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抬眸看着眼前的女人,还是那张圆圆胖胖的大脸,可为什么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呢?
见男人囧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搁,林穗忽然想逗逗他。
“陆峥然,等咱俩离婚了,你不考虑跟白秀秀凑一对吗?”
“那不可能!”
陆峥然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他抬眸看着眼前的女人,还是那张圆圆胖胖的大脸,可为什么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呢?
面对白秀秀,泼辣是泼辣,骂也没少骂,可是收放自如,条理清晰,给人一种从容淡定的掌控感。
难道真的有人会在一夜之间发生那么大的变化?太不可思议了!
见陆峥然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林穗拉开椅子坐下,嘴里啃着苹果问:
“为什么不可能?我看白秀秀对你一往情深,身段也苗条,你就没动过心?”
陆峥然伸手把水果刀折起推远,坦然说道:
“娶媳妇是过日子的,美丑不重要,但决不能心术不正。
白秀秀这个女同志就心术不正。”
“你展开说说!”
林穗来了精神,把椅子往前一挪,
“你凭哪点说白秀秀心术不正?”
陆峥然有些无奈地扬了扬嘴角,
“很明显啊,就比如今天,她名义上来治伤,其实就是来拱火挑事。
这不就是心术不正,蓄意破坏别人家庭嘛。”
陆峥然话音一落,林穗不禁眼尾轻挑。
看吧,男人不是不会鉴茶,说看不出来的都是装傻,就为享受那种欲拒还应的暧昧感。
这么看来,陆峥然能保持清晰的边界感,很不错。
“林穗,所以你别多想,我和白秀秀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见陆峥然一脸认真的解释,林穗忍不住笑了,这冷冰冰的家伙竟还有几分可爱。
“你不用解释。“
林穗啃完了苹果,顺手将果核扔进筐,用毛巾擦擦手继续说:
“白秀秀虽然心术不正,但她有一句说对了,咱俩的婚姻的确是一场悲剧,所以应该及时止损……”
“你什么意思?”
林穗话没说完,就被陆峥然打断,男人蹙着眉头,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几分。
林穗:“……”
搞不懂这男人在想什么,不是他迫不及待地要离婚吗?
刚要问个清楚,一阵急促地敲门声传来,紧接着是季红艳的声音:
“陆营长,不好啦!秀秀护士扭伤了脚,你快来帮帮忙啊!”
林穗一听,立刻厌恶地翻了个白眼,这个白秀秀真是贼心不死。
陆峥然起身开门,林穗“嘁”了一声,男人要去她绝不拦着。
见陆峥然出来,季红艳立刻凑上前,尖着嗓子说:“陆营长,刚才秀秀护士学雷锋,义务帮我婆婆测血压,结果不小心扭了脚,你快帮忙把她送卫生院去吧。”
说着话,一双死鱼眼不停地往屋里瞟,挑衅地看着林穗。
又催促道:“陆营长你别磨蹭了,赶快走吧!秀秀疼的都掉眼泪了。”
陆峥然烦躁蹙眉,
“嫂子,既然白秀秀是给你婆婆测血压扭伤的,那就叫徐参谋送她去卫生院吧。”
男人话音落地,坐在身后的林穗忍不住“噗嗤”乐出声来。
陆峥然口中的徐参谋就是季红艳的爱人,后勤科参谋徐亮。
卫生院就归后勤科管,因此白秀秀经常去季红艳家献殷勤,一来二去两人处成闺蜜。
这出“扭伤脚”的苦肉计,就是季红艳的杰作。
一来给白秀秀和陆峥然制造亲密接触的机会,二来自己也能出口恶气。
只是没想到陆峥然竟然说要让她男人去送,这怎么能行?
白秀秀是什么人她心里最清楚,整天扭着水蛇腰跟男人眉来眼去,她怎么敢让自己男人跟她有接触。
噎了半天,勉强咧嘴笑了笑,
“陆……陆营长,我家老徐他……不方便。
再说,秀秀不是给你来治伤的嘛。”
陆峥然反应很快,丝毫不给她留面子,
“那正好啊,你家老徐是卫生院的主管领导,无论白秀秀是给我治伤,还是给你婆婆测血压,都是医疗工作行为。
你来找我这个军事主官干嘛?”
季红艳:“……”
见陆峥然转身进屋。
季红艳不死心,张嘴还要说话,林穗“噌”地起身,两步冲到面前,手指一戳,火力全开:
“我说你拉皮条是吧?你要有那个瘾回家给你男人拉去!
我就纳了闷了,怎么有人的脸皮比野猪皮还厚?
早上刚骂完你,现在又跑来找骂?”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预料,在林穗语言和体型的双重威压下,季红艳只觉眼冒金星,耳朵嗡嗡的。
她也纳闷,按照以往惯例,这不是应该呜嗷哭嚎的往地上一坐,再顺地滚上几滚吗?
现在怎么这般的伶牙俐齿?
想到她以前对自己言听计从,现在被骂的好像矮她一头,季红艳胸口都要憋炸了,
“林穗,我跟你男人说话呢,你插的什么嘴!”
“啧啧啧啧,瞧把你能的。”
林穗撇着嘴上上下下打量她,
“你那脑子简直就是回民朋友饮食的禁忌,听不懂人话呢?”
“哈哈……”
这话一出,陆峥然都忍不住笑出声。
“回民朋友饮食的禁忌”亏这胖妞怎么想出来的?
季红艳也反应过来,脸涨得通红,手指和嘴唇一起颤抖,
“你……你骂人!”“陆营长,你管不管……”
“管你二大爷!”
林穗不想再废话,“哐”的一声关上门。
季红艳毫无防备,鼻尖差点撞平,气不过,一脚踢在门上,
“嘶~”
脚尖生疼!
只好对着木门深吸几口气,咬着后槽牙,骂骂咧咧的一路小跑。
白秀秀还在她家呢,可不能让她和徐亮单独在一起。
~
屋里。
林穗目光扫过陆峥然,心底悄然生出几分好感。
这男人行事正派,脑子清醒,还极具责任感,
要是原主能好好珍惜,两人日子肯定过得安稳又和美,她也依旧还是那个没心没肺、平凡快乐的小胖妞。
可惜生活没有如果,世间事看似偶然,实则都藏着必然。
命运的齿轮一旦转动,便推着人一路向前,再也回不到原点。
这时,一阵高亢嘹亮的革命歌曲拉回了林穗的思绪,每到上下班时间,家属院的大喇叭就会响起广播。
见陆峥然带上军帽,腰扎武装带,迈步要出门,林穗关切地问了一句:
“伤口不要紧吗?还是在家休息吧。”
陆峥然怔住脚步,伤他压根没当回事,真正令他诧异的是,林穗竟然会关心他。
“这点小伤没事。”
男人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刚拉住门把手,就听林穗说道:
“带伤病坚持工作,精神可嘉,但并不可取哦。”
陆峥然转头,这又是什么歪理邪说?
~见陆峥然疑惑不解地望着自己,林穗耸耸肩,
“军人讲奉献,这我懂,
但你想过没有?你腿上的伤口那么长,如果崩开或者感染,不仅给医生找麻烦,还影响训练。
那就莫不如该休息休息,该养伤养伤,等恢复好了,再全身心的投入工作训练中,对不对?”
她的一番话,让陆峥然抿直了唇角,尽管还是有些不认同,但听起来非常有道理。
他深深地看了林穗一眼,沉声道:“那我去打个电话,把工作安排一下。”
“好。”
林穗点点头,“你注意慢点走。”
家属院一共有两部公用电话,一部在大门口的卫兵岗亭里,还有一部在东北角的军人服务社柜台上。
所谓军人服务社,其实就是一个便民小卖部,售卖的都是一些日用品,东西不多,主要为方便军人和军属。
陆峥然大步走进服务社,打完电话又买了两盒火柴,因为看林穗这架势,以后应该就在家里做饭了。
想到这,他竟有些暗暗窃喜,毕竟有烟火气才叫家。
推门进屋,林穗正在立柜前翻找着什么,一边把衣物都挪到炕上,一边嘟嘟囔囔自言自语:
“哪儿去了?我记得放柜子里了……”
“在找什么?”
陆峥然挑帘问道,屋里的陈设让他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每次从林穗的大卧室门口经过,都会闻到一股子酸臭味。
炕上堆的乱七八糟,简直比堆还热闹,床单被褥更是脏的看不出颜色。
此刻房间里却是出奇的干净。
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床单和枕套也洗的透亮平展。
写字台、立柜好像刚刚擦过似的,泛着油漆棕亮亮的光泽。
一枝木棉花斜插在玻璃花瓶中,迎着从窗户透出的阳光,有种说不出的温馨精致。
林穗只顾翻找,没看到陆峥然眼中的诧异,随口答道:
“我找蚊帐呢,我昨天收拾衣柜,记得就放这层了。”
说实话,林穗一翻箱倒柜陆峥然就紧张,好在蚊帐不是什么要紧物件,但他还是追问了一句:
“刚三月份你找蚊帐干嘛?”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林穗的心思明显不在聊天上,就见她俯下身子,拉开最底层的抽屉,歪着头往里看。
她这一身肉,蹲地上找东西确实费劲。
陆峥然刚想让她起来,他来帮她找,就听林穗一声欢呼:
“找着了!”
接着又嘟嘟囔囔:“怎么跑底下去了?简直老年痴呆了,昨天放的都记不住……”
抱着蚊帐一转身,见陆峥然还杵在门口,不耐烦地挥挥手,
“诶呀,你快躺着去吧,你养你的伤,我干我的活。”
陆峥然:“……”
猜不到这胖妞要干什么,他只好躺回自己的小卧室。
顺手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二战经典战役选编》翻到折角处,继续看了起来。
别看陆峥然整天冷着脸,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其实脑子非常聪明,也爱学习。
1978年,也是恢复高考的第二年,刚入伍一年的陆峥然就以全军第三名的高分,考取了解放军军事学院。
自卫反击战打响,他主动要求赴老山参战。
虽然现在已经是赫赫有名的侦察营营长,但他依然没有放松军事学习。
说来奇怪,平时只要一翻开书,马上就能进入心无旁骛的学习状态,而今天不知怎么了?
书上的字就好像长腿了似的,在眼前来回乱跳,根本就看不进去。
他满脑子都是林穗胖胖的身影。
她这是见自己动了真格要离婚害怕了,所以改得彻底了些?
也不像,因为她提到离婚时的神态非常从容淡定,没有丝毫讨好的意味,这是他从未在她身上发现的神情。
该不会是这胖妞想通了,自己也想离婚了吧?
陆峥然深深呼了口气,又重重呼了出来,要真是这样,按说他应该庆幸才对,可为什么莫名烦躁呢?
算了,不想了!难得有时间休息,还是认真看书吧。
翻了两页,就听林穗敲了敲卧室门框,
“给你削了个苹果,这还有红糖荷包蛋。”
说话间,林穗将手里端着的盘子和瓷碗,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陆峥然身旁的炕桌上。
陆峥然赶紧扣上书,伸手去接。
只见切好的苹果块整齐的码在盘子里,上面还贴心地插了个牙签;
瓷碗里的红糖水还冒着热气,隐约可见两个飘飘浮浮的荷包蛋。
“伤口愈合需要蛋白质和维生素,你一会儿趁热吃了啊。”
林穗的语气很轻松,看了一眼红糖水,忽然笑了,
“你看看你像不像坐月子?”
没想到陆峥然也跟着扬起了唇角,林穗眉梢微挑,这家伙居然会笑?
看着面前的苹果和热气腾腾的红糖荷包蛋,陆峥然神情复杂。
他简直不敢想,有朝一日他居然能被林穗照顾。
这么看来,她肯定是不想离婚,那自己是不是有点太狠心了?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林穗的胖脸又出现在门口,她问陆峥然:
“我记得咱家有缝纫机呀?”
“对,有啊。”陆峥然点点头。
那时候结婚讲究“三转一响”,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和录音机。
当初和原主结婚的时候,陆家也是给备齐了的。
“那缝纫机在哪儿呢?我怎么找不着了?”
“就在堂屋五斗柜边上。”
陆峥然穿鞋下炕,来到堂屋,指着一个摞满报纸的小桌子说道:“这不嘛。”
林穗一看,一个长长的布套子从头罩到脚,上面又摞着厚厚一沓报纸,难怪她找不到。
“你这什么意思啊,藏这么严实,不让我用啊?”
林穗没好气地挪着报纸,嘴上又开始不饶人,陆峥然噎的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从来没用过,我怕落灰才罩起来放东西的。”
林穗把罩子一撤,转头白他一眼:“那你是怪我没用过呗!”
陆峥然:“……”
难怪那些结婚早的战友都说千万别去猜女人的心思,也别想着和女人讲道理,否则能气死。
陆峥然是真给气笑了。
胖妞变化是不小,但胡搅蛮缠这块丝毫没变,横竖都是她有理。
说来也奇怪,以前听见她无理搅三分,陆峥然就烦的太阳穴就跳着疼,如今不仅不烦,还有那么点……可爱?!
见林穗几下就把缝纫机架了起来,陆峥然不禁好奇,
“你好好的弄它做什么?”
“不要你管!”
“……”整整一个下午,林穗都没有来打扰陆峥然。
随着断断续续的车线声,和偶尔响起的裁布声,日头渐渐西斜。
有充足的时间,不受打扰地看书学习一直是陆峥然的奢望。
如今几个小时过去了,那本书还停留在刚翻开的那页,他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随着阵阵车线声入耳,他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呈现出一抹胖胖的身影,坐在缝纫机前熟练踩着脚踏板。
俩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一年多,但他好像从来没有认真了解过她,甚至都没有好好说过几句话。
要不然怎么连她会用缝纫机都不知道呢?
军校教员曾说过,人具有多面性,所以在环境中不可能一成不变;
也许不是她刻意改变,而是自己从未真正探究过她的内心……
想到此,陆峥然内心的硬壳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耳畔的车线声也越来越柔和。
夕阳透过木格玻璃窗,在雪白的墙壁的投下斑斑驳驳的暖光。
陆峥然抬腕看表,打算去厨房把中午打回来的饭菜热热。
正好亲眼看看那胖妞踩缝纫机的样子,再想看看她这一下午的成果。
这念头刚一冒出,陆峥然就自嘲地摇了摇头,自己在期待什么?
只要她能安安静静的在家,不出去惹事就好。
刚站起身,就见门帘一掀,一道白影“呼”的杵到了眼前,紧接着是林穗兴奋的声音:
“看看,怎么样?”
“这啥?”
陆峥然定睛一看,见林穗双手举着一条小小的白纱裙。
雪白的里衬,外面的薄纱层层叠叠,连接处压着细细的褶皱,领口处还用薄纱绢成了一排玫瑰花。
“看,后面还钉了蝴蝶结,漂亮不?”
林穗双手一转,小纱裙后腰处的蝴蝶结微微轻颤,更显灵动精致。
陆峥然看着小纱裙,眼中惊奇、赞赏、疑惑交织,脱口问道:
“这是你一下午做的?用蚊帐?”
“对呀,你就说好看不好看?”
对上林穗满是期待的目光,陆峥然点点头,
“好看,特别好看,只是这么小,谁能穿?”
“果果穿呀。”
林穗轻轻折起纱裙,捋了捋袖口处的双层纱,
“今天我买菜回来,看见果果特别羡慕小朋友的纱裙,我给她做一件送去。”
陆峥然惊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说话也开始不过脑子,
“我没听错吧,你还能给别人送东西?”
“不是,你几个意思?!”
林穗当时就不爱听了,“照你说的,我就只能出去连偷带抢呗?陆峥然,这可是你说的啊,回头我要是出去重操旧业,你可别后悔!”
林穗说完转身就走,她最烦老眼光看人,不过就原主的一贯表现,换谁也得纳闷。
理是这么个理,但话必须说出来,要不然多憋屈。
看着林穗出了院子,陆峥然难道没有追出去。
林穗忽然顿住脚步,转身又折返回来。
“怎么了?”
她伸手戳戳陆峥然的胸膛,
“我去孙大娘家给果果送裙子,你等我回来热饭啊!”
说完话,转身出门。
~
林穗穿越过来,睁眼看到的就是孙大娘家的猪圈,再次来到 “重生地”,神情有些复杂。
看看孙大娘家烟囱里冒出的炊烟,厚着脸皮喊了声:
“孙大娘在家吗?”
“在,谁呀?”
扎着蓝布围裙的孙大娘举着锅铲,笑咪咪地迎了出来。
“大娘,是我。”
一见林穗,孙大娘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上下打量她几眼,没好气地哼了哼:
“又赶着饭点儿来啦?”
“奥,不……不是……”
林穗尴尬到脚趾抠地,连忙摆摆手。
孙大娘却没给她解释的机会,
“我烙的葱花饼,还没出锅呢,你进来等,别杵在那像什么样子!”
听了孙大娘的话,林穗不由得苦笑。
这老太太也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心里不待见原主,还能把她往屋里让,这份善意可惜原主没能好好珍惜。
林穗尴尬地笑笑,刚往前走了几步,就见孙大娘身后探出个小脑袋。
“奶奶,我不想把香香的葱花饼分给林大胖子。”果果嘟着小嘴,一脸委屈地仰头看着奶奶。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什么林大胖子,叫婶婶!”
林穗没想到孙大娘还能为了自己呵斥孩子,脑海中瞬间浮现小时候和姥姥相依为命的情景,心里猛地揪了一下。
赶紧冲孙大娘摆摆手,蹲下身子,温柔地说:
“果果,婶子不吃葱花饼,婶子是来给你变魔术的。”
说着林穗就将手中的小纱裙展开,抖了抖。
“哇~好漂亮的公主裙!”
果果的大眼睛瞬间亮的像星星一样,一双胖胖的小手伸在半空,想碰又不敢碰。
“老天,你从哪弄到的这裙子?”
孙大娘手里的锅铲“啪”掉到地上,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
“这裙子省城的百货商店都没有,说要四五十块钱呢?”
果果白天受了委屈,回家就晃着奶奶的胳膊,哭着要公主裙。
老太太疼孙女,出去一打听才知道那裙子要花儿子半月工资,而且还得上大城市的百货商场买。
还好果果懂事,见奶奶着急上火,马上改口说自己不喜欢了。
弄的孙大娘心里跟针扎似的,正闷头烙饼,没想到林穗倒送来了裙子。
“孙大娘,物以稀为贵,其实这小裙子就是我用蚊帐和白被单做的,不值什么钱。”
林穗笑着捡起锅铲递给孙大娘,
“我上午买菜回来,看见果果稀罕小纱裙,闲的没事就做了一条,让孩子穿着玩吧。”
“诶呦,你让我说什么好……”
孙大娘话没说完,就见果果穿着纱裙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奶奶你看我漂不漂亮!”
刚才林穗让孩子去屋里换上试试,要是尺寸不合适她好回去改。
孙大娘满是皱纹的脸笑成一朵花,“就知道臭美,还不谢谢你婶子!”
“谢谢婶子~”
果果露着小豁牙,原地转了个圈,轻盈的纱摆轻舞飞扬,给林穗萌的心脏病都要犯了。
“不客气,你喜欢婶子就高兴。”
林穗捏了捏果果的小脸蛋,转身对孙大娘说:
“您老忙着,我先回去了。”
“别,你听大娘的,就在这吃!”
孙大娘一把抓住林穗,说什么不让她走。
林穗刚想说陆峥然还在家,就闻见一股糊味飘了过来。
“哎哟,饼!”
老太太一拍大腿,两步冲进厨房,身后是小孙女果果奶声奶气的声音:
“奶奶,慢点……”
林穗笑望着天边的红云,和孙大娘招呼了一句,便回了自家小院。
刚推开院门,就觉心口猛地一缩,眩晕感伴随着“嗵嗵”的心跳,让手指尖不受控制的轻颤。
她深吸几口气,好一阵才勉强压下那股慌劲……心慌、手抖、冒冷汗……
林穗猛想起,这跟从前加班到虚脱犯低血糖时一个样。
抬手擦擦顺着额角往下淌的冷汗,想着赶紧找点什么吃的,否则有可能晕倒。
三步并两步,推门进屋,就见陆峥然正往堂屋的饭桌上摆着晚餐。
不等男人招呼,林穗飞快地洗了洗手,用筷子扎起馒头就往嘴里送。
陆峥然挑挑眉梢,这胖妞吃相虽然没变,但知道洗手了。
转眼半个馒头下肚, 林穗这才感觉心不慌,手也不抖了。
接过陆峥然递来的小米粥,不好意思地解释:
“抱歉啊,我刚有点低血糖了。”
“低血糖?”
男人眉头微蹙,忽然想起什么,
“差点忘了,你等下啊……”
说完转身又进了厨房。
“搞什么,风风火火的?”
林穗嚼着馒头嘟囔了一句,这才发现陆峥然不仅把中午从食堂打回来的饭菜热了热,还又炒了个黄瓜肉片。
心里暗赞,这男人还挺勤快。
原想他腿上有伤,回来自己热饭,他倒先弄妥了。
亏得他手脚快,不然这低血糖可够受的。
“来,把这喝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一碗棕红色的糖水摆到了林穗面前,里面还飘着个荷包蛋。
“你这么快就卧了个蛋?”
“没有,这是中午你做的,我给你盛出来一个,刚才冲的红糖水。”
男人递给她一个瓷勺。
林穗喝了两口糖水,“中午那两个荷包蛋你还给我留了一个?”
“是啊,你不最爱吃荷包蛋嘛。”
男人说的很轻松,林穗盯着面前那碗冒着热气的红糖水半天说不出话。
她原本的想法是,现在吃的、住的、用的都是陆峥然的,离婚前落户还要指着陆峥然帮忙。
现在人家受伤了,照顾一下也合情合理,没想到这男人有吃的,还能想着给她留一口。
这件事在别人眼中也许特别微不足道,但自从姥姥去世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林穗留吃的。
她知道,就算她没穿越过来,陆峥然也一样会给原主留,这从原主的记忆中就可以得到证实。
但即使这样,林穗还是没出息的红了眼眶。
她从魔都一路打拼,从小助理到时尚界首屈一指的精英设计师,看似坚强干练、杀伐果断。
但没人知道,她精致淡然的外表下,一直藏着颗敏感脆弱的心。
勺子拨弄着碗里圆圆的荷包蛋,林穗低着头使劲眨眼睛。
她不想陆峥然看到她的脆弱,偏偏他还追着问:“眼睛不舒服吗?”
“没有!你吃你的饭吧。”
林穗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红糖水,甜甜暖暖的液体从喉咙直入心底,不知是热气熏的,还是这碗水太甜?
总之,刚恢复正常的眼窝,又聚上了一层红红的水雾。
好在这次陆峥然没有发现。
两人吃完了饭,林穗手脚麻利地将碗筷捡到厨房,陆峥然则顺手从门口拴着的铁丝上摘下抹布,要擦桌子。
“哎,我说你能不能用清水洗洗抹布再擦?”
“嗯?行,行。”
陆峥然攥着抹布一愣,马上转身去院里的水池上透洗。
“那个,擦完桌子手也要洗一洗啊,抹布最好用肥皂搓搓,不然油乎乎的有味。”
林穗一边洗碗一边探着身子从厨房的窗户处喊话。
陆峥然:“……”
怎么回事,这胖妞还嫌他不卫生了?
以前就她那手脏的……算了,别说话了,她知道讲卫生也是好事。
一切收拾妥当,林穗让陆峥然撩开裤腿,检查一下伤口有没有渗血。
陆峥然很听话的照做了,还不错,纱布雪白。
林穗点点头,“你回屋休息吧,我把几件不合身的衣服改改。”
说话间,就听门口传来一道甜甜的童声:
“婶子在家吗?”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果果穿着白纱裙,有些害羞地走了进来。
“呀,果果,你真像个白雪公主。”
林穗两步迎过去,蹲下身子和果果平视着说话。
陆峥然看着还没自己腿高的小女孩也露出了笑意,这裙子穿在孩子身上更显得精致高贵。
他一个直男都觉得好看。
“婶子,这是爸爸给我买的巧克力糖,我都送给你。”
果果伸出两只胖胖的小手,手心里有三四块花花绿绿的长方形巧克力。
八十年代,巧克力可比奶糖要稀罕。
这是果果爸爸去昆城执行任务带回来的,孩子一直没舍得吃,今天都拿来送给林穗了。
“谢谢果果,婶子不爱吃,你留着吃吧。”
林穗笑着把果果抱到椅子上坐下,转身要去洗苹果。
“婶子你为什么别的都爱吃,就不爱吃巧克力呢?”
果果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藕节似的胳膊在空中很可爱地比划了个大圈,
“上次你在我们家,还吃了这么多的包子。”
“……”
童言无忌,孩子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林穗噎的当场无语。
“噗嗤~”
陆峥然忍不住发笑。
“嘿,我这暴脾气……”林穗正要把邪火撒他身上,就听孙大娘爽朗的声音传了进来:
“这孩子说话没把门的,什么叫你婶子吃那么多包子,你婶子那是体格大吃的多,以后不许胡说了!”
某人又是一阵憋笑。
林穗彻底无语,心中反复回响着一个声音:孙大娘,听我说谢谢你……
孙大娘别看上了年纪,腿脚却利落,几步进了屋,把个竹筐往桌上一放,
“林穗,陆营长,这是我贴的几个饼子,你们明天当早点吃。”
“大娘,这怎么好意思呢。”
林穗,陆峥然异口同声。
“嗐,你们咋还跟我客气上了?”
孙大娘假装生气的把竹筐往桌上一顿,“莫不是嫌弃大娘的饼子不干净?!”
都这么说了,林穗只好接过筐子,转身交给了陆峥然,她要去给孙大娘倒水喝。
“别忙活了。”
孙大娘摆摆手,“我一会儿就走,这小丫头在外面跑了一身汗,我说带她回去洗洗,她非要给你送巧克力糖。”
孙大娘话音一落,果果的眼睛又亮了,
“婶子,你做的纱裙真漂亮,妞子她们都羡慕坏了,但是我没有小气,我说你们可以摸一下。”
林穗自己都记不清,设计的作品获过多少奖, 这款纱裙是她当年在品牌周年庆上的童装作品。
放在经济刚刚复苏的八十年代肯定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只是她自己都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小女孩的认可,能让她这么欣慰?
孙大娘看看天色不早了,拉着果果回家,走到门口忽然转头问道:
“林穗,你是啥时候学的做衣服?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呢?”
“是啊,我刚才就想问呢,你啥时候这么会做衣服了?”
陆峥然更是一头雾水,搁以前别说缝纫机,就连扣子掉了都得让他缝,这咋就突然就会做衣服了?
还做得这么好?
林穗早料到他们会问,嗔怪地睨了陆峥然一眼:
“孙大娘不知道你也不知吗?你忘了我娘家妈是干啥的了?”
“奥~”
陆峥然这才恍然大悟。
孙大娘赶紧凑过来问:“陆营长,你丈母娘是干啥的?”
来源:梦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