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之重器:百年中国商战传奇——第九回 金融风潮(7)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10-17 19:21 1

摘要:周馥把李鸿章准备免去吴长庆职务的消息写信告诉了他。事关重大,吴长庆第一时间便找来了自己的诸多幕僚,集体商议此事。

周馥把李鸿章准备免去吴长庆职务的消息写信告诉了他。事关重大,吴长庆第一时间便找来了自己的诸多幕僚,集体商议此事。

张謇、朱铭盘、袁世凯几个人听完吴长庆的叙述之后,都面色肃然,静默不语。

唯有张光前一拍桌案,不满地说:“功成而易帅,哪有这样的道理?标下以为,筱帅应据理力争。马建忠不过是个黄毛小子,让他统领庆字营,我看李中堂是老糊涂了。”

朱铭盘也颇为不满地说:“一个是非不分,奖惩不明的朝廷本就让人寒心,如今又多出一个只知绥靖退让,言战色变的中堂大人在背后指手画脚。筱帅,依我看,这官不做也罢,省得憋气!”

“曼公此言差矣!”袁世凯掷地有声地说,“庆字营乃筱帅一手缔创,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世凯和手下的兄弟们绝不答应。”

朱铭盘望着袁世凯,冷笑一声:“那你的意思是要筱帅敲锣打鼓地离开了?”

“曼公何出此言?”袁世凯一怔,忙辩解道,“世凯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朱铭盘意味深长地反唇相讥:“没有最好。怕就怕某些人刚得了中堂大人的小恩小惠,就忘本啦!”

袁世凯“腾”的一声站起来:“请曼公说清楚,世凯怎么就忘本了?”

朱铭盘冷笑一声:“你自己心里知道!”

“你们二人不要吵了,慰亭你坐下。”吴长庆忙制止二人的争吵,随之语重心长地说,“庆字营之所以能走到今天,全在一个‘和’字。上行下效,在座诸位若是不和,庆字营分崩离析的日子就不远了。”

“世凯知错了。”袁世凯朝吴长庆深深一揖,然后坐回座位上。

吴长庆点了点头,又望了一眼张詧、张謇兄弟二人:“叔俨⑺、季直,你们也说说?”

(7)张詧,子叔俨。

“依学生看,趁李中堂尚未有所动作之前,筱帅应以退为进,当先请奏解本职驻京,以待时机,再做图谋。”张詧往前探了探身体,恭敬地说。

“《道德经》有言:‘功遂、身退,天之道也’。”张謇经过深思熟虑后,也跟张詧得出了同样的结论,“李中堂既已认定筱帅同他的外交大政背道而驰,不如就索性急流勇退,另作打算。”

“老师怎么也说此丧气话?”袁世凯不解地望着张謇。

“慰亭可曾看过庄户人家插秧时的情景?”张謇淡然一笑。

袁世凯一怔,不由道:“这与插秧有何关系?”

“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张謇吟了一首禅诗,稍作停顿,“天下万事万物皆是一理。很多看似后退的事,都和农人插秧一样,其实是在前行。只不过我们身处其中,懵然无知罢了。”

众人闻听张謇之言,都不禁纷纷点头。

张詧看了看吴长庆,继续说:“李中堂既已存掣肘之心,筱帅若先行避退尚可不致于己有损,要是真等到调命一下,就难免处处受制于人了。”

“嘿!诸公怎么都这么说?”袁世凯急得一跺脚,随即把目光转向张光前,“张军门,您倒是说句话呀!”

张光前乜斜了一眼袁世凯:“这么大的事,筱帅自有打算,我就不多嘴了。”

“你们不替筱帅想办法,我自会去想。”袁世凯再次站起身愤然说了一句,然后对吴长庆躬身抱拳道,“筱帅恕罪,世凯先行告退。”

“你又要去哪里?”吴长庆露出一副不忍责备的样子。

袁世凯说:“我去求二叔父。他与李中堂相交甚厚,倘若他从中斡旋,想必李中堂就不会再做此打算。”

吴长庆忙站起身:“此事万万不可。”

“筱帅……”袁世凯还想再说什么。

吴长庆却对几个人摆摆手:“诸位都先请回吧。还是让我仔细想想再做打算。”

“是。”几个人起身施礼完毕,各自退了出去。

袁世凯还是想再说点什么,吴长庆早已看出了袁世凯的用意,便说道:“慰亭,你也去吧。”

“望筱帅三思。”袁世凯再次施礼,尾随在众人身后走出营帐。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古应春把一张《申报》往桌上一摔,“山西众票号担心被坏账所累,也以本月为限,将放出市面之银百数十万,一齐收回,不再向钱庄放款。”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胡光墉深吸了一口气。

古应春说:“哪有这么巧的事?依我看,倒像是外国银行早有图谋。”

“这几天我一纳闷:这外国银行把钱都收回去是干什么用呢?”胡光墉看了一眼古应春,“难道他们不是为了提高拆息而故意玩得这么一手?”

“这可说不好。”古应春的脸色极为难看,“我只知道,要是一直再这样下去,势必会引起储民的恐慌。一旦挤兑成风,钱庄无钱可付……那便是一塌糊涂。”

古应春的一席话,不免让胡光墉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在屋里焦急地踱了起来。过了一会,他停下脚步对古应春说:“我还有一张底牌可用。”

古应春疑惑地望着胡光墉。

胡光墉喃喃地说,“西征借款的合同规定,阜康既负责接收和经理借款,也同样负责归还本息。这笔款子由各省分摊还债,他们按期将款项统一汇至户部,由户部汇总后交由上海道,再由上海道交至阜康,最后由我们支付给汇丰。这笔钱要是到了,便可以暂做周转。”

“这笔款子有多少?”古应春忙问。

“80万两。”

“那就得赶紧跟道台衙门打好招呼,款一到立即给咱们。”古应春也站起身,“再晚的话,保不准还要生出什么事来。”

“来人。”胡光墉朝外面喊了一声。

一个伙计跑了进来:“东家,您有什么吩咐。”

胡光墉说:“备车——去道台衙门。”

上海平准股票公司,是一家仿效西方国家证券交易所而设立的一家股份公司。每天都定时公布当日的股票行情,并办理股票抵押等相关业务。

交易大厅里,前来交易股票的客商们接踵摩肩,人头攒动。人们的眼睛都紧张地盯着大厅内那块展示各种股票行情的大木板。

仅仅几天时间,显示开平矿务局股票的价格牌就已经从216两下降到了150两;招商局也从190两降到了135两。其他各种矿业股票下降的速度更快……

大家的眼睛望着价格牌上的数字,边看边发着牢骚。

杨桂轩也夹杂在人群中,喃喃地说:“要照这样一直跌下去,过不了几天就得跌破票面值。”

站在他旁边的一位陌生客商搭话道:“是啊。这行情到底抽的是什么风,一连几天了,就这么一直跌,这不是要亏死人吗?”

另一个外地客商也凑过来说:“唉,能卖就赶紧卖吧。我是从宁波过来的,我们那边的商号已经不收庄票了。”

杨桂轩蓦然一惊:“那不就成了只收现银吗?”

外地客商点头说:“是啊,一切交易皆凭现银。”

“不等了,我手里还有100股赶紧卖了吧,再等下去就只剩下上吊子的份儿了。”一开始跟杨桂轩搭话的那个客商说完,便挤出人群,匆匆朝交易柜台走去。

“唉,我也不等了,还是换成银子放在手里踏实。”其他一些人也垂头丧气地纷纷朝交易柜台走去。一时之间,人群之中便不剩几个人了。

“兄台,您是不是也持有开平股票?”外地客商问杨桂轩。

“是有那么几股。”杨桂轩故意扯谎道。

“看您的神情……恐怕不只是几股吧?”外地客商奸笑着。

杨桂轩干笑了两声,反问道:“这么说,您也有开平的股票?”

“150两一股——刚卖了。”外地客商露出一副壮士断腕的表情。

“赚了还是亏了?”杨桂轩又问了一句。

外地客商伸出五个指头,痛心疾首地说:“一股净亏50两。”

“哎哟!那可真没少亏。”杨桂轩颇为惋惜地说,“依我看,这股价还能再涨,您应该再等等!”

“涨不了!”外地客商一晃脑袋,“您要是信我的,就来个壮士断腕——赶紧出手。早点出手亏得还能少点。”

杨桂轩心里已经抱定了股票还能再涨的想法,对外地客商的点评不屑一顾,但表面上还是呵呵一笑,抱拳道:“多谢兄台指点。”

“从今往后我是再也不碰这玩意儿了。今天跟兄台有缘,才唠叨了这么多……”外地客商把杨桂轩拉出人群,低声说,“我细一琢磨,玩股票的可不都是些傻子吗?您看,拿自己的真金白银,满心欢喜地换了一堆花花绿绿的纸回来……您说,用银子换纸,这世上有没有比他们还傻的主儿?”

杨桂轩不以为然地说:“可那些一夜暴富的,不是玩股票就是卖地皮,这又怎么说?”

“那些个人,要是只赚到一笔就能抽身而退,这钱就算实实在在是揣到他腰包里了。”外地客商憨笑了一下,“可他要是还想指望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捞到更多的由头,不但一分银子他都甭想带走,先前赚的也都得赔进去。”

杨桂轩迟疑了一会儿,还想再与他议论,可对方却一拱手说:“兄台,在下还要急着赶路,就不叨扰了,咱们后会有期。”

“回见,您慢走……”杨桂轩也作揖道。

外地客商匆匆走出交易大厅,不一会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杨桂轩琢磨对方刚才的那几句话,不禁哑然失笑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逢低吃进,逢高抛出。连这个都不懂,还碰得哪门子的股票?”

言毕,他又在价目牌上依次看了一遍,目光最后定格在“上海机器织布局”一栏上。上面清晰地标示着:100两。

杨桂轩心中暗喜:“太好了,织布局的股价已经跌到了发行价,这时吃进正是时候。”想到这,他又看了看交易柜台那边人头攒动的情形,急忙快步走了上去。

“借过,借过。”杨桂轩分开人群,与柜台里面那个交易人员核实了一遍,“请问织布局的股票一股多少钱?”

“不多不少,每股100两。”交易人员头不抬眼不睁地边说边忙着手里的事,“您是想买还是想卖?”

“我想买。”

“您想买多少?”交易人员这才把头抬起来。

“这是10万两,我全买了。”杨桂轩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打开自己的公事包,掏出一沓厚厚的庄票放在柜台上。

“啊?”交易人员张大了嘴,惊诧地望着杨桂轩,足足过了半分钟,他才蓦然站起身,冲着柜台里面大声喊道,“谁有织布局的股票,我要1000股……快点,凑齐1000股,快。”

唐胥铁路上,往日里那响彻云霄的火车汽笛声再也听不到了,那台被命名为“龙号”的蒸汽机车也早已不见了踪影。世界铁路史上的一个“奇观”终于诞生:骡子和马取代了蒸汽机车,成为拉动车厢的“新生力量”。

“驾,驾!”一个车把式,一边吆喝一边赶着两匹马,拉着一节火车车厢,吃力地在铁路的枕木间缓缓前行。

不远的地方,总工程师金达被眼前的这一幕情景弄得极其无奈,不由反讽道:“太荒唐了,这简直是铁路史上的一个‘奇迹’。”

丁寿昌抽了两口旱烟,无奈地解释道:“金达先生,这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为了既能保住这条铁路,还得让煤能运出去,中堂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金达摇了摇头:“我真是不能理解。很多看起来轻而易举的事,为什么在贵国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

丁寿昌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如果金达先生能在中国多住上几年,对一些事就见怪不怪了。”

“莫名其妙的论调。”金达嘟囔了一句,便自顾自地朝矿场的方向走去。

丁寿昌在铁轨上敲了敲烟袋里的烟灰,也慢吞吞地跟在金达身后走向矿场。

上海道衙门。

大门前,一个守门衙役恭敬地对胡光墉说:“胡老爷,您来得真不巧,我家大人不在。”

胡光墉蓦然一怔:“邵大人去了哪里?”

“我家大人去苏州、松江、太仓三地巡视去了。”衙役答道。

古应春在一旁问:“那他说没说……何时回来?”

“这……小的便不知了。”

胡光墉略作思忖:“那就麻烦你,等邵大人回来,请你代为转告,就说我有急事相商。”

“小的记下了。”衙役躬身施礼道。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胡光墉朝古应春一摆手,两人下了衙门口的台阶,朝随行的马车走去。

“二位慢走。”衙役又说了一声。

“雪公,现在怎么办?”古应春边走边问。

“回去再说。”胡光墉加快了步子。

二人上了马车,胡光墉吩咐车把式:“回银号,快。”

胡光墉和古应春谁也没有注意,就在此时,一个头戴小帽,在衙门门前等活儿的人力车夫,正坐在洋车前的脚踏板上,密切地注视着他们俩的一举一动。

“您坐稳了,驾!”车把式吆喝一声,两匹马扬起四蹄,荡起一股烟尘,渐渐加快了速度。

人力车夫见马车已经到了路口的转弯之处,便“腾”的一声跳起来,拉着车,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汇丰银行的买办间里。跟踪胡光墉的那个人力车夫,正跟席正甫报告着胡光墉这一天的动向。

“胡雪岩先去了南、北钱市,随后又去了道台衙门。”车夫小心翼翼地说。

“道台衙门?”席正甫若有所思地念叨着。

“正是。看样子像是有急事。”车夫稍作迟疑,“不过,他没有见到邵大人的面。我琢磨着,邵大人应该是出远门了。”

“何以见得?”席正甫问道。

车夫有板有眼地说:“邵大人要是今日能回衙门,他们必当在那里等候,而胡雪岩却仅跟守门的衙役交谈几句,就匆忙离开了。”

席正甫拉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三枚银元,递给车夫:“老四,干得不错。给我继续盯着。”

“谢席爷。”被称作“老四”的车夫龇牙一笑着接过银元,“您放心吧,我一定给您看仔细了。”

席正甫也笑着说:“拿这钱干点正事,别尽去赌场、烟馆败坏。”

“那些地方小人早就不去了。”老四把钱小心地揣在怀里,朝席正甫施了一礼,“席爷,您先忙,小人告退了。”

望着老四推门离开,席正甫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西洋闹表,知道这个时候嘉谟伦还没有离开。他起身收拾了一下,随后锁上门,朝二楼嘉谟伦的办公室走去。

上海机器织布局。

经元善手里拿着一张《申报》,匆匆走进郑观应的公事间。

“陶斋,你看这上面的股价。”经元善把《申报》递给郑观应,脸上浮现出忧郁的神色,“开平矿、招商局、平泉铜矿,眼看着就要跌破票面价了。”

郑观应接过报纸,一边看,一边听经元善继续说:“外国银行和山西票号已经拒不放债,纷纷催收已放出的借款,听说南、北钱市已经有十几家小钱庄破产了。这样下去,恐怕要出大事。”

郑观应蓦然放下报纸,断然道:“莲珊,为防不测,你马上带人,把织布局存在纯泰钱庄的股银全数提出来……越快越好!”

“好,我这就去。”经元善答应一声,匆匆而去。

轮船招商局。

外国银行、山西票号急不可耐催收欠款的情形,也被徐润获悉。当他看到《申报》股价栏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急忙去找严潆。

“芝楣,你即刻拟定一份公告,告之总局各揽载行及各分局,从接到公告之日起,无论新老客商,只收现钱,不收庄票。”

“是不是要出事?”严潆忙问。

徐润肃然答道:“我预感……要出大事。”

“我这就去办。”

“好,那我先回去了。”

“雨之。”徐润刚想走,严潆意味深长地提示道,“在报上公布商局账目的日子还有二十几天,你是不是……”

徐润会意,知道严潆是提醒自己挪用的局款的事,他赧然地看了看四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严潆把徐润拉出账房的大门,郑重地说,“要是到了那天这账还没有添补,我就只有据实登报。别到时候怪我没有提醒你。”

徐润说:“这几天我就把四马路的那栋宅子尽快出手,绝不会误事的。”

“好自为之吧。”严潆撇下一句话,转身回屋了。

徐润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似乎下定了决心,快步朝大门外的方向走去。

“胡雪岩去了道台衙门?”嘉谟伦一边问,一边随手递给席正甫一杯咖啡。

“不错。”席正甫恭敬地接过,放在茶几上。

嘉谟伦说:“他去那做什么呢?”

席正甫说:“眼下这个时候,只有一个原因——去找钱。”

嘉谟伦的眼睛一亮:“这个月,他要代表中国政府归还我们西征的80万两借款。”

席正甫端起咖啡轻啜了一口:“他眼下的情况一定非常糟糕。”

“他想用这80万做周转,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嘉谟伦得意地笑了笑,“胡雪岩已经饥不择食了,他忘了应该在钱的源头上做文章,因为这笔钱并不是直接从道台衙门汇出去。”

席正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嘉谟伦想了想又说:“素贵,这段时间你先把手里的事放一放,只要专心做好一件事。这件事,只有你去做,我才放心。”

“什么事?”席正甫表情凝重地望着嘉谟伦。

“搞垮阜康银号。”嘉谟伦紧盯着席正甫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席正甫倒吸了一口气,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地沉思起来。

“怎么?不忍心?”嘉谟伦的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我……”席正甫抬起头,“嘉谟伦先生,我不能理解,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嘉谟伦说:“你以为胡雪岩是你们的英雄吗?我告诉你——你错了。”

席正甫微微怔了一下,嘉谟伦望着他,滔滔不绝地说:“你知道他从六次的西征借款中得到了多少好处?根据怡和还有我们的统计至少在288万两。再加上他从外国银行手里获得的佣金249万两,实际上,他在这六次借款中的收益早已超过了任何一家外国银行。他用极不光彩的手段,得到的这些,实际上就是从中国政府的国库中搜刮而来,是真正的无本生意,你不觉得他的这种特权对其他商人来说是不公平的吗?”

席正甫的脸色阴晴不断地变幻着。

嘉谟伦站起身,义正词严地继续说:“他自己在暗中推高生丝价格,却把这个过错归咎于洋行,而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们还对他的行为冠以‘爱国’两个字。如果他真的爱国,完全可以将这些生丝自己加工,不让洋行染指。或者,他也可以把加价后的生丝卖给洋行,然后用这笔赚来的钱分给桑农,或者干脆捐给国家。洋行的加价幅度曾达到上百万两,他为什么还不出手?因为他始终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是民族英雄的光环掩盖了他的虚伪、贪婪。而这一切的一切,就是你们心目中那个所谓民族‘英雄’的卑劣行径。”

席正甫还是一声不响地坐在那。

“所以,对待胡雪岩这种人,无论你做出什么,都不必觉得愧疚。”嘉谟伦的语气稍稍有了些缓和,“在这个兵荒马乱的世道,先要保护好自己,让自己有安全感才是最重要的。”

“能不能给我点时间?”席正甫缓缓抬起头。

“我对刚才所说的话,再作一些补充。”嘉谟伦没有直接回答席正甫的问题,而是继续说,“在保护好自己的同时,更要保护好你的家人。素贵,如果你把这件事办妥的话,我可以用我的人格保证:你的子子孙孙都将会成为最受汇丰欢迎的人,甚至会成为汇丰的终身雇员。”

席正甫的脸色惨白,他缓缓端起那杯咖啡,一口气喝了下去。

当胡光墉与古应春回到阜康银号的时候,庞云鏳早已在那等候他们了。

“雪岩兄,你们可回来了。”庞云鏳一见二人,马上起身相迎。

“云皋,快坐。”三人重新落座,伙计拿来茶碗给胡、古二人沏上茶,复又帮庞云鏳的杯里注上新水。

庞云鏳面带疑惑地问:“我听老王说,你们去了道台衙门?是不是有什么变故?”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胡雪岩自信地一笑,“还是先说说你吧。”

庞云鏳想了想说:“外国银行和钱庄这么一折腾,丝商们都吃不消了。”

古应春接道:“现银奇缺,周转乏力,不知道大家还能撑多久。”

庞云鏳看了一眼胡光墉:“依我看,至多撑不过二十天。”

胡光墉端起桌上的茶,足足地喝了一大口,面容也愈发肃然。

“雪岩兄,你听我一句劝——”庞云鏳显得十分焦急,“别跟洋人斗了,现在你还看不明白吗?市面搞成这样,就是外国洋行和银行联手搞的阴谋。”

“你想要我怎么做?”胡光墉问道。

庞云鏳急道:“那还用说吗?赶快把囤积的生丝出手。”

“我要是率先抛出,整个丝价定然就会像长江水决堤一样一降再降,咱的全盘的计划就都毁了。”胡光墉提高了声音说。

“您不抛,这个计划还能成功吗?”古应春在一旁也有些激愤,“如今银行、钱庄一律催收借款,急如星火,沪上市面已然岌岌可危,再过几天,各商号虽有物可抵,有本可偿,但要命的是无以提现。一旦到了那时,雪公,咱手里的丝就更不值钱了。”

庞云鏳说:“就算雪岩兄不抛,但谁又能保证其他人不会率先抛出?”

古应春说:“云公说得对。千里之堤,溃于一蚁之穴。大难临头,又有谁不为自己着想?”

“应春,你这话说得不对。”胡光墉略带些责备地说,“中国人为什么总被洋人欺负?就是心不齐,总是互相猜忌。越在这个时候,越要拧成一股绳。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人家愿意怎么做咱们管不着,可售丝的口子就是不能从我胡光墉这开。”

“雪公,你怎么如此固执?”古应春蓦然站起身。

胡光墉冷哼了一声:“我就不信,银行能把银子捂在手里下崽儿。钱生钱的买卖,就得有进有出。我就跟他们再赌上这一把——过不了多久,他们还得再往外借钱。”

“这可说不准。”古应春反驳道,“您以为这洋人就跟咱们中国一家做生意呢?他们的钱可是流向世界各国的。保不准,他们前些天收的那些钱就已经流回自己的国家了。”

胡光墉沉着脸闷声说:“我跟他们赌的就是这个。”

“都少说两句……应春你先坐下。”庞云鏳见此情形便劝解道,“雪岩兄,应春说这番话没别的意思,自然也是为你着想,你们二人可千万不要因此伤了和气。”

“唉,你们的心意我又怎么能不知道?我看不如这样,云皋,你去跟丝商们说一声,我们就以二十天为限,撑过这二十天,大家便可任意售卖。”说完这句话,胡光墉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许多。

“好。我这就去。”庞云鏳站起身。

胡光墉对古应春说:“你也去吧,我累了。”

“雪公……”古应春还想说什么。

“快去吧。”胡光墉摆了摆手,闭起眼睛缓缓靠在了椅背上。

“晚了一步!纯泰钱庄已经歇业了。”经元善一脸懊恼地对郑观应说,“连门板、桌椅都让债主给搬走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郑观应的脸上也现出浓浓的愁容,“咱们总共损失了多少?”

经元善缓缓地说:“存款、押款加在一起,总共23万有余。最后究竟能讨回多少,我心里也没个数。”

“能催回多少就是多少吧?”郑观应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催讨不回的坏账如何处理?”经元善急急地问了一句。

郑观应想了想说:“如实向李中堂禀报。”

“可数额如此之大,我怕万一……”经元善依旧忧心忡忡。

郑观应长叹道:“是我经营无方,甘愿领受一切责罚。”

经元善反驳道:“这怎么能全怪你?市面突遭此变故,谁都措手不及。若说失职之责,也该你我共担。”

“先不说这些了——车到山前必有路。”郑观应惨然一笑,从桌上拿起一封电报递给经元善,“丹科从美国发来的电报。”

“织机改装全部完成,只待余款支付完毕,便可运抵上海。”经元善放下电报,充满忧虑地说,“只是这机器到的却不是时候。”

郑观应脸上愁容丝毫未淡,却还是说:“现在市面虽乱,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机器总得运回来,咱们心里才能踏实。”

经元善点点头。

“咱们现在手里总共还有多少钱?”郑观应问道。

经元善说:“不足1万。”

“这就难办了。”郑观应紧锁双眉,“机器的余款还差7万余两。”

“这钱是真不禁花。”经元善叹了一口气,娓娓道,“咱们原计招股50万两,去年夏天截数时,已收到半数25万,剩下的一半始终收缴未齐。待置换股票之时,又收上来10万两,还缺股银14万余两没有收全。买地、造屋、购机器的首款,再加上一些杂费,我们现在只剩下不足1万两了。”

“我们要生产自己的布,机器就必须运回来。”郑观应站起身,走到窗前,默默朝窗外望去。

“可上哪去弄这7万两银子?”经元善也默不作声地陷入了沉思。

“有了。”郑观应蓦然回过身,眼睛一亮,“你刚才说还差14万两的股银没有收全?”

经元善说:“不错。股商虽已认股,却尚未交付实银,我只得将这14万两股票扣留在局中,以备他们来日赎回之用。”

郑观应走回桌前,面露喜色:“我们就在这些股票上做文章。”

经元善的眼睛也倏然一亮:“你是说,把股票抵押出去——折换成现银?”

郑观应点头说:“多找几家钱庄把股票抵出去,这样我们的织机尾款就有着落了。”

郑观说完,抓起桌上的一张《申报》,匆匆翻到股价栏,指给经元善:“你看,昨天织布局的股价还是100两,我们剩下的股票以半数作抵应该不至于太难。14万的股票,只要能换回7万的现银,我们的机器就可以买回来了。”

经元善接过报纸仔细看了看,迟疑着说:“倘若日后股商来赎,我们无票可给之时,人家闹起事来也是麻烦。”

郑观应说:“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他们都没来赎回,其实,人家干脆就是不想要了。”

经元善又说:“话虽不错,可这14万的股票要是出了手,按票面价就得收回相应数额的现银,可我们只抵回了一半,那亏空的一半怎么办?不行,这里面不妥的地方太多,我看,还是不要打股票的主意了。”

郑观应忙说:“股价跌成这样,日后能不能有所好转还不好说。非常之时,我们得学会变通。要是继续把股票押在手里,弄不好最后会变成一堆废纸。与其那样,还不如立即出手换回现银,买回我们最迫切需要的织布机。”

经元善闻言,沉思不语。

郑观应说:“莲珊,不要再迟疑了。只要有了机器,织布局就能马上开工,你难道不想快点看到,我们中国人也能用机器织布吗?”

“好。我听你的。”经元善咬了咬嘴唇。

郑观应道:“还是一个字——要‘快’。多找几家钱庄,再过几日,股价是什么行情就不好说了。”

“我这就去。”经元善快速把报纸折好,装入自己的公事包,他刚走出几步,又转了回来,“这件事,用不用跟戴恒、龚寿图他们商议一下?”

郑观应想了想:“不必了。他们要是再故意耽搁几日,我们恐怕就什么事都办不成了。”

丁汝昌拿着一封书信,恭敬地呈给李鸿章:“中堂,袁世凯给您的信。”

李鸿章双眉微微一挑,接过信看了半晌说:“此子虽年不及而立,却还是颇明事理。”

丁汝昌会意一笑:“他自然明白,朝廷的封赏皆是拜中堂所赐。”

李鸿章看完信,随手放下,意味深长地说:“禹亭,你替我回信给他:说‘结草衔环,马首是瞻’就大可不必了。只要我让他做的事,能不打折扣,就不枉费我的一番心意了。”

熙礼尔在接到嘉谟伦的电报之后,没有丝毫耽搁,再一次出现在了文煜的府上。

“文中堂,这是您和恭王爷的存款证明。”熙礼尔从公事包里掏出两本崭新的,制作精美的存折递给文煜。

文煜接过来,带着一丝好奇,把两本存折都翻开看了看,客气地说:“熙礼尔先生,给您添麻烦了。”

“您太客气了。”熙礼尔讳莫如深地说,“现在选择汇丰,是您一生中所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这话怎么说?”文煜显得很是诧异。

“您或许还不知道吧——上海正在发生严重的金融恐慌。”

“金融恐慌?”

熙礼尔说:“股市接连大跌,南北市的大钱庄至少已经有十几家倒闭了。”

“为何会如此?”文煜有些不理解。

熙礼尔说:“他们的营业资本,绝大多数是从我们这些实力雄厚的银行借来的,而我们现在不打算借钱给他们了。”

文煜半信半疑:“钱庄有自己的本钱,即便你们不借钱给他们,他们也不该倒闭呀!”

“因为他们都有一种通病:自己的本钱太少了,可想做的生意却都很大。”熙礼尔笑了笑,“本钱有3万两的,整天都在梦想去做30万两的生意,这自然就需要借贷了。”

文煜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照您的意思,如果有30万的本银,而每天却只安心地去做3万两的生意,那就不会倒闭了?”

熙礼尔说:“您说得完全正确,可是却没人做得到。贪婪的本性,总是容易让人去幻想以小搏大。”

“你们一直借钱给钱庄做生意,那现在为什么就不借了呢?”文煜还是有些想不通,“借给他们,不也是有利息可赚吗?”

“如果另一个地方可以让我们赚得更多,我们的钱当然就要流到别处去。”熙礼尔耸了耸肩,“在我们眼里,并不只有中国能带给我们机会。”

“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我总算明白你的意思了。”文煜把身体靠在椅背上。

“用不了多久,开平矿、招商局这样超出票面价一倍的股票,也会跌得一文不值。”熙礼尔继续说,“到了那时,就会有更多的钱庄破产——包括胡雪岩。”

“这可是危言耸听。”文煜不以为然地一笑,“就凭你们几家银行?”

熙礼尔淡淡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郑重地说:“胡雪岩至少投入了600万到2000万来囤积生丝。严格地说,这些钱的所有权并不属于他,他所动用的钱是所有储户的钱,当然了,这里面也包括您。他一旦破产,您存在阜康的钱还会属于您吗?”

“胡雪岩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会这么弱不禁风的。”文煜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是犯起了嘀咕。

熙礼尔说:“文中堂,我今天来完全是为了想帮助您——帮助我的客户,再做出一次正确的决策。”

文煜端起茶杯,豁然一笑:“不会是想让我把剩下的钱也存到贵行吧?”

“当然不是。”熙礼尔意味深长地一笑,“因为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你说什么?”文煜的脸色倏然一变,把茶杯往桌上一撂,“什么来不及了?”

“现在距离胡雪岩破产的时间已经不会超过十天了。”熙礼尔坐正了身体。

“笑话!”文煜绷起脸,明显已经不太高兴了。

“忠言逆耳。”熙礼尔轻叹了一声,又从公事包里掏出一纸文书,递给文煜,“文中堂,请您看看这个。”

文煜面带迟疑地接过,看了半晌后,喃喃道:“房产抵押合同……”

熙礼尔点头道:“您上次提取的那笔钱,胡雪岩根本就没有现银支付。他不得不用自己在上海的房产作抵押,跟我们借了80万两。您的这笔存款,实际就是从我们的上海分行直接汇到天津分行的。”

文煜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他本来不相信,凭胡雪岩的实力居然会连80万两银子都无法支付。那么,事情如果真像熙礼尔所说,胡雪岩和他创建阜康要是真在一夜之间轰然坍塌,那自己又该怎么办……

“胡雪岩现在的状况用一种中国老话来形容最为贴切——拆了东墙补西墙。”熙礼尔坦然地说,“他现在的事业,就像一根头发丝,只要轻轻一拉,立刻都会绷断。”

“大胆奸商!”文煜蓦然一拍桌案,指着熙礼尔,“竟敢公然藐视我大清王法!阴谋乱我行市,坏我商号……”

熙礼尔耸了耸肩:“我们都是守法的本分商人。我想请问文中堂:我们收回市面上本来属于自己的钱,这难道也犯法吗?”

“这……”文煜被驳得哑口无言。

熙礼尔望着文煜的窘状,叹了一口气说:“请您不要着急,我刚才说过,我是来帮您的。您是我们的客户,汇丰是不会让他的客户遭受任何损失的。”

“这么说,熙礼尔先生,你们是打算借钱给胡雪岩——帮他渡过难关?”文煜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熙礼尔的嘴角挂着一丝奇怪的笑容,缓缓说:“他只有更快地破产,您才会获取更大的利益。”

文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惊诧地望着对方:“你……你说什么?!”

上海市面骤然一变,让一直在那里观察行情的“张源泰丝行”的二掌柜马彪不得不匆忙赶回南浔,向张佩绅报告。

“东家,出大事了。”马彪端起桌上的茶水,足足喝了一大口,然后抹了一把嘴,焦急地说,“纯泰和泰来钱庄已经倒闭了。据说前者亏蚀7万两,后者也亏了8万之多。”

“啊?!”张佩绅原本还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可听马彪说完,便挺身坐了起来,“你说得是真的?”

“这还不算什么。”马彪喘了一口气,“上海南北两市关门的钱庄已经不下二十家了,前些日子碰到金寿,他说手里的现银奇缺,要是再不卖丝,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张佩绅说:“庞云鏳写信来说,让咱们再撑上二十天。二十天一过,便可任意售丝。”

马彪说:“他是不是以为,洋人会在这二十天里跟咱服软?”

张佩绅意味深长地说:“他在上海,离着那些洋人近。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就私下把丝卖给洋人,咱们又上哪知道?”

“这……应该不会吧?”马彪也有些拿不准。

“人心隔肚皮。市面都乱成这样了,谁不想减少损失。”张佩绅淡淡地说,“这次他若真给咱们施个缓兵之计,咱拿他也没辙。”

“东家,您觉得洋人会不会先撑不住。”

“你看见哪家洋行倒闭了?”张佩绅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您的意思是……胜负已经见分晓了?”马彪似乎从张佩绅的话里听出了什么。

“我早说过,这洋人呐,财大气粗,咱惹不起,可当时就是没人信呐!”张佩绅把嘴一撇,“现在可倒好,火烧屁股,都坐不住了吧?”

“东家,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呐?”马彪急得直搓手。

“你先回去好好歇歇,明儿一早,我跟你一起去上海。”张佩绅想了想说。

“您要去上海?”马彪一怔。

“这个时候要是再不去,咱的丝行离关门也就不远了。”张佩绅站起身,不急不缓地朝内堂走去。

“胡雪岩只有尽快破产,您才能获得更大的利益。”见文煜这么问,熙礼尔只好又把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不明白。”

熙礼尔淡淡地笑了笑:“胡雪岩破产之后,您就是他的债权人。凭您的身份和地位,一定可以参与到贵国政府对这次破产事件的清算当中,甚至成为他的第一债权人。至于如何对他的产业进行估价,并重新分配,您是具有决定权的。在这个过程中,原本价值连城的东西完全可以变得一文不值。这里面的文章究竟该怎么做,想必不用我来教您吧?”

文煜听完熙礼尔的话,不禁低着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熙礼尔继续说:“您虽然得不到原来的现银,却可以得到价值超出原先几倍甚至十几倍的胡氏产业。这样来看,您是不是就会因为他的破产,而获得了更多利益呢?”

文煜又沉吟片刻,长叹一声:“我现在该怎么做?”

“很简单。”熙礼尔调整了一下坐姿,“贵国政府归还给我们的西征借款一直都是由户部拨给上海道衙署,再由上海道转给阜康银号,然后阜康再把钱汇给我们。最近的一笔80万还款在本月底就要到期了,您只需让户部把这笔钱,延迟二十天划拨给上海道就可以了。”

“就这么简单?”文煜半信半疑地望着熙礼尔,“哪个欠钱的不愿意推迟还钱?而且还是债主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只是这样。”熙礼尔意味深长地望着文煜,“如果胡雪岩在这二十天之内就破产的话,您就成了国家的有功之臣——正是因为您让这80万两库银延期支付,才使它没有成为阜康的坏账。”

“景星总算来电报了……”严潆拿着一封电报,兴冲冲地拿给郑观应看。

郑观应急忙接过,看了几眼:“景星已经到了英国。接下来还要去法国、荷兰、德国、巴西等十几个国家……这样下来的话,少说也得十几个月。”

“他走得真不是时候。”严潆又犯起了愁,“这市面乱成这样……唉!”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马上给景星回电:一是雨之的事;二是开平股票。”郑观应说到这,从桌上拿起一张《申报》递给严潆。

严潆接过报纸只看了一眼,就惊呼道:“什么?开平股票已经跌到每股120两了!”

“更糟的是,人们对整个市面还在看跌。”郑观应缓缓地说,“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跌破100两。”

“那该怎么办?”

郑观应说:“只需将此情形如实告之景星,他知道该怎么办。”

来源:雪忆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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