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念微,浅浅与我自幼相识,长兄又因救我葬身洪流,如今她命悬一线,我必须娶她方能救她!”
长清侯府的祖训如铁:女子丧夫,七日之内必沉塘。
这一日,世子齐书桓将和离书推至崔念微面前。
“念微,浅浅与我自幼相识,长兄又因救我葬身洪流,如今她命悬一线,我必须娶她方能救她!”
崔念微手中绣着的并蒂莲荷包坠地,针脚在锦缎上划开凌乱的痕。她抬眼,望着这个与她共度五载春秋的夫君,喉间泛起苦涩:“大婚那日你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这般,要让全京城如何看我?”
齐书桓眸中掠过痛色,却被身旁小厮急切催促:“世子爷,族老们已往祠堂去,再不决断,大夫人便要被拖去沉塘了!”
他猛地攥住崔念微的手,将印泥按上和离书,往日温热的掌心此刻寒得刺骨。
“念微,我会让岳父扣下和离书,待我继承侯位废除祖训,便向世人道明真相。”
语罢,他转身疾去,甚至未察觉脚下踏碎了那方刚绣好的荷包。
崔念微怔在原地,忽忆及及笄礼那年落水,是齐书桓白衣胜雪,将她从池中救起,又托族兄寻回她遗落的手帕。他那时温润如玉,言笑间便让她沉溺。后来互通书信,方知他亦对她一见倾心。为娶她,他跪在祠堂三日三夜,才换得婚嫁自主之权。
婚后,他因她一句“想念桂花糕”,便跑遍全城糕铺;因她畏寒,年年入冬前不顾生死猎白狐,为她缝制暖绒大氅;就连圣上嘉奖他办差有功,他求的赏赐也只是用宫中灵药缓解她多年的咳疾。
可如今,这个曾将她捧在心尖上的人,竟要亲手撕碎誓言。
她不信邪,悄悄跟去暗狱,却见齐书桓抱着孟浅浅从侧门而出。
族老们横眉怒目,拦住去路:“世子,祖训不可违!若要娶她,须受九九八十一鞭刑脱胎换骨!”
孟浅浅面色惨白如纸,齐书桓咬了咬牙,抬手指向崔念微所在的方向:“我与念微和离书未生效,她仍是齐氏妇——便让她替浅浅受刑!”
几位族老对视,点头应允。
崔念微被按在刑凳上时,瞳孔骤缩。沾着盐水的鞭子劈开空气,落在皮肉上,疼得她咬破了唇。小腹处有温热液体涌出,她隐约察觉不妙,挣扎间却听长老冷笑:“二夫人,这是世子爷的意思。”
鞭刑结束时,她已昏死过去,身下血迹蜿蜒如河。
再醒来,齐书桓守在床畔,眼眶泛红:“念微,我没想到你怀了身孕……等这事平息,我定好好补偿你。”
她颤抖着抚上小腹,泪如雨下:“这是我求了五年的孩子……为何要如此待我?”
齐书桓将她拥入怀中,喉间哽咽:“你还有我,再忍忍……”
话音未落,孟浅浅的丫鬟哭着冲进来:“世子爷,夫人她醒了,闹着要自尽!”
齐书桓猛地起身,未等崔念微回应,便匆匆离去。房门合上的瞬间,她望着他消失在月门外的背影,忽然想起五年前大婚夜,他挑开盖头时眼底的星光——如今,那光早已熄灭。
后半夜,伤口溃烂的灼痛如火焚身。婢女采莲红着眼跑进来:“小姐,世子把府医全喊去大夫人院里了……他当真不管您死活!”
崔念微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院子,嘴角扯出一丝凄然的笑。她哑着嗓子开口:“采莲,去知会父亲,把和离书正式呈上去——我要与他彻底了断。”
“一月后父亲外放南下,我便随他同去,此生不复相见。”
次日,府中丫鬟们窃窃私语:“听说世子爷守了大夫人三晚,如今正大张旗鼓办大婚,排场比当年迎二夫人时还盛!”
“青梅竹马的情分到底不同,二嫁也这般隆重……”
崔念微倚在窗边,听着这些话,心口像被刀剜着。她想起五年前,齐书桓陪她挑嫁衣时,曾指着那袭火红吉服说:“此生,我只要你一个妻。”
如今,他却要陪另一个女人试嫁衣。
锣鼓喧天中,她忽然想起大婚夜共饮交杯酒的甜——那时他眼底的温柔,如今看来,竟像一场幻梦。
采莲气得要赶走议论的丫鬟,
崔念微只是苦笑着摇头,心碎地闭上眼。
天色微明,院中守卫方撤离殆尽,管家已携小厮立于院门处。
老管家垂首叹息,声音里裹着寒意:“老奴最后唤您一声二夫人——世子与大夫人已行礼成,这主院,您住不得了。”
崔念微指尖骤然收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管家继续道:“虽您与世子和离,但世子仁厚,许您暂居侯府西侧院,一月后搬离。”
四下窃窃私语如潮水涌来,她咬唇应了声“好”,声线轻颤如风中残叶。小厮们热火朝天搬着妆台屏风,那架势与五年前她嫁入主院时一模一样。
那时齐书桓执她手,眸中盛着星光:“念微,此院唯你为女主。”
如今却要她将院落、玉牌,连同往昔情意,尽数转给孟浅浅。
妆匣倾倒,散落出齐书桓亲手刻的木偶、三千石阶跪来的平安符,最上头是墨迹未干的婚书。她仿佛看见当年他执笔书写时,眉目间流转的缱绻温柔。
火舌腾起时,崔念微将那些信物尽数投入炭盆。
灰烬飞散如蝶,她转身见满府红灯笼在风中摇晃,像滴血的眼。正恍惚间,撞见齐书桓挽着孟浅浅立于回廊尽头。
四目相对,齐书桓笑容骤僵。孟浅浅却柔声开口,颈间吻痕清晰可见:“念微妹妹,前些日子未得空探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这是宾客送的补品,你拿去养身吧。”
崔念微目光扫过红绸覆盖的贺礼,嗓音清冷:“不必,我不需要。”
孟浅浅眼眶瞬间泛红,啜泣道:“我知你怪书桓娶我……若如此,我愿以死谢罪。”
齐书桓紧搂孟浅浅,望向崔念微的眼神骤冷:“念微,浅浅好心赠你补品,你怎可惹她伤心?道歉!”
崔念微抬眸,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这是曾对她轻声细语、从未说过重话的夫君吗?
“我何错之有?不需要补品,更不会道歉。”
话音未落,孟浅浅忽然晕厥。齐书桓慌忙抱起她,看向崔念微时声线如霜:“不愿道歉?那便跪在此处反省一夜。”
侍卫踹向她膝弯,痛楚如刀割。寒风卷起落叶,恍惚间,她仿佛看见婚后第二年的雪夜——齐书桓跪在雪地陪她受罚,怀抱温暖如春。
再睁眼时,齐书桓正握着她的手呵气取暖。
“念微,昨日之事是演给旁人看的。若不罚你重些,浅浅无法在侯府立威。”
昔日他说“你是我最大的底气”,如今却要用惩罚她来为孟浅浅铺路。崔念微望着那双曾盛满深情的眼,只觉虚伪如镜花水月。
齐书桓放缓语气:“明日同去城郊寺庙吧,祛祛病气。”
她本欲拒绝,却在他再三央求下应了。
次日侯府门前,齐书桓已携孟浅浅先登马车。
孟浅浅笑意盈盈:“念微妹妹,我就说书桓劝你必会来,快上车吧。”
那副女主人的姿态刺得崔念微眼眶发酸,只得沉默落座。
行至半途,前日山体滑坡的石流挡了去路。孟浅浅执意上山,齐书桓却拦住她:“你身子未愈,我用轻功带你。”
孟浅浅瞥向崔念微,犹豫道:“听闻动武去寺庙,佛祖会视为心不诚……我愿步行。”
齐书桓脱口而出:“让念微替你走这段路,也算心诚。”
崔念微猛地抬头,撞进他漆黑深邃的眼眸。乱石嶙峋的小道在脚下延伸,她攥紧裙角,沉默下车。
山风凛冽,她每一步都如履刀尖。
忽见齐书桓搂着孟浅浅飞掠而过,衣袂翻飞如鹤。崔念微眼眶发红,想起他当年为她求平安符时,一步一叩首的虔诚模样。
脚下一滑,膝盖撞上尖石,鲜血浸透罗裙。她咬唇忍住痛,终于爬上山顶寺庙。
齐书桓正为孟浅浅扇风,见她伤势欲上前,却被孟浅浅拽住衣袖。
“书桓,此举于礼不合。”
他动作一顿,收回目光,仿佛未曾看见她的伤。
崔念微扶着母亲牌位苦笑,孟浅浅却要挪动牌位位置。争执间她因膝伤摔倒,香客窃笑,齐书桓攥紧拳头却未动分毫。
她抱紧牌位站起,声音冰冷:“这是我母亲的牌位,谁也不能动。”
孟浅浅惊呼落泪,齐书桓皱眉护住她:“念微,浅浅如今是我夫人,你如此执拗,让她如何自处?”
崔念微忽然笑了,泪却滑落。原来从头到尾,他只考虑孟浅浅,从未为她多想半分。
回程马车上,她蜷在角落,望着齐书桓为孟浅浅拭汗添茶。
夕阳斜斜照进车帘,在她素白裙角晕开一片暖黄光斑。
此刻她才惊觉——齐书桓的温柔从不是她独属,那双曾只为她展颜的眼,此刻正盛着对旁人的关切。
侧院烛火摇曳时,崔念微草草处理完伤口便熄灯入睡。
夜风卷着桂香钻入窗棂,她裹紧薄被仍觉寒意刺骨。
迷蒙间却被熟悉的气息惊醒——齐书桓正俯身,用玉瓶中凝露般的金疮药为她重新包扎伤口。
“念微,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他软着声调,指尖轻柔避开她结痂的伤处,“可浅浅的心愿不过如此,你就当迁就她一回,可好?”
“迁就?”她突然坐起身,眼尾因激动泛起薄红,“我把你让给了她,把正妻之位让给了她,连母亲牌位的位置都让了——齐书桓,你还要我怎样!”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孟浅浅的丫鬟哭着扑进来,发髻散乱如雨中垂柳:“世子爷,夫人又梦魇了,她一直喊着您的名字!”
齐书桓眸中闪过挣扎,终是起身整理衣袍:“念微,我去看看,等会便回来陪你。”
她望着他背影消失在门后,唇角扯出一抹苦笑。
直到用膳时分,她才扶着桌沿欲起身,门却被猛地踹开。
齐书桓脸色阴沉如墨,将挂着符咒的布偶狠狠掷在她脚边——那布偶的针脚歪歪扭扭,像极了孩童的手笔。
“为什么要买通浅浅院里的下人行巫蛊?你知不知道她差点因此病危!”
“不是我!”她疯狂摇头,发间银簪在烛火下晃出冷光。
可被小厮押上来的婆子却哭喊着指认:“崔小姐,您可要救老奴啊!是您说世子爷不会怪罪,老奴才敢做的!”
孟浅浅的丫鬟更跪伏在地,额头磕出青印:“求世子爷为夫人做主啊!”
齐书桓眉头紧锁,嗓音陡然转冷:“既然不肯承认,便去静室反省三日!”
她想争辩,却见他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
暗无天日的静室里,硬馒头硌得牙根生疼,石子粥更是难以下咽。
第一日,她还能勉强维持清醒;第二日,后背的伤口开始发痒,像有虫蚁在啃噬;第三日,高热如火,她几次昏厥又被冷水泼醒。
“知道错了吗?”齐书桓的声音从逆光处传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她咬破嘴唇,鲜血混着苦涩的笑:“知道了。”
再醒来时,他正坐在她床前,目光沉沉如深潭。
“就算因牌位的事不快,也不该诅咒浅浅。”他递过一碗苦药,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轻声问:“如果我说不是我,你信吗?”
“已不重要。”他避开她的眼,“我已将御赐灵药给了浅浅。”
不重要?她忽然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你明明知道,再几日便是咳疾反复之时——没了药,我会如何?”
三年前他跪在大殿求药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却连她的解释都不愿听。
苦涩如潮水般涌来,她忽然想摊牌,想问他是否还记得最初的承诺。
可当她跟着他到主院时,却见院中石桌旁——齐书桓正将衣衫不整的孟浅浅扣在怀里,唇齿相触,吻得缠绵悱恻。
崔念微猛地后退,撞在廊柱上发出闷响。
齐书桓抬头,眼中还残留未褪尽的迷乱。
她忽然听见心碎的声音,如冰面裂开细纹。
她转身欲逃,却被他追上,紧紧拥入怀中:“念微,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帮她渡药……”
“渡药?”她冷笑,指节捏得发白,“你当我是三岁孩童?”
孟浅浅却攥住她衣袖,泪如雨下:“念微,我们真的清白——你若不信,我便以死明志!”
说罢便往湖边跑去,齐书桓急得立刻追去,不忘拽住她的手腕:“跟我来,别让她做傻事!”
湖边风急,孟浅浅站在水畔,裙角被浪花打湿。
崔念微冷眼看着,正要开口,却被孟浅浅突然拽入湖中。
冰冷的湖水瞬间淹没头顶,她拼命挣扎,耳边传来齐书桓的呼喊。
可当她看见他游近时,他却忽然调转方向,向孟浅浅所在之处疾驰而去——就像三年前他救她时那样,却不是为她。
意识模糊间,她想起初见那日。
他曾在桃花树下许诺:“就算崔姑娘落水,我也定会第一时间救你。”
可如今,他义无反顾奔向的,再不是她。
她被冷水呛醒时,齐书桓正守在床前,眼眶泛红。
“当时人多眼杂,若我先救你,对浅浅名声不利……”他声音渐低,不敢看她的眼。
她哑着嗓子反问:“所以,我便该死?”
他摇头,欲言又止,终究只化作一声叹息。
“念微,你知道的我只爱你一个人,更何况离我继承侯爷不到半月了,你就再忍忍。”
崔念微忽然笑了,一模一样的说辞他还要说多少遍。
这一刻,崔念微的心头忽然涌起深深的无力感。
她以休息名义让齐书桓离开后,吩咐起采莲将器件变卖成方便路上使用的银票。
第二日采莲却久久未归,崔念微正准备寻人时却被侍卫团团围住。
齐书桓一个手势,侍卫就把浑身是血的采莲扔到地上。
崔念微瞬间红了眼,小心翼翼地用披风护住她。
“采莲是我的婢女,你们凭什么这么对她?我要报官!”
孟浅浅哭得梨花带雨,“念微妹妹,我知你不喜我,可你怎么能造谣我在守孝期就和书桓勾搭上呢?书桓还亲自抓到你的婢女给茶馆说书的先生银票。”
采莲却哭着摇头,“不是的,小姐,我没有……”
“不可能,我相信采莲的人品,她绝不会这样做!”
齐书桓脸色晦暗不明,面上流露出失望。
“念微,到现在你还在狡辩,既然你要传谣言害浅浅,那就别怪我了!”
崔念微一开始并没放在心上,直到第二天才从丫鬟的议论中得知真相。
“听说崔念微被世子休掉是因为她不守妇道,光是被人看见出入南风馆就好几次呢!”
“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她这点破事了,也不知道她那个当官的爹还有没有脸上朝!”
房内的崔念微颤抖地落下泪,她怎么也想不到齐书桓竟然用谣言中伤她。
模糊的视线中崔念微想起曾经她被流言缠身时,齐书桓义无反顾地选择维护她。
“念微,无论何时,我都信你,我永远会站在你这边。”
可现在,誓言不作数了。
当初信誓旦旦承诺要保护她的人却是伤她最深的人!
深夜,崔念微刚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被吊起来,面前的人正是孟浅浅的弟弟孟山。
她剧烈呼救着,却被孟山的一巴掌扇过去。
“你竟然敢散播谣言害我姐姐,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你一顿!”
崔念微下意识地呼救,企图用齐书桓的名头吓退他,孟山笑得更张狂些。
“你还不知道吧,今天我来教训你,姐夫可是知道的!”
调侃的话宛如一把钝刀,生生将崔念微的心划成两半。
孟山却笑得更加阴险,挥舞着手上的鞭子甩了下去。
哗得一声,崔念微痛得喉间涌起腥甜,失重的感觉引得头脑眩晕。
“齐……书桓……”崔念微断断续续喊出这句话,却让孟山笑得更张狂。
“你就算叫破喉咙也没用,姐夫现在正带着我姐姐赏月呢。”
最后一击落在小腹时,崔念微痛得两眼一黑,一滴泪从眼角擦落。
陷入黑暗前,她仿佛看见了一身白衣的齐书桓将她从水中抱起的一幕。
再醒来时,齐书桓正守在她的床前,小心翼翼地为她上着药。
“念微,竟然有人胆大包天潜入侯府伤害你,我一定不会让对方好过!”
看着面前振振有词的齐书桓,崔念微忽然生出一股荒缪感。
“你当真不知道行凶的恶人是谁?”崔念微有气无力地问出口。
齐书桓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掩饰下一闪而过的心虚摇头。
“当然不知道,念微你好好休息才是最要紧的。”
崔念微被子下的手攥紧几分,深深看了齐书桓一眼,偏过头不再开口。
齐书桓第一时间察觉出崔念微情绪不对,想要再安抚她时身边的小厮却凑上前。
“世子,世子妃那边派人来请了几次,说世子妃病情加重了些。”
似乎为了证明给崔念微看,齐书桓一口回绝,“病情加重找大夫,找本世子无用。”
小厮很快退下,齐书桓依旧守在崔念微的床前,仔细为她掖好被角。
温柔体贴的模样一如从前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夫君。
可崔念微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伤好后,正逢灯节,崔念微本想待在府上,齐书桓却派管家递来帖子。
“世子邀您一同前去赏花灯,还请您收拾一番。”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一伙婆子就强硬地给她梳洗一番,换上与她并不相称的衣服。
等崔念微坐着马车来到集市上时,齐书桓正为孟浅浅挑着胭脂。
不大的小摊前,齐书桓亲自上手,仔细地将胭脂晕染在孟浅浅的唇瓣。
一旁年轻的姑娘羞红了脸,卖胭脂的摊主则忍不住夸赞。
“郎君对你娘子真是疼爱得紧,多少年没见过这么恩爱的夫妻了。”
崔念微很快别开了脸,晚风吹的她眼眶发红发涩。
许久齐书桓才注意到崔念微的存在,主动拿来一盒胭脂。
“念微,你来了,这是浅浅给你挑的胭脂,你可要好好谢谢她。”
看着与自己梳妆一贯不相符的胭脂风格,崔念微没说话。
一旁的孟浅浅却哭泣起来,“可是念微妹妹不喜欢?我这里还有很多,都给你……”
齐书桓佯装恼怒开口,“胡说什么呢,这是我精心给你挑选的,念微想要再挑其他的就好。”
崔念微顺着两人的意说了句喜欢,孟浅浅的哭声才小了些。
正想转过身时,一声呼喊从不远处传来。
抬眸望去脱缰的马正冲向孟浅浅的方向。
崔念微第一时间准备躲开,却被身侧的齐书桓拉过来挡在孟浅浅身前。
砰的一声,她被高扬起又被马蹄踹倒,手臂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痛。
染血的视线中齐书桓正将孟浅浅护在怀里!
再醒来时,崔念微已回到了侯府。
她的左手臂处裹着厚厚的纱布,连呼吸都泛着痛。
齐书桓见到她醒了,长舒一口气,“念微你醒了就好,当时情况危急,浅浅体弱我只能让你……”
“你别生气,至于浅浅已经自发地替你抄经书祈福了。”
崔念微扯了扯苦涩的嘴角,孟浅浅的身子弱,她难道就不痛了吗?
见崔念微一直沉默,齐书桓又小心翼翼地将她搂在怀里宽慰。
“再忍忍,六日后便是我继承侯爷之位的日子,到时候我不会让你受半分苦。”
齐书桓又在崔念微的耳边絮叨说了许多,可崔念微只是沉默地闭上眼。
事到如今,她不会再信齐书桓的半句话。
修养的第二日,崔念微正摆弄着床边的腊梅,齐书桓却猛地踹门而入。
“念微,你为什么要在宣纸上动手脚?你知不知道浅浅昨夜抄了一整夜差点中毒!”
铺天盖地的纸张落在崔念微身上,一股箭毒木的味道蔓延开来。
崔念微被呛得直咳嗽,“不是我做的,我不知情……”
孟浅浅身边的丫鬟哭着冲出来,“明明就是你买通了采买的管事,你还不肯承认!”
“世子,你要替夫人做主啊,她一片真心却被辜负了!”
齐书桓的脸阴沉地可怕,“念微,你做的太过火了,必须去冰窖里反省。”
崔念微拼命挣扎,指甲甚至在门框上抓出几条裂痕。
“不,齐书桓,我没这么做,你会后悔的!”
崔念微的呼喊声淹没在侍卫粗鲁的动作中,视线前方的齐书桓身子更是笔直。
冰窖里寒冷刺骨,一阵接一阵冷气让崔念微直打哆嗦。
一开始她还在拍打着铁门,眼中隐隐有泪闪过。
“齐书桓,真得不是我做的,真得不是我……”
狂风将大门吹得吱嘎作响,却无一人回应。
慢慢的崔念微开始失温,模糊的意识中想起了三年前同齐书桓出游却意外坠入寒潭。
即便身临险境,齐书桓依旧将她紧紧护在怀里。
那时他说,“念微,不论发生什么,一切有我。”
可现在呢?齐书桓,你听我说过一句话吗?
崔念微昏迷前只剩下一个念头:永远离开这里,离开齐书桓。
再醒来时,床前只有哭得不成样子的采莲,见崔念微醒了,高兴地直落泪。
“小姐,你可算醒了,府医说差一点就救不过来了……”
崔念微的嗓子哑得直冒烟,勉强喝下两口水后才缓过来。
采莲仍在抹着眼泪,“小姐,要不要我通知老爷我们明天就动身离开……”
话音刚落,着急进来的齐书桓面上闪过一丝疑惑。
“谁要离开?”
房间内安静了几秒,在崔念微的眼神示意下采莲很快低头补充。
“世子,是奴婢母亲病重了些,奴婢打算过几天回老家一趟。”
齐书桓心中刚升起的担忧才少了些,招手示意彩荷离开。
看着崔念微眉头还未化掉的冰霜,齐书桓小心地用手帕擦拭掉。
“念微,你还在怪我吗?”
见崔念微沉默的模样,齐书桓叹气补充。
念微无论如何这件事都是你做过了,如果我不罚你,万一府中的下人效仿你也欺负浅浅怎么办?大哥死后,她一个人不容易……”
崔念微却莫名觉得好笑,“她不容易,难道我容易吗?”
齐书桓语噎了几秒,紧握住崔念微泛着冷的手。
“念微,还有四日就是我继承侯爷之位的时候,你且再忍忍。”
“我来是有件事想同你说,昨日我为哄浅浅开心答应要帮她从陵南王手上求得一幅字画,
作为交换条件,我要把你送到他身边三日!”
崔念微捧着的药碗怦然碎掉,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齐书桓。
“你明明知道陵南王狂妄暴戾,一年前的赏花宴上他差点……”
齐书桓目光闪过一丝不忍,却最终化为平静。
“念微,毕竟你是下毒在前,有我在他不敢动你的,三天时间很快的。”
崔念微眸色泛起水雾,心口一阵阵绞痛。
这就是曾经许诺她一辈子的夫君,如今却能轻而易举用她换另外一个女人的心愿。
多么荒缪啊!
崔念微没再开口,任由粗使婆子将自己扶进马车送到陵南王府。
一进府,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就没停过。
“看来传言不虚,世子爷果然为了曾经的青梅要把前夫人送到王府呢!”
“谁说不是呢,真是造化弄人!当初世子爷对这位好的全京城都知道,还真是人心易变……”
“说不定世子爷一直喜欢的都是孟小姐,这位只不过是个被骗的可怜虫罢了。”
每一句都像刀子,剜得崔念微鲜血淋漓。
很快崔念微被关进王府的暗牢中,陵南王则早已守候多时。
见到崔念微满脸脏污的样子,他的脸上划过一抹阴狠。
“一年不见,崔小姐越发貌美,就是本王手上的伤还是痛,毕竟可是手筋差点被废!”
陵南王的语气越来越严厉,每一句都在内涵赏花宴上齐书桓的所做所为。
见崔念微低头不语,陵南王笑得更阴森些。
“既然齐书桓答应把你送到我身边玩三天,我便不会浪费这个机会。”
“左右你不过一个弃妇,我就算做得出格点又有谁在意!”
说完陵南王一个眼神,身边的暗卫就拿来锋利的长针,猛地刺进崔念微的肌肤中。
整整一夜,999根针,崔念微痛得忍不住哀嚎,却又被冷水泼醒。
反复的折磨下,崔念微痛得几次咬舌,整个人更是憔悴的不成样子。
三天期限一到,站都站不稳的崔念微和字画被扔到世子府前。
她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醒来时,崔父正守在她的身前,慈祥的面庞流露出心疼。
“念微,你受委屈了,齐书桓简直欺人太甚,我这就带你离开!”
崔念微流着泪点头,“父亲,明日就是齐书桓的承爵礼,请您在那时把和离书公之于众!”
“到时候我们正大光明地从侯府离开!”
崔念微又同崔父说起明天的细节,最后让采莲将其送走。
房内很快安静下来,看着外面丫鬟喜气洋洋的样子她随口问了句。
“外面是怎么回事?”
采荷脸一白,“因为世子妃对字画爱不释手,世子命人给全府所有人多了二两赏钱!”
崔念微的神色依旧平静,像是想到什么很快闭上了眼。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齐书桓对孟浅浅已经这般在意!
蛋但好在很快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隔日一早,整个侯府下人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齐书桓承爵礼所需的东西。
崔念微也被安排在了侧边的位置上,等待了这一时刻的来临。
作为今日的主人公,齐书桓一身大红衣袍,其间的麒麟更是栩栩如生。
崔念微平静地看着他起誓跪祖庙,目光落在一旁神色有些忐忑的孟浅浅身上。
齐书桓很快完成仪式,戴上了由族老授予的冠帽和绶带。
台下的宾客纷纷举酒庆贺,齐书桓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崔念微身上。
他清了清嗓子准备出声时,门外却传来一声吆喝。
“京兆府尹崔守清崔大人到!”
所有人脸上浮现出一副忌讳莫深的样子,纷纷看向角落里的崔念微议论起来。
崔念微直着身子,正视着父亲走来的方向,转身离开。
崔父抢先在齐书桓前开口,掏出了袖口的和离书。
“今长清侯府夫人崔氏已于一月前同长清侯和离,往后二人婚嫁自由,各不相干!
听到和离书的内容,齐书桓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崔念微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主动跟在崔父的身后准备离开。
齐书桓想要阻止衣袖却被孟浅浅拉住,她柔弱的小脸上落着泪。
“书桓,不要去,今天是你的承爵礼,有什么等结束后再说。”
齐书桓却顾不上这么多,拦在崔念微身前,眸中的焦躁越发明显。
“念微你不能走,你明明知道我本来打算……”
崔念微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露出个讥讽的笑:“世子爷,我同你已经和离了。”
全场看热闹的人都听到了崔念微掷地有声的声音,有不少人为她鸣不平。
“长清侯,你既然与崔小姐和离了就放她走吧,得饶人处且饶人。”
“就是,就当给崔大人一个薄面,同朝多年,你这么做未免有失偏颇!”
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让齐书桓的心冷得发沉,为什么在所有人眼里他都和崔念微和离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齐书桓慌忙走到全场最高处,清了清嗓子。
“事情真相不是大家看见的那样,我和念微只是假和离,另外我打算废除族规……”
齐书桓的后半句淹没在长老的怒喝声中。
众人还没来得及听清,孟浅浅捂着肚子心有成竹地开口,
“实不相瞒,昨日我刚确诊有孕,书桓所要宣布的消息就是这一喜讯。”
崔念微挑了挑眉,惊讶地看了齐书桓一眼,很快登上离开的马车。
齐书桓则被这一消息砸得晕头转向,数不尽的人挤到面前说着恭喜的话。
可齐书桓却没有一丝开心。
勉强撑到承爵礼结束,齐书桓换了衣服就要去追崔念微却被长老拦下。
“侯爷,你与那崔氏已经和离,我们没有纠你的欺瞒之罪已是宽容,
难道你要丢掉整个侯府的脸面吗?”
齐书桓被说的脸一红,却仍然不死心地开口。
“我爱的人只有崔念微一个,如果不是为了救浅浅,我和她根本不会和离!”
长老敲了敲手中的拐杖,递来和离书的拓印版。
“侯爷,事已至此,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就算你不死心,她也早就对你不抱希望了!”
齐书桓的心中涌起一丝不安,难道崔念微真得要离开他?
看着他这幅若有所思的样子,长老撂下句警告后很快离开。
“如果侯爷想要坐稳这侯爷之位,那就不要再和崔氏女有瓜葛,废除祖训之事更是不要想。”
长老离开后许久,齐书桓的心都未能平静下来。
目睹一切的孟浅浅小心翼翼地端上安神茶,脸上流露出怯生生的惧意。
“书桓,都是我的错,念微妹妹肯定是知道我怀孕才这么做的,
您快去哄哄她吧,不然我心里也不好过。”
孟浅浅以退为进的一番话让齐书桓刚升起来的不悦一下子烟消云散。
说到底这件事她也没有想到,现在还一门心思劝自己去把崔念微哄回来。
齐书桓摇了摇头,无奈地开口,“浅浅,刚才我对你态度不好,是我的错。”
“至于念微,等过几日,我再去把她接回来,毕竟我不相信她会真的同我和离!”
齐书桓又交代了孟浅浅身边的大夫几句,这才回到书房。
看着属于侯爷的冠帽和绶带,齐书桓满脑子都是崔念微带笑的模样。
曾经情最浓时,她说过要亲眼见证这一时刻,见证他的成功。
可一闭上眼,齐书桓满脑子都是刚才宴会上她面无表情的模样。
仿佛对待陌生人一般,事不关已。
这种巨大的割裂感让齐书桓有些心焦,却只能无奈地叹着气。
他不断用崔念微只是生气的想法安慰自己。
她一定不是真心要离开他的,她只是一时不高兴而已。
勉强说服自己后,齐书桓才睡下。
第二日上朝时,齐书桓更是一脸疲惫,甚至还因为分神差点被圣上体罚。
好不容易熬到退朝,齐书桓刚走几步,私下议论的声音传到耳畔。
“昨日崔大人已经带着女儿去南方任职了,你说京召府尹的位置谁能坐上!”
齐书桓差点惊掉下巴,一把冲上前质问,“你们在胡说什么?”
议论的人一见到是齐书桓,玩笑的神色立刻变得正式起来,有些紧张。
“崔大人外放的消息已经朝野皆知,难道长清侯不知吗?”
齐书桓猛地后退几步大脑飞速运转间将所有的可能性想了个遍。
为了能让他去哄她,崔念微竟然不惜要让父亲卸任。
最后齐书桓失魂落魄地离开,原地议论的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很快离开。
长清侯府内,孟浅浅正满意地看着新打制的一批镯子,眼底流露出光芒。
一旁的丫鬟更是主动恭维着,“夫人气质国色天香,配这些是再好不过的了。”
孟浅浅眸中带着一丝笃定,骄傲地点头,比划的身影倒映在铜镜中。
“现在崔念微那个贱 人已经识趣地离开了,整个侯府还有谁能和我做对!”
“吩咐人,管好自己的嘴,有些话该说,有些话是万万说不得的。”
丫鬟很快得令离开,孟浅浅沉浸在挑选中,丝毫没注意到齐书桓的靠近。
一想到刚才听到的话,他就越发心神不宁。
见到孟浅浅色一心看着首饰,他眼尖地注意到中间的并蒂莲花钗。
那是一个半月前,他陪崔念微逛首饰铺子他精心挑选的花纹。
当时的崔念微满脸羞涩,红着脸说了句喜欢。
齐书桓的眉头不禁放缓,只见孟浅浅戴上玉钗,朝他缓缓行了个礼。
“侯爷回来了,妾身这就令人去准备晚膳……”
温柔小意的模样一下子让齐书桓想起了崔念微,还是孟浅浅在他面前挥手他才意识到不对。
“浅浅,这个玉钗是我打算给念微的,如果你喜欢我再请人给你打造相似的。”
“念微还在生我的气,如果让她知道这玉钗给了你,怕是会不开心。”
孟浅浅脸上的笑瞬间维持不住,紧掐着手心开口,“当然,该给念微妹妹的。”
见孟浅浅利落地将玉钗拔下,齐书桓终于松了口气。
“你先用膳吧,不用等我,我去书房一趟。”
孟浅浅眼睁睁地看着齐书桓离开,气得将一旁的矮凳踹翻。
书房内,齐书桓摩挲着玉钗的纹路,脸上露出笑容。
直到天色暗下去,一道黑影才来到窗前,恭敬地汇报情况。
“侯爷,夫人……崔小姐和崔大人的马车已经走了一天一夜,预计明日就到任职的苏城。”
“您看,我们要不要……”
齐书桓自然读懂暗卫的言外之意,摇了摇头。
“再过几日我休沐,我亲自去一趟,着手让人准备给念微的礼物吧。”
暗卫应了声好后,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等齐书桓处理完政务后,才发现已经快子时了。
想到白日对孟浅浅说的话,齐书桓有些后悔,决定再去她的院子一趟。
主院内灯火还在亮着,齐书桓正准备推开门时,窗边却传来一阵阵议论。
向来温柔的孟浅浅声音却格外狠辣,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冷。
“崔念微这个贱 人,都离开了还阴魂不散!还敢跟我抢东西!”
一旁的贴身丫鬟给她扇风,谄媚地开口,“夫人莫气,左右长老们已经知道和离书是真的,
就算侯爷心有不甘,也不会对怀孕的您生气,您大可放心。”
孟浅浅揉了揉小腹,脸上的笑更得意些。
“那是当然,幸亏大婚夜我让人换掉那碗避子汤,
我相信凭我和书桓儿时的情分我一定能攥紧他的心。”
“对了,把那些丫鬟婆子处理好,我可不希望陷害崔念微的龌蹉事传入侯爷耳中!”
齐书桓只觉得呼吸紧促,仿佛呼吸不过来,满脑子都是孟浅浅的那些话。
原来孟浅浅的怀孕根本不是偶然,她甚至还屡屡陷害起崔念微。
齐书桓有些不敢细想下去,手指泛白,克制住冲进去质问的心思没上前一步。
回到书房后,齐书桓久久不能平静,耳边反复出现孟浅浅的那番话。
他再也抑制不住怒气,将桌上的书一扫到地上,朝暗卫递去信筏。
“一天之内,我要知道之前发生的所有事。”
暗卫再次应下,齐书桓却彻夜未眠。
第二日一早,孟浅浅便特意打扮一番,端着食盒敲响了书房的门。
“书桓,你在吗?我特意给你送了热粥,我进去了……”
孟浅浅推开房门时见到的就是伏在书台上的齐书桓,眸色温柔了些。
她边拿出茶盅,边看向齐书桓才发现地上散落的画像。
尽管画像上的人神态不一,但无一例外都是崔念微。
孟浅浅眸光一变,看着不远处正浇花的小厮,蹙了蹙眉。
“侯爷书房这么乱,你不知道收拾吗?赶紧把这些画都收起来,别放在这碍事。”
小厮还没开口,齐书桓就猛地拍了拍桌子,面色仿如结了冰般冷。
“我看谁敢!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动这些东西。”
孟浅浅吓得脸一白,却还是大着胆子开口,“书桓,我不知道这些画……”
“够了!你先出去吧,这里我自己收拾就好。”
孟浅浅的脸上浮现一丝羞色,点了点头不忘偷瞥齐书桓一眼。
孟浅浅走后不久,齐书桓就从眼线处得知她发脾气将房里的丫鬟惩罚了一通。
他冷笑着没说话,目光落在暗卫新呈上的种种证据。
“侯爷,根据孟夫人房里的嬷嬷交代,那个巫蛊娃娃是她收了钱放进去的,夫人是清白的。”
齐书桓指尖一紧,纸张在他手中皱起。
他忽然想起崔念微哭喊着她没做过,而他却不信她的话,将她关进禁室反省三天。
原来从始至终都是孟浅浅自导自演的戏。
暗卫没有抬头,自顾自地禀告,“我们查到,孟夫人身边的丫鬟出入京城最大的茶馆酒楼不下十次,京城四散的流言也是她们的手笔。”
齐书桓的脸更白了几分。
暗卫的话还在继续,“不仅如此,我们查到孟夫人和陵南王有书信往来,所谓的交换可能是针对夫人的一场阴谋,就连一年前赏花宴夫人差点出事都与他们有关!”
齐书桓的眸中的暴戾再也克制不住,血红的眸子翻涌着情绪。
“你说的话可当真?”
“属下自然不敢有任何隐瞒,请侯爷过目!”
齐书桓的指尖有些发烫,喉咙仿佛被人扼住一般无法发声,忽然笑了。
从头至尾,他才是那个被孟浅浅骗的团团转的人。
齐书桓不知如何形容这种感受,最后捂着脸小声啜泣起来。
睡梦中的孟浅浅自然不知道齐书桓已经查清了一切,第二日醒来才注意到贴身丫鬟不见了。
她心中升起一丝疑惑,却没有多想。
直到齐书桓派人请她到书房,一推开门血淋淋的尸体吓得她浑身发抖。
定睛一看正是消失了大半日的丫鬟。
孟浅浅紧张地直咽口水,勉强维持着平静开口,“书桓,她是犯事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齐书桓不缓不慢地擦去手上的鲜血,露出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笑。
“我以为你应当清楚的,毕竟这一切都是你的手笔,不是吗?”
齐书桓一抬手,无数张证据散落在孟浅浅脚边,就连她和陵南王的书信都清晰可见。
孟浅浅的脸一点点苍白下去。
齐书桓什么都知道了。
安静的书房只剩下微风吹拂的声音,孟浅浅的心也一点点下沉。
“书桓,你听我解释,我只是太爱你了……”
“爱?孟浅浅,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齐书桓厉声呵斥了句。
孟浅浅却依旧不死心,拽住齐书桓的衣袖哀求,“书桓你知道的,从小我们一起长大,如果我不这么做,我就要被沉塘,求求你了,看在我还怀了你的孩子的份上……”
孟浅浅刚说完,脖子就被一股大力扼住,齐书桓的脸扭曲的可怕。
“你该庆幸还有这个孩子,否则我一定会要你的命!”
“我没心思听你的废话,来人,把她关到老宅,没我的允许不能踏出院子一步,
另外府中一切都交由嬷嬷掌管,待我回来商量休妻事宜。”
孟浅浅被掐得几乎快要晕厥,惊恐地瞪大眼,想要说些什么却晕死过去。
齐书桓擦了擦掐过孟浅浅的手,看向战战兢兢的小厮。
“给我备马,越快越好!”
江南苏城,崔念微正摆弄着知府府中的盆栽,一旁的采莲递来刚出锅的糖炒栗子。
“小姐,快尝尝,味道可好了。”
看着采莲一副嘴馋的样子,崔念微摇头失笑。
虽然来到苏城不足半月,可她倒是对这里喜欢得紧。
虽没有京城繁华热闹,但却别有一番风味。
看着天边刚放晴,崔念微笑戴上帷帽同采莲一同去市井采买。
雨后的空气显得格外清晰,不大的小道上满是叫卖的小贩。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显得格外热闹,花香混合着食物的香夹杂在一起。
崔念微心情舒畅许多,同采莲认真挑选起晚饭的食材。
刚弯下腰,崔念微就剧烈咳嗽起来,采莲吓得连忙找止咳的药。
她摸遍全身,却没有找到,着急地直掉眼泪。
“小姐,不好了,我忘带了,我现在就回去取。”
嘭—
采莲的话还没说完,崔念微眼看着就要倒下去!
一双温和有力的大手紧握住她的腰,一声得罪了后快步将崔念微抱到不远处的医馆。
眼见陌生男子抱着自家小姐离开,采莲急的立刻追了上去。
“快放下我家小姐,快放下!”
等采莲气喘吁吁赶到医馆时正撞见对方要撩开崔念微的帷帽,连忙大喊一声。
“不行,你个登徒子怎么能……”
正想上前阻止时医童模样的人主动拦住了采莲,脸上带着一丝不赞成。
“这是咱们这赫赫有名的神医季大夫,如果你再拦着你家小姐真得没命了!”
采莲这才停住,时不时张望想查看情况,指尖季洲渡手执银针,动作更是行云流水。
七针过后,崔见微幽幽转醒,见到的就是一张俊美无铸的脸。
崔念微的脸一下子红了,想要起身却被对方喊住,“再躺一刻钟再起来,你的穴位还未稳定。”
崔念微轻点了头,看向一旁着急的采莲,比了个安心的手势。
崔念微笑乖乖等到一刻钟结束,下床向季洲渡行礼道谢。
“多谢季大夫出手相救,小女子不胜感激,采莲把荷包递过去。”
采莲忙掏出腰间的荷包,沉甸甸的分量一看就不少。
季洲渡却只是皱了皱眉,后退一步并没接。
“我并未治好姑娘的咳疾,自然无功不受禄,恕在下直言,姑娘的病可能比想象的严重。”
此话一出刚才还和声和气的采莲一下子急了。
“你这个大夫,怎么能这样说我家小姐,你知不知道我家小姐……”
崔念微及时打断,苦笑一声,“还是季大夫懂得多,此咳疾是我从娘胎里带的病症,先前恰巧有良药治过一段时间,后来没了后反复次数越来越多,自然加重不少。”
季洲渡深深地看了崔念微一眼,准确无误地报出先前崔念微服下的灵药名称。
“姑娘不必惊讶,在下祖上曾在京城,自然对一些名药知道不少。”
崔念微的脸划过一抹惊讶,季裴渡却抢先一步开口。
“姑娘之前所服的良药虽好,但服用久了,难免有依赖,
如果姑娘信得过我,我愿意上门为姑娘诊治。“
此话一出,崔念微眸光一滞,采莲则喊出了声。
“季大夫,无功不受禄,要不你还是先收下这些……”
“和姑娘有缘罢了,医者治病救人,我自当负责到底。”
季裴渡的话温和有力,让崔念微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最后点头答应。
同他告别后,崔念微坐上马车离开,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季洲渡略显复杂的眼神。
齐书桓骑马来到知州府上时正是深夜,看着紧闭的大门,齐书桓心情复杂了许多。
犹豫了两秒后,齐书桓翻身从侧墙而入,直奔崔念微的房间。
房间早已落了灯,柔和的月光下屏风后的身影更显得动人。
越靠近崔念微,齐书桓忍不住激动,甚至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眉。
崔念微却突然睁开了眼睛,满眼都是打量与审视。
“长清侯这是做什么,半夜闯女子闺房,传出去怕是有损侯府威名吧。”
冷淡的语气从面前人的口中说出,这才让齐书桓恍然清醒,想起他们早已和离的事情。
齐书桓语气正式了些,目光却依旧灼热。
“念微,我只是太想见到你了,我从京城快马赶来为的就是再见到你,孟浅浅骗了我,
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你受了那么多苦,从始至终我爱的人只有你一个。”
见崔念微没有反应,齐书桓甚至想拉起她的双手,却被她挣脱开。
“不用了,齐书桓,你和我的缘分早已断尽,我现在过的很好,别再来找我了。”
齐书桓脸色一变,眉毛皱起,“念微,你还在赌气对不对,我不相信你不爱我了。”
听着齐书桓无比自信的话,崔念微讽刺一笑。
“你不信?齐书桓,你觉得我会继续爱一个害死我的孩子,
不分青红皂白惩罚我,甚至连我的脸面都不顾及一点的男人吗?”
看着齐书桓脸色白了几分,崔念微继续补充,“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不爱你了。”
“以后更不会爱你,你还是和孟浅浅好好过一辈子吧。”
崔念微的话不可谓不尖锐,齐书桓惊讶地向后趔趄,身子一僵。
“念微,你说得都是气话对不对,你放心之前的事都是我做错了,我会好好弥补你的。”
齐书桓一说完就飞身离开,目光里却带着几分势在必得的决心。
一旁的采莲忍不住心焦起来,“小姐,万一长清侯一直纠缠小姐……”
崔念微握住采莲的手,摇头宽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怕。”
一夜无眠后,第二日崔念微主动去了季洲渡所在的医馆。
药香袅袅中,季洲渡的眉眼温润精致,让人觉得格外赏心悦目。
看着季洲渡忙碌的身影,崔念微难免沉浸其中,竟然打起了瞌睡。
等她再醒来时,才发现身上披着男子的外袍,一旁教采莲认药的药童指了指后院的方向。
“季大夫在后院,姑娘醒了可以去后院转转解闷。”
崔念微拿着披风起身离开,一眼就注意到正在晾晒药材的裴洲渡,眉眼带笑。
“季大夫,你的披风,真是不好意思,昨晚有些没睡好。”
季洲渡点头接过的同时又将一个精致的香囊递了过来,目光炙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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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小蔚观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