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门外站着姜莱，我老公陆承宇的前女友，一个我只在照片里见过的女人。
01
门铃响了三次，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急。
我慢悠悠地擦干手上的水珠，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姜莱，我老公陆承宇的前女友，一个我只在照片里见过的女人。
她比照片上更瘦，除了那个高高耸起的肚子。
“庄颜？”
她上下打量我，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轻蔑。
我点点头，没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我怀了承宇的孩子，五个月了。”
姜莱说着，一只手温柔地抚上自己的小腹，另一只手从包里拿出一张B超单，在我眼前晃了晃。
那姿态，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女将军。
我看着她，没接那张纸。
“所以呢？”
我的平静似乎激怒了她。
“所以？庄颜，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该从这个房子里滚出去了。”
“承宇一直爱的都是我，跟你结婚不过是家里催得急，现在我有了他的骨肉，你这个占位置的，也该识趣一点。”
她的话像连珠炮一样，每一个字都带着尖刺。
我叹了口气，侧身让她进来。
“外面冷，进来说吧。”
姜莱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但她还是昂着头走了进来，像巡视自己领地的女王。
她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挑剔地看了看，又放下了。
“这房子还是老样子，承宇的品味真是一点没变。”
她用一种女主人的口吻说着，眼睛却在四处寻找着什么。
“他在公司，要晚上才回来。”我给她倒了杯温水。
“我不是来找他的，我是来找你的。”
姜莱把水杯推开，身体前倾，盯着我的眼睛。
“庄颜，我给你两条路。”
“第一，你主动跟承宇离婚，我念在你还算体面，可以让他给你一笔补偿。”
“第二，等承宇回来，我当着他的面把孩子的事说出来，到时候你被扫地出门，一分钱都拿不到，自己选。”
我看着她那张因为得意而有些扭曲的脸，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如果我都不选呢？”
姜莱的脸色沉了下来。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你耗得起吗？我肚子里这个，可是陆家的长孙。”
“你嫁给陆承宇两年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不会是生不出来吧？”
她的话越来越难听。
我没生气，只是走到电视柜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
里面有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我拿了出来。
“姜莱，你认识陆承宇多久了？”我问她。
她被我问得一头雾水，但还是下意识回答：“大学就在一起了，七年。”
“七年啊……”
我点点头，把文件袋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推了过去。
“那你对他的身体，了解多少？”
姜莱皱起眉，一脸警惕地看着那个文件袋。
“你什么意思？”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她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抵不过好奇心，伸手拿过了文件袋，抽出了里面的几张纸。
那是一份医院的检查报告。
姜莱的目光从上到下，慢慢扫过那几张纸，脸上的得意和嚣张一点点褪去，转为迷茫，然后是震惊。
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诊断结果那一栏，瞳孔猛地收缩。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几个字。
诊断结果：无精子症。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建议通过辅助生殖技术生育。
报告的右下角，是陆承宇龙飞凤舞的签名，时间是三年前。
姜莱的嘴唇开始哆嗦，她抬起头，眼睛里全是血丝，死死地瞪着我。
“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你为了骗我，伪造了这份报告！”
她的声音变得尖利刺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平静地看着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视频。
视频里，是陆承宇坐在医生的对面，医生正在跟他解释报告上的内容。
“陆先生，根据您的检查结果，您的情况属于先天性的无精子症，自然受孕的可能性是零。”
医生的声音清晰地从手机里传出来。
姜莱的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我关掉视频，把手机放回口袋。
“现在，你还要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陆承宇的吗？”
我的声音很轻，但在空旷的客厅里，却像一声惊雷。
姜莱瘫在沙发上，手里的报告单飘落在地。
她看着我，眼神空洞，嘴里反复念叨着。
“不可能……这不可能……”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抓住我的手，指甲陷进我的肉里。
“是你！一定是你！你早就知道，所以你才嫁给他！”
“你图他的钱！你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
我没挣扎，任由她抓着。
“我图什么，那是我的事。”
“现在，我们该谈谈你的事了。”
“姜莱，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这个问题，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她。
姜莱松开我，整个人缩在沙发里，抱着头，发出了绝望的哭嚎。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陆承宇回来了。
02
门被推开，陆承宇提着公文包，一脸疲惫地走了进来。
当他看到客厅里的景象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个是我，冷静地站着。
另一个是姜莱，蜷缩在沙发上，哭得撕心裂肺。
“这……这是怎么回事？”
陆承宇的目光在我俩之间来回移动，最终落在了姜莱高高隆起的肚子上，他的脸色也跟着白了。
“承宇！”
姜莱像是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从沙发上下来，扑到陆承宇的脚边，抱住他的腿。
“承宇，你告诉她！你告诉她这份报告是假的！你快告诉她啊！”
她指着地上的那份诊断报告，声音凄厉。
陆承宇的身体震了一下，他低头看着那份熟悉的报告，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姜莱的哭声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陆承宇那张写满痛苦和羞愧的脸。
“所以……是真的？”
“你真的……生不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千斤的重量。
陆承宇闭上眼睛，艰难地点了点头。
“对不起，莱莱，我……”
他的道歉还没说完，就被姜莱一声尖叫打断。
“陆承宇！你混蛋！”
她猛地推开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指着他的鼻子，浑身发抖。
“你骗我！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我们在一起七年！七年啊！你从来没告诉过我这件事！”
“你让我像个傻子一样，以为我们会有未来，会有孩子！结果呢？结果你根本就不行！”
姜莱的控诉像一把把刀子，狠狠扎在陆承宇的心上。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我那时候……是想告诉你的，但是我怕……”
“你怕？你怕什么？怕我离开你？”
姜莱冷笑起来，笑声里带着泪。
“陆承宇，你太自私了！你为了留住我，就毁了我的一辈子！”
“如果我早知道，我根本不会在你身上浪费七年青春！”
客厅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我默默地走到旁边，把地上的报告单捡了起来，叠好，放回文件袋。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战场，我只是个旁观者。
“那孩子呢？”
陆承宇终于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姜莱的身体一僵，眼神开始闪躲。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陆承宇的音量陡然拔高，“你跟别人上了床，怀了孩子，你现在跟我说你不知道是谁的？”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姜莱拼命摇头，眼泪流得更凶了。
“是那次同学聚会，我喝多了……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醒来就在酒店房间里……”
“我以为……我以为是你……”
因为那段时间，陆承宇正好出差回来，约她见过一面，两人旧情复燃，发生了关系。
所以当她发现自己怀孕时，想当然地就以为是陆承宇的。
她拿着这个“筹码”，满心欢喜地来逼我退位，却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一个晴天霹雳。
陆承宇听完，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他抱着头，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一个男人最大的尊严，在今天，被他最爱的前任和现任妻子，以最残忍的方式，撕得粉碎。
我看着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有点同情他。
但很快，这点同情就被理智压了下去。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如果他当初能坦诚一点，对姜莱，或者对我，事情都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现在怎么办？”
我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的问题，问的是陆承宇，也是问的姜莱。
姜莱茫然地看着我，又看看陆承宇。
她的人生，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天翻地覆。
她以为的王牌，成了一张废牌。
她以为的靠山，原来是座空山。
“我……我该怎么办……”她喃喃自语。
陆承宇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看着姜莱，眼神复杂。
有愤怒，有失望，有心疼，还有一丝……解脱？
“打掉吧。”
他最终吐出这三个字，冷酷又决绝。
姜莱猛地瞪大眼睛。
“你说什么？陆承宇，这是你的……这是我的孩子！他已经五个月了！会动了！”
“那又怎么样？”
陆承宇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你留着干什么？等着被人戳脊梁骨吗？”
“姜莱，别傻了，这个孩子不能留。”
他的话，彻底击溃了姜莱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她尖叫着，像疯了一样冲上去，对着陆承宇又打又骂。
“陆承宇你不是人！你毁了我！你把我的一切都毁了！”
我怕她情绪激动伤到自己，想上去拉开她。
可我刚一动，陆承宇却对我摇了摇头。
“让她打吧。”
他闭着眼睛，任由姜莱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一动不动。
“让她发泄出来，也好。”
客厅里，只剩下姜莱的哭骂声和拳头落在皮肉上的闷响。
我站在一旁，像个局外人，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直到姜莱打累了，哭累了，瘫软在地上。
陆承宇才睁开眼，他脸上有几道抓痕，嘴角也破了。
他走到我身边，拉住我的手。
他的手很冷，还在微微发抖。
“颜颜，我们上楼。”
他看都没再看地上的姜莱一眼，拉着我，径直走向二楼的卧室。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楼下的一切声音。
陆承宇把我抵在门后，紧紧地抱着我，头埋在我的颈窝。
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
“对不起。”
他在我耳边说。
“对不起，颜颜，让你看到这么不堪的一面。”
我没有回抱他，也没有安慰他。
我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他抱着。
过了很久，我才开口。
“陆承宇，我们谈谈吧。”
03
我和陆承宇是在一场商业酒会上认识的。
那时候，我刚毕业，在我们家公司实习，跟着我爸去见世面。
陆承宇作为陆氏集团的继承人，自然是全场的焦点。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端着酒杯，游刃有余地穿梭在人群中，和各路商界大佬谈笑风生。
我爸指着他，对我说：“看见没，那就是陆家的儿子，年轻有为，你要是能嫁给他，咱们家公司以后就不用愁了。”
我当时只觉得我爸俗不可耐，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
后来，不知道我爸用了什么法子，竟然真的促成了我和陆承宇的“偶遇”。
他约了陆承宇打高尔夫，顺便带上了我。
那天，陆承宇穿着白色的Polo衫，挥杆的姿态很潇洒。
我对他没什么感觉，但也不讨厌。
我爸一个劲儿地在我耳边夸他，让我主动点。
我懒得听，就自己跑到一边去玩手机。
没想到，陆承宇主动走了过来。
“庄小姐好像对高尔夫没什么兴趣？”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不太会。”
“我教你？”
他的语气很温和，带着笑意。
我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
他站在我身后，握着我的手，教我挥杆的姿势。
他的手心很热，身上有淡淡的古龙水味，很好闻。
我得承认，那一刻，我有点心动。
后来，我们就顺理成章地开始约会，吃饭，看电影。
他是个很好的约会对象，绅士，体贴，会照顾人的情绪。
我们的感情，算不上轰轰烈烈，但也是细水长流，温和舒适。
交往了半年后，双方家长见了面，开始谈婚论嫁。
一切都顺利得像提前写好的剧本。
就在我们订婚的前一晚，他约我出来。
在江边的露天咖啡馆，他递给我一个文件袋。
就是今天我给姜莱看的那个。
“颜颜，有件事，我必须在婚前告诉你。”
他的表情很严肃，甚至有些沉重。
我打开文件袋，看到了那份不育诊断报告。
说实话，我当时是懵的。
我从来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我未来的丈夫身上。
“这是三年前的检查结果，医生说，是天生的，治不好的。”
陆承宇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我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歉意和不安。
“颜颜，现在，你还有选择的机会。”
“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们可以取消婚约，所有的责任，都由我来承担。”
我看着他，看着他英俊的脸上写满了忐忑。
我忽然想起了我爸对我说过的话。
嫁给他，我们家公司就不用愁了。
是啊，我们庄家，需要陆家的扶持。
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不是纯粹的爱情，它掺杂了太多的利益。
但那一刻，看着陆承宇坦诚又脆弱的眼睛，我心里的天平，却悄悄地发生了偏移。
我问他：“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他苦笑了一下。
“我怕，我怕我早说了，我们就连开始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半年来，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也很煎熬。”
“我舍不得你，但我不能这么自私地骗你一辈子。”
“所以，我选择在今天，把选择权交给你。”
江风吹过，吹乱了他的头发。
我看着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
“陆承宇，如果我说，我不在乎呢？”
他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在乎我们有没有孩子。”
我把报告单放回文件袋，递还给他。
“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生育能力。”
“如果我们想要孩子，可以去领养，或者用其他方式。”
“只要我们在一起，总有办法的。”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
连我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平静。
或许，在潜意识里，我早就把这场婚姻当成了一场交易。
有没有孩子，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的丈夫是陆承宇，这就够了。
但陆承宇不知道我的这些想法。
他只看到我的“深情”和“大度”。
他感动得红了眼眶，紧紧地抱住我。
“颜颜，谢谢你。”
“你放心，我这辈子，一定不会辜负你。”
就这样，我们结了婚。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温馨。
他确实对我很好，把我宠成了公主。
家里的事从来不让我操心，我的任何要求，他都会满足。
我们像一对最普通的恩爱夫妻，除了在孩子这件事上，我们很有默契地绝口不提。
我知道他心里有个过不去的坎，就是他的前女友，姜莱。
他书房的抽屉里，锁着一个相册，里面全是他和姜莱大学时的合影。
我无意中发现过一次，他很紧张地跟我解释，说都过去了。
我笑了笑，说没关系。
谁没有过去呢？
我以为，只要我不提，他不说，姜莱这个名字，就会永远尘封在过去。
直到今天，她挺着大肚子，找上了门。
打破了我们维持了两年的，平静的假象。
04
卧室里，陆承宇还抱着我。
他的身体已经不再颤抖，但依旧抱得很紧，好像怕我随时会消失。
我轻轻推开他。
“陆承宇，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他看着我，眼神躲闪。
“颜颜，我和她……是她前段时间回国，主动联系我的。”
“她说她过得不好，想见我一面。”
“我承认，我心软了，就去见了她。”
“那天我们都喝了点酒，然后就……”
他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旧情复燃，一夜风流。
我心里没什么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所以，你跟她上床的时候，也没告诉她，你生不了孩子？”
我的问题，像一根针，扎破了他最后的伪装。
陆承宇的脸涨得通红，羞愧地低下了头。
“我……我没脸说。”
“呵呵。”
我冷笑一声。
“没脸说？陆承宇，你不是没脸说，你是自私。”
“你对姜莱是这样，对我，又何尝不是呢？”
他猛地抬起头，急切地辩解：“颜颜，我对你是真心的！”
“真心？”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
“你的真心，就是瞒着我，去跟你的前女友藕断丝连？”
“你的真心，就是让她怀着别人的孩子，找上门来，羞辱你的妻子？”
“陆承宇，如果今天，我没有拿出那份报告，你打算怎么办？”
“你会不会为了那个所谓的‘陆家长孙’，就跟我离婚？”
我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我说的，都是事实。
如果我不知道他不育的真相，今天这场仗，我输定了。
我会被逼着离婚，净身出户，背上一个“不能生”的骂名。
而他，陆承宇，会和他的前女友，带着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开始他们“幸福”的新生活。
想到这里，我只觉得一阵恶寒。
“陆承宇，你让我觉得恶心。”
我说完，转身想走。
他却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
“颜颜，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承认我跟她见面是我不对，但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你离婚！”
“我爱你，颜颜！我不能没有你！”
他急得口不择言，眼眶都红了。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觉得很累。
“放手。”
“我不放！颜颜，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见她了！”
他抱着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苦苦哀求。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陆承宇，楼下那个女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把我拉到床边坐下，他自己则半蹲在我面前，仰头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恳求。
“颜颜，姜莱那边，我会处理好的，你相信我。”
“我不会让她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他的手覆在我的手上，掌心滚烫，带着一丝潮湿。
“我今天就让她搬走，给她一笔钱，让她把孩子处理掉，以后跟我们陆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他说得斩钉截铁，仿佛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决定。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这个男人，可以前一秒还对前女友的遭遇感到痛苦，下一秒就能冷酷地决定一个未出世孩子的生死。
他的感情，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如果她不肯呢？”我问。
“她会的。”陆承宇的语气很笃定，“她现在走投无路，除了拿钱走人，没有别的选择。”
“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我没有义务替别人养儿子。”
他说得理直气壮。
我抽出自己的手，站了起来。
“陆承宇，这是你和她之间的事，你自己去解决。”
“我累了，想休息。”
我下了逐客令。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我冷淡的表情，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好，你好好休息，我下去处理。”
他起身，帮我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动作依旧温柔。
“颜颜，别生我的气，等我处理完，再上来跟你解释，好吗？”
我没点头，也没摇头。
他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卧室。
我听到他下楼的脚步声，然后是和姜莱压低声音的交谈。
我没有去听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华灯初上。
这个城市的夜晚，总是这么繁华，这么喧嚣。
可我的心，却是一片荒芜。
我和陆承宇的婚姻，就像这座被夜色笼罩的城市，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内里却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和疮疤。
楼下的争吵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有姜莱的哭喊，有陆承宇不耐烦的呵斥，还有东西被摔碎的声音。
这场闹剧，持续了大概一个多小时。
最后，一切归于平静。
我听到大门被打开，又被重重关上的声音。
应该是姜莱走了。
又过了很久，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陆承宇走了进来，他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烟味。
他走到我身后，从背后抱住我。
“都解决了。”
他的声音很疲惫。
“我给了她一张支票，足够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她答应了，会尽快把孩子拿掉，然后离开这个城市，永远不会再出现。”
我靠在冰冷的玻璃窗上，没有说话。
“颜颜，我知道你还在生气。”
他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蹭了蹭。
“是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不该跟她纠缠不清。”
“你打我骂我都行，只要你别不理我。”
他的语气近乎撒娇，像是在讨好我。
如果是以前，我或许会心软。
但今天，经历了这么多，我只觉得讽刺。
“陆承宇，你爱过姜莱吗？”我突然问。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个。
“都过去了。”他含糊地说。
“你回答我，爱过吗？”我坚持。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爱过。”
他终于承认。
“大学那七年，我是真的很爱她。”
“我以为我们会结婚，会有一辈子。”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不疼，但很不舒服。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的病？”
“我说了，我怕她离开我。”
“所以你就骗了她七年？”
“我……”他语塞了。
“你怕她离开你，那你就不怕我离开你吗？”我转过身，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跟我坦白，是因为你觉得，我比她更‘懂事’，更能接受这个事实，对吗？”
“因为我们之间，除了感情，还有家族利益捆绑在一起，我不会轻易离开你，对吗？”
我的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剖开了他内心深处最不堪的想法。
陆承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颜颜，你别这么想，我跟你坦白，是因为我爱你，我不想骗你。”
“是吗？”
我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陆承宇，你不是爱我，你只是需要一个不会因为你不能生育而离开你、还能帮你稳固家族地位的妻子。”
“而我，庄颜，恰好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你对我好，给我买昂贵的礼物，把我宠得像个废物，不过是为了弥补你内心的亏欠，为了让我死心塌地地守着你这个秘密，扮演好你恩爱妻子的角色。”
“我们的婚姻，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精心计算的交易。”
这些话，我藏在心里两年了。
我一直以为，我可以自欺欺人地过一辈子。
但姜莱的出现，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们婚姻最真实、最丑陋的样子。
陆承宇被我的话惊得后退了一步，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受伤。
“你……你一直是这么想的？”
“不然呢？”
我反问他。
“你以为我真的那么伟大，可以无私地接受一个不能生育的丈夫，还对他隐瞒过去的风流韵事毫不在意？”
“陆承宇，我不是圣人，我也会嫉妒，会难过，会没有安全感。”
“在你和姜莱纠缠不清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在你担心那个孩子是不是你的血脉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连拥有一个我们自己的孩子的机会都没有？”
我的情绪有些失控，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这两年积压在心里的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陆承宇慌了，他想上前来抱我，却被我挥手打开。
“别碰我！”
他僵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看着我。
“颜颜，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除了道歉，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擦掉眼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陆承宇，我需要冷静一下。”
“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
我说出了那个我考虑了很久的决定。
“不行！”
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颜颜，我什么都答应你，就是不能分开！”
“我不能没有你！”
他冲过来，死死地抱住我，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求你了，颜颜，别离开我……”
他的声音在发抖，带着一丝绝望的哭腔。
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失态的样子。
这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永远都自信满满的男人，此刻，像个即将被遗弃的孩子。
我的心，终究还是软了一下。
“我不是要离婚。”
我靠在他怀里，轻声说。
“我只是想搬出去住一段时间，我们都需要一点空间，好好想一想，这段关系到底该怎么继续下去。”
他抱得更紧了。
“不要，你别走，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就是别走。”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陆承宇，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更累。”
他身体一僵，慢慢松开了我。
他看着我，眼睛通红，里面布满了血丝。
“好。”
他最终还是妥协了，声音沙哑。
“我给你时间，也给我自己时间。”
“但是，颜颜，你记住，我陆承宇的妻子，永远只有你一个。”
“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回来。”
05
我最终还是从那个华丽的牢笼里搬了出来。
没有带走任何陆承宇买给我的东西，只带了几件自己的衣服，回到了我结婚前的公寓。
那套小公寓是我大学毕业后，我爸妈给我买的，地段很好，装修也很温馨。
结婚后，陆承宇嫌这里太小，我们就搬去了郊区的别墅。
现在重新回来，闻着空气中熟悉的味道，我反而觉得无比安心。
我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没有去公司，也没有联系任何人。
每天就是睡到自然醒，然后看看书，追追剧，或者去附近的公园散散步。
陆承宇很遵守我们的约定，没有来打扰我。
他只是每天晚上会给我发一条微信，雷打不动。
有时候是问我吃饭了没有，有时候是提醒我天气变了要加衣服，有时候只是简单的一句“晚安，想你”。
我很少回复，他也不在意，依旧每天坚持。
我妈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我们分居的消息，火急火燎地给我打了电话。
“颜颜啊，你跟承宇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好端端的就分居了？”
“是不是他欺负你了？你告诉妈，妈给你做主！”
我听着电话那头我妈焦急的声音，心里一暖。
“妈，没事，就是我们俩闹了点小别扭，想各自冷静一下。”
“小别扭？小别扭需要分居吗？”我妈显然不信，“你别骗我了，是不是因为孩子的事？我早就跟你爸说了，不能生就去治，再不行就做试管，你们年轻人怎么就不当回事呢？”
我苦笑了一下。
“妈，跟孩子没关系，是我们之间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比孩子还重要？颜颜，你听妈说，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没什么过不去的坎。承宇那孩子我看着长大的，人品靠得住，对你也好，你可别犯糊涂，动不动就提分开。”
我妈开始苦口婆心地劝我。
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也是为了我们庄家的生意。
陆家这棵大树，我们庄家还靠着乘凉呢。
“妈，我知道了，我有分寸的。”
我不想让她担心，只能含糊地应付过去。
挂了电话，我心里却更加烦躁了。
我和陆承宇之间的问题，真的只是“小别扭”吗？
那个叫姜莱的女人，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了我的心里。
我没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在我以为生活会这样平静下去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我。
是姜莱。
那天我刚从超市回来，就看到她站在我的公寓楼下。
她比上次见面时憔悴了很多，穿着一件宽大的风衣，但依然能看出隆起的腹部。
她没把孩子拿掉。
看到我，她径直走了过来。
“庄颜，我们谈谈。”
她的声音很沙哑，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只剩下疲惫和颓然。
我不想跟她谈，但看着她那副样子，鬼使神差地，我还是把她带上了楼。
我给她倒了杯水，她接过去，一口气喝完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开门见山。
她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我……我没打掉孩子。”
“我看得出来。”
“陆承宇给我的那笔钱，我一分没动。”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
“这是他给我的，现在还给你。”
我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姜莱自嘲地笑了笑，“我只是不想欠他的。”
“那天回去之后，我想了很久。是我蠢，是我瞎了眼，错信了他七年，还傻乎乎地以为能母凭子贵。”
“现在梦醒了，我也该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我看着她，没说话。
“庄颜，我知道你恨我，我那天上门挑衅，确实不是人干的事。”
“我现在不求你原谅，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她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我肚子里的孩子，我想起来是谁的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
“谁？”
“陆承泽。”
姜莱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丝恨意。
陆承泽？
陆承宇的堂弟？
那个总是跟在陆承宇身后，笑得一脸无害的男人？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
“怎么会是他？”
“就是他！”姜莱的音量提高了一些，情绪有些激动。
“同学聚会那天，我确实喝多了，但也不是完全没意识。”
“我记得，是陆承泽送我回的酒店，他还跟我说，陆承宇在房间里等我。”
“我当时喝得晕晕乎乎，就信了，结果……”
她没再说下去，但后面的事情，我已经能猜到了。
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陆承泽和陆承宇虽然是堂兄弟，但关系一直很好，陆承泽在陆氏集团工作，还是陆承宇一手提拔起来的。
他没有理由这么陷害自己的堂哥。
“为什么？”
姜莱冷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当然是为了陆家的家产了。”
“他早就嫉妒陆承宇了，嫉妒他生来就是陆氏的继承人，而他只能当个跟班。”
“他知道陆承宇不能生，所以就想了这么一招，借我的肚子，生一个所谓的‘陆家长孙’出来。”
“只要这个孩子生下来，再做个假的亲子鉴定，他就能名正言顺地把陆承宇从继承人的位置上拉下来！”
“到时候，他再以孩子叔叔的名义，慢慢掌控整个陆氏集团。”
姜莱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我脑子里炸开了。
我被这个信息量巨大的阴谋，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如果姜莱说的是真的，那这个陆承泽，心机也太深沉了，简直可怕。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我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审视。
“我之前是吓傻了，脑子一片空白。”
姜莱苦笑了一下。
“后来冷静下来，慢慢回想那晚的细节，才觉得不对劲。”
“我去找过陆承泽，跟他对质。”
“他承认了，但他威胁我，如果我敢把事情说出去，他就让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消失。”
“他说他有的是办法，让我死得不明不白。”
姜莱的身体抖了一下，显然是想起了当时的恐惧。
“我怕了，我不敢告诉陆承宇，我怕他不但不信我，还会觉得我是为了钱在敲诈他。”
“我想来想去，只能来找你。”
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哀求。
“庄颜，我知道我没资格求你，但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陆承泽就是个疯子，我怕他真的会对我和孩子下手。”
“求求你，帮我揭穿他的真面目，也算是……也算是为我自己犯下的错，赎罪。”
06
送走姜莱后，我一个人在公寓里坐了很久。
她的那番话，在我脑子里反复回响，搅得我心神不宁。
陆承泽。
我努力在记忆中搜索这个人的形象。
他总是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见人就笑，嘴巴很甜，一口一个“哥”，一口一个“嫂子”。
在所有亲戚里，他是和我们走得最近的一个。
陆承宇也很信任他，把公司里好几个重要的项目都交给他负责。
我从来没怀疑过他。
可如果姜莱说的是真的……
我不敢再想下去。
这件事太大了，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和陆承泽抗衡。
我必须告诉陆承宇。
犹豫了很久，我还是拿起了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那边传来陆承宇惊喜又急切的声音。
“颜颜？你终于肯给我打电话了！”
“你在哪？我马上去找你！”
“我不在公寓，你先别过来。”我打断他，“陆承宇，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我的语气很严肃，他那边也立刻安静了下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我们见一面吧。”
我们约在了一家僻静的茶馆。
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在了，面前的茶已经凉了，显然是等了很久。
看到我，他立刻站了起来，想过来拉我的手，又有些不敢。
“颜颜，你瘦了。”他心疼地看着我。
我没理会他的嘘寒问暖，直接坐了下来。
“陆承宇，姜莱来找我了。”
我开门见山。
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又去找你麻烦了？这个女人怎么阴魂不散！我马上找人……”
“你先听我说完。”
我把姜莱告诉我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从陆承泽的设计，到他的阴谋，再到他对姜莱的威胁。
我讲得很慢，也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石头，投入了陆承宇本就波涛汹涌的心湖。
他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震惊，到难以置信，再到最后的愤怒和阴沉。
等我说完，他放在桌上的手，已经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怎么敢！”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狠厉。
那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我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执掌着庞大商业帝国的陆氏总裁，而不是那个在我面前会撒娇会示弱的丈夫。
“你相信姜莱的话？”他抬头问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但我觉得，空穴不来风。”
“而且，她没有理由在这种事情上撒谎，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陆承宇沉默了。
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周身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
茶馆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过了很久，他才重新抬起头，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但那份冷静之下，是更深的寒意。
“我知道了。”
他说。
“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交给我来处理。”
“我会查清楚的。”
“如果真的是他……我绝不会放过他。”
我看着他，心里有些不安。
“你想怎么做？”
“你放心，我不会冲动的。”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忧，对我安抚地笑了笑。
“对付这种人，我有的是办法。”
“颜颜，谢谢你。”他忽然很认真地对我说。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愿意把这件事告诉我。”
“这说明，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
他试探地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没有抽回。
在这种时候，我确实需要和他站在一起。
我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那你打算怎么保护姜莱？”我问出了另一个我关心的问题。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是唯一的证人，陆承泽心狠手辣，我怕他会狗急跳墙。”
陆承宇点点头。
“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接她了，会把她安排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直到事情解决。”
他的办事效率很高，也很周全。
“那……我们呢？”
我看着他，问出了那个最根本的问题。
我们之间，因为姜莱而起的裂痕，现在又因为陆承泽的阴谋，被迫重新捆绑在了一起。
这算什么？
命运的捉弄吗？
陆承宇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颜颜，我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解决了一个陆承泽就能烟消云散的。”
“我承认，我以前做错了很多事，伤了你的心。”
“等这件事结束，我愿意用我剩下的一辈子，来慢慢弥补你。”
“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他的眼神，诚恳又期盼。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说不恨，是假的。
但说完全没有感情了，也是假的。
毕竟，我们有过两年温馨的婚姻生活。
“等一切都结束了再说吧。”
我最终，还是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接下来的几天，陆承宇开始了他的行动。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和陆承泽依旧是兄友弟恭的样子。
但私底下，他已经联合了公司的几个心腹，开始暗中调查陆承泽。
调查他负责的几个项目，查他的账目，收集他背地里搞小动作的证据。
我也搬回了别墅。
不是因为原谅了他，而是因为我知道，这个时候，我们必须表现得和往常一样，不能让陆承泽看出任何破绽。
我们又回到了以前那种相敬如宾的生活。
他每天按时上下班，回来会陪我吃饭，散步。
我们聊工作，聊天气，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谁也不提姜莱，也不提陆承泽，更不提我们之间的感情问题。
别墅里看似风平浪静，但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陆承宇的书房，每晚都会亮到深夜。
我好几次半夜醒来，都看到他还在里面打电话，或者看文件。
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眼下的乌青也越来越重。
我知道，他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一边要稳住公司，一边要对付自己的亲人，一边还要顾及我的情绪。
有一次，我给他端了杯热牛奶进去。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对我笑了笑，笑容里满是疲惫。
“怎么还不睡？”
“看你灯还亮着。”
我把牛奶放在他桌上。
“早点休息吧，身体要紧。”
他拉住我的手，把我拽到他腿上坐下，从背后抱着我。
“颜颜，有你在，真好。”
他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像个寻求安慰的孩子。
那一刻，我的心，又一次不争气地软了。
我反手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别怕，我陪着你。”
07
陆家的家族晚宴，定在一个月后。
那是老爷子，也就是陆承宇的爷爷，八十大寿的寿宴。
陆承宇告诉我，他打算在那天，当着所有亲戚的面，揭穿陆承泽的真面目。
“要闹得这么大吗？”我有些担心。
毕竟是家丑，不可外扬。
“必须。”陆承宇的眼神很冷，“不把他一次性打死，他就会像条毒蛇一样，永远潜伏在暗处，随时准备咬我们一口。”
“而且，爷爷年纪大了，我不想让他一直被蒙在鼓里，被自己最疼爱的孙子欺骗。”
我知道，他是下定决心了。
这一个月里，他收集到了足够多的证据。
有陆承泽挪用公款，中饱私囊的账目记录。
有他暗中联系公司其他董事，试图架空陆承宇的录音。
还有最重要的，一份DNA亲子鉴定报告。
是姜莱肚子里的孩子，和陆承泽的。
为了拿到陆承泽的DNA样本，陆承宇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思。
他假装和陆承泽一起去健身，趁他不注意，拿到了他用过的毛巾。
然后立刻送到专业的鉴定机构，加急出了结果。
白纸黑字，铁证如山。
寿宴那天，陆家老宅张灯结彩，宾客云集。
几乎所有沾亲带故的亲戚都来了，场面十分热闹。
陆承泽也来了，带着他的父母，也就是陆承宇的二叔二婶。
他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见到我们，热情地打招呼。
“哥，嫂子，你们来啦。”
“爷爷在里面等你们好久了。”
陆承宇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长。
“承泽，今天可是个好日子。”
陆承泽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也跟着笑：“是啊，托爷爷的福，大家又能聚在一起了。”
我看着他那张虚伪的笑脸，只觉得一阵反胃。
宴会进行到一半，老爷子被众人簇拥着，坐在主位上，准备切蛋糕。
就在这时，陆承宇站了起来。
他拿起话筒，走到了台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各位亲戚，各位长辈，今天是我爷爷八十大寿的好日子，感谢大家前来。”
“借着这个机会，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大家宣布。”
他的话，成功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台下的陆承泽，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一下，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陆承宇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了主位上的老爷子。
“爷爷，我知道，您一直很担心我的子嗣问题。”
“我和颜颜结婚两年，一直没有孩子，让您操心了。”
老爷子摆摆手：“不急不急，你们还年轻。”
“不，很急。”陆承宇摇摇头，“因为，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他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宴会厅里炸开了。
所有人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二叔二婶的脸上，更是露出了掩饰不住的喜色。
如果陆承宇生不了，那陆家的家产，不就顺理成章地要落到他们儿子陆承泽头上了吗？
陆承泽也愣住了，他大概没想到，陆承宇会自爆其短。
“承宇，你胡说什么呢！”老爷子气得拍了桌子。
“爷爷，我没有胡说。”
陆承宇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份不育诊断报告的复印件，让人用投影仪，投到了大屏幕上。
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无精子症。
宴会厅里，瞬间鸦雀无声。
“所以……”陆承宇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脸色惨白的陆承泽身上。
“我很好奇，几个月前，当姜莱小姐挺着大肚子，声称怀了我的孩子时，我的好弟弟，陆承泽先生，你当时，是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陆承泽的身体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承宇。
“哥……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还在嘴硬。
“听不懂？”陆承宇冷笑一声，“那这个，你应该能看懂吧？”
他按了一下遥控器，大屏幕上的画面切换了。
是那份DNA亲子鉴定报告。
【根据DNA遗传标记分析结果，支持陆承泽为被检样品（胎儿羊水）的生物学父亲。】
这下，所有人都炸开了锅。
“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承泽的孩子，怎么会跑到他前女友肚子里去？”
“这不就是乱伦吗！”
二叔二婶的脸，瞬间变得比纸还白。
“不可能！这一定是伪造的！我儿子不是这样的人！”二婶尖叫着。
“伪造？”陆承宇笑了。
“二婶，这份报告，可是本市最权威的司法鉴定中心出具的，你要是不信，我们可以现在就带着承泽，再去做一次。”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已经抖如筛糠的陆承泽。
“承泽，你自己说，要不要再验一次？”
陆承泽看着大屏幕上的报告，又看看周围人鄙夷的目光，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是一时糊涂！我鬼迷心窍了！”
他抱着陆承宇的腿，痛哭流涕。
“你原谅我这一次吧！看在我们是兄弟的份上！”
陆承宇一脚踹开他，眼神里满是厌恶。
“兄弟？在我背后捅刀子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我们是兄弟？”
“你设计陷害我，想抢走我的一切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我们是兄弟？”
“陆承泽，我陆承宇这辈子，没有你这样的兄弟！”
他的声音，响彻整个宴会厅，掷地有声。
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地上的陆承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宴会厅里，顿时乱成了一团。
我看着这场由我亲手点燃战火的闹剧，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觉得疲惫。
这就是所谓的豪门。
光鲜的外表下，是无尽的肮脏和算计。
08
老爷子被紧急送往医院，好在抢救及时，没有大碍，只是受了刺激，需要静养。
陆承泽的下场可想而知。
他被陆承宇以职务侵占和挪用公款的罪名，直接送进了警察局。
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二叔一家，也因为这件事，在陆家彻底抬不起头来，灰溜溜地搬出了老宅。
陆氏集团经历了一场大动荡，但在陆承宇雷厉风行的手段下，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
姜莱给我打了个电话，向我道谢。
她说她准备离开这座城市，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自己抚养。
“庄颜，对不起，也谢谢你。”
“我祝你和陆承宇，以后能幸福。”
这是她最后对我说的话。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的蓝天，心里空落落的。
我和陆承宇的“战争”，也该结束了。
那天晚上，陆承宇从医院回来，身上带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他看起来很累，但精神还不错。
“爷爷没事了，医生说休息几天就好。”
他在我对面坐下，给我倒了杯水。
“颜颜，都结束了。”
我点点头。
“嗯，结束了。”
我们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后，还是我先开了口。
“陆承宇，我们离婚吧。”
我说得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他端着水杯的手，顿了一下，水洒出来几滴。
他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为什么？”
“你不是说……等一切都结束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以为，我们已经和好了。”
我摇摇头。
“陆承宇，我们回不去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累了，真的累了。”
“我不想再过这种每天都要提心吊胆，互相猜忌的生活。”
“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我从包里拿出一份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推到他面前。
“财产我一分不要，我只想拿回我自己的东西，安安静静地过我自己的生活。”
陆承宇看着那份离婚协议，眼睛一点点变红。
他没有去看上面的条款，只是死死地盯着我，像要在我脸上看出一丝动摇。
“就因为我骗了你，因为我和姜莱的那点破事，你就要判我死刑吗？”
“颜颜，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也在努力弥补了，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哀求。
我看着他，心里也不是没有动容。
但理智告诉我，不能再心软了。
有些裂痕，一旦产生，就永远无法修复。
“陆承宇，跟你结婚的这两年，我过得不开心。”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我每天都在扮演一个完美的、大度的陆太太，我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迎合着你的家人，守护着你那个可怜的自尊心。”
“我以为我可以一直这样演下去，但现在，我演不动了。”
“我不想再为了任何人而活，我只想为我自己活一次。”
我的话，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割着他的心。
他的脸色，变得惨白。
“所以……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对吗？”
他问出了那个他最害怕，也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我沉默了。
爱过吗？
或许有过吧。
在他握着我的手，教我打高尔夫的时候。
在他把那份不育报告交给我，让我选择的时候。
在他抱着我，说有我在真好的时候。
但那点微不足道的爱，早已在一次次的欺骗和伤害中，消磨殆尽了。
我的沉默，让他明白了所有。
他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明白了。”
他拿起笔，在离婚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动作快得，好像生怕自己会后悔。
“庄颜，我祝你，得偿所愿。”
他说完，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别墅。
我看着他落寞的背影，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再见了，陆承宇。
再见了，我那场盛大而荒唐的婚姻。
三个月后，我在法国的一个小镇，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
每天和花花草草打交道，日子过得平静又惬意。
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是从国内寄来的。
信里只有一张照片。
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睡得很香甜。
照片的背后，写着一行字：
【他叫安安，平安的安。】
我看着那张照片，笑了。
真好。
我们都开始了新的生活。
至于未来会怎样，谁知道呢？
但至少现在，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一切，都还来得及。
来源：遇见璀璨霓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