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HR总监王芳的嘴唇涂着一丝不苟的姨妈色口红,开合之间,吐出的字眼像淬了冰:“林周,基于公司组织架构调整和业务优化,我们决定终止与你的劳动合同。”
HR总监王芳的嘴唇涂着一丝不苟的姨妈色口红,开合之间,吐出的字眼像淬了冰:“林周,基于公司组织架构调整和业务优化,我们决定终止与你的劳动合同。”
她将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公式化的微笑里没有半分温度。
“根据劳动法,公司将提供N+1的经济补偿。你在这里工作了八年,算下来一共是……十二万三千四百五十元。”
十二万。
我33岁,这家公司创始员工之一,技术总监,八年青春,卖了十二万。
(可笑。我去年带队给公司拿下的项目奖金,分到我手里的都不止这个数。)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我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她清了清嗓子,补充道:“当然,公司感谢你过去八年的贡献。这是最后的交接清单,签完字,你就可以去办理手续了。”
我拿起那份薄薄的《解除劳动合同协议书》,目光落在那个刺眼的数字上。十二万,他们甚至连零头都算得清清楚楚,仿佛在彰显他们的仁至义尽。
“知道了。”我平静地拿起笔,在末页签下了我的名字:林周。
没有愤怒,没有质问,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我的平静显然超出了王芳的预料。她准备好的一套关于“行业不景气”、“公司困难”的说辞全都堵在了喉咙里。她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被职业性的冷漠所取代。
“那么,祝你未来一切顺利。”她站起身,伸出手。
我没有和她握手,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我的工位在整个技术部最核心的位置,一个靠窗的角落,能俯瞰楼下车水马龙的CBD。八年来,我在这里敲下了至少三百万行代码,喝掉了数千杯速溶咖啡,熬过了上百个系统上线的通宵。
同事们似乎已经收到了风声,整个技术部鸦雀无声,几十双眼睛用一种复杂难言的目光偷偷瞥向我。有同情,有惋셔,也有幸灾乐祸。
我什么也没说,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我的私人物品很少,一个用了五年的旧水杯,一盆快要养死的绿萝,还有抽屉最深处的一个蓝色U盘。
我拔下绿萝上那张写着“代码不出BUG”的黄色便签,随手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我握住了那个小小的U盘。
它的外壳已经磨损得有些褪色,上面刻着一个“C&L”的字母缩写。这是我和陈婉——我们公司的创始人兼CEO,还有她已经过世的丈夫,老张,我们三个人当年一起创业时,用来存储第一版核心架构代码的U盘。C是陈婉,L是我和老张。
(老张,你看到了吗?你用命换来的公司,现在就是这么对我的。)
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心脏传来。我深吸一口气,将那股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把U盘揣进了口袋。
电脑、显示器、键盘,都是公司的。我唯一需要带走的,就是我自己。
我抱着纸箱,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亲手搭建起来的团队。我的副手,那个被我一路从实习生带起来的李浩,低着头,不敢看我。前天,我还看到他和新来的CTO在陈婉的办公室里相谈甚欢。
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走到门口,我停下脚步,当着所有人的面,掏出手机。
我点开那个置顶的、包含了公司所有核心技术人员的微信群——“烽火台”。然后是“技术部管理群”、“项目A核心攻坚群”、“项目B紧急响应群”……
一共二十七个工作群。
我一个一个,点了退出。
整个办公室里,只听得见手机“嗡嗡”的轻微震动声,和我手指点击屏幕的清脆声响。每一次点击,都像一记重锤,敲在众人心上。
当最后一个群聊的红色感叹号跳出时,我把手机揣回兜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公司大门。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回到家,我没有像想象中那样颓废或愤怒。我只是脱下鞋,把自己重重地摔进沙发里,盯着天花板发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我拿出来,是一条银行短信。
“【XX银行】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于X月X日17:13完成入账交易人民币123450.00元,活期余额……”
效率真高。
我关掉短信,打开了通讯录,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周扒皮,是我,林周。”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哟,林大总监,怎么有空找我这个无业律师?”
周毅,我大学的室友,也是圈内最好的劳动法律师。
“我现在也是无业游民了。”我平静地说。
“什么?”周毅的声音立刻严肃起来,“怎么回事?”
“被辞了,N+1,给了十二万。”
“放他妈的屁!”周毅在那头直接爆了粗口,“八年!你八年的期权呢?你那些核心专利的署名呢?就十二万打发了?陈婉疯了?”
“新来的CTO是她表弟,刚从国外回来,镀了层金。公司要上市,需要‘优化’掉我们这些拿期权的老人,清理股权结构,懂吗?”
“我懂个屁!这他妈是卸磨杀驴!”周毅怒道,“你等着,我马上过去找你。这事没完,我非得让他们把吃进去的给你吐出来!”
“不急。”我打断他,“让他们先‘优化’着。我累了,想先睡一觉。”
挂了电话,我关掉了手机。世界瞬间清净了。
这一觉,我睡得天昏地暗。没有午夜的系统告警,没有紧急的产品需求,八年来,我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
第二天,我是在一片灿烂的阳光中醒来的。
我没有开机,而是去厨房给自己慢悠悠地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吃完后,我打开电脑,开始整理我这些年积累下的个人项目代码和一些新的技术构想。
(离开那个地方,我好像才真正活了过来。)
直到中午,我才重新打开了手机。
一瞬间,几十个未接来电和上百条微信、短信涌了进来,手机卡顿了好几秒。
大部分是前同事的。有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在微信里小心翼翼地问我情况。
带了我三年的徒弟小王,发了十几条语音,声音带着哭腔:
“师傅!你走了吗?为什么啊?”
“林哥,你快看下群里,出事了!”
“林哥!公司的核心数据库集群出问题了!主备切换失败,现在整个用户系统都瘫痪了!”
“新来的赵总(那个CTO)搞不定,他连服务器的root密码都不知道!”
“林哥,求求你,你快回来看看吧!再这样下去,今天下午的用户洪峰一来,整个系统都要崩了!”
我面无表情地听完,没有回复。
root密码?当然不知道。整个服务器集群的底层架构是我一手设计的,为了最高级别的安全,我设置的是基于动态密钥和物理令牌的双重验证。那个物理令牌,此刻正静静地躺在我书桌的抽屉里。
这是为了防止外部攻击,却没想到,第一个被挡在外面的,是他们自己。
我点开一条短信,是李浩发来的,我的那个“好副手”。
“林总,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公司现在遇到了大麻烦,关系到几千万用户的正常使用。看在大家同事一场的份上,你能不能……”
我直接把短信删了。
(同事一场?在我被HR叫去谈话的时候,你正在和新CTO规划着接手我工作后的“新蓝图”吧?)
我给自己泡了杯茶,不紧不慢地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些曾经的“同事”们发来的、越来越惊慌失措的信息。
下午两点,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我接了。
“林周!”电话那头传来陈婉的声音,曾经的温和与沉稳荡然无存,只剩下压抑不住的焦躁和怒火,“你到底做了什么?你是不是在系统里留了后门?”
我轻笑一声:“陈总,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留后门?证据呢?我八年兢兢业业,离开的时候交接清单都签了字,白纸黑字,你想污蔑我?”
“那为什么数据库会崩?为什么赵总他们进不去后台?”她厉声质问。
“赵总?哦,就是那位年薪三百万,从硅谷回来的高材生CTO吗?”我慢悠悠地说,“他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一个被公司优化掉的、只值十二万的前员工,能有什么办法?”
我的语气平淡,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陈婉的自尊上。
“林周!”她几乎是在尖叫,“我警告你,你不要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公司!造成的所有损失,我会让你承担法律责任!”
“好啊。”我淡淡地说,“欢迎你随时让公司的法务来告我。不过我友情提醒一下,在你们毫无证据地指控我之前,最好先想想怎么跟用户和投资人解释,为什么你们的核心系统会在一个工作日的下午,瘫痪超过三个小时。”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世界再次清净。
但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我没有在系统里埋任何“地雷”或“后门”,那是违法的,也是一个顶级技术人员的耻辱。
我只是,没有把所有的“地图”都交给他们。
我亲手构建的这套系统,就像一座庞大的地下迷宫。八年来,我不断地对它进行加固、扩建、改造,里面充满了只有我才知道的捷径、密室和复杂的机关。我留下的技术文档,就像一张官方的游客地图,能让他们看懂主干道,但永远无法触及那些真正的核心。
而现在,迷宫里的一座关键的桥梁,因为日常的损耗(一个非常正常的硬件衰减),断了。
而那张修复桥梁的图纸,只在我的脑子里。
下午四点,离下班晚高峰的用户涌入还有一个小时。我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周毅。
“阿周,我刚收到风声。你们公司的竞争对手‘速跃科技’,已经开始在各大平台推送消息,说你们系统疑似出现重大安全漏洞,导致用户服务中断。你们公司的股价已经开始跌了。”
“意料之中。”我平静地回答。
“陈婉那边肯定急疯了。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耗着?”
“不。”我看着窗外,夕阳开始给这座城市镀上一层金边,“我在等。等她把所有的傲慢和自负都耗尽,亲自来找我。”
“然后呢?回去?”
“回去?”我笑了,“周扒皮,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会回头吃草的好马吗?”
挂了电话,我打开了那个蓝色的U盘,插进电脑。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创建日期是八年零三个月前。
点开文件夹,一段粗糙的代码映入眼帘。那是我们整个系统的第一个原型,代号“火种”。
我还记得那个夜晚,在城中村租来的小破办公室里,我和老张,还有陈婉,三个人围着一台二手电脑,兴奋地看着屏幕上跳出“Hello, World!”。
老张激动地搂着我的肩膀,满脸通红地说:“阿周,我们成功了第一步!以后,咱们的公司做大了,上市了,你就是咱们的定海神针!我把公司的技术,把我的后背,都交给你!”
那时的陈婉,穿着朴素的T恤牛仔裤,眼里闪着光,她笑着说:“对,还有我。我们三个,是永远的铁三角。”
老张是个纯粹的技术人,热情、仗义,但身体不好,有家族遗传的心脏病。公司步入正轨的第三年,他因为连续熬夜,突发心梗,没抢救回来。
临走前,他把陈婉和我的手握在一起,他说:“婉儿,公司就交给你了。阿周,我妹子,就拜托你……帮我……照顾好……”
我一直记着他的嘱托。
这五年来,我不仅是公司的技术总监,更像是陈婉的一面盾牌。所有技术上的难题,我一力承担;所有对外的攻击,我一肩扛下。我帮她稳定了技术团队,带出了一批核心骨干,让公司的产品在市场上站稳了脚跟。
我以为,我们之间不仅是老板和员工,更是战友,是亲人。
我以为,她会永远记得老张的话,记得那个小破办公室里的“铁三角”。
(原来,是我太天真了。)
在资本和利益面前,所有的情谊,都脆弱得不堪一击。她需要一个有海外背景、履历光鲜的CTO来为公司上市讲一个好故事,而我这个“土生土长”的元老,就成了那个需要被“优化”掉的成本。
我关掉代码,拔出U盘,心中最后一丝温情也随之冷却。
(老张,对不起。我守不住你的公司了,但我至少要守住你留给我的……尊严。)
晚上七点,门铃响了。
我通过猫眼看出去,是陈婉。
她一个人来的,没有带助理,也没有带那个新CTO表弟。
她换下了一身职业套装,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满是疲惫和憔悴,眼圈发红,显然是哭过。那股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女王气场,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打开门,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就这么堵在门口。
“林周。”她开口,声音沙哑。
“陈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我语气疏离。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愧疚,有悔恨,但更多的是一种走投无路后的恳求。
“我……我为昨天的事,向你道歉。”她艰难地说出这句话,“是我错了。我不该……不该那样对你。”
“道歉就不必了。”我淡淡地说,“毕竟,你已经用十二万,买断了我们之间所有的情分,不是吗?”
我的话像刀子,让她脸色又白了几分。
“我知道,钱不能弥补什么。”她急切地说,“林周,你回来吧。我马上开了赵鹏(新CTO),你的位置,你的期权,所有的一切都恢复,我再额外给你加一倍的薪水和期权!”
她以为,这还是钱的问题。
我笑了,笑得有些悲凉。
“陈婉,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直视着她的眼睛,“这不是钱的事。是你,亲手打碎了一些东西。那些东西,再也回不来了。”
“你忘了你答应过我哥什么吗?”她终于忍不住,打出了最后一张感情牌,眼泪流了下来,“他说,让你帮我……他说我们是铁三角……”
“我没忘。”我打断她,声音陡然转冷,“我记得他说的每一个字。这五年来,我自问对得起他,对得起你,也对得起这家公司。我把我的后背交给了你,可你呢?你却在我背后捅了一刀!”
我从口袋里拿出那个蓝色的U盘,在她面前晃了晃。
“你还认得这个吗?‘火种’计划。这里面,是我们最初的梦想。老张说,技术是公司的根,永远不能烂。可你看看你现在都做了些什么?为了上市,为了一个漂亮的履历,你找来一个只会做PPT的草包来取代我,你把公司的根,亲手给拔了!”
陈婉看着那个U盘,浑身一震,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靠在了门框上,泣不成声。
“对不起……阿周……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被资本迷了心窍……我……”
“现在说这些,晚了。”我收回U盘,“系统的问题,我可以解决。但不是以员工的身份回去解决。”
陈婉猛地抬起头,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你愿意出手?”
“愿意。”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出我的条件。
“第一,以技术顾问的身份。我只负责解决此次的系统瘫痪问题,以及后续一个月的稳定运行支持。合同期满,我们两不相欠。”
“第二,顾问费用,五百万。税后。签合同,马上支付。”
“第三,公司必须在官方渠道,就此次无故辞退事件,向我个人,公开书面道歉。”
我的每一个条件,都像一记重锤,敲在陈婉的心上。
五百万。用一个她曾经想用十二万就打发掉的人,现在要花四十倍的价格请回来。
公开道歉。对于一个即将上市、极其爱惜羽毛的公司CEO来说,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你……”陈婉的嘴唇哆嗦着,脸色煞白,“你这是在敲诈!”
“不。”我冷冷地看着她,“这不是敲诈。这是你为你的傲慢和愚蠢,应该付出的代价。你也可以选择不同意。那么,明天一早,你们公司的系统将彻底崩溃,所有用户数据面临丢失风险。然后,你们会迎来用户的集体诉讼,投资方的撤资,上市计划彻底泡汤。你自己选。”
我给了她最终的通牒。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我们隔着一道门,对峙着。门外是焦头烂额的她,门内是心如止水的我。
良久,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所有的挣扎和不甘都化为了灰败。
“好。”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我答应你。”
半小时后,周毅带着拟好的合同赶了过来。
陈婉的效率也很高,公司的法务、财务全部待命。我们在楼下的咖啡厅里,完成了合同的签署。
五百万的转账凭证发到我手机上时,我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现在,可以告诉我解决方案了吗?”陈婉急切地问。
我拿出笔记本电脑,调出一个界面,递给她:“让你的技术人员,立刻去检查主服务器机房B7号机柜。里面的第三块硬盘阵列,因为高温和老化,出现了物理坏道,导致数据同步失败。这是硬件问题,不是软件问题。让他们马上更换备用阵列,然后用这个指令进行数据强制同步。”
我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复杂的指令。
陈婉立刻拍照发给了公司。
她身边的助理,一直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他想不通,我人都不在公司,怎么能如此精确地定位到具体的机柜,具体的硬盘。
(因为,那整个机房,都是我设计的。每一根网线的走向,每一个设备的散热功率,都刻在我的脑子里。)
陈婉看着我,眼神里除了震惊,还有一丝恐惧。她终于意识到,她辞退的,不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仔”,而是这座技术大厦的“总设计师”。她拆掉了一根承重柱,还妄想大楼能安然无恙。
“就……这么简单?”她不敢相信。
“对,就这么简单。”我合上电脑,“对于懂的人来说,五分钟就能解决。对于不懂的人,可能到公司倒闭,他们都找不到问题在哪。”
我的话,让旁边的助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那……那服务器的root权限……”
“等你们把硬件问题解决了,我会把临时权限密钥发给你。记住,是临时的,二十四小时后失效。”
事情解决了。
陈婉像是虚脱了一样,坐在椅子上。
“林周……”她还想说什么。
“陈总。”我站起身,打断了她,“合同已经签了,钱也到账了。从现在起,我们只谈工作。至于公开道歉信,我希望明天早上九点前,能在你们的官网上看到。”
说完,我没再看她一眼,和周毅一起离开了咖啡厅。
回去的路上,周毅开着车,兴奋得直哼哼:“妈的,太过瘾了!阿周,你这招釜底抽薪,真是绝了!五百万!还逼着她公开道歉!我从业这么多年,就没打过这么爽的仗!”
我靠在副驾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却没有想象中的兴奋。
我只是觉得很累。
“其实,我从没想过要和她走到这一步。”我轻声说。
周毅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把她当姐姐,当亲人。可是阿周,人心是会变的。尤其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
是啊,人心是会变的。
第二天早上九点整,陈婉公司的官网和官方微博,准时挂出了一封致歉信。
信中,公司承认了在人事管理上的“重大失误”,对前技术总监林周先生进行了“不公正的辞退处理”,并为此表达“最诚挚的歉意”,承诺将“深刻反思,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这封信在互联网圈掀起了轩然大波。
一家即将上市的准独角兽公司,向一名前员工公开道歉,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我的名字,林周,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在整个行业里出了名。
很快,各种猎头的电话开始疯狂地涌入我的手机。开出的职位和薪水,一个比一个诱人。其中,也包括了陈婉的死对头,“速跃科技”的创始人。
我没有急着做决定。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严格按照合同,履行我的顾问职责。
我远程指导他们处理好了后续的数据恢复和系统加固工作,确保了业务的平稳运行。
在这个过程中,我以前的那些老部下,尤其是小王,几乎每天都和我保持着联系。
他告诉我,那个草包CTO赵鹏,在公开道歉信发出来的当天,就灰溜溜地辞职了。整个技术部现在群龙无首,全靠李浩硬撑着。但李浩的管理能力和技术远见都不足以服众,团队人心涣散,已经有好几个核心骨干提出了离职。
“林哥,我们都想跟你干。”小王在电话里说,“这家公司,已经不是我们当初想为之奋斗的地方了。”
一个月后,顾问合同到期。
我发了最后一封工作邮件,然后删除了所有与陈婉公司相关的联系方式。
我们之间,彻底两清了。
又过了几天,周毅给我带来一个消息。
陈婉公司的上市进程,因为这次的“舆论危机”和“技术团队动荡”,被无限期推迟了。几家原本意向明确的基石投资方,也选择了撤出。
她的上市梦,碎了。
而我,在拒绝了所有大厂的offer后,选择接受“速跃科技”的投资,成立了一家属于自己的技术公司。
公司的创始团队,就是从小王开始,那几个从陈婉公司辞职出来的核心骨干。
我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把我脑子里那些更先进、更超前的技术构想,变成现实。
开业那天,我们没有搞什么盛大的仪式,就是团队的几个兄弟一起吃了顿饭。
席间,小王举着杯子,红着眼圈对我说:“师傅,谢谢你。谢谢你还愿意带着我们。”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叫师傅了,以后叫我林总。”
大家都笑了起来。
我看着眼前这些充满朝气的年轻脸庞,他们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兵,是我未来事业的基石。我忽然觉得,那十二万,那一场屈辱的辞退,或许是发生在我身上最好的一件事。
它打碎了我对过去的幻想,也让我看清了未来的方向。
它让我失去了所谓的“功臣”身份,却给了我成为“主宰”的机会。
后来,我听说陈婉为了稳住公司,四处奔走,求爷爷告奶奶,甚至卖掉了自己的别墅来给员工发工资。但大势已去,核心技术人才的流失,让她的产品在市场上节节败退,很快就被我们这些后起之秀甩在了身后。
有一次,我在一个行业峰会上,远远地看见了她。
她好像老了很多,头发里夹杂着银丝,脸上那种曾经不可一世的骄傲,被一种深深的疲惫所取代。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她迅速地避开了,像是看到了什么让她羞愧难当的东西。
我则坦然地对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上了属于我的那个演讲台。
身后,是雷鸣般的掌声。
我再也没有回头。
我的口袋里,依然放着那个蓝色的U盘。它不再是某段回忆的寄托,而是时刻提醒我:
永远不要把自己的价值,寄托在别人的认可上。
当你的才华配不上你的野心时,就静下心来学习;当你的能力可以驾驭你的野心时,就放手一搏。
至于那些曾经看轻你、背叛你的人,最好的报复,不是憎恨,而是活成他们永远无法企及的模样。
来源:顶级清泉6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