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那天 他为了白月光亲手将我推下深渊,却不知我怀着他的孩子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10-09 18:11 1

摘要:审判庭的大门沉重而缓慢地打开,伴随着一阵冷风,卷进几片未化的雪花。

雪花落在高静姝苍白的脸上,冰冷的触感远不及心头绝望的万分之一。

她曾以为的七年情深,在那个女人一句话面前,脆薄如纸。

丈夫郭佑宁亲手将她送上被告席,罪名莫须有。

而她腹中悄然孕育的新生命,成了这场悲剧最沉默的见证。

(1)

法庭的窗户很高,透进来的光线灰蒙蒙的,映照着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高静姝坐在被告席上,手指冰冷,紧紧攥着衣角。

那料子是她和郭佑宁一起选的,他说这个颜色衬她。

可现在,穿着这身衣服,她坐在这里,因为他。

审判庭的大门沉重而缓慢地打开,伴随着一阵冷风,卷进几片未化的雪花。

她的丈夫郭佑宁,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呢子大衣,身形挺拔,步伐沉稳地走了进来。

他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径直走向了原告席旁边的座位,那里,坐着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看起来柔弱无助的女人——温雨。

高静姝的心,像是被那阵冷风冻透了,一点点沉下去,沉到无底深渊。

“肃静!现在开庭。”法官敲了下法槌,声音威严,“就高静姝涉嫌携带违禁品一案进行案情陈述。”

书记员清晰地说道:“本月23号晚上十点左右,西城路与枫林大道交叉口,交警例行查酒驾,从高静姝女士所驾驶的车辆驾驶座侧门储物格内,发现一包用透明密封袋装着的白色粉末状物体,经初步检测,为违禁药物‘蓝精灵’,重量约为15克。就此一案,今日提审。”

高静姝猛地抬头,看向郭佑宁。

他依旧没有看她,侧脸线条冷硬,仿佛她只是一个陌生人。

“原告方,宣读状词。”法官说道。

原告律师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法官大人,我方当事人,也就是报案人温雨女士,有充分证据表明,被告高静姝因对温雨女士与我方证人郭佑宁先生之间的正常交往心怀不满,多次进行骚扰和威胁。本次在车内发现违禁物品,情节严重,对社会秩序造成不良影响。我方请求法庭依法严惩。”

“正常交往?”高静姝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颤,却努力维持着镇定,“郭佑宁,我们结婚三年,恋爱四年,七年时间,比不上她温雨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吗?”

郭佑宁这才缓缓转过头,看向她。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痛心,有失望,还有一种高静姝看不懂的决绝。

“静姝,”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但证据确凿,我不能因为你是我妻子,就徇私枉法。温雨她……只是说出了她看到的事实。”

温雨适时地抬起头,眼眶泛红,带着哭腔:“静姝姐,我知道你讨厌我,觉得我介入了你和佑宁哥的生活。可是……可是我没想到你会做这种事。那天晚上,我亲眼看到你神色慌张地从酒吧后门出来,手里就拿着那个小袋子……我害怕极了,只好告诉佑宁哥……”

“你胡说!”高静姝气得浑身发抖,“我那天晚上是去接你!你说你心情不好,在‘夜色’酒吧喝多了,让我去接你!我根本就没进后门,我在正门等你,是你自己把包落下了,让我去车里帮你拿纸巾!”

温雨像是受惊的小鹿,往郭佑宁身后缩了缩,眼泪滚落下来:“我没有……静姝姐,你怎么能颠倒黑白呢?佑宁哥,我真的没有……”

郭佑宁拍了拍温雨的肩膀,以示安抚,然后看向高静姝,眼神里充满了不认同:“静姝,事到如今,你还要攀咬小雨吗?她胆子小,怎么会去那种地方?而且,交警是在你的车里,你的驾驶座旁边发现的违禁品,你怎么解释?”

高静姝张了张嘴,却发现百口莫辩。

那辆车确实是她在开,但那天晚上,温雨也确实上过她的车,就坐在副驾驶。

可她说出来,谁会信?

在所有人眼里,温雨是那个单纯、善良,甚至有些怯懦的邻家妹妹,而她高静姝,是那个因为嫉妒而面目可憎的妻子。

“我没有做过。”高静姝挺直了脊梁,目光直视着郭佑宁,一字一句地说,“郭佑宁,我有没有做过,你心里最清楚。七年,你就这么不了解我?”

郭佑宁避开了她的目光,对法官说:“法官大人,我相信法律会给出公正的判决。作为公民,我有义务配合调查。作为……作为曾经的家人,我对此感到非常痛心。”

曾经的家人。

高静姝几乎要笑出来,眼眶却酸涩得厉害。

她想起一周前,他们还依偎在沙发上,讨论着要不要把次卧改成婴儿房。

他说他喜欢女儿,像她一样漂亮。

可现在,他成了将她推入绝境的“原告方证人”。

“被告方,你有什么要陈述的?”法官看向高静姝。

高静姝的律师,是闺蜜苏晓蔓紧急帮她找的,叫沈律,一个看起来很精干的年轻男人。

沈律站起身:“法官大人,我的当事人高静姝女士坚决否认该项指控。首先,所谓‘人证’温雨女士的证词存在重大疑点,其与我的当事人及证人郭佑宁先生之间存在复杂的情感纠葛,证词可信度存疑。其次,违禁品的发现位置虽在被告车内,但无法直接证明为被告所有。我们请求法庭允许我方进行详细调查,并传唤相关证人出庭作证。”

法官沉吟片刻:“准许。鉴于案情尚有疑点,本案将择期再审。被告高静姝,鉴于你目前情况特殊,且无前科,准许取保候审,但不得离开本市,随传随到。”

法槌落下。

高静姝微微松了口气,至少,她不用被当场收押。

她看向郭佑宁,他正低头对温雨说着什么,温雨轻轻点头,依偎在他身边的样子,刺眼极了。

庭审结束,人群开始散去。

高静姝站起身,腿有些发软。

苏晓蔓立刻从旁听席冲上来扶住她:“静姝,你没事吧?”

高静姝摇摇头,目光却死死盯着正要离开的郭佑宁和温雨。

她挣脱苏晓蔓的手,几步追了上去,拦在郭佑宁面前。

“为什么?”她问,声音嘶哑,带着最后一丝不肯熄灭的期望,“郭佑宁,你给我一个理由。就算死,也让我死个明白。”

郭佑宁看着她,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静姝,有些事,没必要说得太清楚。”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温雨她……需要我。而你现在,让我觉得很陌生。”

“我让你陌生?”高静姝几乎要崩溃,“就因为她需要你,所以我就活该被诬陷?活该成为你们伟大爱情的垫脚石?郭佑宁,你的良心呢?”

温雨怯生生地扯了扯郭佑宁的衣袖:“佑宁哥,别说了,我们走吧。静姝姐她……情绪不太稳定。”

郭佑宁看了高静姝最后一眼,那眼神,像是最后的诀别。

然后,他拥着温雨,从她身边走过,没有回头。

冰冷的空气灌入高静姝的肺里,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苏晓蔓赶紧给她拍背,气得眼圈都红了:“王八蛋!郭佑宁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还有那个温雨,装什么白莲花!静姝,你别怕,沈律师很厉害的,我们一定能找到证据证明你的清白!”

高静姝望着那对相携离去的背影,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渐渐模糊。

她抬手,轻轻放在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

那里,有一个小生命正在悄然生长。

是在他们讨论婴儿房的那天晚上,有的吧?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也许,再也不需要告诉了。

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温热,却瞬间变得和这天气一样冰冷。

(2)

走出法院,雪下得更大了。

沈律撑开伞,挡在高静姝和苏晓蔓头顶。

“高小姐,我们先回律所,详细谈一下接下来的应对策略。”沈律的声音冷静而专业,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高静姝木然地点点头。

苏晓蔓开车,高静姝和沈律坐在后座。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但高静姝还是觉得冷,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冷。

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那些熟悉的店铺,熟悉的转角,都蒙上了一层灰败的颜色。

她和郭佑宁在这座城市相识、相恋、安家。

他曾牵着她的手,走遍这里的大街小巷,说要把所有的美好都给她。

不过转眼,物是人非。

“高小姐,”沈律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根据目前的情况,对我们最有利的突破口有两个。”

高静姝转过头,努力集中精神:“沈律师,你说。”

“第一,是温雨这个人的背景和她证词的漏洞。她声称在酒吧后门看到你,我们需要查证那天晚上酒吧后门的监控,或者寻找其他目击证人。第二,是违禁品的来源。它不可能凭空出现在你的车里。我们需要梳理你当天的行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接触过你的车。”

他顿了顿,看向高静姝:“另外,高小姐,我希望你能对我完全坦诚。你和郭佑宁先生,还有温雨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对我判断案情很重要。”

高静姝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

“温雨……是郭佑宁的大学学妹,也是他曾经……喜欢过的人。”她艰难地开口,“后来温雨出国了,我们才在一起。一年前,温雨回国,工作不顺,生活也有些窘迫。佑宁他觉得愧疚,毕竟当年是因为他家里的反对,他们才没成。所以他尽力帮她,给她介绍工作,生活上也多有照顾。”

苏晓蔓忍不住插嘴,语气愤愤:“什么愧疚?我看他就是余情未了!那个温雨,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天天‘佑宁哥’长‘佑宁哥’短的,动不动就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恶心死了!”

高静姝苦涩地笑了笑:“一开始我也没多想,觉得帮就帮吧。但后来,温雨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半夜打电话说害怕,让佑宁去陪她;生病了非要佑宁送她去医院;甚至在我们结婚纪念日那天,借口工作失误心情不好,把佑宁叫走了……”

沈律安静地听着,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几下。

“我为此和佑宁吵过几次。”高静姝继续说,声音有些哽咽,“但他总是说,我想多了,说他对温雨只是责任和同情,说温雨在这里无亲无故,很可怜。他说他爱的只有我……我相信了。”

她想起最后一次争吵,就在违禁品事件发生的前两天。

温雨发来一条微信,语气暧昧,说谢谢他昨晚的陪伴,让她感觉很温暖。

她质问郭佑宁,他却说只是顺路送温雨回家,在楼下聊了几句而已,责怪她小题大做,不信任他。

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是多么可笑。

“至于那天晚上,”高静姝稳了稳心神,“我接到温雨电话时,正在家整理设计稿。她说她在‘夜色’酒吧,喝多了,很难受,钱包好像也丢了,让我去接她。我本来不想去,但她说她只相信我……现在想想,真是讽刺。”

“你到了酒吧之后呢?”沈律问。

“我到了正门,给她打电话,她说她有点晕,在洗手间,让我去车里等她,她的包好像落在副驾驶了,让我帮她拿一下纸巾。我就去了停车场,找到了我的车。我刚打开驾驶座的门,拿出她的包,还没来得及找纸巾,交警就过来查酒驾了。然后……就在门边的储物格里,发现了那包东西。”

沈律眉头微蹙:“也就是说,从你接到电话,到到达酒吧停车场,这中间有一段时间。温雨完全有可能利用这段时间,将违禁品放入你的车内。而且,她让你去车里拿东西,给了警察一个非常‘合理’的搜查理由。”

苏晓蔓猛地一拍方向盘:“我就知道是那个贱人搞的鬼!她这是蓄谋已久!”

高静姝闭上眼,感觉一阵眩晕和恶心袭来。

她强压下不适:“沈律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首先,我会去申请调取‘夜色’酒吧当晚,特别是后门和停车场附近的监控。其次,我们需要调查温雨的社会关系,看看她是否与这类违禁品有关联。最后,”沈律看向高静姝,“高小姐,你需要仔细回忆,近期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郭佑宁有没有什么商业上的对手?”

高静姝茫然地摇头:“我做的室内设计工作,接触的人不算复杂。佑宁……他的公司最近好像在谈一个很重要的项目,具体的我没多问。”

她一直很信任郭佑宁,觉得他能处理好所有工作上的事。

现在才发现,她对丈夫的世界,了解得也许并没有那么深。

到了沈律的律师事务所,又是一番详细的案情分析和资料准备。

结束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苏晓蔓送高静姝回她和郭佑宁曾经的家。

“静姝,去我那儿住吧?”苏晓蔓不放心地说,“那个地方,现在回去不是触景生情吗?”

高静姝摇摇头,眼神里有一种异常的坚定:“不,我要回去。那里还是我的家。而且,也许能找到什么对案子有用的东西。”

苏晓蔓叹了口气,知道拗不过她。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

高静姝下了车,对苏晓蔓说:“晓蔓,今天谢谢你了。你先回去吧,我没事。”

“真没事?”苏晓蔓担忧地看着她。

“真没事。”高静姝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看着苏晓蔓的车尾灯消失在前方转角,高静姝脸上的笑容瞬间垮塌。

她抬起头,望着那个曾经被称为“家”的窗口,一片漆黑。

他果然没有回来。

也许,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一步一步走上楼梯,每走一步,都感觉脚下的回忆在碎裂。

打开门,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没有了他熟悉的气息,这个家,空旷得让人心慌。

她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摸索着走到沙发边坐下。

手指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他们去年去海边度假时拍的合影。

照片上的她,笑得一脸幸福,依偎在郭佑宁怀里,而他看着她的眼神,满是宠溺。

假的吗?

那七年的温情脉脉,难道都是假的吗?

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她冲进洗手间,干呕了半天,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的女人。

这还是那个自信、开朗的高静姝吗?

手,再次不由自主地抚上小腹。

这里,有一个孩子。

是她和郭佑宁的孩子。

在这个他最需要父亲的时候,他的父亲,却亲手将他的母亲送上了审判席。

眼泪无声地滑落。

就在这时,门锁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高静姝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郭佑宁推门走了进来。

(3)

玄关的灯被按亮。

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高静姝眯起了眼睛。

郭佑宁站在门口,身上带着室外的寒气,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他似乎没料到她在家里,更没料到她会是这副狼狈的样子——脸色苍白,眼圈红肿,站在洗手间门口,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两人就这样隔着客厅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最终还是高静姝先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你还回来做什么?”

郭佑宁脱下大衣,挂好,动作依旧从容,仿佛他只是下班回家。

“拿点东西。”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顺便,看看你。”

“看我?”高静姝几乎要笑出声,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看我有多惨?看你的温雨把我害得有多成功?郭佑宁,你的目的达到了,可以带着你的白月光远走高飞了,还回来假惺惺地做什么?”

郭佑宁的眉头皱了起来,脸上闪过一丝不耐:“静姝,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温雨之间,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

“不是那种关系?”高静姝一步步走近他,逼视着他的眼睛,“那是哪种关系?值得你为了她,不惜诬陷自己的妻子藏毒?郭佑宁,那是违禁品!15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如果罪名成立,我可能会坐牢!我的这辈子就毁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

郭佑宁看着她,眼神里似乎有痛色,但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高静姝看不懂的深沉和……决绝?

“我知道。”他低声说,移开了目光,“但法律讲求证据。静姝,如果你没做,沈律师会帮你澄清。”

“证据?”高静姝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证据就是温雨的一面之词!证据就是你选择相信她而不是我!郭佑宁,你到底有什么苦衷?是不是她威胁你了?还是你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你告诉我啊!”

她多么希望他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哪怕听起来很荒谬,她也愿意去相信。

只要他说,她就信。

郭佑宁掰开她的手,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没有苦衷。”他看着她,眼神平静得可怕,“静姝,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有些选择,做了就要承担后果。”

“后果?”高静姝踉跄着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承担的后果,就是被你和你心爱的女人联手推进火坑?郭佑宁,七年,就算养条狗也有感情吧?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够了!”郭佑宁低喝一声,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但那裂痕里不是愧疚,而是烦躁,“高静姝,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疑神疑鬼,咄咄逼人!或许我们之间,早就出了问题。”

高静姝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早就出了问题?

所以,他是在为他的变心找借口吗?

把责任推到她身上,说她疑神疑鬼,咄咄逼人?

是谁一次次为了温雨放她鸽子?是谁在她需要他的时候,永远陪在另一个女人身边?

失望和愤怒像野草一样在她心里疯长,几乎要湮灭她最后的理智。

“郭佑宁,”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我怀孕了。”

空气瞬间凝固。

郭佑宁猛地转头看向她,瞳孔骤缩,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毫不掩饰的震惊。

“你……说什么?”

“我怀孕了。”高静姝重复了一遍,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中找到一丝动摇,一丝惊喜,或者哪怕是一丝犹豫也好,“快八周了。就在我们讨论要把次卧改成婴儿房之后没多久。”

她看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脸上的震惊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像是挣扎,像是痛苦,又像是一种……无可奈何的狠厉。

良久,他才哑声开口:“打掉吧。”

轻飘飘的三个字,像三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高静姝的心脏。

她甚至能听到心脏碎裂的声音。

所有的期待,所有的幻想,在这一刻,彻底灰飞烟灭。

她以为,孩子至少能让他有一丝恻隐之心。

原来,是她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他的冷酷了。

“打掉?”高静姝笑了起来,笑声凄厉而绝望,“郭佑宁,这是你的孩子!你的亲生骨肉!你就这么轻易地说出‘打掉’两个字?”

郭佑宁转过身,不再看她,声音冷得像冰:“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他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而且,以你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要孩子。”

“我的情况?我的什么情况?”高静姝冲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是被你诬陷涉嫌犯罪的情况吗?郭佑宁,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就算要我死,也让我死个明白!这个孩子,他有权知道他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渣!”

郭佑宁低头看着她,眼神里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高静姝,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对你越没好处。”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冷酷,“这个孩子,必须打掉。至于我们,离婚吧。律师我会联系你。”

他说完,绕开她,径直走向书房。

高静姝僵在原地,浑身冰冷,仿佛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离婚。

打掉孩子。

他轻描淡写地,就宣判了她和未出世孩子的死刑。

原来,七年的感情,真的可以薄凉至此。

书房里传来翻找东西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郭佑宁拿着一个文件袋走了出来。

他看也没看高静姝一眼,走向门口。

在手触到门把手的那一刻,他停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好自为之。”

门被轻轻带上。

隔绝了他,也隔绝了高静姝所有的希望和温暖。

高静姝缓缓滑坐在地上,冰冷的地板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刺骨的寒意。

她却没有感觉。

心死了,身体的感觉也就不重要了。

她的手轻轻放在小腹上,那里依旧平坦,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存在。

可是,她知道,那里有一个小生命,正在顽强地生长。

“宝宝,”她喃喃自语,眼泪滴落在手背上,滚烫,“对不起,妈妈没能保护好你……也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但是,”她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随后又一点点凝聚起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妈妈不会放弃你。绝对不会。”

没有人可以夺走她的孩子。

也没有人可以这样肆意地践踏她的人生,然后潇洒抽身。

郭佑宁,温雨。

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沈律的电话。

“沈律师,”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我需要你帮我做两件事。”

“第一,尽可能收集所有对温雨不利的证据,包括但不限于她的社会关系、财务状况、通讯记录。”

“第二,帮我安排一次详细的孕检,确认胎儿情况。”

“另外,关于我的婚姻,”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我同意离婚。但条件,必须由我来定。”

挂断电话,高静姝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身。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

郭佑宁的身影出现在单元门口,他快步走向停在路边的车,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副驾驶上,坐着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

是温雨。

他甚至连一晚都不愿意多待,就迫不及待地回到那个女人身边。

高静姝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弯月形的血痕。

她却感觉不到疼。

比起心里的痛,这实在不算什么。

雪,还在下。

纷纷扬扬,似乎要掩盖世间所有的肮脏与不堪。

但高静姝知道,有些痕迹,是掩盖不住的。

比如仇恨。

比如,一个母亲为了保护孩子而生的勇气。

这场战役,才刚刚开始。

(4)

接下来的几天,高静姝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她搬出了和郭佑宁的家,暂时住进了苏晓蔓的公寓。

她不能再待在那个充满回忆的牢笼里,每一寸空气都让她窒息。

沈律那边的调查进展不算顺利。

“夜色”酒吧后门的监控探头那几天恰好坏了,停车场附近的监控角度又拍不到高静姝车辆的具体位置。

温雨的社会关系看起来很简单,从国外回来后,在一家小画廊做策划,接触的人多是艺术圈的,表面上看不出和违禁品有什么关联。

她就像一条滑不留手的鱼,把自己隐藏得很好。

“还有一个发现,”沈律在电话里说,语气有些凝重,“我查了温雨的银行流水,近三个月,有几笔不大不小的款项,是从一个海外账户汇入的。收款人不是她本人,是一个叫‘赵三’的人。这个赵三,有吸毒前科。”

高静姝的心猛地一沉:“能查到汇款人吗?”

“暂时查不到,对方很谨慎,通过多层皮包公司转账。但时间点很微妙,就在你出事前后。”沈律分析道,“这或许能间接证明温雨和违禁品有关,但目前还无法直接指向你车里的那包东西。”

线索似乎又断了。

高静姝感到一阵无力。

她知道是温雨做的,可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

郭佑宁的离婚律师很快联系了她,态度强势,给出的条件极其苛刻。

几乎算是让她净身出户。

高静姝看着那份离婚协议草案,只觉得心寒。

他不仅要在感情上摧毁她,还要在经济上把她逼入绝境。

她直接把草案扔进了垃圾桶,并通过沈律回复:条件不接受,法庭上见。

孕检的结果很好,胎儿发育正常。

医生叮嘱她要保持心情舒畅,加强营养。

高静姝抚摸着B超单上那个小小的孕囊,心里百感交集。

这是她现在活下去唯一的动力和支撑。

为了孩子,她必须坚强。

苏晓蔓看她状态不好,硬拉着她出门散心,去参加一个圈内朋友的小型艺术沙龙,说是让她换换心情,也许还能遇到新的设计客户。

沙龙地点在一个颇有格调的咖啡馆。

高静姝本不想来,但拗不过苏晓蔓的好意。

她坐在角落,端着一杯温水,看着周围衣着光鲜、谈笑风生的人群,感觉自己像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静姝?真的是你?”一个略带惊讶的男声在旁边响起。

高静姝抬头,看到一个穿着休闲西装,气质儒雅的男人。

是林莫琛,她大学时的学长,也是郭佑宁的室友。曾经还追过她一段时间,后来她选择了郭佑宁,他便退回到了朋友的位置,这些年偶有联系,但不多。

“莫琛学长?”高静姝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见个朋友。”林莫琛在她对面坐下,关切地看着她,“你……还好吗?我听说了一些事情。”

高静姝的笑容有些勉强:“还好。”

林莫琛叹了口气:“佑宁他……这次做得太过分了。我们都没想到他会这样。”

高静姝低下头,没有说话。她不想在外人面前流露太多情绪。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林莫琛真诚地问,“虽然我和佑宁是朋友,但这件事,我觉得是他不对。”

高静姝摇摇头:“谢谢学长,沈律师在帮我处理。”

林莫琛沉吟片刻,似乎在犹豫什么。

“静姝,”他压低了声音,“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可能……对你有点帮助。”

高静姝抬起头,看向他。

“大概两个月前,我和佑宁喝酒,他喝多了,说了些醉话。”林莫琛斟酌着用词,“他说他对不起你,说他身不由己。好像……是和他公司正在谈的那个新能源项目有关。那个项目竞争对手很多,背后涉及的利益方也很复杂。他提到了一个名字,叫‘王天宇’,说这个人背景不太干净,但能量很大,在项目上有一定话语权。”

王天宇?

高静姝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郭佑宁很少跟她谈工作上的具体事情,她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他还说了什么吗?”高静姝追问。

林莫琛摇摇头:“具体的他没多说,就是一直重复‘没办法’、‘必须这么做’之类的话。当时我没太在意,以为他只是工作压力大。现在结合你的事情想想,或许……另有隐情。”

隐情?

高静姝的心跳加快了几分。

难道郭佑宁的背叛,不仅仅是因为温雨,还牵扯到商业利益?

如果是这样,那温雨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学长。”高静姝真诚地道谢。

“别客气。”林莫琛看着她消瘦的脸颊,眼神里带着一丝心疼,“静姝,保护好自己。如果……如果需要地方住,或者经济上有困难,随时可以找我。”

他的关心让高静姝感到一丝久违的温暖,但也仅止于此。

她现在,没有心思考虑任何感情问题。

和林莫琛道别后,高静姝立刻把“王天宇”这个名字告诉了沈律。

这或许是一个新的调查方向。

几天后,沈律带来了消息。

“查到这个王天宇了。”沈律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是一家投资公司的老板,确实有些灰色背景。更重要的是,我们查到,温雨回国后工作的那家小画廊,背后的匿名投资人,就是这个王天宇!”

高静姝握紧了手机。

温雨,王天宇,郭佑宁的公司项目……

几条原本毫不相干的线,似乎隐隐串联了起来。

“而且,”沈律继续说,“我通过一些私人关系,拿到了一段交通监控录像。虽然不是直接拍到温雨在你车里放东西,但拍到了在你到达酒吧前大概十分钟,温雨曾经独自一人出现在酒吧停车场附近,行色匆匆。”

这算不上铁证,但至少是一个强有力的旁证,可以质疑温雨证词的真实性。

案件的僵局,似乎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然而,还没等高静姝和沈律高兴太久,一个意想不到的打击接踵而至。

高静姝之前工作的设计工作室老板,一个叫孙胖子的中年男人,突然给她打来电话,语气委婉但态度坚决地告诉她,因为她的个人负面新闻影响了公司声誉,决定终止与她的合作关系。

雪上加霜的是,几乎同时,她在业内的一些“黑料”开始悄然流传。

说她私生活混乱,靠不正当手段获取项目,甚至暗示她吸毒已久……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谣言是从哪里来的。

高静姝握着电话,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温雨,郭佑宁,你们是要把我往死里逼吗?

断了我的经济来源,毁掉我的事业,让我走投无路?

她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胸口堵得发慌。

孕早期的反应加上接连的打击,让她感觉身心俱疲。

但她不能倒下。

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拨通了苏晓蔓的电话。

“晓蔓,帮我个忙。”

“你说。”

“我记得你有个表哥,是做私家侦探的?”

“对,怎么了?”

“帮我联系他,”高静姝的眼神冷冽而坚定,“我要查两个人,温雨,和王天宇。我要知道他们所有的秘密,所有的见不得光的事情!”

“钱的问题我来解决。”她补充道,语气决然,“就算砸锅卖铁,我也要查出真相!”

(5)

私家侦探姓李,叫李明,是个看起来其貌不扬,但眼神很锐利的中年男人。

苏晓蔓介绍的时候,说他能力很强,就是收费不低。

高静姝现在顾不了那么多,她把之前的一些积蓄,甚至忍痛卖掉了郭佑宁以前送她的几件贵重首饰,凑了一笔钱,交给了李明。

“重点查温雨和王天宇的关系,还有王天宇的公司,以及他和郭佑宁公司那个新能源项目有没有什么隐秘的关联。”高静姝交代道。

李明点点头,没有多问,只说了句“等消息”,便消失在人群中。

等待的日子格外煎熬。

高静姝一边忍受着孕吐和内心的焦虑,一边靠着接一些零散的设计稿维持生计。

沈律那边也在积极准备下一次开庭的材料,交通监控的发现让他有了更多底气去挑战温雨证词的可信度。

郭佑宁那边似乎沉寂了下来,没有再催促离婚的事情。

但高静姝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天,她约了沈律在律师事务所见面,讨论案情。

刚走到律所楼下,就看到温雨从里面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看起来像是保镖的男人。

温雨也看到了她,脚步一顿,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一种故作镇定的柔弱所取代。

“静姝姐?”她怯生生地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高静姝冷冷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温雨走近几步,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静姝姐,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又是何必呢?佑宁哥他已经不爱你了,你抓着不放,只会让自己更难堪。不如拿了离婚协议,好聚好散。”

高静姝笑了,笑容里淬着冰:“好聚好散?温雨,你在我车里放东西,诬陷我藏毒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好聚好散?”

温雨的脸色变了一下,眼神闪烁:“你……你胡说什么?证据呢?没有证据,你就是诽谤!”

“证据会有的。”高静姝逼近一步,目光如刀,刮在温雨脸上,“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你以为靠着王天宇,就能一手遮天?”

听到“王天宇”三个字,温雨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你……你怎么知道……”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保镖。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高静姝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快意,“重要的是,你和王天宇的那些勾当,还有你们用来威胁郭佑宁的手段,很快就会公之于众。”

“你闭嘴!”温雨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尖声叫道,“高静姝,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佑宁哥他是自愿帮我的!他是爱我的!”

“爱?”高静姝嗤笑一声,“他爱你会让你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爱你会让你去攀附王天宇那种人?温雨,别自欺欺人了。你不过是他用来达到目的的一颗棋子,用完即弃。就像他现在弃我如敝履一样。”

“不是的!你胡说!”温雨的情绪彻底失控,眼泪涌了出来,却更像是心虚的表现,“佑宁哥他不会抛弃我的!他说过会保护我的!”

“保护你?”高静姝冷冷地看着她表演,“等他自身难保的时候,你看他还会不会保护你。”

说完,她不再理会几乎崩溃的温雨,转身走进了律师事务所大楼。

和沈律的会谈很顺利。

沈律对即将到来的第二次庭审表示谨慎乐观。

“交通监控是一个突破口,如果能找到更多间接证据形成证据链,法庭很可能会采信我们的说法,驳回对您的指控。”沈律分析道,“而且,我看温雨的心理素质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大,庭审时我们可以适当施加压力。”

高静姝点点头,把遇到温雨以及她过激的反应告诉了沈律。

沈律若有所思:“这说明我们的调查方向是对的,她害怕了。王天宇这个名字,确实是她的软肋。”

从律所出来,高静姝感觉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

刚走到地铁口,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是高静姝女士吗?”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带着公事公办的冷漠。

“我是,您哪位?”

“我是郭佑宁先生的代理律师,姓陈。”对方说道,“关于离婚案,我的当事人希望与您尽快达成和解,避免不必要的讼累。他愿意在之前协议的基础上,适当提高补偿金额。”

高静姝握紧了手机,心里冷笑。

提高补偿金额?

他是怕了吗?怕她继续查下去,会牵扯出更多对他不利的事情?

“陈律师,”高静姝语气平静,“请你转告郭佑宁,我不需要他的施舍。离婚可以,但必须是在我的名誉得到彻底澄清之后。而且,我要他名下‘启宁科技’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作为我和孩子未来的保障。”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显然被她的条件惊到了。

启宁科技是郭佑宁一手创立的公司,虽然规模不算顶尖,但发展势头很好,尤其是那个新能源项目一旦成功,前景不可限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价值不菲。

“高女士,您这个条件……恐怕不太现实。”陈律师的语气有些生硬。

“现实与否,不是你说了算。”高静姝毫不退让,“这就是我的条件,如果他不同意,那我们法庭上见。顺便,我也会向法庭申请,全面调查他和王天宇、温雨之间的资金往来和利益输送。看看他的那个新能源项目,到底是怎么拿到手的!”

她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心跳得有些快,手也在微微颤抖。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强硬地和郭佑宁那边对抗。

她知道,这是一场赌博。

赌郭佑宁和王天宇之间,确实有见不得光的交易,而且他害怕被曝光。

赌他为了保住项目和前途,会选择妥协。

她在赌桌上押下了所有的筹码。

包括她自己的清白,和孩子的未来。

几天后,李明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

他约高静姝在一个僻静的茶室见面。

“查到了一些东西。”李明拿出一个文件袋,推到她面前,“温雨和王天宇关系确实不一般,是情人关系。王天宇很宠她,那家画廊就是送给她打发时间的。”

高静姝翻看着照片,有些是温雨和王天宇一起进出酒店的画面,有些是他们在画廊办公室举止亲密的抓拍。

“另外,关于王天宇和郭佑宁的公司项目。”李明压低声音,“我找到一个以前在王天宇公司做过事的内部人员,据他说,启宁科技能入围那个新能源项目的最终候选名单,王天宇在背后使了力。但条件是,郭佑宁必须帮他‘搞定’一个人。”

高静姝的心提了起来:“搞定谁?”

李明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那个人,就是你。”

高静姝愣住了:“我?”

“具体原因不清楚。”李明摇摇头,“那个内部人员级别不高,只知道这么多。据说王天宇对你似乎……有些私怨。而郭佑宁,他好像有某种把柄握在王天宇手里,不得不就范。”

私怨?

高静姝在脑海里飞快地搜索着,她可以肯定,自己从不认识一个叫王天宇的人,更谈不上结怨。

把柄?

郭佑宁会有什么把柄?

她感觉眼前仿佛笼罩着一团巨大的迷雾,真相似乎触手可及,却又隔着层层障碍。

李明提供的线索很重要,但还不够。

无法形成完整的证据链,也无法解释王天宇针对她的动机。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再次响起。

是郭佑宁。

他居然亲自打来了电话。

高静姝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静姝,”郭佑宁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疲惫,还带着一丝沙哑,“我们见一面吧。”

高静姝握紧了手机,指甲掐进肉里。

“在哪里?”

(6)

见面的地点,约在了一家他们以前常去的,离家不远的一家安静的咖啡馆。

高静姝到的时候,郭佑宁已经坐在了靠窗的老位置。

几天不见,他瘦了不少,眼下的乌青很重,下巴上甚至冒出了些胡茬,显得有些颓唐。

他以前是很注重形象的。

高静姝在他对面坐下,点了一杯热牛奶。

郭佑宁看着她的动作,眼神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沉默地搅拌着面前的咖啡。

“找我什么事?”高静姝开门见山,语气疏离。

郭佑宁抬起头,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辨。

有愧疚,有挣扎,有痛苦,还有一种高静姝无法理解的沉重。

“静姝,”他开口,声音干涩,“收手吧。”

高静姝几乎要气笑了:“收手?郭佑宁,你现在是以什么立场来跟我说这句话?是把我送上法庭的原告证人?还是恨不得我立刻消失的前夫?”

“我知道你恨我。”郭佑宁低下头,避开她锐利的目光,“离婚条件……你提的股份,我可以答应。另外,我还可以再给你一套房产和一笔现金,足够你和孩子……下半生衣食无忧。”

高静姝的心猛地一沉。

他妥协了。

他果然害怕了。

害怕她继续查下去,会触及到他和王天宇之间的秘密。

“条件很诱人。”高静姝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但是,郭佑宁,我要知道为什么。”

郭佑宁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高静姝倾身向前,目光紧紧锁住他,“王天宇为什么要针对我?你和他之间,到底有什么交易?你所谓的‘把柄’,又是什么?”

郭佑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猛地看向她,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恐惧。

“你……你怎么知道王天宇?”

“我不只知道王天宇,我还知道他和温雨的关系,知道他在你的项目上做了手脚,知道你是受他胁迫!”高静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巨大的力量,敲打在郭佑宁的心上,“郭佑宁,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瞒着我吗?就算要判我死刑,也让我知道,我到底犯了什么罪,值得你们这样处心积虑地设局害我!”

郭佑宁的嘴唇颤抖着,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指节泛白。

他像是陷入了极大的痛苦和挣扎之中,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咖啡馆里流淌着轻柔的音乐,却丝毫缓解不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良久,郭佑宁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地靠在椅背上。

“不是针对你……”他闭上眼,声音沙哑得厉害,“是针对我。”

高静姝皱起眉:“什么意思?”

“王天宇……他是我生物学上的父亲。”郭佑宁睁开眼,眼里是一片死寂的灰败。

这个消息如同一个惊雷,在高静姝耳边炸响。

王天宇……是郭佑宁的亲生父亲?

这怎么可能?

她从未听郭佑宁提起过他的生父,只知道他父母很早就离婚了,他跟着母亲姓郭,母亲在他大学时因病去世后,他就几乎没什么亲人了。

“他年轻的时候混社会,抛妻弃子。我妈带着我吃了很多苦,才把我拉扯大。”郭佑宁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恨意,“我恨他,从来没想过要认他。直到一年前,他不知怎么找到了我,想让我认祖归宗,被我拒绝了。”

高静姝消化着这个惊人的信息,隐隐猜到了什么。

“后来,他发现了你的存在。”郭佑宁看向高静姝,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愧疚,“他不知道从哪里查到你母亲……曾经和他有过节,具体的我不清楚,但他似乎把对你母亲的怨恨,转移到了你的身上。他觉得,是你的母亲破坏了他和我妈的感情……简直是荒谬!”

原来那莫名的“私怨”,是来自于上一代。

高静姝感觉浑身发冷。

“他利用温雨接近你,又用项目和……我妈当年的一些不清不楚的旧事作为把柄威胁我。”郭佑宁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他给我两个选择。要么,我亲自把你送进监狱,让他出气。要么,他就毁掉启宁,并把那些关于我妈的不堪资料公之于众……那是我妈……我不能让她死后还不得安宁……”

所以,他选择了牺牲她。

牺牲他们七年的感情,牺牲他们的婚姻,甚至……牺牲他们的孩子。

高静姝看着眼前这个痛苦不堪的男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恨吗?

当然是恨的。

他为了维护他母亲死后的名声,为了他的公司,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牺牲她。

可悲吗?

也确实可悲。

他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如此算计逼迫,却无力反抗。

“所以,你就照做了?”高静姝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配合温雨,演了这出戏,把我变成藏毒犯?”

“我不知道他会用这种方式!”郭佑宁激动起来,眼眶泛红,“我以为他只是想找个由头让你吃点苦头,或者逼你离开我……我没想到会是违禁品!更没想到温雨会那么狠!静姝,我真的没想到!”

“没想到?”高静姝冷笑,“郭佑宁,你不是没想到,你是不敢想!你明明知道王天宇是什么人,明明知道温雨居心叵测,你却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把我推了出去!在你心里,我永远是可以被牺牲、被放弃的那一个!”

“不是的!静姝!”郭佑宁试图去抓她的手,却被她狠狠甩开。

“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高静姝逼问,“温雨是怎么把东西放进我车里的?”

郭佑宁颓然地垂下手臂,哑声道:“那天……她提前找借口拿了你的车钥匙,说是要去车里拿遗忘的化妆品……我……我当时鬼迷心窍,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就……就没阻止……”

一切都清楚了。

一个由王天宇主导,温雨扮演先锋,郭佑宁默许甚至配合的,针对她的局。

多么可笑。

她的人生,她的婚姻,竟然成了别人复仇和利益交换的牺牲品。

“静姝,对不起……”郭佑宁的声音带着哽咽,“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但我真的后悔了……我把股份给你,我把一切都给你,只求你……别再查下去了。王天宇那个人,心狠手辣,你斗不过他的。拿着钱,带着孩子,离开这里,好好生活,好吗?”

高静姝看着他流泪忏悔的样子,心里一片冰凉。

现在说后悔,太晚了。

如果她没有遇到沈律,没有苏晓蔓的帮助,没有咬牙坚持调查,她现在可能已经身败名裂,锒铛入狱了。

那个时候,他可曾有过一丝后悔?

“郭佑宁,”高静姝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情,只剩下彻底的失望和决绝,“你的道歉,我不接受。你的补偿,我会拿走,那是我和孩子应得的。但是,”

她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想让我就此罢休,不可能。”

“静姝!”

“王天宇触犯的是法律,温雨诬告陷害,你作伪证,你们一个都跑不掉!”高静姝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我不会躲,也不会逃。我会用正当的法律手段,讨回我所有的清白!至于你,”

她看着这个她爱了七年,却也伤她最深的男人,一字一句地宣判:

“我们之间,到此为止。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见,就是法庭上。”

说完,她拿起包,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没有再看身后那个瞬间崩溃的男人一眼。

走出咖啡馆,阳光有些刺眼。

高静姝抬手,轻轻遮在额前,也遮住了微微泛红的眼眶。

心很痛,像被生生剜掉了一块。

但奇怪的是,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所有的迷雾都已散去,所有的真相都已大白。

剩下的,就是战斗了。

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她无辜的孩子。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沈律的电话。

“沈律师,我拿到关键信息了。王天宇是郭佑宁的生物学父亲,他因为与我母亲的旧怨针对我。郭佑宁是受他胁迫……”

她的声音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显得格外冷静和坚强。

风吹起她的发丝,拂过她日益清晰坚定的脸庞。

她知道,前路依然艰难。

面对王天宇那样的人,风险未知。

但她无所畏惧。

因为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

除了,她和孩子的未来。

而这个未来,她会亲手,牢牢地守护住。

(7)

第二次开庭,气氛截然不同。

沈律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将交通监控录像、温雨与王天宇关系的证据(隐去了王天宇与郭佑宁的父子关系,只强调其灰色背景及与温雨的亲密关系),以及郭佑宁在压力下最终同意出具的一份情况说明(经过沈律斟酌措辞,主要承认自己因受到外界压力而对妻子产生误解,并间接证实温雨曾有机会接触车辆),作为新证据一并提交法庭。

温雨站在证人席上,脸色苍白,在沈律层层递进、逻辑严密的追问下,前言不搭后语,漏洞百出。

她再也维持不住那副柔弱无辜的面具,眼神慌乱,几次差点情绪失控。

当沈律出示她与王天宇在酒店门口搂抱的照片时,她几乎瘫软下去。

原告律师的脸色也很难看,他们显然没料到对方能挖出这么多东西。

法官的脸色越来越严肃。

休庭合议后,法官当庭宣判:

“经合议庭合议,针对被告高静姝涉嫌携带违禁品一案,现有证据无法形成完整证据链,且关键证人温雨证词存在重大疑点,可信度低。本案事实不清,证据不足,指控的犯罪不能成立。本庭依法宣判,被告人高静姝,无罪!”

法槌落下。

清脆的声音,像是一道赦令,击碎了笼罩在高静姝头顶数月的阴霾。

“静姝!你听到了吗?无罪!你无罪了!”苏晓蔓激动地抱住她,喜极而泣。

高静姝站在那里,身体微微颤抖,眼泪终于汹涌而出。

是委屈,是释然,也是新生的开始。

她看向沈律,沈律对她露出了一个鼓励和欣慰的笑容。

她看向旁听席,林莫琛也来了,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而郭佑宁,坐在角落,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温雨则在宣判后,被法警带离,等待她的,将是涉嫌诬告陷害罪的调查。

走出法庭,阳光灿烂。

高静姝深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

官司赢了,她的清白回来了。

但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

她和郭佑宁的离婚案,紧接着开庭。

有了前一次庭审的基础,以及郭佑宁那份情况说明和自知理亏的妥协,离婚案进行得出奇顺利。

高静姝拿到了启宁科技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以及他们共同居住的那套房产和一笔可观的现金补偿。

签字的那一刻,高静姝的手很稳。

郭佑宁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悔恨,有不舍,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

“静姝,”他哑声说,“对不起。还有……保重。”

高静姝没有回应,只是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从民政局出来,两人一左一右,走向不同的方向。

从此,各自天涯。

关于王天宇,高静姝和沈律将整理好的,涉及他威胁、教唆诬陷等证据,匿名提交给了经侦和扫黑部门。

她不知道后续会如何,但那已经不是她需要关心的事情了。

她尽了公民的责任,剩下的,交给法律和时间。

几个月后。

高静姝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

她卖掉了那套充满回忆的房子,加上离婚获得的现金,和苏晓蔓合伙开了一家小型的设计工作室。

工作室的名字叫“新生”。

林莫琛帮了不少忙,介绍了一些客户资源。

他的心意,高静姝能感觉到,但她暂时还没有开始新感情的打算。

她现在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即将出生的孩子和崭新的事业上。

偶尔,她会从苏晓蔓或者林莫琛那里,听到一些关于郭佑宁的消息。

他的新能源项目最终还是黄了,据说是王天宇那边出了事,牵连甚广,项目被重新审查。

启宁科技受到重创,股价大跌。

他卖掉了部分股份,维持公司运营,但声势已大不如前。

温雨因为诬告陷害罪,情节严重,被判了刑。

王天宇则因为涉及多项经济犯罪和涉黑活动,被正式批捕,案件还在审理中,据说面临重刑。

听到这些消息时,高静姝的心情很平静。

没有太多快意,也没有多少同情。

那些人,那些事,都已经成了她生命中的过客和背景音。

她现在的生活,忙碌而充实。

胎动越来越明显,那种奇妙的、生命的悸动,常常让她感动得想哭。

这是一个全新的,完全属于她的小生命。

在一个春光明媚的下午,高静姝在苏晓蔓的陪伴下,住进了医院的待产室。

阵痛来临的时候,她很疼,额头上满是汗水。

但她咬着牙,努力配合着医生的指令。

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她有即将见面的宝宝,有关心她的朋友,有蒸蒸日上的事业。

她有着充满希望的未来。

“加油,静姝!看到头了!再用点力!”医生鼓励着她。

高静姝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

紧接着,一声响亮清脆的婴儿啼哭,响彻产房。

“是个漂亮的女孩!六斤八两,很健康!”护士把清理干净的宝宝抱到她眼前。

小家伙皱巴巴、红通通的,像只小猴子,却有着乌黑的头发,和一双像极了她的,清澈明亮的大眼睛。

高静姝的眼泪瞬间决堤。

是喜悦的泪水。

她小心翼翼地把女儿抱在怀里,感受着那柔软而温暖的触感,心里被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幸福和充实所填满。

所有的苦难,在这一刻,都变得值得。

苏晓蔓在一旁激动得又哭又笑,拿着手机不停地拍照。

窗外,阳光正好,春风和煦。

高静姝低头,轻轻亲吻女儿饱满的额头。

“宝贝,欢迎来到这个世界。”她轻声呢喃,声音温柔而坚定,“别怕,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给你所有的爱,护你一世周全。”

我们会有很好、很长的一生。

而那些过去的伤痛与背叛,终将在爱与时间的抚慰下,结痂,脱落,成为生命里一枚坚硬的勋章。

标志着她的重生,和她与女儿,崭新旅程的开始。

来源:舟舟故事汇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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