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接上文,摄政王携小妾游遍江南,两月后去接正妃.老夫人:她已和离去西域了,前文点击头像进入主页合集查看)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接上文,摄政王携小妾游遍江南,两月后去接正妃.老夫人:她已和离去西域了,前文点击头像进入主页合集查看)
11
“您说什么?您把谁送去西域了?”
谢书昀站在冰冷的廊檐下,雪花簌簌落在肩头,他瞳孔微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地拧紧眉头,又问了一遍。
老夫人停下脚步,缓缓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似有千言万语,却什么也没说,径直迈进了摘星居。
屋内炭火熊熊,暖意融融,老夫人缓缓落座,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我说,我把若溪送去西域了,给她自由,让她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谢书昀脸色瞬间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乌云密布。
他实在想不明白,母亲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怎么敢如此擅自行动?
尽管母亲是长辈,是给予他生命的人。
可他,是王爷,是这偌大家族的家主,更是整个京城权势滔天的男人。
母亲怎能随意插手他的内务之事?
谢书昀的眼神冷得如同院子里结了冰的湖面,寒光凛冽。
他轻轻掸了掸身上沾染的薄雪,迈着沉重的步伐,坐到了老夫人的旁边,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母亲,能否告诉儿子,您为何要这样做?”
老夫人微微一顿,目光怔怔地落在谢书昀身上,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一个陌生人,让她有些看不懂。
她为何要把林若溪送走,难道他心里真的不清楚吗?
她若再继续把林若溪留在他的身边,恐怕林若溪连这条小命都保不住了。
老夫人长叹一声,那叹息声里满是无奈与心疼:“她要跟你和离,我同意了。”
“和离?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这普天之下,谁不想成为摄政王妃,享受那无尽的荣华与尊贵,她为什么要和离?”
谢书昀眼睛瞪得滚圆,仿佛要爆出来一般,额头上青筋暴起,能看得出,他正拼命地压制着内心的怒火。
老夫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决绝:“人人都想做摄政王妃,那就让那些想做的人去做好了。”
“为了跟你和离,若溪领完了所有的家法,每一道家法打在她身上,都像打在我心上,我没理由不同意。”
“可是本王没同意!”谢书昀猛地一下站了起来,由于用力过猛,椅子都被掀翻在地,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仿佛能滴出墨来。
老夫人皱着眉头,目光中满是疑惑与不解,仿佛在看一只怪物:“你什么意思?你不是早就想跟若溪和离,好扶那个苏欣儿上位吗?现在又跟我闹什么?”
被母亲这么一问,谢书昀瞬间语噎,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情绪,深吸一口气,缓了好一会才重新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祈求:“那么,请母亲告诉我,您把若溪送到西域哪里了?本王这就差人把她接回来。”
老夫人闭了闭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声音里满是疲惫:“你不必去接她,她不会跟你回来的。”
“你把她伤得那么深,差点要了她的性命,她怎么还会愿意再回到这个让她遍体鳞伤的地方?”
“还有那个苏欣儿,你觉得她能容得下若溪吗?”
“如此种种,你不必去接,就放过她吧。”
谢书昀已经不记得他是怎么从老夫人的院子里走出来的了。
只记得,当他踏出那道门时,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寒风如刀割般刮在脸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书房,书房里灯光昏暗,他的心情烦闷到了极点,仿佛被一团乱麻紧紧缠住,找不到头绪。
他让管家给他送了两坛酒,打算借酒消愁,把这满心的烦闷都随着酒意一同挥发出去。
可酒还没下肚,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苏欣儿推门而入。
谢书昀的眉头瞬间拧成一个疙瘩,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他转头看向管家,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怒气:“本王这书房是窑子?谁都能进?”
管家被他的高声训斥吓得浑身一颤,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这场风波能尽快过去。
苏欣儿尴尬地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如同调色盘一般。
半个钟头之后,谢书昀终于骂累了,他无力地挥了挥手,让管家滚出去后,才瞥了苏欣儿一眼,声音冰冷:“你来做什么?”
见状,苏欣儿连忙上前,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猫,坐到了他的怀里,声音娇嗔:“我听说王爷今日在老夫人那里受了气,就想着来看看,能不能帮王爷分担一些忧愁。”
谢书昀转头看向她,眼神晦暗不明,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这么说,你在本王身边安插了眼线?”
此话一出,苏欣儿立马吓得跪到了他的面前,身体瑟瑟发抖,声音也变得颤抖了起来:“王爷,您误会我了,我没有,我是瞎猜的!我怎么敢在王爷身边安插眼线呢。”
谢书昀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满是嘲讽与不屑。
他不愿再看她做戏,他心里清楚得很,只是不想点破罢了。
12
这些年,在谢书昀的庇护之下,苏欣儿愈发地肆无忌惮起来。
王府之中,各个角落都有她安插的眼线。她时常招摇过市,穿金戴银,言语间对旁人也是毫不留情,得罪了不少达官贵人。
以往,谢书昀对苏欣儿满心欢喜,便由着她的性子来。
然而,今日,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涌起一阵烦闷。
此刻,他瘫坐在那雕花太师椅上,周围是略显昏暗的烛光,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他随手打开了一坛陈年佳酿,酒香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苏欣儿见状,赶忙莲步轻移,走到他身旁,拿起酒壶,小心翼翼地给他倒酒。
谢书昀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猛地端起酒碗,仰头便是一大口,酒顺着他的嘴角滑落,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衫。
苏欣儿见此情景,心中暗喜,以为谢书昀消了气。
她娇笑着,往谢书昀的怀里挪了挪,柔软的身躯紧紧贴着他,而后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攀上了他的脖子,声音娇嗔:“王爷,今日为何如此生气呀?能否与我说说?”
谢书昀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顺手又倒了第二杯酒,缓缓说道:“若溪走了,被老夫人送去了西域。”
此话一出,苏欣儿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但她深知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毕竟她还没弄清楚谢书昀此刻的真实想法。
她强忍着内心的喜悦,缓了缓神色,将头轻轻靠到了谢书昀的肩上,声音带着几分柔弱:“那王爷是怎么想的呀?王妃就这样走了,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走就走吧!离了她,本王依旧是这大梁的摄政王!”谢书昀咬着牙,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狠厉,将酒碗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掼,酒水溅了一地。
苏欣儿听闻,心中“咯噔”一下,随即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高兴。
她心想,林若溪终于走了,自己盼望已久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此刻,若不是顾及着在谢书昀身边,她甚至都要笑出声来。
但她却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事实。
此时,谢书昀已经处于发疯的边缘,他正在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怒火,至于能不能克制住,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苏欣儿又把头往谢书昀的脖颈处拱了拱,双手将谢书昀的脖子攀得更紧,仿佛害怕他会突然消失一般,接着说道:“可是王爷,这王府不能没有主母呀,这上上下下,不管是门房的小厮,还是厨房的厨娘,都需要主母来打理呢。”
“您天天忙着国家大事,哪里能管得过来这么多琐事呀?”
谢书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心中暗想,苏欣儿还是太年轻了,心里根本藏不住事。
但凡是个老练点的,都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这件事。
王妃刚刚离府,她就这样迫不及待,这不是上竿子露出尾巴让别人揪吗?
“哦?那你的想法是?”
谢书昀故意问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哎呀,这我怎么好说呀,这得王爷您来安排呀!”
苏欣儿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脸上那抑制不住的兴奋表情却已经出卖了她。
谢书昀眉头一蹙,抬头看了一眼苏欣儿,脑海中浮现出他们一起度过的过往,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她明明出身极好,是沈府的大小姐。
她的父亲沈如风是谢书昀的下属,在朝堂之上也算他的半个老师。
所以,谢书昀对沈家人向来很是亲近。
后来,沈如风战死沙场,消息传来,众人都说沈家就此失去了根基,即将走向衰败。
结果第二天,谢书昀便亲自将苏欣儿接到了身边,还接连提拔了她的三位哥哥,让他们在朝堂之上有了立足之地。
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告诉那些落井下石的人,有他谢书昀在的一天,沈家就绝对不会倒。
谢书昀把苏欣儿接到了王府,给她买最时兴的衣服,那些衣服的布料都是上等的丝绸,绣着精美的花纹;还给她买最昂贵的首饰,每一件都价值连城,让她成为王府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但天算不如人算。
那日,阳光明媚,苏欣儿缠着谢书昀陪她逛街。
许是天下太平太久了,谢书昀放松了警惕,那天出门并没有带侍卫,只带了个随从。
那个随从就是林若溪的父亲。
马车缓缓行驶到热闹的街市,刚停下,一群人便提着长枪追了上来。
他们个个面目狰狞,二话不说,对着谢书昀一行人就是一通乱刺。
刹那间,街市上一片混乱,人们纷纷四处逃窜。
而林若溪父亲为保护谢书昀,毫不犹豫地挡在了他身前,当场被长枪刺中,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他缓缓倒下,再也没能起来。
13
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林若溪的世界瞬间崩塌——她失去了至亲的父亲,从此孤苦无依,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
老夫人心怀慈悲,目睹林若溪的凄凉境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怜悯。
她当场拍板,决定让林若溪嫁给自己的孙子,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谢书昀。
谢书昀初闻此讯,内心犹如翻江倒海,纠结、反抗的情绪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他甚至在老夫人面前,愤怒地拔出了腰间的刀剑,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与抗拒。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谢书昀逐渐冷静下来,开始深思熟虑。
他深知自己身为摄政王,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无数人的目光,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别有用心之人告到皇上面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他暗自劝慰自己,娶一个女人而已,不过是多了一个名义上的妻子。
即便心中无爱,也可以将她晾在一旁,置之不理。
而他,依然可以与心爱的苏欣儿双宿双飞,共度余生。
于是,在权衡利弊之后,谢书昀勉强接受了这桩婚事。
然而,成婚后的他,对林若溪却充满了冷漠与厌恶,从未拿正眼瞧过她。
在谢书昀看来,他与林若溪之间毫无感情可言。
他身居高位,岂能容他人随意安排自己的终身大事?即便是老夫人也不行。
因此,他决定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来进行“报复”。
他的报复手段简单而直接——无限偏袒苏欣儿,同时无限打压林若溪。
这些年,谢书昀对苏欣儿的宠爱几乎达到了极致。
她想吃岭南的荔枝,他便不惜重金包下一个商队,专程为她运送最新鲜的荔枝。
她想要西域的夜明珠,他便派人重金求购,不惜一切代价满足她的愿望。
而林若溪呢?她又得到了什么?
除了无尽的冷漠与忽视,她几乎一无所有,只有满心的哀怨与无奈。
谢书昀常常自问,他对苏欣儿还不够好吗?林若溪对苏欣儿还不够忍让吗?
在他看来,苏欣儿已经得到了天下女人最梦寐以求的东西——权势、财富与宠爱。
她所差的,仅仅是一个摄政王妃的名头而已。
而且,谢书昀早就向她承诺过,会与林若溪和离,然后迎她入王府,让她成为名正言顺的摄政王妃。
那她为何还要如此急不可耐?又为何要不择手段地想要上位呢?
是她不相信自己的承诺,还是她本性就如此贪婪与狠毒?
想到这些,谢书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他伸手推开了攀附在自己身上的苏欣儿,脸色愈发阴沉。
苏欣儿一怔,显然有些不明所以,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您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谢书昀嗤笑一声,心中暗道:她总是这个样子,一副天真无邪、无辜至极的模样。
“没有,本王累了,你先回去吧。”他淡淡地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漠。
苏欣儿没有立即离开,她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哀怨与不甘:“王爷难道还在为那天的事情生气吗?就因为我穿了件正红色的衣衫?可是之前,您明明最喜欢看我穿红色了啊。”
谢书昀痛苦地揉了揉眉头,他本不想发火,但今天的心情确实过于烦躁。
林若溪被母亲送去了西域,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而苏欣儿却步步紧逼,想要尽快上位。
他可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啊!怎么人人都来逼他?怎么人人都敢逼他?
想到这些,谢书昀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站起身来。
苏欣儿猝不及防,被他绊倒在地,发出一声惊呼:“王爷,您这又是怎么了?”
她看起来有些生气,语气也变得不好起来。
谢书昀勾了勾嘴角,心中暗道:整个京城,估计也只有她敢拿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了。自己真的把她惯坏了!
他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欣儿:“没什么,就是感觉你刚刚说的话很有道理。”
“这么大的王府,怎么能没有主母呢?”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打算看看苏欣儿的反应。
“所以.......”他故意拉长了语调,等待着苏欣儿的回应。
“所以什么?”苏欣儿眼神一亮,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
“所以,本王想让老夫人再给本王选一位王妃。”谢书昀瞥了苏欣儿一眼,表情甚是玩味,“你觉得怎么样?”
苏欣儿闻言,瞬间瘫坐在了地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她缓了好一会,才扯了扯嘴角,苦笑道:“好,甚好。”
14
苏欣儿脚步踉跄,失魂落魄地从书房那压抑的空间里走了出来。
她只觉脑袋昏沉得厉害,每走一步都似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
等她好不容易回到自己那略显清冷的院子时,整个人已晕晕乎乎,几乎站立不稳。
这么多年来,她处心积虑地筹谋,为了那心中渴望的地位与宠爱,费尽心机。
可如今,就因为谢书昀那一句轻飘飘的话,她所有的努力瞬间化为泡影,如泡沫般破碎消散。
苏欣儿满心的不甘与愤怒如潮水般翻涌,她不禁在心底呐喊:既然如此,那当初他为何要大费周章地把她接到身边?为何要给她希望,又让她如此绝望?
然而,她不敢将这份情绪表露分毫。
谢书昀是谁?那可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是人人闻之色变、如避蛇蝎的活阎王。
在他那如冰山般冷峻的威严面前,苏欣儿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渺小的蝼蚁,连大声喘气都不敢,更别说有丝毫的抱怨了。
但她骨子里本就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
她暗暗咬了咬牙,心想:哼,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此事必须从长计议。
这边,苏欣儿前脚刚离开王爷府,谢书昀便如丢了魂一般,浑浑噩噩地走进了内院。
此时正值午后,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谢书昀却无心欣赏这院中的景致,他的目光有些呆滞地扫视着眼前的一切,心里一片茫然,仿佛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找不到方向。
这个院子,是林若溪进府后亲自精心规划的。
里面的池塘,波光粼粼,鱼儿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弋;凉亭,造型别致,四角的飞檐如展翅欲飞的鸟儿。
池塘边的石头,是林若溪亲自挑选的,每一块都有着独特的纹理;凉亭的柱子,被刷上了鲜艳的色彩,上面还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整个院子的设计,都是按照最时兴的样式,贴了洁白如雪的大理石,以及五彩斑斓的彩色玻璃,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很是亮眼。
谢书昀当初第一次看到成品的时候,着实被惊艳到了,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他想不通,一个原本只是粗使丫头的人,怎么会有如此出众的能耐和独到的眼光。
后来,管家告诉他,为了规划好这个院子,这半年来,林若溪几乎没有睡过一个整觉。
她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在院子里四处丈量、规划,晚上又挑灯夜战,绘制图纸。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谢书昀对林若溪的印象稍微好了一些,心中对她多了几分敬佩。
但是接下来的日子,谢书昀心里那道坎始终过不去。
他一直喜欢苏欣儿,可老夫人却执意让他娶了林若溪,这在他看来,无疑是毁了他一生的幸福。
所以,即便林若溪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做了许多令人称赞的事情,在他心里,也掀不起多大的波澜,就像平静的湖面,只泛起了几丝微弱的涟漪。
想着,谢书昀缓缓走进了他与林若溪的正寝。
说是他与林若溪的房间,其实这里更像是林若溪自己的天地。
因为除了逢年过节,谢书昀几乎都歇在别院,苏欣儿那里。
成婚五载,他与林若溪同房的日子,屈指可数,一个巴掌都可以数过来。
要不是老夫人一直催着要子嗣,恐怕连这几次,谢书昀都不肯施舍,仿佛林若溪在他心中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想到这,谢书昀的心忽然有一瞬间的刺痛,就像被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了一下。
或许过去五年,他对林若溪真的太过疏离了,从未给过她应有的温暖和关怀。
这才导致了她如此决绝地离开,没有丝毫的留恋。
但他从未想过跟她和离。
在他看来,林若溪作为摄政王妃,是很合适的。
她性格温婉,说话轻声细语,从不与人争执;处事周到,无论大事小事,都能安排得井井有条;还能平衡各方面势力,让王府上下一团和气。
这让谢书昀省心不少,也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仿佛她就是王府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但是,苏欣儿却不习惯林若溪的存在。
她甚至把林若溪视如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立刻将她从自己的视线中消除。
她怕谢书昀对林若溪日久生情,所以处处刁难林若溪。
从一开始的栽赃陷害,故意在谢书昀面前说林若溪的坏话,到后来的要害她性命,在林若溪的饮食中下毒。
谢书昀都看在眼里,他虽然不说,但不代表他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苏欣儿是因为太爱他,才会做出这些过激的行为,所以一直选择隐忍。
如今林若溪走了,苏欣儿大概是最高兴的了,就像一只挣脱了牢笼的鸟儿,自由自在。
但他不想让她如此高兴。
她一高兴起来,就无法无天,做事更加肆无忌惮。
但王爷府确实不能没有女主人主母,否则这偌大的府邸就会像一盘散沙,失去秩序。
所以,谢书昀打算亲赴西域,把林若溪接回来。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托辞,他要诚恳地告诉林若溪,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苏欣儿欺负她,会好好保护她。
除此之外,他还要更慎重些。
毕竟林若溪确实受了很大的委屈,还差点丢了性命,他必须表现得诚恳一些,才能挽回她的心。
想到这,他转头喊来管家,声音有些急切地说道:“让人备车进宫。”
他心想,皇宫里有很多好东西,他可以向陛下讨来,哄林若溪开心,让她感受到自己的诚意。
随后又差人去京城中最有实力的镖局打了声招呼,声音坚定地说道:“说我要包下整个镖局,前往西域。”
15
西域,烈日高悬,黄沙漫天。
林若溪身着一袭轻便的西域服饰,在酒肆里忙碌地穿梭着,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热情地招呼着每一位进门的客人。
她来到西域不过短短三个月,却仿佛脱胎换骨一般,早已与往昔判若两人。
曾经,她总是身着那繁重的华服,一举一动都受着诸多规矩的束缚。
而如今,她脱去了那层层叠叠的束缚,换上了西域人简约又舒适的衣物,整个人显得落落大方,既不失端庄体统,又多了几分自由洒脱。
这一日,她收到了来自京城王府的书信。
信是老夫人写的,信中,老夫人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王府最近发生的事情。
从王府里花园的花儿开了又谢,到厨房新换了厨子做出的饭菜口味变化,事无巨细,都一一写在了信里。
而其中,老夫人还特意提到了谢书昀。
老夫人说,自从得知林若溪离开后,谢书昀就像丢了魂儿似的,整日失魂落魄,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痛不欲生。
看到这里,林若溪不禁长叹一声,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害怕。
她害怕谢书昀不肯放过她,害怕他派人把她抓回去,重新回到那个让她痛苦不堪的地方。
来西域的这三个月,她已经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节奏。
每天清晨,她会跟着酒肆的伙计一起去集市采购新鲜的食材;白天,在酒肆里热情地招待客人,听着客人们讲述着来自各地的奇闻趣事;夜晚,回到自己温馨的小家,点上一盏油灯,静静地看会儿书。
她已经在这里开始了新的生活,有了新的朋友,新的希望。
她实在不想再回到京城,回到那个被高墙大院围住的王府四方院。
在那个地方,她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儿,没有自由,没有快乐,每一天都过得生不如死。
想到这里,她连忙走到桌前,拿起钢笔,在纸上认真地给老夫人回信。
她在信中写道,自己在这里一切都好,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还顺便提到,让老夫人不用再给她寄银票了,因为她已经寻到了一个差事,可以自力更生了。
其实,是她自己咬了咬牙,拿出了所有的积蓄,在这西域的街头开了一个小小的酒肆。
酒肆的生意不算很好,每天来的客人也不多,但足够她维持生活。
她觉得,这样也好,至少可以彻底断了与谢家的联系,不再受谢书昀的掌控。
把信寄出去之后,林若溪便收拾了一下,回了家。
夜晚,月光如水,洒在她的小院里。
她躺在床上,渐渐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她看到自己的酒肆生意兴旺,客人络绎不绝,大家都夸她的酒好喝,菜好吃。
她穿着漂亮的衣服,自由自在地在西域的街头漫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她终于摆脱了谢书昀的钳制,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边,摄政王府外,天色还未大亮,空气中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谢书昀起了个大早,他身着一袭黑色锦袍,外披一件白色大氅,整个人显得威严而又冷峻。
他刚想去镖局,准备安排一些事情,这时,侍卫长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脚步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响亮。
“王爷,您之前让属下查的事情,有眉目了。”侍卫长气喘吁吁地说道。
谢书昀脸色一沉,他心里清楚,事情果然如他所料,没有那么简单。
他眼神一凛,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见状,侍卫们自觉地退后百米,给谢书昀和侍卫长留下了足够的交谈空间。
半个时辰后,谈话结束。
谢书昀转向身边的侍卫,声音低沉而又坚定:“来人,去跟镖局说一声,三天后启程去西域!”
“那我们现在去哪?”侍卫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不明所以,纷纷问道。
“去别院,看看苏姑娘!”谢书昀嘴上说得浓情蜜意,可脸上的神情却是一片肃杀,仿佛隐藏着一股即将爆发的怒火。
侍卫不敢耽误,连忙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谢书昀带着人闯进了苏欣儿的院子。
院子里,花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却无法掩盖住即将到来的风暴。
听闻动静,苏欣儿连忙从屋里跑了出来。
她没想到,谢书昀竟然亲自来看她,心里不禁一阵窃喜。
“难道他是来哄我的?”苏欣儿抿着嘴,不禁在心里嘀咕一句。
想着,她跑到了门口,一把搂住了谢书昀的胳膊,娇嗔道:“王爷,今日风大,您怎么亲自来了?”
谢书昀扯了扯嘴角,那笑意却丝毫没有到达眼底,他冷冷地说道:“本王来看看你,顺便问你件事。”
苏欣儿一顿,脸上依然堆满笑容,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
她小心翼翼地搀着谢书昀到了内院,刚服侍他坐下,便听到了他冷若冰霜的声音,
“欣儿,上次你说若溪在你的衣服上放了银针,这事是真的吗?”
“她被关到地牢后,是你让人给她上的刑吗?”
“那个侍卫长已经被本王打死了,本王没有地方问,只能来问问你。”
16
谢书昀端坐在主位之上,神情看似平和,可那低沉的语气中却隐隐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股威严如同一股无形的压力,让站在下方的苏欣儿不由得浑身一颤,仿佛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往上冒。
她低着头,眼睛盯着地面,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那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慌乱。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深吸一口气,重新整理好情绪,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好多天了,我都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
谢书昀轻轻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藏着几分嘲讽,“真的不记得了?那本王来帮你回想一下?”
苏欣儿身体一僵,心中暗叫不好,她怎敢劳烦王爷帮自己回想,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之后,她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说道:“哦,王爷是说那回事?我记起来了。”
“不是早有定论了吗?林若溪为了害我,在我的新衣服里放了银针,我被扎得满身是血,王爷是亲眼看到的呀。”
“是若溪放的吗?”谢书昀缓缓抬眼,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仿佛在审视着苏欣儿的一举一动。
苏欣儿被这眼神看得心里发毛,没敢说话,又急忙低下了头,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可是,本王怎么听说,是你自己放的,随后又把脏水泼到了若溪身上?”谢书昀语气平淡,却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苏欣儿耳边炸响。
听闻此言,苏欣儿立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神色慌张不已,脸色变得煞白,嘴唇也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王爷,您这是哪里听来的谣言?我怎么会做这么下作的事情?我对王爷可是一片忠心啊!”
谢书昀勾了勾嘴角,那笑容透着几分冷意。下一秒,只见侍卫架着一个老妈子走了进来。
苏欣儿抬头一看,只需一眼,就感觉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狡辩的余地了。
她连忙手脚并用地爬到谢书昀旁边,紧紧地搂着他的腿,声音带着哭腔说道:“王爷,我知道错了!是,是我陷害了姐姐,请你饶我这一次!”
“让若溪在地牢里受刑,也是你指使的?”谢书昀目光冰冷地看着她,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
“不是!是那个侍卫长为了奉承我,自作主张的!”苏欣儿连忙否认,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只因她知道,那个侍卫长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谢书昀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能看穿她的一切心思,随即冷哼道:“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还把本王放在眼里吗?!”
随即,他把一锭黄金扔到了苏欣儿面前,那黄金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这是从那个侍卫长家里搜出来的,上面还有王府的印记,你怎么说?”
脑子里“嗡”的一声,苏欣儿如遭雷劈,整个人直接瘫倒在地,眼神中满是绝望。
她不断地摇着头,嘴里喃喃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谢书昀却不愿听她多言,本来林若溪的离去已经让他十分恼怒,心中仿佛有一团怒火在燃烧。
这个节骨眼上,查出这件事,无疑是火上浇油,让他的怒火更加旺盛。
这要是在以前,他或许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可现在情况不同了。
他既然决定将林若溪接回来,便要给她一个说法,让她知道自己在乎她。
况且,他是摄政王,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掌控着生杀大权。
他容不得别人在他背后搞小动作,即使是苏欣儿也不行。
尤其,她针对的人还是王妃,这等于在打他这个摄政王的脸,让他如何能忍?
想到这,他转身喊来侍卫,声音冰冷地命令道:“来人,把苏姑娘关进地牢,本王亲自审问!”
听闻,苏欣儿连声求饶,声音凄厉而绝望:“王爷,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但无论她怎么嘶吼,谢书昀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仿佛一座无法融化的冰山。
王爷府的地牢里,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墙壁上长满了青苔,地面上还有一滩滩的污水。
谢书昀说是把苏欣儿带回来审问,其实一直没见她。
这期间,他只是安排侍卫长,每天给苏欣儿上两次刑,早晚各一次。
女人被牢牢地困在十字架上,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上,身上的衣物已经破败不堪,露出了一道道血痕。
她颓废地垂着头,犹如一块破抹布,已经看不出一丝生气,仿佛生命之火即将熄灭。
这时,侍卫长照例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根钢针,钢针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
他猛地往她的指甲里扎入一根钢针,动作干脆而狠辣。
“啊!”苏欣儿痛苦地大叫了一声,声音在阴暗的地牢里回荡,仿佛是一声绝望的哀号。
可这并未能阻止接下来的刑罚,侍卫长面无表情地继续动手,十根钢针分别扎入她的指头。
苏欣儿不知道疼晕过去多少次,每次醒来又继续承受着这非人的折磨。
她嘶吼着,声音沙哑而凄厉;挣扎着,身体却被束缚得无法动弹;哭泣着,泪水混着血水往下流;求饶着,声音越来越微弱。
最后,她终于陷入了昏迷,整个人瘫软在十字架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17
苏欣儿缓缓睁开眼,
眼前仍是阴冷的地牢,
寒气刺骨,水珠从石壁滴落,
湿透的衣衫紧贴肌肤,冻得她浑身发抖。
她艰难抬头,
只见谢书昀立于铁栏之外,
玄色长袍衬得他面容冷峻,
目光如刀,直刺而来。
“王……王爷……”她声音微弱,唇色发青,颤抖着哀求,“求您……放我走……”
谢书昀冷笑一声,指尖轻叩剑柄:
“放你?可以。但你须即刻离京,永不得回。”
苏欣儿一颤,眼中含泪:
“可……可我无处可去……”
“那是你的事。”谢书昀语气森然,“若再让我见你一面,休怪我不念旧情。”
他转身欲走,却又停步:
“你父曾教我兵法,我欠他恩情。
今日不杀你,已是仁至义尽。”
七日后,地牢铁门吱呀开启。
苏欣儿拖着伤躯踉跄而出,
回屋匆匆收拾几件旧衣,
连头都不敢回,连夜出了京城。
送走苏欣儿,谢书昀心头稍松。
他提笔写下家书:
“苏氏已逐,王府清净,吾亲往迎卿归。”
他心想,自己既已赶走苏欣儿,又亲自前来,
林若溪定会感动,不会再拒他于千里之外。
当夜,他翻身上马,扬鞭西行。
风雪兼程,月余方至西域。
腊月将尽,年味渐浓。
谢书昀未及歇息,直奔城中酒肆。
远远便见人声鼎沸,
一个女子束发戴帽,腰系布围,
正端着酒壶穿梭于席间,笑声清脆。
——是林若溪。
她眉眼带笑,动作利落,
与从前那个低眉顺眼、战战兢兢的模样判若两人。
谢书昀怔在原地,心口忽地一紧。
这时,林若溪抬眸,一眼望见他。
脸色骤变,转身就往后院躲。
她早知他会来,老夫人信中早已提及。
可她以为不过是虚言恫吓,
哪想到他真会亲自跋涉万里?
她怕极了。
谢书昀向来说一不二,若他执意要带她走,她绝无反抗之力。
慌乱中,她一把拉住邻家妇人:
“阿阮,快!帮我个忙!”
她附耳低语几句,话音未落,
两名侍卫已大步闯入:
“夫人,王爷驾到,特来接您回京!”
林若溪浑身一僵,面色惨白。
阿阮见状,挺身挡在她前头,怒喝:
“你们是谁?这是西域,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侍卫冷声道:“摄政王亲临,谁敢阻拦?”
“我管你什么王!”阿阮叉腰高喊,“来人啊!有人强抢民女!”
18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原本喧闹的集市霎时静若寒蝉。
转瞬之间,人群如潮水般涌来,将那两名侍卫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二人面面相觑,脸色发白,眼中满是惊惶,如同困兽,进退不得。
就在此时,林若溪缓步而出,素衣清影,立于众人之前,神色沉静。
她深吸一口气,以流利的西域语朗声道:“诸位乡亲,且听我说。”
“我名林若溪,原是中原人氏。因不愿遵从家中婚约,故瞒着父母,孤身逃至西域。”
“如今家中派人追来,欲强我归去。可我心中有志,誓不回头。恳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护我自由之身。”
众人闻言,低声议论,有人点头,有人叹息。
她这般说辞,一则为护心中隐秘,不愿往事重提;二则为保谢书昀颜面,望他知难而退,莫再纠缠。
正说着,远处马蹄声起,尘土飞扬。
谢书昀率数名侍卫踏步而来,玄袍玉带,气势迫人。
他目光冷峻,扫过人群,最终落在林若溪身上,声音如冰:“若溪,本王亲来接你回京,莫要再闹。”
林若溪浑身一颤,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
那些被深埋的屈辱、痛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令她窒息。
她咬紧牙关,强撑着走上前,声音虽轻,却字字如钉:“我——不——回——去。”
谢书昀一愣,眼中闪过惊怒:“你说什么?”
“我说,”林若溪抬头,直视他双目,“我不会跟你走。”
“你……竟敢违抗本王?”谢书昀声音低沉,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
“我活了二十五年,从未有人敢如此顶撞于我!你竟敢?”
他右手猛然按上腰间佩剑,剑鞘铿然作响,一步步逼近。
“你可知抗旨不遵,是何罪名?”
林若溪后退半步,指尖发凉,却仍挺直脊背:“我非朝廷命官,何来抗旨?我只知,我乃自由之身,不受你辖制。”
“好一个自由之身!”谢书昀冷笑,“你既入王府,便是本王之人,岂容你说走就走?”
“王爷错了。”林若溪轻声,“我从未入你心,何来是你之人?”
谢书昀瞳孔一缩,怒火中烧,正欲发作。
忽听一声清亮女声响起:“裴大人,西域之地,岂是你想来就来,想动就动的?”
众人回头,只见一女子快步上前,正是苏木禾。
她身着素色长裙,眉目清冷,却气势逼人。
谢书昀眯眼打量她:“你……是谁?”
苏木禾冷笑:“裴大人不记得我了?三年前,你在大理寺审案,我曾为证人出庭。”
“你说你认得我?”谢书昀皱眉,心中警铃大作。
“自然认得。”苏木禾上前一步,与林若溪并肩而立,“你还记得,当时你为何放了那名死囚?”
谢书昀沉默。
“因为——”苏木禾压低声音,“我递了陛下的密令。”
林若溪震惊,猛地看向苏木禾:“阿禾,你……”
苏木禾轻轻握住她的手,低语:“别怕,有我在。”
随即她转向谢书昀,声音清冷:“裴大人,您私自离京,来西域接人,可曾禀明圣上?”
“如今大禹与西域战事未歇,边关告急,您却擅离职守,意欲何为?”
“若传至圣上耳中,您说,是您抗旨私逃,还是……另有图谋?”
谢书昀脸色微变,按剑的手缓缓松开。
“你……究竟想如何?”
苏木禾淡淡一笑:“很简单。您即刻启程回京,从此不得再扰林若溪分毫。”
“否则——”她目光如刀,“明日早朝,参您擅离职守、勾结外邦的奏折,便会摆在龙案之上。”
谢书昀死死盯着她,良久,终是冷笑一声:“好,好一个苏木禾。”
“本王记住你了。”
苏木禾不为所动,只牵起林若溪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二人转身离去,背影坚定,毫不留恋。
谢书昀立于原地,望着她们远去,拳头紧握,指节发白。
林若溪不知他何时离开西域。
只从老夫人信中得知,他刚回京城,便被陛下召入宫中,斥责良久。
她心中恍惚,对苏木禾的身份愈发疑惑。
这些日子,她数次想问,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不知该如何启齿,索性暂且按下。
可心中波澜,始终难平。
正沉思间,门外传来轻叩声。
“若溪,我来了。”是苏木禾的声音,“可方便一叙?”
19
日光如金线洒落庭院,苏木禾立于花前,身姿绰约,笑意温婉,不染尘俗。
林若溪初见她时,心中暗叹:这定是哪家养在深闺的贵女,气度不凡。
二人正坐于苏府花园石凳上,微风拂面,花香扑鼻。
苏木禾轻抿一口茶,忽而笑道:“你可知我究竟是谁?”
林若溪一怔:“小姐不是苏府千金么?”
“千金倒是真,可也算不得正经。”苏木禾歪头一笑,“我母是父亲四姨太,前三房皆生男丁,唯我一女,故父亲格外疼惜。”
林若溪心头一震,手中茶盏微颤:“原来如此……那小姐竟肯与我这等粗使丫头为邻,实是高攀了。”
“哎,你这话就见外了。”苏木禾放下茶盏,认真道,“出身如何,岂能定人一生?我见你举止有度,谈吐不俗,怎会低人一等?”
林若溪眼眶微热,低声道:“小姐待我如此真诚,我若再隐瞒,便是虚伪小人了。”
“哦?”苏木禾挑眉,“你有何事,但说无妨。”
林若溪咬唇片刻,终是开口:“我自幼为奴,逃出府邸后,才得自由。虽如今安身,可心中总觉低人一头。”
苏木禾听罢,握住她的手:“你既逃出生天,便是新生之人。过往不必再提,往后你我姐妹相称,如何?”
林若溪眼含泪光:“当真?”
“自然当真。”苏木禾笑,“你若不信,我便唤你一声‘若溪妹妹’,可好?”
林若溪点头,心中暖流涌动,自此二人情同手足,日夜相伴。
而京城之中,谢书昀自被陛下当廷斥责后,便闭门不出,独居王府。
他虽权倾朝野,摄政之位无人敢撼。
可他也知,树大招风,稍有不慎,便成众矢之的。
虽未再出京城,却暗中遣人不断前往西域,逼迫林若溪回京。
旁人不解,他为何执着于一个逃妻。
他自也不解,只觉心中空落,非她不可。
他曾想,大可另娶王妃,对外称林若溪已亡,无人敢问。
可念头一起,便被自己压下。
他只知,她必须回来。
日复一日,思念如藤蔓缠心,越缠越紧。
夜深人静时,他常忆起她为他缝衣的身影,指尖轻巧,眉目温柔。
她亲手做的饭菜,虽不精巧,却合他口味。
她身上那缕茉莉香,至今萦绕鼻尖,挥之不去。
每每想起,心口便如针扎,闷痛难忍。
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终有一夜,他梦到林若溪归来,笑意盈盈,立于庭前。
他正欲上前,她却浑身是血,踉跄倒地。
他惊呼扑去,却扑了个空,冷汗涔涔而下,惊醒于榻上。
无她之日,如陷深渊,苦不堪言。
次日清晨,第十批侍卫归来,再次空手而返。
“王爷……”侍卫长跪于厅外,双腿发软,声音打颤。
前九次失败者,或被鞭笞,或被逐出京,无人幸免。
“有话快说!”谢书昀怒目而视,眼中血丝密布。
“夫人……夫人说,她不愿回来。”侍卫长伏地颤抖,“她还说,她从未入王府玉牒,与您并非夫妻,请您莫要再扰她清静……”
话音未落,谢书昀已拔剑出鞘,剑尖直指其喉。
“你再说一遍?”
“小的……小的该死!”侍卫长叩首不止,“求王爷开恩!”
谢书昀冷笑一声,剑光一闪,血溅三尺。
他立于血泊之中,面色惨白,嘴唇发紫,喃喃道:“她竟说……我们不是夫妻?”
20
次日拂晓,天幕如墨,万籁俱寂。
谢书昀一身劲装,黑袍猎猎,腰间佩剑寒光微闪,是他征战沙场十余年的旧物。
他独自牵马出府,马蹄轻踏青石,生怕惊扰了府中安眠之人。
他心中默念:“若溪,我来了。”
正欲翻身上马,忽听远处传来急促马蹄声。
“得得得——”由远及近,尘土飞扬。
副将策马狂奔而来,满脸焦急,翻身下马便跪:“王爷!大事不好!”
谢书昀眉头一皱:“何事慌张?”
“朝中御史联名上奏,参您勾结西域,图谋不轨!”
谢书昀冷哼一声:“又是这套把戏?陛下岂会轻信?”
副将喘着气道:“这次不同!苏……苏氏已入宫,今晨被封为淑妃!”
谢书昀瞳孔一缩:“什么?她不是已被逐出京城?”
“她连夜潜入宫中,献上了王爷的密报残卷,称您多次私通西域,证据确凿!”
“放屁!”谢书昀怒喝,一掌拍在马鞍上,“那密报是假的!是她偷去的!”
副将低头道:“可陛下已信了七分,今晨密召刑部、吏部,要彻查王爷兵权与边关往来文书。”
谢书昀脸色铁青,来回踱步,忽然冷笑:“好啊,好一个苏欣儿!本王念你几分旧情,未取你性命,你竟敢反咬一口!”
副将小心翼翼道:“王爷,如今当务之急,是先回京自辩,否则兵权一削,再难翻身。”
谢书昀握紧剑柄,目光望向西域方向,声音低沉:“可若溪还在那边等我……”
“王爷!”副将急道,“您若此时离京,便是坐实了‘畏罪潜逃’四字!届时,不仅兵权不保,连性命都难料!”
谢书昀咬牙:“那你说,本王该如何?”
“先回京,面圣陈情,洗清冤屈。待风波平息,再去接王妃不迟。”
谢书昀沉默良久,终是长叹一声:“罢了……若溪,再等等我。”
他调转马头,黑袍翻飞,眼中怒火未熄。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不得轻举妄动。”
“是!”
副将刚要退下,又听谢书昀冷冷道:“查,是谁帮苏欣儿进的宫门?”
“属下明白。”
谢书昀仰头望天,乌云压顶,似有雷声隐隐。
他低声自语:“苏欣儿,你今日所为,他日必百倍奉还。”
这场风波,来得迅猛,背后刀光剑影,步步杀机。
而他,已无退路。
大禹帝得了那封密报,又得刑部、吏部鼎力相助,势如破竹。
他下令围困摄政王府那日,天色阴沉,乌云压顶,似有雷霆将至。
谢书昀立于府门前,望着层层围兵,手握剑柄,心中百感交集。
他喃喃自语:“若当年不曾贪图权势,娶她入门,今日之祸,或可避免。”
他一生历经风波,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唯有一憾——临终前,未能再见林若溪一面。
前一日,圣旨已至,命他束手就擒,可免一死。
当夜,他密召管家入房,取出一封书信与五百两黄金,递于其手。
“你速出城,寻到王妃,将此物交予她。”
管家双膝跪地,泪如雨下:“王爷!小人愿与您同生共死,岂能独活?”
谢书昀怒目而视,厉声道:“你若不走,她如何得知我心?我谢书昀一生自负,唯负她一人!”
管家泣不成声:“王爷待小人恩重如山,小人怎能弃您而去!”
谢书昀一把将他拽起,怒喝:“滚!若你不走,我死不瞑目!”
管家颤抖着接过信与金,哽咽道:“小人定不负王爷所托!”
谢书昀望着窗外,低声自语:“若溪……若有来世,我愿为奴为仆,赎此生之罪。”
他终于明白,自己早已动心,只是权势与骄傲,蒙蔽了双眼。
谢书昀被斩首,头颅悬于城门,整整四十日。
第四十日那天,细雨如丝,天地苍茫,似为他垂泪。
管家历经艰险,跋山涉水,终寻到林若溪藏身之处。
他扑通跪地,老泪纵横:“王妃……王爷他……走了……”
林若溪手中茶盏“啪”地落地,碎成数片。
她强作镇定,声音微颤:“你说什么?他……他怎会死?”
管家哽咽:“王爷临终前,托我将此信与此金交予您……”
林若溪盯着那封信,指尖发抖,却迟迟未接。
她冷声道:“我与他早已恩断义绝,他的钱,我不稀罕。”
管家急道:“王妃!这是王爷用命换来的最后一句话啊!”
林若溪闭目,良久,才缓缓道:“他若真有悔意,何必等到今日?”
管家老泪纵横:“王爷说……他负您良多,若有来世,愿做牛做马,侍奉您左右……”
林若溪猛然睁眼,眼中泪光闪动,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咬牙道:“他既知负我,为何当初不放我走?”
管家无言以对,只将金子塞入她手中。
三年后,林若溪重返京城。
故地重游,物是人非,街头巷尾,皆是陌生面孔。
她寻了一处僻静小院,在门前种下几株柳树。
春风拂过,柳条轻摆,如少女低语。
她在此开设私塾,专收贫家子弟,不收束脩,只求他们勤学上进。
一日,有孩童问她:“先生,您为何要教我们?”
林若溪抚着书卷,淡淡一笑:“因为我也曾是个没人教的孤女。”
又有孩童问:“那您恨过王爷吗?”
林若溪望向远方,眼神平静:“恨过,后来……只觉可悲。”
她未再言语,只将那封从未拆开的信,轻轻放入火盆。
火光映着她的脸,忽明忽暗,一如那年未说出口的情。
来源:霜霜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