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21年8月15日,阿富汗塔利班武装人员兵不血刃地进入了其首都喀布尔,标志着阿富汗战争一个时代的终结,宣告了“伊斯兰学生运动”(意译“伊斯兰学生军” 或 “塔利班组织”)的第二次强势回归。
2021年8月15日,阿富汗塔利班武装人员兵不血刃地进入了其首都喀布尔,标志着阿富汗战争一个时代的终结,宣告了“伊斯兰学生运动”(意译“伊斯兰学生军” 或 “塔利班组织”)的第二次强势回归。
时隔二十年,这个以严苛伊斯兰教法统治而闻名的组织,再度成为了阿富汗命运的主宰者。
从1996年至2001年的首次执政,到2021年至今的再度统治,这两次掌权并非简单的历史重复。
其管理政策在核心意识形态一脉相承的同时,于策略、手法和面临的挑战上,也展现出了值得深思的演变与不变。
90年代中期,塔利班在混乱的内战之中崛起,其口号是铲除军阀、恢复和平与秩序。
1996年攻占喀布尔后,试图在阿富汗构建一个“纯粹”的伊斯兰酋长国。
迅速将其对伊斯兰教法的极端解释付诸了实践,并将其对沙里亚法(源自《古兰经》和圣训)的理解作为国家唯一的法律来源,建立了“劝善惩恶部”作为执行机构。
这一时期,管理政策以其原始性和残酷性为标志。
如:盗窃者会被当众断手,通奸者会被处以石刑,饮酒者会遭受鞭刑,而这些刑罚通常在体育场或广场公开执行,旨在以最直接的方式震慑民众。
“劝善惩恶部”的宗教警察手持皮鞭,在街头巡逻,严格监督民众的着装、行为与宗教功课。
男性被要求留胡须,祈祷时间必须前往清真寺。
对女性的政策最为世人所诟病,最集中地体现了其意识形态的极端性。
女性被禁止工作,被要求穿戴覆盖全身的布卡罩袍,若无男性亲属陪同,不得独自出门,女童被禁止接受教育。
通过将这些政策制度化,系统性地将女性从公共生活中彻底抹去,使其被禁锢在了家庭内部。
这不仅造成了巨大的人道灾难,也严重摧残了阿富汗的社会发展与人力资源。
另外,任何被视为“非伊斯兰”或可能引发享乐的事物都遭到严禁。
电视、电影、音乐、舞蹈、摄影被全面禁止,甚至放风筝、玩象棋等传统娱乐活动也被视为“罪恶”,等同于----文化灭绝。
异见和反抗会遭到最无情的镇压,针对哈扎拉族等什叶派少数民族的迫害事件时有发生,凸显了其教派歧视的倾向。
这第一次执政,是一个封闭、孤立、以恐惧为统治工具的神权政体实验。
其政策的核心是创造一个它想象中的“完美”伊斯兰社会,代价则是整个国家的现代化进程与社会活力的停滞与倒退。
经过二十年战争的锤炼,塔利班在与国际社会的接触当中,第二次夺取政权前后展现出了一种更为老练的姿态。
发表了诸多“宽恕”与“改革”的言论,试图塑造一个更为温和的形象以换取国际社会承认。
然而,其实际管理政策却揭示了在策略性的调整之下,其核心意识形态的坚韧不变。
如:对女性权利的系统性剥夺。
这是检验塔利班是否真正改变的核心试金石,结果令人大失所望。
其最初承诺“在伊斯兰框架下”保障女童的受教育权利,但上台后不久,便陆续禁止了中学和大学女生教育。
这直接逆转了过去二十年阿富汗在教育领域取得的进步,也暴露了其承诺的虚伪性。
另外,绝大多数女性公务员被解雇,被禁止为国内及国际非政府组织工作,这导致了许多关键性的人道援助项目陷入停滞。
女性无男性亲属陪同不得长途旅行,进入公园、健身房等公共场所。
这又等同于,女性被再次系统地排除在了公共领域和劳动力市场之外。
女性前往医院,必须有一名男性亲属(称为“马哈拉姆”,特指无法与之结婚的男性,如父亲、儿子)陪同。
如果没有男性陪同,会被拒绝进入医院。
这一规定在实践中被严格执行,几乎没有例外。
这对于在世上没有男性亲属的寡妇、孤儿和单身女性来说,几乎剥夺了获得正规医疗服务的权利。
她们一旦生病,只能冒险寻求地下诊所的帮助,或者听天由命。
这些政策表明,在关乎社会性别角色的核心意识形态上,塔利班始终没有丝毫妥协。
其执行手段,或许不像第一次那样充斥着街头暴力,通过政令进行的制度化、系统性的压迫,其效果同样,甚至更为彻底。
只是,在统治手法上有所变化。
虽然仍公开实施鞭刑和石刑,但这些刑罚更多是通过其司法系统下达的命令,并在监狱内或特定场所执行,而非完全在街头随意进行。
这体现了,一种从“叛乱组织”向“事实政权”过渡的姿态,试图将暴力“合法化”。
现在互联网的时代,塔利班采取了更为复杂的媒体与信息管控策略。
关闭了女性运营的广播电台,审查不符合其教义的网络内容,多个省份禁用光纤网络,以阻止“不道德”信息的传播。
这与第一次执政时,简单地砸毁电视机形成了鲜明对比。
事实上,第二次掌权的塔利班,面临着其前任从未曾遇到过的复杂局面。
由于国际社会拒绝承认其政权,阿富汗海外资产被冻结,国际援助大幅削减,导致该国陷入空前严重的经济和人道主义危机。
如何在不改变核心政策的前提下缓解危机、维持统治,是其面临的巨大难题。
并且,国际社会要求塔利班与包括“伊斯兰国”呼罗珊分支(简称ISIS-K 或 IS-K)在内的所有极端组织切割,并建立包容性的政府。
塔利班在这两方面进展均为有限,其内部也存在强硬派与务实派的分歧,导致其反恐承诺与治理能力备受质疑。
回顾塔利班这两次掌权的管理政策,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条贯穿始终的核心主线:
即以其所阐释的、最保守的沙里亚法为根本准则,构建并维护一个男性主导的、严格区隔的、拒绝现代世俗价值观的神权秩序。
其不变的,是对女性权利的彻底否定,对异己文化和个人自由的压制,以及将宗教教义作为最高治国纲领的核心理念。
其变化的,则更多是策略与手段。
为了应对国际社会的压力和技术时代的挑战,塔利班在第二次统治中,试图用一种更具“制度性”和“政令性”的压迫,来替代第一次那种原始而直接的暴力;用更具策略性的外交辞令,来掩盖其本质上并未改变的政策目标。
因此,塔利班的第二次掌权,并非其本质的蜕变,而是在新环境下一种更为精明、也更为顽固的延续。
它向世界证明,尽管时间流逝、时代变迁,这个组织的意识形态内核具有惊人的稳定性。
对于阿富汗人民,尤其是对于女性而言,这意味着一个看不到尽头的严冬。
对于国际社会而言,这则是一个关于意识形态韧性的沉重案例,提醒人们,某些深刻的冲突与矛盾,远非政权更迭或军事行动所能轻易化解。
阿富汗的未来,依然深陷在神权政治桎梏与对现代性渴望这一巨大的张力之中。
来源:3C捕快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