“我只是轻度贫血,平时跟正常人一样。我查过很多资料,很多人也顺利生下了孩子。我只是想……赌一把。”
“赌一把?你拿什么赌?拿你的命去赌!”我气得浑身发抖,“林晓晓,你太自私了!你只想着你自己想要孩子,你根本没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自私?”晓月猛地站起来,泪眼婆娑地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我从未见过的悲愤和失望,“陈建军,你凭什么说我自私?”
她的声音也尖锐起来:“是,我是早就知道我自己是基因携带者!这是我娘胎里带出来的,我没得选!我爸就是因为这个病,四十多岁就走了!我不想告诉你,是因为我怕!我怕你像看个怪物一样看我,我怕你嫌弃我,我怕你不要我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嫌弃你?”
“你没有说,但是你会想!我知道!”她激动地喊道,“我们刚结婚那会儿,就总念叨着,要我给你生个大胖小子,传宗接代!如果我告诉你,我生孩子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生出来的孩子也可能会有病,你们会怎么想?你们还会让我生吗?你们会不会觉得,娶了我这么一个‘药罐子’,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从我的头顶浇下,让我瞬间冷静了下来。
我看着她苍白而激动的脸,看着她眼神里的伤痛,我才意识到,我刚才那些伤人的话,对她的伤害有多大。
我只看到了她的隐瞒,却没有看到她隐瞒背后的恐惧和自卑。
我妈也听傻了,呆呆地站在一旁,喃喃自语:“亲家……是这么没的?我怎么不知道……”
是啊,晓月的父亲,在我认识她之前就去世了。她只说是生病走的,我从来没有深究过。原来……是这个原因。
客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晓月压抑的抽泣声。
那哭声,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割着我的心。
我做了什么?
我在她最脆弱、最需要安慰的时候,用最恶毒的语言,给了她最沉重的一击。
第5章 埋藏心底的秘密
“我爸走的时候,我才上高中。”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晓月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带着哭过后的鼻音。她没有看我,而是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他也是地中海贫血,是中间型的。那时候医疗条件没现在好,他一直靠输血维持。我从小就知道,我们家跟别人家不一样。我妈为了给他治病,把家里所有能卖的东西都卖了。我看着他一天天虚弱下去,看着我妈偷偷地哭。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我和我妈都静静地听着,大气不敢出。这是晓月第一次,在我们面前揭开她内心最深的伤疤。
“后来我去做了基因检测,医生告诉我,我遗传了我妈的基因,是轻型携带者。他说,我自己不会有太大问题,但如果找的另一半也是携带者,那我们的孩子……就很危险。”
她顿了顿,自嘲地笑了一下:“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对自己说,这辈子不结婚了,也不要孩子了。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再经历一遍我爸的痛苦,也不想让我的另一半,承受我妈那样的压力。”
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疼得发紧。我从来不知道,在她温柔平静的外表下,竟然藏着这样沉重的心事。
“那……那后来怎么又……”我妈小心翼翼地问。
晓月转过头,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很复杂,有爱,有怨,还有深深的疲惫。
“后来,我遇到了建军。”她轻声说,“他对我很好,很踏实,很温暖。跟他在一起,我觉得很安心。我动摇了。我想,或许我可以自私一次。我去医院咨询过,医生说,只要男方不是携带者,我们的孩子最多也就是像我一样的轻型携带者,不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你……”我艰涩地开口。
“所以,在你向我求婚之后,我偷偷拿了你的头发,去做了一次基因检测。”她看着我,眼神坦诚得让我无地自容,“对不起,建军。我知道这样做很过分,但我当时太害怕了。我怕失去你。”
我的脑子嗡嗡作响。原来,在我们看似顺理成章的感情背后,还发生过这样惊心动魄的事情。
“检测结果出来,你不是携带者。我当时……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回忆的温柔,“我觉得是老天爷在眷顾我。所以,我把这个秘密,永远地埋在了心底。我想,只要我不说,就没人会知道,我们就可以像普通夫妻一样,过一辈子。”
“可是,我忘了,”她苦笑了一下,“我忘了怀孕对我的身体意味着什么。我以为我只是轻型,我以为我能扛过去。直到怀孕后,我的贫血症状越来越重,头晕、乏力……我才真的害怕了。这次去做唐筛,我求医生帮我加做了一个详细的血常规和地贫筛查。我想看看,我自己的身体,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她指了指茶几上那张化验单:“结果,就是你看到的。我的血红蛋白掉得厉害,已经从中度贫血的临界值,滑向了重度。医生说,随着孕周增加,我的心脏负荷会越来越大,随时可能出现心衰。她建议我……终止妊娠。”
“终止妊娠”四个字,像四颗钉子,狠狠地钉进了我的心里。
原来,她独自一人去面对的,是这样残酷的抉择。
而我,在她拿到这个结果,内心最痛苦挣扎的时候,却像个疯子一样,用最伤人的话去指责她,怀疑她。
我算什么丈夫?
“那你为什么……要把它扔了?”我哑着嗓子问,声音里充满了愧疚。
“我不想让你看到。”她低下头,泪水又一次滑落,“我知道,如果你看到了这个结果,你一定会让我把孩子拿掉。建军,我了解你。你爱我,所以你不会让我冒一点点风险。”
“可是……这个孩子,我们盼了多久啊。我能感觉到他在我肚子里动,他是有生命的。我怎么舍得?我怎么能那么残忍?”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眼神里是无尽的母爱与不舍,“我想再撑一撑,或许……或许会有奇迹呢?我想等孩子再大一点,再稳定一点,再告诉你。我只是……没想到,你都看到了。”
真相大白。
没有背叛,没有欺骗,只有一个女人,用她看似柔弱的肩膀,独自扛起了一个关于生命和爱的、沉重得令人窒息的秘密。
她不是自私,她只是爱得太深,爱孩子,也爱我。她想两全,所以选择了最笨拙、最辛苦的方式——一个人承担所有。
而我,却用我那点可怜的、狭隘的男性自尊,把她的爱,曲解成了自私和隐瞒。
我妈已经在一旁泣不成声。她走过去,一把抱住晓月,老泪纵横:“好孩子……我的好孩子……是妈不好,是妈以前总念叨着要孙子,给了你这么大压力……苦了你了……”
婆媳俩抱头痛哭。
我站在原地,像个被审判的罪人。
我慢慢地走到晓月面前,在她身前蹲下。我抬起手,想要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手指却在半空中颤抖,不敢触碰。
“晓月……”我开口,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对不起。”
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了这三个字。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不该对你吼,不该说那些混账话……”我握住她冰凉的手,把她的手贴在我的脸上,“我错了……真的错了。”
晓月看着我,泪眼朦胧。她没有说话,只是反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那一刻,我知道,我们之间那道因为猜忌和误会而产生的裂痕,正在被一种更深沉的理解和心疼,慢慢地填补起来。
第6章 我们一起面对
那个下午,我们一家三口,第一次如此坦诚地坐在一起,谈论这个沉重的话题。
没有了争吵和指责,只剩下冷静和理性。
我紧紧握着晓月的手,给她传递着我的力量和决心。“晓月,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扛了这么久。但是从现在开始,你不是一个人了。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晓月红着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妈也擦干了眼泪,态度前所未有的坚决:“对!我们一起面对!晓月,你听妈说,孩子固然重要,但你的身体最重要!咱们不能拿你的命开玩笑。这个孩子,如果……如果真的对你身体有太大影响,咱们……咱们就不要了。你们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我惊讶地看着我妈。我一直以为,在她心里,传宗接代是天大的事。没想到,在晓月的安危面前,她能如此果断地做出取舍。
晓月显然也十分意外,她感动地看着我妈:“妈……”
“别说了,妈懂。”我妈拍了拍她的手背,“以前是妈糊涂,总想着抱孙子。现在妈想明白了,一家人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强。只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有了我和我妈的支持,晓月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她靠在我的肩膀上,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把所有的不安和恐惧都释放了出来。
第二天,我请了长假,陪着晓月,再次来到了市妇幼保健院。
这一次,我不再是那个躲在暗处、满心猜忌的丈夫。我光明正大地牵着她的手,走进了那个曾经让她独自面对恐惧的诊室。
还是那个中年女医生。她看到我们一起来,并不意外,只是平静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对晓月说:“想通了?决定了?”
晓月看了看我,我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医生,”我先开了口,语气无比坚定,“我们决定,要保住这个孩子。但是,我们更要保住我妻子的安全。所以想请您给我们最专业、最详细的建议,不管需要做什么,我们都全力配合。”
医生听完我的话,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赞许的微笑。
“你能这么想,很好。”她说,“孕妇的心理状态对妊娠结果影响很大。有家人的支持,她的压力会小很多。”
接下来,医生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为我们详细讲解了晓月的病情,以及在孕期可能遇到的各种风险和应对方案。
情况确实很严峻。晓月需要更高频率的产检,需要定期监测血红蛋白和心脏功能。她的饮食需要特别调整,要补充高蛋白和铁质。到了孕晚期,随着心脏负荷达到顶峰,她甚至可能需要住院监护,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并发症。分娩的方式也必须选择剖腹产,并且需要心内科、血液科等多科室专家会诊保驾护航。
每听一条,我的心就沉一分。我无法想象,如果让她一个人去面对这些,她该有多么的无助和绝望。
“医生,那孩子呢?孩子会不会有影响?”我妈在一旁紧张地问。
“孩子是健康的。”医生给了我们一颗定心丸,“因为男方不是基因携带者,所以孩子最多也就是轻型携带者,跟妈妈一样,对日常生活没有影响。我们现在要全力保障的,是母体的安全。”
听到孩子健康,我们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从医院出来,天已经放晴了。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晓月的心情也明显好了很多,脸上有了久违的血色。她挽着我的胳膊,轻声说:“建军,谢谢你。”
我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傻瓜,我们是夫妻,说什么谢。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以后,再也不许你一个人扛着所有事了,听到了吗?不管好事坏事,我们都一起扛。”
“嗯。”她用力地点头,眼眶又红了。
从那天起,我们家的生活重心,完全转移到了晓月的“保胎大战”上。
我辞掉了那个压力巨大的项目,换到了一个相对清闲的岗位,只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她。我开始学习营养学,研究各种补血补铁的食谱,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饭。家里的家务,我妈和我全包了,晓月唯一的任务,就是安心养胎。
我们严格按照医生的嘱咐,定期产检,一次不落。每一次去医院,我都牵着她的手。每一次检查,我都陪在她身边。看着B超屏幕上那个小小的生命一天天长大,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我们都充满了希望。
过程是辛苦的,也是充满挑战的。孕中期,晓月的贫血症状加重,医生给她开了补铁剂,甚至进行了几次输血治疗。看着鲜红的血液缓缓流入她纤细的手臂,我的心都揪成了一团。可她却很坚强,从不叫苦,甚至还反过来安慰我,说感觉自己像在“充电”。
孕晚期,她如医生所料,出现了心悸和水肿的症状,不得不提前住院。那段时间,我几乎是以医院为家,白天在公司处理一些必要的工作,晚上就睡在病房的陪护床上。我每天给她擦身,按摩,讲故事,努力让她保持最好的心情。
我们夫妻之间的交流,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我们聊她的童年,聊她父亲的病,聊她那些年独自承受的恐惧和自卑。我才知道,原来我所以为的“岁月静好”,是她用多大的勇气和隐忍换来的。
我也向她坦白了我的不安和那些愚蠢的猜忌。我说,我害怕失去她,那种恐惧让我变成了一个自己都讨厌的混蛋。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然后握着我的手说:“建军,我们都会害怕。但以后,我们一起怕,就不怕了。”
那一刻,我深刻地体会到,婚姻的意义,不仅仅是风花雪月,分享甜蜜,更是成为彼此的铠甲和软肋,在惊涛骇浪来临时,把后背交给对方,共同抵御风雨。
第7章 新生的啼哭
预产期前两周,晓月的各项指标开始出现波动。经过专家组会诊,决定立刻进行剖腹产手术。
手术那天,我站在产房外,感觉自己的人生从未如此漫长和煎熬。走廊里那盏红色的“手术中”的灯,像一只噬人的眼睛,让我不敢直视。
我妈在一旁不停地祷告,嘴里念叨着“母子平安”。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一遍遍地回想着和晓月相处的点滴。从第一次见面时的拘谨,到婚后的温馨平淡,再到这次风波后的相濡以沫。我发现,我对她的爱,早已超越了最初的合适与喜欢,融入了骨血,成为了生命的一部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终于,“哇”的一声,一声响亮而清脆的婴儿啼哭,穿透了厚重的产房大门,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紧接着,一个护士抱着一个襁褓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恭喜,是个男孩,六斤六两,很健康!”
我妈激动地迎上去,看着那个皱巴巴的小家伙,笑得合不拢嘴。
我却一把抓住护士的胳膊,声音颤抖地问:“我……我爱人呢?她怎么样?”
“产妇生命体征平稳,手术很顺利。再观察一会儿就可以出来了。”
听到这句话,我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靠着墙壁,缓缓地滑坐到地上。我把脸埋在手心里,压抑了许久的泪水,终于肆无忌惮地流淌下来。
我哭了,像个孩子一样。
半个小时后,晓月被推出了手术室。她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我冲过去,握住她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她虚弱地对我笑了笑,用尽力气说出了第一句话:“建军……我们……成功了。”
“嗯,我们成功了。”我把她的手贴在我的脸上,泪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辛苦你了,老婆。”
我们的儿子,我们给他取名叫陈安,希望他一生平安。小家伙很健康,也很爱笑,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无尽的阳光和欢乐。
晓月的产后恢复比普通产妇要慢一些,也更辛苦。但有我和我妈的精心照料,她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灿烂。
出院那天,阳光正好。我开着车,晓月抱着安安坐在后排,我妈在一旁逗着孙子。我从后视镜里看着她们,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安宁。
那张曾经让我惊惧愤怒的化验单,被我好好地收了起来。
它不再是一个秘密,一个伤疤,而是我们家庭的一枚特殊勋章。它见证了我们的恐惧和软弱,也见证了我们的成长和坚强。它让我明白,真正的夫妻,不是从不吵架,从无秘密,而是在经历了风雨和猜疑之后,依然选择紧紧握住对方的手,选择毫无保留地信任与交付。
第8章 岁月的回响
转眼间,安安已经三岁了。
他长得虎头虎脑,健康活泼,每天在家里跑来跑去,是全家人的开心果。晓月的身体也恢复得很好,定期复查,各项指标都很稳定。她又回到了她热爱的讲台,脸上的笑容自信而从容。
我们的生活,回归了平淡,却又和从前不一样了。
经历过那场风波,我们都变了。
我不再是那个有些大男子主义、对妻子的内心世界缺乏足够敏感的丈夫。我学会了倾听,学会了沟通,学会了在开口指责前,先去尝试理解。我会在下班后主动分担家务,会在周末带着她们母子去公园,会记得每一个纪念日,给她准备小小的惊喜。
晓月也不再是那个习惯把所有心事都藏在心底,独自承受一切的女人。她学会了示弱,学会了分享。她会跟我抱怨工作中的烦恼,会跟我撒娇说今天不想做饭,会在感到不安时,主动寻求我的拥抱。
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和透明。我们是夫妻,是战友,是彼此生命中最坚实的依靠。
那个曾经被揉成一团的真相,最终没有摧毁我们的家庭,反而像一块试金石,炼出了我们婚姻中最珍贵的内核——坦诚、理解与共担。
有时夜深人静,看着身边熟睡的妻儿,我还会想起那个闷热的周二清晨,想起那个让我惊魂动魄的下午。
我常常想,如果那天我没有尾随她去医院,如果我没有翻开那个垃圾桶,如果我让她把那个秘密一直藏下去,我们的结局会是怎样?
或许,她会冒着生命危险,独自撑到生产的那一天。如果幸运,母子平安,这个秘密将永远尘封,成为她心中一个无法与人言说的角落。如果不幸……我不敢想下去。
无论哪一种,我们的婚姻都会留下一道无法弥合的裂痕。因为信任一旦被动摇,猜疑的种子就会生根发芽。
我很庆幸,庆幸自己当初的冲动,也庆幸我们最终选择了最艰难、却也最正确的方式,去直面那个残酷的真相。
生活不是童话,它充满了各种意想不到的考验。有时候,一个不经意的隐瞒,哪怕初衷是爱,也可能演变成最伤人的利刃。而真正的爱,不是独自负重前行,而是无论前方是康庄大道还是荆棘丛生,都愿意牵着对方的手,说一句:“别怕,有我。”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安安熟睡的小脸上,他砸吧砸吧嘴,似乎在做什么美梦。晓月翻了个身,习惯性地把手搭在我的身上。
我轻轻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我知道,这世上没有完美的婚姻,只有愿意为了彼此而努力成为更好的人的夫妻。而我们,正在这条路上,坚定地走着。这就够了。
来源:愉悦的精灵一点号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