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天牢,是京城里最不见天日的地方。潮湿的空气中,腐烂的稻草与干涸的血腥味混杂在一起,凝成一股令人作呕的窒息感。
声明: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采用文学创作手法,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
故事中的人物对话、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
天牢,是京城里最不见天日的地方。潮湿的空气中,腐烂的稻草与干涸的血腥味混杂在一起,凝成一股令人作呕的窒息感。
楚云汐静静地倚靠在冰冷的石墙上,听着远处传来的水滴声,规律得像是为生命倒数。明日午时三刻,便是她的死期。
从簪缨世家的将门贵女,到株连九族的谋逆罪囚,不过短短一月。父亲蒙冤,兄长战死,偌大的定国公府,只剩下她这一缕血脉,即将被斩断在菜市口的肮脏石板上。
她的脸上没有泪痕,一双曾流转着星辉的凤眸,此刻只剩下古井般的沉寂。绝望吗?或许吧。但在绝望的冰层之下,复仇的火焰仍在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01
“吱呀——”
沉重的牢门被推开,一位发髻斑白、身形佝偻的老狱婆提着一个破旧的食盒走了进来。她是天牢里专管女囚的刘婆,脸上永远是麻木的神情。
“姑娘,上路饭。”她将一碗糙米饭和一碟看不出颜色的咸菜放在地上,声音沙哑。
楚云汐没有动。刘婆也不催促,只是叹了口气:“姑娘这般风骨,倒不像那些哭天抢地的。可惜了……可惜了。”
“可惜什么?”楚云汐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如玉。
刘婆浑浊的眼睛看了看她,又警惕地望了一眼牢门外,压低了声音:“可惜姑娘要受那最后的罪。行刑前褪去衣衫的规矩,人人都说是为了羞辱,可老婆子在这待了一辈子,知道里头还有两个无人敢言的‘实在缘由’。那才是真正的折磨。”
楚云汐的心猛地一颤,那双死寂的眸子里,第一次透出一丝锐光。“什么缘由?”
刘婆却摇了摇头,不再多言,转身蹒跚离去。
两个实在缘由……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楚云汐心中激起了千层涟漪。屈辱之下,难道还藏着别的玄机?
夜色渐深,就在楚云汐辗转反侧之际,一道极轻的脚步声在牢门外停下。她警觉地坐起身,只见一小片黑影从门缝下被塞了进来,伴随着一道被刻意压成低沉气音的嗓音。
“云汐,是我。”
是三皇子,萧景琰。那个曾与她青梅竹马,如今却只能与她划清界限的男人。他竟敢冒此奇险!
楚云汐爬到门边,捡起那片用油纸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一小块温热的糕点。她知道,这绝不是简单的慰问。她细细捏碎糕点,果然,指尖触到了一个坚硬的细小之物——是一颗晒干的药草种子。
“活下去,”萧景琰的声音带着急切与痛苦,“记住你母亲的话,你身上那个与生俱来的‘印记’,是唯一的生机!明日午时,是死路,也是唯一的活路!”
话音刚落,脚步声便匆匆远去。
楚云汐摊开手心,那颗药草种子静静地躺着。她认得,这是“凤尾草”,一种极为罕见的草药。而母亲临终前曾拉着她的手,反复叮嘱:“汐儿,你后腰的凤凰胎记,既是你的荣耀,也是你的劫难,除非生死关头,绝不可示人……”
老狱婆的低语,萧景琰的提示,母亲的遗言……三条线索在她的脑海中疯狂交织。一个模糊、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计划,在天牢最深的黑暗里,破土而出。
02
翌日清晨,天光未亮,刘婆再次来到牢房。这一次,她不是来送饭,而是来催命。
“姑娘,该上路了。”
楚云汐一夜未眠,双眼却异常清亮。她看着刘婆,忽然开口道:“婆婆,你这几日是否总觉得右膝酸痛,尤其是在这阴湿之地?”
刘婆愣住了,下意识地揉了揉膝盖,满脸讶异:“你……你怎么知道?”
“家父在世时,我曾随军中学过一些粗浅医理。”楚云汐语气平静,“婆婆这是早年受寒落下的病根,用艾草与干姜热敷,或可缓解一二。”
这番话,如同一股暖流,瞬间融化了刘婆脸上那层麻木的冰霜。在这人命如草芥的天牢里,从未有人关心过她这个老妪的病痛。她看着楚云汐,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你这孩子……罢了,罢了。既然你问了,老婆子就告诉你,也算给你个明白。”她将牢门关紧,凑到楚云汐耳边,“那第一个缘由,叫‘验明正身’。”
“验明正身?”
“是啊。”刘婆的声音压得更低,“这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早年间,有那权贵之家,散尽家财买通上下,在刑场上用别的死囚‘偷梁换柱’。自那以后,朝廷便立下死规矩,行刑前,必须由专人核验犯人身上与卷宗记录相符的独特印记,比如胎记、疤痕,当众确认,绝无差错。”
楚云汐的心跳陡然加速。她瞬间明白了萧景琰那句“印记是唯一的生机”的含义。她的凤凰胎记,就是那验明正身的凭证!
“那第二个缘由呢?”她追问道,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
刘婆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悲悯:“第二个,是为了一条不成文的律法——‘孕妇不刑’。若查验出女犯身怀有孕,便可暂缓行刑,待分娩之后再做处置。这是国法对无辜胎儿的一线怜悯,也成了许多女囚……最后的救命稻草。”
原来如此!两个“实在缘由”,一个关乎身份,一个关乎生命。
楚云汐彻底明白了。她并未有孕,但“验明正身”这个流程,却是她将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公之于众的唯一机会!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她的性命与清白,而她最后的筹码,便是自己的身体。她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屈辱的流程,变成自己绝地反击的舞台!
“多谢婆婆指点。”楚云汐深深一揖,眼中再无一丝迷茫,只剩下冰冷的决然。
“吱呀——”
牢门再次被粗暴地推开,几个凶神恶煞的狱卒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沉重的镣铐。
“时辰到了,带走!”
楚云汐缓缓站起身,挺直了脊梁。她平静地伸出双手,任由冰冷的镣铐锁住皓腕。她知道,这一步踏出,便再无回头路。
03
囚车吱呀作响,碾过青石板路,每一下都像敲打在围观者的心尖。
京城的百姓们放下手里的活计,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街道两旁,麻木、好奇、甚至幸灾乐祸的目光,像无数根针,刺向囚车中那个单薄的身影。
楚云汐端坐在囚车中央,无视了所有的目光。她的视线越过攒动的人头,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天空。那里,曾是她策马扬鞭、笑傲飞鹰的自由天地。
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心底传来,那是父亲被押解游街那日的画面。同样的囚车,同样的街道,父亲身负重枷,背脊却如青松般挺立,他回头望向躲在人群中泪流满面的她,用口型无声地说着两个字——“活着”。
活着!
楚云汐闭上眼,将泪意逼回心底。是的,父亲,女儿一定要活着,为您、为兄长、为定国公府三百多条冤魂,讨回公道!
囚车终于停下,菜市口到了。
这是一个浸透了鲜血与亡魂的地方。高高的行刑台上,木桩的暗红色仿佛永远也洗不干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与尘土混合的气味。一排排面无表情的刽子手,手持鬼头刀,如同一尊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楚云汐被粗暴地推下囚车,押上高台,被迫跪倒在地。
她抬起头,目光如利剑般,直刺向监斩官的位置。在那里,身着一品朝服的魏国公,正端坐着,嘴角噙着一丝得意的冷笑。正是这个她父亲最信任的“挚友”,一手策划了这场弥天大祸。
感受到她的目光,魏国公居高临下地与她对视,眼中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轻蔑,仿佛在说:你看,你的一切,终究还是掌握在我的手里。
楚云汐缓缓收回目光,心中再无波澜。愤怒会使人失去理智,而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绝对的冷静。
“时辰已到!”监斩官尖锐的嗓音响彻全场,“罪妇楚云汐,通敌叛国,罪证确凿,即刻行刑,以儆效尤!”
随着他手中令签的落下,两名身材粗壮、神情冷漠的行刑婆子走了上来。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停滞了。他们知道,最“精彩”的一幕,即将来临。
楚云汐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心脏在胸腔中剧烈地跳动。成败,在此一举。
04
监斩官一声令下:“准备行刑!”
两名行刑婆子走到楚云汐身后,她们的动作麻利而粗暴,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冰凉的手指解开了她囚服背后的绳结,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窜了上来。
羞耻感如潮水般涌来,人群中已经响起了不怀好意的哄笑和污言秽语。楚云汐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陷入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
就在那脏污的外袍即将被从肩头褪下的瞬间,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凄厉而清晰的呐喊:“慢着!我有天大冤情!此案不仅是诬告,更牵涉到先帝遗失的皇室血脉!请监斩官大人明察!”
声音穿云裂石,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全场为之一静,无数道惊疑不定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监斩台上的魏国公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猛地一拍惊堂木,怒喝道:“死到临头,还敢妖言惑众!给本公堵上她的嘴,立刻行刑!”
他绝不能给这个人任何翻盘的机会!
得到命令,行刑婆子不再迟疑,动作更加凶狠。只听“刺啦”一声,囚服被应声撕裂!
然而,预想中堵嘴的布条并未塞过来。因为在囚衣被撕开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包括那两个行刑婆子,她们的动作也僵在了原地。
只见日光之下,楚云汐光洁的后背上,一块栩栩如生的胎记赫然呈现!那胎记并非寻常的斑点,而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形态逼真,线条流畅,通体呈现出一种仿佛鲜血浸染过的深红色,在白皙肌肤的映衬下,显得触目惊心。
人群死寂了片刻,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惊呼。
就在此时,人群中几个不同的角落,同时响起了经过精心策划的、带着巨大震惊的喊声:
“天哪!是凤凰!是凤凰胎记!”
“我听家里的老人说过,那是‘凤凰泣血’之兆!是二十年前失踪的安宁公主身上独有的印记!”
“安宁公主?难道……难道她是公主的后人?”
“安宁公主”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菜市口上空炸响。那是先帝最疼爱的妹妹,二十年前因一场大火下落不明,一直是皇家的一桩悬案。
这个传说,为眼前这震撼的一幕,提供了最完美的注脚。
监斩台上的魏国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死死地盯着楚云汐背后的胎记,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算计了一切,却唯独没有算到,这个他视为蝼蚁的孤女身上,竟然隐藏着如此惊天的秘密!
完了!
他知道,不管这胎记是真是假,今天,这人,他是杀不成了!
05
菜市口的局势,在短短一瞬间,彻底失控。
百姓们炸开了锅,议论声、惊呼声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冲击着法场的威严。禁军们竭力维持秩序,却无法阻止这惊天秘闻以燎原之势扩散开去。
魏国公瘫坐在太师椅上,冷汗浸透了官服。他知道,在数万双眼睛的注视下,他若敢下令强行处决一个“疑似皇室血脉”的人,明天他就会被朝堂的唾沫星子淹死。
就在他进退两难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名宫中禁卫高举着金牌令箭,策马冲开人群,声嘶力竭地高喊:“圣旨到——!陛下有旨,暂缓行刑!将罪妇楚云汐即刻带入宫中,听候问询!”
这道圣旨,如同一道免死金牌,为这场生死豪赌画上了一个暂时的休止符。
魏国公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旋即又攥紧了拳头。暂缓行刑,意味着夜长梦多。他必须想办法,在皇帝查明真相之前,让她彻底闭嘴!
楚云汐被重新披上外衣,从肮脏的行刑台,被“请”上了一辆严密遮挡的宫廷软轿。周围的禁军,态度已从之前的鄙夷,变成了此刻的敬畏与好奇。
她知道,自己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暂时安全了。但她更清楚,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她被带入宫中一处名为“玉华阁”的偏僻宫苑,名为安置,实为软禁。这里环境清幽,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只鸟也飞不进来。
当晚,夜深人静,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潜入了她的房间。
“云汐。”
是萧景琰!他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你太冒险了。”他沉声道,“父皇生性多疑,一个胎记和民间传说,根本不足以让他为你翻案。魏国公已经在宫中散布谣言,说你这是妖术,是楚家故意纹在身上的障眼法!”
楚云汐心中一凛,这确是魏国公做得出的事。
“那我们该怎么办?”
“时间。”萧景琰目光锐利,“胎记为你我赢得了最宝贵的时间。接下来,我们必须拿到真正的铁证!”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父王,也就是你的外公,在定国公府的书房密室里,藏着一份你父亲临死前托付给他的东西——《山河舆图》!”
“《山河舆图》?”
“对!”萧景琰的眼中燃起火焰,“那不只是一份地图,图的背面,用特殊药水记录了魏国公勾结北境蛮夷,意图出卖边防、裂土封王的全部罪证!这才是能将他一击致命的武器!”
楚云汐的心脏狂跳起来。原来父亲早已布下了后手!
“我需要你拖住宫里所有人的视线,尤其是魏国公的。”萧景琰看着她,眼神无比凝重,“我会想办法潜入已被查抄的将军府,取出地图。云汐,胎记让你活了下来,但只有这份《山河舆图》,才能让你赢得这场战争。”
他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楚云汐站在窗前,望着深不见底的宫墙。她知道,从踏入这玉华阁开始,她就成了一枚诱饵,一枚吸引所有火力的棋子,为萧景琰的死地取证,创造唯一的机会。
玉华阁的日子,平静得令人心慌。楚云汐每日抚琴、读书,表现得像一个认命待裁的柔弱女子,但她的心,却无时无刻不在计算着时间。
魏国公的试探接踵而至。送来的饭菜里藏着慢性毒药,派来的宫女言语中满是陷阱,甚至连皇后都假借安抚之名,派人送来赏赐,实则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楚云汐凭借超凡的医术和智慧,一一化解,却也愈发感到时间的紧迫。
她必须为萧景琰创造机会。一个足以让整个京城防卫体系出现漏洞的机会。
她开始不动声色地收集材料。安神香里的硫磺粉,研磨松烟墨剩下的木炭末,甚至糕点里用于防腐的硝石……这些看似寻常之物,在她手中,被巧妙地调配成一种遇热便会产生大量浓烟的粉末。
第三日夜,狂风大作。楚云汐知道,时机到了。
她借口厨房送来的汤水太凉,支开了看守的宫女,悄悄潜入阁楼后的小厨房。她将用油纸包好的烟粉,通过一个废弃的烟道,精准地塞进了连接着皇宫东侧尚食局的总管道内壁。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寝宫,和衣而卧,静待惊雷。
子时刚过,借着风势,尚食局的炉火引燃了烟粉。顷刻间,滚滚浓烟冲天而起,在夜色中如同妖魔乱舞。“走水了!尚食局走水了!”凄厉的呼喊声划破了皇城的宁静。
大批禁军如潮水般涌向东宫,连负责城防的京畿卫,也被紧急调动了一半人手入宫“护驾”。京城的防卫,出现了短暂而致命的真空。
就在此刻,早已被重兵把守的定国公府外,几道黑影如狸猫般翻墙而入。为首的,正是萧景琰。
他熟练地避开府中的明哨暗桩,直奔父亲的书房。根据楚云汐给出的机关提示,他转动机关,一条通往地下的密道赫然出现。
密室中,一个紫檀木盒静静地躺在石台上。萧景琰心中一喜,正要上前,身后却传来一声阴冷的轻笑。
“三殿下深夜到访,真是让本公好等啊。”
火把骤然亮起,魏国公带着十数名顶尖死士,从黑暗中走出。他竟然早已料到他们会来,在这里设下了绝杀之局!
“魏贼!”萧景琰脸色剧变,拔剑护在身前。
“拿下!”魏国公一声令下,死士们如饿狼般扑了上来。
密室狭小,一场困兽之斗瞬间爆发。萧景琰武艺高强,却也架不住人多势众。他拼着后背硬生生挨了一刀,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袍,借着这股冲力,他抢过木盒,撞破身后的博古架,带着仅存的两名护卫,杀出了一条血路。
他成功逃脱了,但代价是惨重的。他身负重伤,全城戒严,根本无法进宫面圣。
消息通过一个忠心的老太监,辗转传到了玉华阁。楚云汐听完,只觉得浑身冰冷。萧景琰重伤,罪证无法呈上御前,而皇帝的耐心,正在被一点点耗尽。
她必须亲自破局,用自己的命,去破这个死局!
07
绝境之下,方显智慧。楚云汐知道,她唯一的办法,就是走出这固若金汤的玉华阁,亲自去见皇帝。
她心生一计,行险一搏。
次日清晨,伺候的宫女惊恐地发现,楚云汐竟“昏迷不醒”,气息微弱,脉搏几不可闻。太医们被紧急召来,一番望闻问切,个个面如土色,最终惊恐地得出一个结论:楚姑娘中了世间罕见的奇毒“龟息散”,毒气已然攻心,神仙难救。
皇帝闻讯,龙颜大怒。一个身份未明的“皇亲”,死在他手里,这无疑是巨大的丑闻。魏国公则在府邸中暗自得意,以为是自己之前下的慢性毒药终于发作了。
当天下午,在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之后,楚云汐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断气”了。
她的“死”,让这盘紧绷的棋局瞬间失去了最重要的棋子。魏国公彻底放下心来,皇帝也松了口气,一个死人,再也掀不起任何风浪。
按照宫规,楚云汐这等无名分的“罪眷”,尸身不得久留宫中,需尽快用草席包裹,移出宫外乱葬岗处置。
这,正是楚云汐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她的“尸身”被两名小太监抬上板车,吱吱呀呀地向宫外运去。行至一处偏僻宫道,早已等候在此的刘婆提着一桶泔水,假装脚下一滑,正好将整桶冰冷的凉水,尽数泼在了楚云汐身上。
“哎哟!你这老东西,没长眼睛啊!”太监们破口大骂。
刘婆一边告罪,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扶正“尸身”,整理白布。就在这短暂的接触中,她将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的卷轴,悄无声息地塞进了楚云汐冰冷的衣襟之内。那桶看似普通的水里,混着“龟息散”唯一的解药引子。
板车行至宫门,守卫们嫌恶地挥手放行。就在车轮碾过宫门门槛的那一刻,楚云汐体内的药力在解药的催化下渐渐消退,她猛地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鬼……鬼啊!”抬车的太监看到“尸体”复活,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楚云汐顾不得身体的虚弱,她一把抽出怀中的《山河舆图》,用尽全身的力气,踉踉跄跄地朝着金銮殿的方向冲去。她的声音,因虚弱而嘶哑,却带着一种撕裂一切的决绝,响彻在皇城上空:
“先父楚怀忠有叛国罪证在此!民女楚云汐,叩请陛下亲览!若图是假,我甘愿血溅金銮殿!”
08
金銮殿内,庄严肃穆。百官分列两侧,垂首静立,殿中央的紫金香炉中,上好的龙涎香正升腾着袅袅青烟。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正听着户部尚书冗长地奏报秋税事宜。这是一幅千百年来未曾改变的、代表着帝国权力与秩序的画面。
然而,这幅画面被一道来自地狱般的身影,撕得粉碎。
“陛下——!”
一声凄厉而决绝的呼喊,自殿外传来,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披头散发、身裹一张脏污白布的女子,踉踉跄跄地冲破了侍卫象征性的阻拦,闯入了这座帝国的心脏。
她跌倒在冰冷光滑的金砖之上,散乱的黑发下,是一张苍白如纸却燃烧着熊熊火焰的脸。
满朝文武,瞬间死寂。所有人都被这惊天变故震得目瞪口呆。这是金銮殿!天子议政之所!何人竟敢如此放肆?
“护驾!”禁军统领最先反应过来,脸色煞白地拔出佩刀,厉声喝道,“来人,将这疯妇拿下!”
数名金甲侍卫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而此时,站在百官前列的魏国公,在看清来人面容的刹那,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是她!楚云汐!这个本该已经成了一具冰冷尸体的人!
他的惊骇只持续了一瞬,立刻被更深的怨毒和杀机所取代。他知道,今日若不能让她彻底闭嘴,死的就是自己!
“妖孽!此乃妖孽作祟!”魏国公抢在所有人之前,踏前一步,指着楚云汐,声色俱厉地向皇帝奏禀,“陛下,此女乃是谋逆罪囚楚云汐!她本已中毒暴毙,此刻却状若疯魔闯入殿中,分明是阴魂不散,化为厉鬼,意图冲撞圣驾,秽乱朝纲!请陛下降旨,立刻将其拿下,当场杖毙,以正视听!”
他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瞬间为这诡异的一幕定下了调子。不少与他交好的官员也立刻附和:
“魏国公言之有理!妖邪之物,竟敢擅闯天威,罪不容诛!”
“请陛下下旨,诛杀此獠,以安社稷!”
楚云汐面对着扑来的侍卫和满朝的口诛笔伐,脸上却没有丝毫畏惧。她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泣血般的呐喊:
“民女楚云汐,自九泉之下归来,并非化为厉鬼!而是要在这朗朗乾坤之下,状告当朝一品国公、柱国大将军魏征——私通外敌,意图谋逆叛国!”
“谋逆叛国”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金銮殿的穹顶之下轰然炸响!
这一次,连那些附和魏国公的官员都闭上了嘴,殿内落针可闻。状告当朝国公谋逆?这个罪名,足以让整个大周王朝为之震动!
龙椅之上,皇帝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缓缓抬起手,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扑上前的侍卫们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你说什么?”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山般的寒意,每一个字都敲击在所有人的心上。
楚云汐抬起头,迎着天子的目光,眼中是无尽的悲怆与决然:“民女所言,句句属实!魏征,此人面善心毒,多年来假借与家父的同袍之谊,窃取我大周北方边境军防机密,暗中与北境蛮夷可汗勾结,约定待时机成熟,便里应外合,出卖雁门关,裂土封王!家父正是因为察觉了他的狼子野心,才会被他反咬一口,诬为谋逆!”
“一派胡言!”魏国公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楚云汐,状若癫狂,“陛下,您看!此女已然疯癫!老臣为国戍边三十载,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她一个黄毛丫头,仅凭空口白牙,就敢如此污蔑朝廷一品大员!这分明是楚家余孽,死不悔改,临死前还要拖老臣下水!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他说着,竟老泪纵横,对着龙椅深深叩首,一副忠臣蒙冤的悲痛模样。
“忠心耿耿?”楚云汐冷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凄厉,“魏国公,你敢让你我当着满朝文武和列祖列宗的牌位对质吗?你敢说,我定国公府三百一十二口人的血,不是为你那滔天的野心铺路吗?!”
“你……”魏国公被她问得一时语塞,只能怒喝道,“巧言令色!陛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此女无凭无据,全凭一张嘴胡编乱造,若今日不严惩,日后岂不是人人都可以随意攀咬朝臣,届时我大周法度何在,朝廷威严何存!”
这番话,成功地将矛盾引向了维护朝廷法度的高度,不少中立的官员也暗自点头。
皇帝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终落在了楚云汐身上,眼神锐利如刀:“你说他谋逆,证据何在?”
这才是关键!
楚云汐挺直了腰板,她知道,成败在此一举。她缓缓地,从那包裹着身体的破旧白布之下,抽出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的卷轴,高高举过头顶。
“证据在此!”她高声道,“此乃先父拼死留下的《山河舆图》!其中,便藏着魏征通敌叛国的全部铁证!”
魏国公看到那卷轴的瞬间,脸色彻底变了。那份图……它怎么会在这里?!
他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失态地叫道:“假的!定是假的!陛下,那定是她伪造之物!将军府已被查抄,所有文书尽数上缴,她一个阶下囚,从何处得来此物?这分明是她的同党,那个包藏祸心的三皇子萧景琰,为她伪造的罪证!”
他情急之下,竟将萧景琰也拖下了水。
然而,楚云汐却根本不与他争辩真假,只是对着龙椅叩首,声音铿锵有力:“此图真伪,一看便知!民女恳请陛下,用烛火轻烤地图背面!家父在遗信中曾言——山河为证,日月可鉴!”
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盯着魏国公那张因极度惊慌而扭曲的脸,又看了看楚云汐那双坦荡无畏的眼,心中已然有了判断。
“呈上来。”他沉声道。
一名老太监颤抖着走下台阶,从楚云汐手中接过地图,呈送御前。皇帝亲自展开,那是一副极为精细的大周北方边境防御图,图上的山川、河流、关隘、兵力部署,无一不精,无一不准。
“陛下,这只是一张普通的军防图……”魏国公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皇帝却不理他,只是对内侍冷冷地说道:“取烛台来。”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内侍取来一座九龙烛台,小心翼翼地将烛火靠近地图背面。在摇曳的火焰烘烤下,奇迹发生了!
原本空白的牛皮纸背面,竟缓缓浮现出了一行行细密如蚁、色泽暗褐的字迹!它们就像蛰伏了许久的鬼魂,在火焰的召唤下,从纸张的深处钻了出来,带着无尽的冤屈与罪恶,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那是一种用特殊药水写成的密信,字迹清晰,内容更是触目惊心!
“……雁门关守将已换吾之心腹,可汗只需依约起兵,三日之内,雄关必破……”
“……事成之后,云州、朔州两地岁贡之半,尽归可汗。另,定国公府所藏之‘神机弩’制造图,亦当奉上……”
“……楚怀忠已察觉,须尽快动手除之,以绝后患……”
一字一句,皆是通敌卖国的铁证!信的末尾,还用朱砂盖着一枚绝不会在公开场合使用的私印,那独特的麒麟图样,正是魏国公的私人印信!
金銮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粗重的喘息声。
“不……不……这不是真的……”魏国公看着那些字迹,如遭雷击,语无伦次地嘶吼起来,“是伪造的!是他们陷害我!是妖术!是楚家的妖术!”
他猛地抬起头,双眼赤红,状若疯虎,竟朝着龙椅扑了过去,似乎想抢夺那份地图销毁罪证。“陛下!不要信她!杀了她!杀了这个妖女——!”
“放肆!”
皇帝的怒火,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猛地站起身,抓起御案上的青玉镇纸,狠狠地砸在了魏国公的头上!
鲜血顺着魏国公的额头流下,他踉跄着倒地,却依旧挣扎着,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逆贼!”皇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地上如同烂泥的魏国公,声音冰冷得仿佛来自九幽地府,“三十年荣宠,换来的竟是你的狼子野心!你对得起谁?对得起满朝文武的信任?对得起边关数万将士的忠魂?对得起朕赐予你的无上荣光吗?!”
“来人!”皇帝怒喝道,“将此叛国逆贼魏征,给朕拖下去!剥去官服,打入天牢!三日后,凌迟处死,株连九族!”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魏国公的嘶吼,最终化为了绝望的哀嚎,被冲上来的侍卫死死堵住嘴,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拖出了金銮殿。
随着他的消失,殿内压抑的气氛才稍稍松动。
皇帝缓缓坐回龙椅,目光复杂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楚云汐。这个女子,以一己之力,揭开了帝国身上一个巨大的毒疮。
他沉声道:“定国公楚怀忠一案,乃是奸臣构陷,即刻重审,还楚家清白!追封楚怀忠为‘忠勇亲王’,其子楚云飞为‘武安侯’,恢复定国公府一切荣耀!”
他又看向楚云汐,声音柔和了些许:“宗人府查明,你确系安宁长公主遗珠,朕今日便下诏,册封你为‘安华郡主’,赐还府邸,钦此。”
楚云汐听着这一句句迟来的正义,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伏在冰冷的金砖上,泪水决堤而出,积攒了数月的冤屈、痛苦与恐惧,在这一刻尽数释放。
数月后,京城瑞雪初霁。
重修后的定国公府祠堂内,楚云汐身着华贵的郡主朝服,亲手为父母兄长的灵位上了一炷清香。青烟袅袅,她眼中含泪,却带着释然的微笑。
祠堂外,一身锦裘的萧景琰静静地等待着她。他的伤势早已痊愈,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与坚毅。雪光映在他温润的脸上,满是化不开的柔情。
“都结束了。”楚云汐走出祠堂,轻声说道。
“不,”萧景琰迎上前,仔细地为她拢了拢披风,挡住风雪,“是新的开始。父皇已经下旨,允我向郡主提亲。不知安华郡主,是否愿意与我共看这万里山河,岁岁年-年?”
楚云汐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与她共历生死、将她从地狱拉回人间的男人。她缓缓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场始于屈辱与死亡的冤案,在历经血与火的考验后,最终以正义的伸张和新生的希望,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来源:绾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