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直到他疯了一样寻找,才发现,那个他习以为常的人,早已刻骨铭心。
五年契约婚姻,她是他身边最卑微的影子,只为报恩。
当白月光离婚归来,她选择安静退场,删除所有,远走他乡。
直到他疯了一样寻找,才发现,那个他习以为常的人,早已刻骨铭心。
【1】
晚上六点,覃念西系着围裙,在宽敞明亮的厨房里忙碌着。
灶台上炖着闻默沉最喜欢的山药排骨汤,小火慢煨,香气四溢。
她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西芹虾仁,动作流畅,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是的,整整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她都是这样过来的。
晚上七点,她准时走进主卧的浴室。
按摩浴缸里放好了温度恰好的热水,旁边的小几上,摆放着新鲜的玫瑰和那款闻默沉指定的薰衣草香薰。
氤氲的水汽混合着香气,弥漫在空气里。
晚上八点,玄关处,她将闻默沉的软底羊皮拖鞋摆放得一丝不苟,鞋尖朝向着他进门后最习惯换鞋的方向。
晚上九点,门外传来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
覃念西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身,快步走到玄关。
门开了,闻默沉高大的身影带着一丝夜晚的凉意走了进来。
“回来了。”她轻声说,自然地接过他脱下的昂贵西装外套。
一股淡淡的、不属于他常用香水的女士香水味萦绕在鼻尖。
她垂眸,没有多问,将外套挂进一旁的衣帽间,然后转身将拖鞋递到他脚边。
“先洗澡还是先吃饭?”她问,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闻默沉正低头看着手机,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敲打着,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先洗澡。”他随口答道,换上拖鞋,径直走向浴室。
覃念西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浴室门关上,里面传来水声。
她走到餐厅,看着桌上已经有些凉了的六菜一汤,默默地将它们一样样收回厨房保温。
墙上的挂钟,时针慢悠悠地指向了九点半。
闻默闻穿着浴袍,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
覃念西立刻递上熨烫平整的丝质睡衣。
“饭菜热好了,现在吃吗?”她问。
“嗯。”他应了一声,接过睡衣换上,走到餐桌前坐下。
他依旧看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
覃念西将热好的汤端到他面前,摆放碗筷时,不经意间从他身侧经过。
他亮着的手机屏幕,不可避免地闯入她的视线。
聊天界面的最上方,备注名是“心儿”。
下面最新的一条消息是:“默沉,谢谢你来陪我,今天开心多了【笑脸】。”
覃念西的目光淡淡滑过,脸上没有任何波澜,转身又进了厨房,仿佛什么也没看见。
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拿出来,屏幕上显示着“闻阿姨”三个字。
接通电话,闻母温和却带着一丝急切的声音传来。
“念西,你昨天在电话里说的,是认真的吗?你真的决定要和默沉离婚?”
覃念西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院子里,壁灯下那一簇悄然绽放的昙花。
花瓣洁白,在夜色里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她沉默了几秒,才轻声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闻阿姨,您知道的,我和他在一起,最开始就是因为那份五年的契约。”
“现在契约到期了。”
“而且,安心也离婚回国了。”
“他这些天……挺开心的,看起来,也不再需要我了。”
电话那头的闻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充满了惋惜和无奈。
“孩子,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
“你的付出,阿姨都看在眼里。我本来以为,五年时间,就算是块石头,也该被捂热了。”
“结果……唉,算了,也许就是没缘分吧。”
“安心回来了,默沉他……我也就不操那么多心了。”
“倒是你,念西,你当初为了默沉,放弃了学校那个那么好的出国深造机会。”
“如果你现在还想出去学习,阿姨可以帮你安排,所有的费用你都不用担心。”
覃念西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簇昙花上。
它们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尽情舒展着最后的绚烂。
这五年,她的人生仿佛按下了暂停键,围绕着闻默沉旋转,失去了自我。
是时候,该继续向前走了。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而坚定。
“谢谢您,闻阿姨。”
“那就麻烦您帮我安排吧。”
“我想……尽快离开。”
电话挂断。
窗外,那簇极致盛放的昙花,边缘已经开始微微蜷曲,显露出凋零的迹象。
就像她这五年的婚姻,终于,也要彻底落幕了。
【2】
覃念西的思绪,不由得飘回了五年前。
那时,她刚刚拿到国内顶尖大学的通知书,同时也是全校唯一一个获得与国外名校交换留学资格的优秀生。
但她家境贫寒,差点连大学的学费都凑不齐。
是闻氏集团的慈善教育基金资助了她,才让她得以完成学业。
怀着满满的感激,在出国前,她特意打听到闻家的地址,提着一点自己攒钱买的水果,登门拜谢。
那天接待她的,正是闻母。
闻氏资助的贫困生不少,但像覃念西这样,功成名就后第一件事就是来当面道谢的,却是凤毛麟角。
闻母原本只是打算例行公事地勉励几句,但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清澈、不卑不亢的女孩,她改变了主意。
她让覃念西坐下,聊了很久。
最后,闻母沉默了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念西,你说你想报恩。如果你真的有心,阿姨这里,倒是有个不情之请,可能需要你帮个忙。”
从闻母带着痛心的叙述里,覃念西第一次知道了闻默沉和安心的故事。
他们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与天之骄女。
从小一起长大,门当户对,青梅竹马。
所有人都能看出闻默沉对安心的情意,但安心却总说,她向往的是水到渠成、细水长流的爱情。
于是闻默沉便一直默默守护,从未挑明。
直到两人大学毕业,闻默沉觉得时机成熟,精心策划了告白。
然而,就在他告白的前一天,安心却突然宣布,她爱上了一个来自法国的艺术家,并且要和他一起出国深造。
闻默沉无法接受,连夜开车追去机场,却在高速公路上发生了严重的车祸。
当他从手术中醒来,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安心已经在国外,和那个法国艺术家闪婚了。
自此,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闻家太子爷消失了。
他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日与酒为伴,颓废不堪,公司事务也一概不理。
闻母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正好覃念西的出现,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
“念西,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闻母握着她的手,眼眶微红,“但我实在没有办法了。你能不能……试着去接近默沉,帮他走出安心的阴影?不需要你做什么,只是陪着他,让他重新感受一点人间的烟火气就好。期限……就定五年,可以吗?”
闻母拿出了一份早已拟好的契约,上面列明了这五年间,覃念西需要履行的“职责”,以及五年后,闻家会给予的丰厚报酬。
覃念西看着那份契约,又看着眼前这位伤心无助的母亲。
想起如果没有闻氏的资助,绝不会有她的今天。
她咬了咬唇,接过了笔。
“闻阿姨,我答应您。我会尽力试试。”
就这样,她放弃了那个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留学机会。
在一次闻默沉难得出席的商业酒会上,覃念西“偶然”出现,对他“一见钟情”。
从此,她开始了对闻默沉长达五年的、近乎卑微的追求。
整个上流圈子都知道,闻家那个曾经一蹶不振的少爷身边,多了一个对他死心塌地、爱他如命的女人。
她照顾他的起居,打理他的生活,陪他出席各种场合,为他挡掉各种麻烦。
渐渐地,闻默沉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她的好。
但他看她的眼神,始终隔着一层纱,客气而疏离。
直到那次,在游轮上的商业晚宴。
闻默沉和几个朋友,为了争夺城北一块极具开发价值的地皮,打了个赌。
谁带来的女伴,敢跳下夜晚风急浪高的海里,找到他们事先扔下去的一枚特制徽章,那块地就归谁。
当时海况很不好,海浪汹涌,漆黑的海面像噬人的巨兽。
其他几位公子哥带来的女伴,都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闻默沉看着那块地的资料,眉头紧锁,为了这个项目,他已经连续熬了好几个通宵。
覃念西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和疲惫。
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她一言不发,脱掉高跟鞋,在闻默沉惊愕的目光里,毫不犹豫地纵身跳入了冰冷刺骨的海水。
那一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帮他拿到他想要的。
当她被水手捞上来,浑身湿透,冷得瑟瑟发抖,却紧紧握着那枚徽章时。
闻默沉冲了过来,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他的手臂箍得那样紧,身体甚至在微微发抖。
那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失态。
“覃念西!你疯了!”他的声音带着后怕的嘶哑,“我们结婚吧!我会试着……好好爱你。”
那一刻,覃念西趴在他温暖的怀里,听着他急促的心跳,以为自己真的打动了他。
直到后来,有一次他醉酒,她无意间看到他手机里,安心在那天发布的一条朋友圈。
照片里,安心和她的法国丈夫在绚丽的极光下深情拥吻。
配文是:“永恒瞬间,此生不换。”
时间戳,正好在她跳海之前。
原来,他那天的求婚,不是因为感动,更不是因为爱。
而是因为,他心中的“永恒”,在那一刻,被别人定义了。
他只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宣泄他求而不得的痛苦和失落。
【3】
记忆如潮水般退去。
覃念西看着餐桌前,依旧沉浸在和安心聊天中的闻默沉。
他的嘴角带着笑意,是这五年来,她很少见到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
她默默地盛了一碗汤,放到他手边。
“默沉,我们……离婚吧。”
她的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餐厅里,却格外清晰。
闻默沉打字的手指顿住了。
他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向她,眉头微蹙,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离婚吧。”覃念西重复了一遍,语气平静无波,“契约到期了,闻默沉。”
闻默沉盯着她,看了好几秒,仿佛在审视她话里的真实性。
随即,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覃念西,你又在玩什么把戏?欲擒故纵?”
他放下手机,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是因为我最近陪安心多了,冷落你了?”
“她刚回国,又离了婚,情绪不太好,我只是作为朋友多照顾她一下。”
“你没必要用离婚来威胁我。”
在他眼里,她这五年的顺从和付出,竟然成了此刻“欲擒故纵”的筹码。
覃念西心里最后一丝微弱的火苗,也彻底熄灭了。
她甚至感觉不到难过,只是一种彻底的释然和疲惫。
“不是威胁。”她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坚定,“我是认真的。”
“闻默沉,这五年,我累了。”
“现在,我想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闻默沉脸上的漫不经心终于褪去,他坐直身体,目光锐利地看着她。
“理由?就因为安心?我说了,我和她只是朋友!”
“不仅仅是因为她。”覃念西打断他,语气依旧平静,“是因为我不爱你了。”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闻默沉的表情明显凝固了一下。
“不爱了?”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覃念西,你追了我五年,嫁给我三年,现在告诉我你不爱了?”
“是的,不爱了。”覃念西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所以,我们离婚吧。我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
闻默沉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习惯了覃念西围着他转,习惯了她事事以他为先,习惯了她眼中永远有他的影子。
此刻她如此平静地说出“不爱了”、“离婚”,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失控和烦躁。
“你想清楚了?”他冷声问,“离了婚,你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想清楚了。”覃念西点头,“我只要自由。”
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剩下餐厅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许久,闻默沉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好!如你所愿!”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覃念西,希望你不要后悔!”
他说完,转身大步上了楼,再也没有看桌上的饭菜一眼。
覃念西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她缓缓走到餐桌前,开始收拾碗筷。
动作依旧熟练,只是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不是后悔,而是……一种解脱后的虚脱。
第二天,闻默沉带着一身低气压下了楼。
覃念西已经将拟好的离婚协议放在了茶几上。
“你看一下,如果没问题,就签字吧。”她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闻默沉扫了一眼协议,果然,她除了自己的衣物和私人物品,什么都没有要。
他抿紧唇,拿起笔,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尖几乎要划破纸张。
“什么时候去办手续?”他问,声音冷硬。
“随时可以。”覃念西说。
“那就今天下午!”闻默沉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我让律师安排!”
下午,民政局。
办理离婚手续的过程很快,工作人员例行公事地询问、盖章。
当那个暗红色的结婚证被收回,换成两本墨绿色的离婚证时,覃念西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落地了。
走出民政局大门,阳光有些刺眼。
闻默沉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冷冷地道:“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林助理。”
他还是习惯性地,带着一丝施舍般的姿态。
覃念西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
“不必了,闻先生。以后,我们各自安好。”
她叫他“闻先生”。
如此自然,又如此疏离。
闻默沉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心头那股无名火又窜了起来。
他冷哼一声,转身大步走向早已等候在路边的豪车,绝尘而去。
没有回头。
覃念西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她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
然后,她拿出手机,拉黑了闻默沉所有的联系方式——电话、微信、甚至包括他身边助理和林管家的。
做完这一切,她将手机放回包里,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机场。”
【4】
闻默沉以为,离婚后的生活会立刻回到认识覃念西之前的状态,甚至更好。
因为安心回来了。
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关心她,陪伴她,弥补当年的遗憾。
但事实并非如此。
第一天,他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习惯性地喊了一声:“念西,帮我拿一下衣服!”
回应他的,只有空荡房间的回音。
他这才想起,覃念西已经走了。
他皱着眉,自己走进衣帽间,看着摆放整齐的衣物,却一时找不到自己今天想穿的那件衬衫放在哪里。
最终,他随便拿了一件穿上,袖子扣却怎么都扣不好。
以前,这些琐事都是覃念西帮他打理得妥妥帖帖。
第二天,他带着安心去以前他们经常光顾的一家高级西餐厅。
点餐时,他下意识地对服务生说:“我太太那份牛排不要黑胡椒,沙拉酱换成油醋汁,她……”
话说到一半,他顿住了。
坐在对面的安心,惊讶地看着他。
服务生也有些尴尬。
闻默沉烦躁地挥挥手:“算了,就按以前的来吧。”
这顿饭,吃得有些索然无味。
他发现,安心的口味变了,她现在喜欢味道更浓郁的食物,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对红酒侃侃而谈。
她聊着国外的见闻,抱怨前夫的种种不是,眼神里带着经历世事的沧桑和计算。
闻默沉听着,偶尔附和几句,心里却莫名地想起,覃念西总是安静地坐在他对面,会细心地把他不爱吃的配菜挑到一边,会在他喝酒前,默默递上一杯温水。
第三天早上,他被胃部一阵熟悉的绞痛惊醒。
这才想起,家里的胃药好像是覃念西收着的,他根本不知道放在哪里。
他忍着痛,打电话给林助理,让他赶紧送药过来。
等待的过程中,他躺在冰冷的大床上,看着天花板,第一次觉得这房子空得让人心慌。
他鬼使神差地拨打了覃念西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他打了几次,都是这样。
他又打开微信,找到那个熟悉的,背景是他们结婚证照片的对话框。
输入:“胃药放哪里了?”
点击发送。
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弹了出来!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闻默沉愣住了。
他不敢相信地又发了一条。
同样的红色感叹号!
他被拉黑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和莫名的恐慌,瞬间涌上心头。
她竟然……拉黑了他?
五年!整整五年!她像藤蔓一样缠绕在他的生活里,无孔不入。
现在,她竟然如此决绝地,把他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抹去?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胃部的疼痛似乎都因为这股怒气而减轻了。
他立刻打电话给林助理。
“给我查!查覃念西现在在哪!”他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和暴躁。
林助理的效率很高,半小时后回了电话。
“闻总,查到了。覃小姐……不,覃女士她在三天前,也就是你们办理离婚手续的当天下午,乘坐航班飞往英国伦敦了。”
“英国?”闻默沉愣住了,“她去英国干什么?”
“根据我们查到的信息,覃女士通过之前大学的推荐,申请了伦敦艺术大学切尔西学院的硕士课程,并且已经拿到了录取通知书。是……是老夫人那边帮忙牵的线。”
闻默沉握着电话,久久无言。
她竟然……出国留学了?
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为自己规划好了离开他之后的全新人生。
而且,是他的母亲帮的忙。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被背叛感笼罩了他。
她不是口口声声说爱他吗?不是为他可以放弃一切吗?
为什么离开得如此干脆利落?甚至早就找好了退路?
难道……她真的不爱了?
这个认知,让闻默沉心里一阵发堵。
“闻总?闻总?”林助理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地呼唤。
闻默沉回过神,声音沙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接下来的日子,闻默沉试图将注意力全部投入到工作和陪伴安心中。
但他发现,很多事情都变得不对劲。
安心似乎很享受他对她的好,但也仅限于此。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打探他公司的股份,暗示他送她昂贵的珠宝,甚至提出想搬进他现在住的这栋别墅来,美其名曰“互相有个照应”。
而这些,都是过去的覃念西从未要求过的。
覃念西只会在他疲惫时递上一杯热茶,在他胃疼时准备好温粥和药,在他为项目焦头烂额时,默默帮他整理好所有琐碎的资料。
家里新请的保姆,做的饭菜总是不合口味,打扫卫生也达不到他的标准。
他挑剔了几次,保姆委屈地说:“以前都是太太亲自打理这些的,她说先生您要求高……”
闻默沉烦躁地挥手让她下去。
他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环顾四周。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还残留着覃念西的气息。
摆放整齐的家具,窗明几净的玻璃,甚至空气中,都仿佛还有她身上那淡淡的、温柔的馨香。
可是,人不在了。
那个他习以为常,甚至有些忽视的人,真的彻底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
【5】
一个月后,闻母突然来到了别墅。
闻默沉有些意外,自从他成年后,母亲就很少来他这里了。
“妈,你怎么来了?”
闻母没有回答,只是打量了一下显得有些冷清的房子,叹了口气。
“念西走了有一个月了吧?”
闻默沉脸色微沉,点了点头。
“你感觉怎么样?”闻母在沙发上坐下,看着他。
“能怎么样?挺好的。”闻默沉语气生硬,“安心回来了,我也离婚了,不是正合我意?”
闻母看着他强撑的样子,摇了摇头。
“默沉,你是我儿子,我了解你。”
“你是不是觉得,念西走了,你反而处处不自在?”
闻默沉默不作声。
“你是不是发现,安心和你记忆里的那个女孩,已经不一样了?”
闻默沉猛地抬起头:“妈,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闻母语气平静,“你放不下的,或许根本不是安心本人,而是你年少时求而不得的一个执念。”
“而念西,这五年来,她早就用她的一点一滴,渗透了你的生活,成为了你生命的一部分。只是你习惯了拥有,所以不懂得珍惜。”
“不是这样!”闻默沉下意识地反驳,“我和念西一开始就是契约!是因为您……”
“是因为我!”闻母打断他,“是我求她帮帮你!可她本来有大好的前程!是为了报恩,为了你,她才放弃的!”
闻母拿出一个有些陈旧的笔记本,递给闻默沉。
“这是念西留在客卧抽屉里的,可能是收拾东西时落下了。你看看吧。”
闻默沉迟疑地接过,翻开。
里面是覃念西清秀的字迹。
一页页,记录着这五年的点滴。
“今天,默沉又多喝了一杯酒,胃会不会不舒服?明天要记得给他煮养胃汤。”
“他今天看着安小姐的照片发呆了很久,心里一定很难过吧。我要再努力一点,让他开心起来。”
“游轮上好冷,海水更冷。但是看到他那么紧张地抱着我,值了。他说要娶我,虽然知道可能不是因为爱,但我还是好高兴。”
“安小姐今天发朋友圈了,在极光下,真美。默沉看了很久,然后一晚上都没说话。他求婚,是因为难过吗?”
“契约快要到期了。我好像……越来越贪心了。不仅想留在他身边,更想……他能真的爱我。可是,安小姐要回来了。”
“今天,正式提出离婚了。他说我欲擒故纵。算了,就这样吧。放过他,也放过自己。闻阿姨帮我联系了学校,英国,一个新的开始。”
字字句句,像一把把钝刀,割在闻默沉的心上。
他仿佛透过这些文字,看到了那个默默爱了他五年,小心翼翼隐藏着自己心事,最终带着满身伤痕黯然离开的女孩。
他一直以为,她对他的好,是出于契约,或者是另有所图。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那是一个女人,最纯粹、最卑微也最坚韧的爱。
而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把她的爱当作理所当然,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地思念另一个女人,甚至在她心灰意冷提出离开时,还嘲讽她“欲擒故纵”。
巨大的悔恨,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猛地合上笔记本,胸口剧烈起伏。
“她现在……在英国哪里?”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闻母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叹了口气。
“具体地址我不能告诉你。默沉,如果你现在去找她,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一时的不习惯?你想清楚了吗?”
“念西那孩子,看着温柔,骨子里却比谁都倔强。她既然决定离开,就是真的被伤透了心。”
“如果你没有想清楚,没有准备好拿出百分之百的真心,就不要再去打扰她开始新生活了。”
闻母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闻默沉头上。
他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插进头发里,第一次感到了无措和恐慌。
是啊,他现在去找她,凭什么?
凭他是他前夫?凭他曾经那样伤害过她?
他有什么资格,再去要求她回头?
【6】
时间悄然流逝,又过去了半年。
这半年里,闻默沉变了很多。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工作狂,开始注重生活和健康。
他尝试着自己整理衣物,虽然依旧笨拙。
他学着下厨,尽管常常把厨房弄得一团糟。
他推掉了许多不必要的应酬,一个人待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多。
他和安心,也渐渐疏远了。
安心暗示过几次,想要确定关系,甚至提到了婚姻。
但闻默沉发现,当真正触及到婚姻时,他脑子里浮现的,竟然是覃念西穿着洁白的婚纱,笑着走向他的样子。
而面对安心,他只剩下朋友般的关心,再也找不到当初那种悸动。
他终于明白,母亲说的是对的。
他对安心,只是年少遗憾的执念。
而覃念西,不知何时,早已悄无声息地,成为了他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失去她,他的心就像缺了一块,空落落的,无论用什么都无法填满。
他通过各种渠道, discreetly地打听覃念西在英国的消息。
知道她学业很优秀,导师非常看重她。
知道她适应得很好,还交了一些新朋友。
知道她……似乎过得很好,完全没有回头的打算。
这个消息,让他既欣慰,又感到无比的失落。
在一次商业酒会上,闻默沉遇到了覃念西大学时关系最好的学妹,苏晓。
苏晓知道他和覃念西的事情,看到他,没什么好脸色。
“闻总,有事吗?”
闻默沉放下身段,诚恳地问:“苏小姐,我只是想问问,念西她……在英国还好吗?”
苏晓冷笑一声:“她好得很!没有你在身边,她不知道过得多开心多充实!终于不用再围着某个冷心冷肺的人转了!”
闻默沉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有些苍白。
苏晓看着他这副样子,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带着一丝嘲讽。
“怎么?现在后悔了?失去才知道珍惜?”
“闻默沉,你知道念西当年为了你,放弃的是什么吗?”
“不仅仅是那个留学机会!那时候,国内一家顶尖的设计工作室也看中了她的才华,想签她!都被她为了你拒绝了!”
“她本来可以拥有光芒万丈的人生!却为了你,甘心在你身后做了五年透明人!”
“你呢?你给过她什么?除了伤害和忽视?”
苏晓的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闻默沉。
原来,他欠她的,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空荡荡的别墅。
打开灯,冰冷的家具反射着寂寥的光。
没有那个迎上来问他“累不累”的人。
没有永远温热的饭菜。
没有那双总是带着温柔和关切的眼睛。
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
火辣辣的液体从喉咙烧到胃里,却驱不散心头的寒意。
他拿出手机,下意识地翻到相册。
里面,几乎找不到他和覃念西的合影。
仅有的几张,还是结婚证上的照片,以及某些公开场合,别人拍下的。
照片里,她总是微微侧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光。
而他,大多时候是面无表情,或者看着别处。
他从未,认真地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悔恨,如同毒蚁,啃噬着他的心脏。
他猛地将酒杯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溅。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必须去找她!
不管她原不原谅他,他都要去告诉她——
他爱她。
不是出于愧疚,不是习惯,而是他真的,在失去她之后,明白了什么是爱。
【7】
英国,伦敦。
覃念西抱着一摞书,从切尔西艺术学院的教室里走出来。
伦敦的天空带着典型的灰蒙蒙色调,细雨刚停,空气清新而湿润。
来到这里快一年了,她几乎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忙碌的学业,丰富多彩的社团活动,志同道合的朋友……她的生活被填充得满满当当,充实而快乐。
那些关于闻默沉的记忆,仿佛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偶尔在夜深人静时,心口还会有一丝轻微的刺痛,但很快就会被第二天的课程和设计稿淹没。
她正在真正地,为自己而活。
“念西!这里!”
一个阳光帅气的中国男生在不远处向她挥手,他是同系的同学,叫周维,来自上海,对覃念西颇有好感。
“晚上系里有派对,一起去吧?”周维笑着邀请,眼神明亮。
覃念西刚要回答,包里的手机响了。
是闻母打来的越洋电话。
她走到一边接通。
“念西,最近怎么样?学习和生活还习惯吗?”闻母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慈爱。
“都很好,闻阿姨,您不用担心我。”覃念西笑着回答,语气轻快。
两人聊了几句近况,闻母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
“念西,有件事……阿姨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默沉他……上周来英国了。”
覃念西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电话那头,闻母的声音带着复杂的情绪。
“他这半年,变了很多。和安心也彻底断了联系。”
“他把公司的一部分事务交给了副总,说自己想休息一段时间,好好想想。”
“他跟我承认,他后悔了,说他……他爱你。”
“念西,阿姨告诉你这些,不是想替他说话,或者勉强你什么。”
“你受的委屈,阿姨都知道。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阿姨都支持你。”
“只是……作为母亲,我还是想替他传个话。他说,他不求你现在原谅他,只希望你能给他一个机会,见一面,让他亲口对你说声对不起。”
覃念西静静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闻默沉后悔了?
他说他爱她?
多么讽刺。
在她掏心掏肺爱他的那五年,他视而不见。
在她心死离开后,他却幡然醒悟。
她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闻阿姨,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但是……我觉得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现在生活得很好,不想再被打扰。”
闻母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没有再多劝。
“好,孩子,阿姨尊重你的决定。你好好照顾自己。”
挂了电话,覃念西站在原地,看着异国他乡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
心里,并非毫无波澜。
但更多的,是一种释然。
周维走了过来,关切地问:“念西,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
覃念西摇摇头,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晚上的派对,我就不去了,有点累,想回去休息。”
周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体贴地说:“好,那你好好休息。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了,谢谢。”覃念西礼貌地拒绝,抱着书,独自向公寓走去。
她的背影,在伦敦的暮色中,显得单薄却坚定。
【8】
覃念西以为,她明确拒绝了见面,闻默沉就会知难而退。
然而,他并没有。
他只是在距离她学校不远不近的地方,租了一套公寓,住了下来。
他没有强行出现在她面前,没有打扰她的生活。
他只是像一个最普通的留学生一样,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笨拙地开始学习独立生活。
他会去她常去的图书馆,坐在离她很远的位置,默默地看她埋头学习的侧影。
他会去参观她作品展出的展览,在她的设计前驻足很久。
他甚至,开始偷偷去上烹饪课,尽管他总是班上最手忙脚乱的那个。
覃念西并非毫无察觉。
她偶尔会在图书馆的角落,或者街角的咖啡店,瞥见那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
他瘦了一些,穿着简单的休闲服,褪去了商场的凌厉,眉宇间多了几分沉淀和……落寞?
她总是很快移开目光,假装没有看见。
心,却无法控制地,泛起细微的涟漪。
直到那天,覃念西因为一个项目,在工作室熬了通宵,凌晨才回家。
路上,她被几个喝醉酒的当地小混混拦住了去路。
他们说着轻佻的话语,围拢过来。
覃念西紧张地握紧了包,手心冒汗,用英语厉声呵斥他们离开。
但那些醉醺醺的年轻人,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嬉笑着靠得更近。
就在其中一人伸手想要拉扯她的时候,一个身影猛地从旁边冲了过来,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她面前。
是闻默沉。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用身体护住她,眼神冰冷地看着那几个小混混。
他高大的身形和此刻散发出的凌厉气势,让对方愣了一下。
双方发生了推搡。
混乱中,闻默沉的额头被对方用酒瓶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流了下来。
那几个小混混见伤了人,酒也醒了大半,骂骂咧咧地跑掉了。
街道恢复了安静。
覃念西看着闻默沉血流不止的额头,心跳得飞快,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你……你没事吧?我送你去医院!”
她慌忙地从包里翻找纸巾想帮他按住伤口。
闻默沉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掌温热,带着一丝薄茧,紧紧地包裹着她微凉的手指。
覃念西浑身一僵,想要挣脱。
“念西……”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痛楚,不仅仅是伤口的原因。
“别动,让我看看你,你有没有事?”他的目光急切地在她身上巡视,确认她安然无恙后,才松了口气。
血顺着他的额角流下,滑过他英俊的侧脸,滴落在他浅色的毛衣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紧紧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庆幸和后怕。
“我没事。”覃念西偏过头,避開他过于灼热的目光,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你的伤要紧,必须马上去医院!”
她拦下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不由分说地把他推了进去。
在去医院的路上,两人都沉默着。
闻默沉靠着椅背,闭着眼睛,脸色有些苍白。
覃念西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乱如麻。
在医院,医生给闻默清洗了伤口,缝了三针。
整个过程,他一声没吭,只是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坐在走廊长椅上的覃念西。
处理好伤口,拿了药,走出医院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伦敦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去,带着沁人的凉意。
两人站在医院门口,一时无言。
最终,还是覃念西先开了口,语气疏离而客气。
“谢谢你刚才帮我。医药费……”
“念西!”闻默沉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我们……能谈谈吗?”
覃念西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
他们走进了医院附近一家早早开门的咖啡店。
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温暖的咖啡香气,稍稍驱散了一些尴尬和紧张。
【9】
闻默沉看着坐在对面的覃念西。
她比一年前更清瘦了些,但气色很好,眼神明亮而坚定,身上散发着一种独立自信的光芒。
不再是那个围绕着他,眼中只有他的小女人了。
这个认知,让闻默沉心里一阵酸涩。
他深吸一口气,率先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和……卑微。
“念西,对不起。”
“为我过去五年里,对你的所有忽视、冷漠和伤害。”
“为我把你的爱当作理所当然。”
“甚至在你提出离婚时,我还可笑地以为你在欲擒故纵。”
“我……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他的声音低沉而真诚,带着深深的悔恨。
覃念西握着温热的咖啡杯,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不出情绪。
闻默沉继续说着,像是在进行一场迟来的忏悔。
“你离开后,我才发现,我的生活里,到处都是你的影子。”
“没有你,房子是空的,饭菜是没味道的,甚至连呼吸……都好像是冷的。”
“我开始自己学着做那些你曾经为我做过的事,才发现,原来那么难。”
“我才明白,你那五年,付出了多少。”
“我和安心……也彻底分开了。我发现,我对她,真的只是一个执念。我爱的,怀念的,是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影子,而不是现在的她。”
“当我认清这一点时,我第一个想到的,是你。”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带着孤注一掷的恳切。
“念西,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很可笑,也很无耻。”
“我知道我伤你太深,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弥补。”
“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
“我只想告诉你,我爱你。”
“不是在失去你之后才幡然醒悟的那种套路式的爱。而是……在失去你之后,我才清晰地看到,你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我的空气,我的习惯,我生命的一部分。”
“我爱你,覃念西。不是因为愧疚,不是因为习惯,而是因为我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
他一口气说完,紧张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宣判。
咖啡店里流淌着轻柔的音乐。
覃念西终于抬起头,看向他。
他的额头还贴着纱布,脸色因为失血有些苍白,眼神里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真诚和忐忑。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闻默沉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然后,她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闻默沉,谢谢你的坦诚。”
“我也坦白地告诉你,听到你说这些,我并不是毫无感觉。”
“毕竟,我爱了你整整五年,那几乎是我整个青春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是……”
她顿了顿,目光清晰地看向他。
“但是,我已经不是一年前的覃念西了。”
“那时的我,眼里只有你,世界里只有你,为了你可以放弃一切,卑微到尘埃里。”
“现在的我,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我的学业,我的梦想,我未来的事业……这些让我感到充实和快乐。”
“我不再需要依附任何人而活。”
“你明白吗?”
闻默沉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承认过去爱他,也承认此刻有触动。
但她已经不再需要他了。
她拥有了更广阔的世界。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
覃念西看着他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她不是铁石心肠。
看到他为自己受伤,听到他这番迟来的告白,不可能无动于衷。
只是,破镜重圆,裂痕犹在。
她无法确定,他的爱,是真是假,能持续多久。
她更害怕,重蹈覆辙。
她站起身。
“闻默沉,我们都往前看吧。”
“过去的一切,无论是恩是怨,都让它留在过去。”
“你保重。”
说完,她拿起自己的包,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出了咖啡店。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她离去的背影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决绝,而又充满希望。
闻默沉独自坐在原地,看着面前早已冷掉的咖啡,像个失去了全世界的小孩。
他知道,他彻底失去她了。
在他终于懂得什么是爱的时候。
【10】
两年后。
上海,一场备受瞩目的新锐设计师作品发布会后台。
覃念西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装,正在对模特进行最后的调整和叮嘱。
她的品牌“West”经过两年的发展,已经在国内设计界崭露头角。
这场发布会,对她至关重要。
“口红颜色再淡一点,对,就是这样。”
“首饰,首饰戴好了吗?检查一下。”
“不要紧张,就像我们排练时那样走,表情酷一点。”
她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
如今的她,早已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和卑微,成为了一个干练、优雅、光芒四射的独立女性。
发布会即将开始,嘉宾和媒体陆续入场。
覃念西走到幕布旁,悄悄望向观众席。
她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闻母、苏晓、周维,还有很多业内的前辈和朋友。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前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坐着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
闻默沉。
他比两年前更加沉稳内敛,目光沉静地看着舞台方向。
这两年,他们没有任何直接联系。
但她知道,他一直在关注着她。
她的品牌初创时遇到资金困难,有一家匿名的投资机构及时给予了支持。
她工作室选址遇到麻烦,也是有人暗中帮忙疏通。
甚至她的一些设计,总能得到业内某些重量级人物出乎意料的赏识和推荐……
她知道,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但他从未以此为由,出现在她面前,打扰过她。
他只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用他的方式,默默支持着她追求梦想。
说不触动,是假的。
发布会开始了。
音乐响起,灯光变幻。
模特们穿着覃念西设计的服装,自信从容地走在T台上。
她的设计,融合了东方的写意和西方的立体剪裁,既充满了艺术感,又不失实穿性,赢得了台下阵阵掌声。
最后,当覃念西作为设计师,上台致谢时,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她站在舞台中央,聚光灯打在她身上。
她看到了台下闻母欣慰的笑容,看到了苏晓激动地挥手,看到了周维赞赏的目光。
她的目光,再次掠过那个角落。
闻默沉正看着她,眼神专注而深邃,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一种沉淀后的温柔。
他轻轻鼓着掌,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四目相对,隔着人群和灯光。
覃念西的心,微微一动。
但她很快移开目光,面向全场,深深地鞠躬。
发布会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结束后,后台挤满了前来道贺的人。
覃念西忙着应酬,脸都笑僵了。
等到人群渐渐散去,她才得以喘息,回到自己的休息室。
推开门,她愣住了。
休息室的沙发上,放着一大束洁白的昙花。
在灯下,花瓣莹润,幽香阵阵。
花束旁边,放着一个丝绒盒子,和一张卡片。
她拿起卡片,上面是熟悉而刚劲的字迹。
“恭喜你,念西。今晚的你,光芒万丈,美得不可方物。”
“这束昙花,不是为了纪念过去,而是想告诉你,有些美好,值得用一生去等待和守候。”
“无论你是否需要,我永远在你一回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默沉”
没有过多华丽的辞藻,没有逼迫,只有平静的陈述和等待。
覃念西拿起那个丝绒盒子,打开。
里面并不是什么昂贵的珠宝。
而是一枚设计极其简洁的铂金戒指,内圈刻着两个字母:Q & W。
还有一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钥匙。
她认得,那是他们曾经那个“家”的钥匙。
看着这两样东西,覃念西的眼前,瞬间模糊了。
她仿佛看到了五年前,那个第一次走进那栋别墅,忐忑不安又充满希望的自己。
看到了那个在游轮上,为他毫不犹豫跳下冰冷海水的自己。
看到了那个在无数个夜晚,默默等待他回家的自己。
也看到了那个在民政局门口,拿着离婚证,对他说“各自安好”的自己……
所有的委屈、心酸、痛苦、释然、成长……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为了此刻心头的百感交集。
他一直留着这把钥匙。
他送来了戒指。
他在用他的方式,告诉她,那个家,一直在等她。而他,也一直在等她。
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她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他停在门口,没有进来,似乎在等待她的允许。
覃念西看着手里那枚简洁的戒指,和那把象征着过去的钥匙。
许久。
她缓缓地,将戒指拿了出来。
然后,她转过身,看向门口那个因为她转身而瞬间绷紧了身体的男人。
她的脸上,没有立刻绽放笑容,也没有拒人千里的冷漠。
她的眼神复杂,带着审视,带着回忆,也带着一丝……对未来的探寻。
她看着他紧张的样子,看着他额头那道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淡淡的疤痕。
她终于,极其缓慢地,将那只拿着戒指的手,微微抬起了一些。
一个微小的,却足以让闻默沉心脏狂跳的动作。
窗外,上海的夜空,霓虹闪烁,璀璨夺目。
属于他们的故事,似乎……才刚刚开始。
而这一次,主动权,握在了她的手里。
来源:平言小说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