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房东大妈牛奶腥我倒水槽,一周后堵了,勾出的东西让我汗毛倒竖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0-17 17:39 2

摘要: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搬进新家时,徐清以为自己中了头彩。

在这个冷漠的大都市,遇上一个无微不至关心他的房东阿姨,这让他倍感温暖。

特别是那碗每晚送到手的、热气腾腾的“独家土牛奶”,更是被王阿姨叮嘱为“补身子的宝贝”。

可徐清实在咽不下那股古怪的腥膻与滑腻,只能背着阿姨,将这份好意悉数倒入厨房水槽,日复一日。

他以为这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秘密,直到水槽堵死的那天。

当他拿筷子伸进管道搅动,一股熟悉的、甜腻的腐败气息扑面而来,紧接着,一团黏糊糊、物体被他猛地勾了出来!

那东西酷似一团被水泡烂的头发,却又绝非头发。

那一刻,徐清浑身冰冷,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每天倒掉的,根本不是什么有营养的牛奶。

01

午夜十二点,上海这座巨大的钢铁森林早已沉入光怪陆离的梦境,但徐清的世界里,依旧喧嚣如白昼。

“First Blood!”
“Double Kill!”

隔壁床的室友正戴着耳机,对着电脑屏幕激情嘶吼,但那份激情显然超越了耳机的束缚,在小小的六人间里回荡。键盘被敲得“噼啪”作响,像一场永不停歇的冰雹。

更远处,另一张被帘子遮得严严实实的床上,传来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间或夹杂着情侣间低声的争吵。

徐清烦躁地把自己的耳机音量调到最大,试图用舒缓的纯音乐覆盖这片混乱,没用。

噪音像无数根细小的针,穿透耳膜,扎在他的神经上。他盯着电脑屏幕上被甲方驳回第三次的设计稿,大脑一片空白。那些关于线条、光影和构图的灵感,全被这嘈杂的环境搅成了一锅煮沸的烂粥。

公共卫生间门没关好,一股潮湿的、混杂着廉价洗发水和霉菌的味道飘了进来,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啪”地一下合上笔记本电脑,屏幕倒映出他苍白而疲惫的脸。二十三岁的他,脸上已经有了与年龄不符的倦容。他点开手机银行,看着里面小数点前那几个可怜的数字。这是他毕业后在一家小设计公司当助理,省吃俭用三个月才攒下的血汗钱。

够了,真的够了。

他下定决心,他需要一个“壳”,一个能让他关上门,就把整个吵闹的世界隔绝在外的壳。哪怕再小,再偏,再破,只要它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周末,徐清跟着中介穿梭在城市的外环。看了几处不是价格超标,就是环境比他现在的群租房好不了多少的地方后,中介带他来到了这个上世纪九十年代建成的老旧小区。楼道里光线昏暗,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空气中浮动着若有若无的油烟味。徐清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直到他跟着中介爬上五楼,打开那扇斑驳的木门。

这是一个只有十几平米的单间。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几乎就是全部。但是,一束温暖的午后阳光正从朝南的窗户里毫无保留地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块明亮的光斑。徐清走进去,轻轻关上门。

世界,瞬间安静了。

他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窗外远处隐约传来的车辆驶过的声音。这一刻的宁静,对他来说,宛如天籁。

“就这里了。”他对中介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迫切。

房东王阿姨就住在四楼。签合同时,徐清第一次见到了她。一个快六十岁的阿姨,身材微胖,头发烫着那个年纪标志性的小卷,脸上总是挂着一种过于热情的笑容。

“哎哟,小徐是吧?我看你这孩子,脸色不大好哦,白兮兮的,太瘦了。”王阿姨(王凤琴)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种真切的心疼,这让在上海处处碰壁的徐清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暖意。

签约时,王阿姨戴上老花镜,逐字逐句地把合同条款念给他听,哪条是格式条款,哪条需要特别注意,都讲得清清楚楚。

“现在的年轻人不容易,一个人在外面打拼,阿姨懂的。你放心,住我这里,没人会吵你。有什么事,随时下楼找我,别客气!”她拍着胸脯保证。

搬家那天,徐清一个人提着大包小包,在没有电梯的楼道里来回折腾。当他拖着最重的一个行李箱,爬到四楼,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如牛时,王阿姨家的门开了。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不叫阿姨帮忙!”她不由分说地抢过那个死沉的箱子,竟然脸不红心不跳地一口气帮他扛上了五楼。进屋后,看他满脸通红,又立刻下楼拿了一瓶冰镇矿泉水递给他,“快,解解渴,看你这身子虚的。”

徐清接过水,手还有点抖。他心里涌起一股热流,鼻子发酸,眼眶都有些湿润了。在经历了群租房的冷漠和工作的压力后,王阿姨的出现,就像一道光,照进了他灰暗的生活。他觉得自己真是交了好运,遇到了菩萨心肠的好人。

入住后的头几天,王阿姨的关心都恰到好处,像春雨般润物无声。

她会告诉他小区出门左转的菜市场早上最新鲜,右转的小超市什么东西在打折;会提醒他老房子的电闸在哪,热水器怎么用最省电。这些琐碎但极其有用的生活信息,让徐清迅速在这个陌生的角落站稳了脚跟。

然而,这份“完美”的温暖,在他入住的第四天晚上,开始悄然变质。

那天他加了个班,快十点才回到家。刚掏出钥匙,四楼的门就开了,王阿姨端着一个粗瓷碗,笑呵呵地走了上来。

“小徐,我就知道你差不多该回来了。”她把碗递到他面前,“来,阿姨给你热了碗牛奶,自家亲戚在乡下养的山羊产的,那奶可补了!你看看你,瘦得跟竹竿似的,快喝点补补身子,晚上睡得香。”

一股热气夹杂着奇异的味道扑面而来。那不是徐清熟悉的奶香,而是一种浓烈的腥膻气,里面还混着一丝无法形容的、像草药般的微甜。碗里的液体也不是纯白色,而是带着点不均匀的土黄,看上去异常粘稠。

徐清的胃里一阵翻搅,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可看到王阿姨那张写满“我都是为你好”的慈爱面容,那份才感受了没几天的温暖让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个“不”字。

“谢谢王阿姨,太麻烦您了。”他只能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接过了那碗还温热的牛奶。

“不麻烦,快趁热喝!碗喝完放门口就行,明天阿姨来收。”王阿姨满意地看着他,转身下楼了。

徐清端着碗,站在门口,进退两难。他关上门,把碗放在桌上,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端着它走到了厨房那个小小的水槽边。

他心里充满了愧疚,但生理上的抗拒实在太过强烈。他拧开水龙头,倾斜碗口,准备把这份“好意”倒进下水道。

就在这时,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碗里的液体并没有像普通牛奶那样“哗”地一声流出来。它流速极慢,像一碗没有完全搅开的藕粉,黏糊糊地、恋恋不舍地离开碗壁,在空中拉出一道黄白色的、不透明的线条,坠入水槽。落在不锈钢池底,也没有立刻散开,而是聚成一小滩,像一坨融化了的奶油。

徐清心里咯噔一下,低声嘀咕道:“这真是牛奶吗?怎么跟浆糊似的。”

他不敢多想,赶紧把剩下的倒光,然后立刻拧开水龙头,开到最大,用湍急的水流去冲刷那些黏在水槽壁上的痕迹。水流冲了足足一分钟,他又挤了些洗洁精,用力刷了好几遍,那股滑腻的触感和怪异的味道才勉强散去。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完成了一项见不得光的地下工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把碗洗干净,放在门口,心里盘算着,明天王阿姨问起来,就说味道好极了。

他以为这只是一个偶然,却没想到,这碗“爱心牛奶”,竟成了他此后每一天都必须面对的噩梦的开端

02

送牛奶,很快就从一个偶然的善举,变成了每晚雷打不动的例行公事。

徐清也渐渐适应了这种双面生活:晚上十点左右,竖起耳朵听着楼下的动静,在王阿姨敲门时立刻换上感激的笑脸,双手接过那碗气味独特的“补品”,道一声“谢谢阿姨”;然后关上门,叹一口气,熟练地走到水槽边,把那碗粘稠的液体倒掉,再用大量的热水冲刷,仿佛在销毁一份罪证。

起初,他心里还充满了愧疚。但渐渐地,当王阿姨的关心开始从那碗牛奶,蔓延到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时,这份愧疚就变成了越来越沉重的负担。

“小徐啊,碗阿姨来收啦。”王阿姨每天早上都会准时敲门收碗,并且总能找到新的“关心点”。

她会不经意地探头,瞥一眼他桌上的外卖盒子,然后皱起眉头:“哎哟,又吃这个啦?年轻人,总吃外卖怎么行,都是地沟油,没营养。想吃什么跟阿姨说,阿姨给你做点家常的,干净又卫生。”

她会看到他晾在窗边的薄外套,然后开始唠叨:“今天降温了知不知道?看你穿这么少,年轻人不要仗着身体好就乱来,老了毛病都找上门了。”

她的关心无孔不入,她的出现也毫无预兆。有时候徐清周末想睡个懒觉,早上九点,房门就会被敲得“咚咚”响。

“小徐,起床啦!太阳都晒屁股了!年轻人别老是睡懒觉,对身体不好,起来活动活动!”

徐清只能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地打开门,尴尬地应付着:“嗯,知道了阿姨,我这就起。”然后关上门,一头栽回床上,再也睡不着了。

他感觉自己不是租了一个单间,而是住进了一个全天候监控的玻璃房。他不再害怕群租房的吵闹,转而开始害怕这种过分的安静,因为任何一点属于他的声响,都可能成为王阿姨敲门的理由。他下班回家,会刻意放轻脚步;在房间里拉动椅子,会小心翼翼;甚至半夜想去厨房倒杯水,都要像做贼一样。

“我快疯了。”他在微信上跟大学时最好的朋友李维抱怨,“我那个房东,快成我亲妈了,不对,我亲妈都没她管得宽。我感觉自己24小时被一双眼睛盯着,快要窒息了。”

李维回他:“你跟她说啊,直接拒绝不就完了?就说你不喜欢喝羊奶。”

“我试过。”徐清打出一行字,满是无奈,“我说我乳糖不耐,喝了拉肚子。你猜她怎么说?”

“怎么说?”

“她说,‘阿姨这个牛奶是特制的,不是一般的奶,就是专门给你这种虚不受补的孩子喝的,绝对不伤肠胃!’我还能说啥?”

李维发来一个“捂脸”的表情:“那你惨了,遇上这种自我感动型的长辈,油盐不进。你只能受着了。”

徐清叹了口气,关掉手机。他何尝不知道李维说得对。

他天生就不是个会起冲突的人,尤其面对的是一位曾经对他施以援手的长辈。王阿姨那张永远写着“我都是为你好”的慈爱面孔,就是他无法逾越的屏障。

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只能默默忍受。倒牛奶的行为,也从最初的愧疚,慢慢变成了一种带有报复性的发泄。每一次将那粘稠的液体冲进下水道,他心里都会有一种扭曲的快感,仿佛这是他对这种窒息的关怀唯一能做的反抗。

大概在这样过了两周后,厨房的水槽开始发出了明确的“警告”。

下水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变慢了。起初只是水流下去的时候会打个旋,后来变成洗一个碗,水就能积起浅浅的一层,要等上一两分钟才能完全流尽。

更糟糕的是,一股奇怪的气味开始从管道深处反上来。

那味道很难形容。不是食物残渣腐烂的酸臭,也不是单纯的奶腥味,而是一种甜腻中夹杂着隐约腐败气息的怪味。这味道,正是那碗“土牛奶”的味道。

它像幽灵一样,顽固地盘踞在小小的厨房里,尤其是在潮湿的阴雨天,味道会变得格外浓郁,熏得徐清阵阵作呕。

他知道,这百分之百是自己天天倒牛奶造成的。他心里烦躁,但只当是老房子的管道本来就窄,加上自己倒的“高蛋白液体”富含胶质,容易凝固挂壁。

由于内心深处对王阿姨和那碗牛奶的逃避心理,他不想去深究,更不敢去找人来修,生怕捅出来什么麻烦。

他只能在每次倒完牛奶后,烧上一大壶开水,猛地冲下去,希望能用高温溶解那些黏腻的附着物。但这个方法收效甚微,水槽的状况,一天比一天更糟。

03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一个寻常的加班夜降临了。

徐清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给自己煮了一碗泡面。吃完后,他端着油腻的泡面碗走进厨房,拧开水龙头。水流冲刷着碗壁,带着红色的辣油和面条残渣流入水槽。就在他关掉水龙头的那一刻,他发现,水池里的水,完全下不去了。

一池浑浊的、夹杂着油花和微小白色悬浮物的污水,安静地停留在不锈钢水槽里,水位还在缓慢地上涨,仿佛一个即将溢出的肮脏池塘。那股标志性的、甜腻中带着腐败的怪味,此刻也达到了顶峰,凶猛地钻进他的鼻腔,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该死!”他低声咒骂了一句。

他找出之前为了以防万一买的管道疏通剂,看也不看说明,把大半瓶蓝色的液体都倒了进去。水面泛起一阵化学反应的泡沫,发出“滋滋”的声响,但水位没有丝毫下降。

他又想起网上的土办法,拿来小苏打和白醋,一股脑地倒进去。水池里顿时像火山爆发一样,涌起大量的白色泡沫,可除了场面壮观,没有任何实际效果。

最后,他把烧水壶灌满水,烧到滚开。他提着滚烫的水壶,猛地将沸水浇进水池。水面只是剧烈地翻滚了几下,冒起一阵白汽,依旧纹丝不动地堵在那里。

所有的办法都用尽了。徐清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眼前这一池污物,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烦躁感席卷而来。这堵塞的水槽,就像他此刻的生活,被一种黏腻、恶心又无法摆脱的东西给彻底堵死了。

他不能找物业,更不能找王阿姨。他很清楚,这麻烦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夜已经深了,找专业的疏通工人也来不及。被逼到绝境的徐清,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他决定自己动手,进行最原始的物理疏通。

他翻箱倒柜,找出之前朋友来家里吃火锅时剩下的一双长长的竹筷子。他又从厨房的抽屉里找出一双洗碗用的塑胶手套,嫌不够,又在外面套上了一个一次性的塑料袋。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奔赴一场危险的战场。

他走到水槽边,屏住呼吸,那股味道几乎让他窒息。他伸出手,用筷子小心翼翼地拨开水面上漂浮的油污和菜叶,将筷子缓缓地、试探性地伸向那个漆黑的下水口。

冰冷的污水没过他的手套,一种滑腻恶心的触感传来。筷子伸进去大概十厘米,就遇到了阻碍。

他感觉筷子头触碰到了一团东西。不是硬邦邦的骨头,也不是松散的菜叶团。那是一种奇异的触感,软绵绵的,却又带着极强的韧性,筷子捅上去,有一种戳在生肉上的感觉。

他心里一紧,尝试用筷子去夹住它,但那东西表面异常光滑,筷子一用力就滑开了。他改变策略,用两根筷子的顶端,像用耙子一样,开始在那团东西里“勾”和“搅”。

慢慢地,一些被污水染成灰白色的、类似泡发了的粉丝一样的丝状物,被他从水里带了出来,挂在筷子上。

有戏!

他精神一振,加大了搅动的幅度和力道,试图将整团东西都勾住,然后一举把它拉上来。他能感觉到筷子下的那团东西在搅动下开始松动,似乎有一个“结”被他勾住了。

就是现在!

徐清牙一咬,心一横,猛地向上用力一拽!

“啵——”

一阵令人牙酸的、黏腻的、仿佛拔出巨大吸盘的声音,从管道深处传来。紧接着,一团硕大的、不可名状的白色物体,被他从那个黑洞洞的管道里,猛地扯了出来!

那东西黏糊糊地挂在筷子头上,颤巍巍的。它的表面沾满了黑灰色的污垢,但在污垢的缝隙之下,是触目惊心的惨白色。无数长长的、半透明的白色纤维纠缠、凝结在一起,被污水泡得发胀、变形,在厨房昏暗的灯光下,泛着一层诡异的、像动物脂肪一样的油光。

这团东西足有成年人的拳头那么大,它的形态……它的形态像极了一大团被化学药剂处理过、完全脱色的女人长发!

徐清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炸开。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气,从他的脚底板瞬间窜到天灵盖。他甚至没能发出一声尖叫,只是本能地、惊恐地甩掉了手里的筷子。那团东西“啪叽”一声掉回水池,溅起几滴污浊的水珠。

徐清踉跄着向后退去,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墙壁上,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在剧烈地颤抖。他弯下腰,扶着墙壁,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厨房的灯光惨白,水池里,那团白色的、不可名状的物体,就那样静静地漂浮在污水中,像一个来自深渊的、令人汗毛倒竖的警告。

04

时间仿佛凝固了。徐清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水槽里那团东西,仿佛只要一移开视线,它就会活过来一样。

恐惧像一张大网,将他牢牢罩住。脑子里一片混乱,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在冲撞。

这是什么?头发?不可能!他自己是短发,小区里也从未见过有这样一头白发的年轻女人。王阿姨是花白短卷发,更不可能。难道是……假发?谁会把这么一大团假发扔进下水道?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十几分钟,求生的本能终于战胜了僵直的恐惧。他知道,无论如何,必须把这东西处理掉。

他的行动变得像机器人一样机械。他从抽屉里拿出好几个厚实的黑色垃圾袋,一层层地套在手上,代替了那双已经被污染的手套。他屏住呼吸,再次走向水槽。他不敢用手直接去碰,而是用那双同样被他嫌弃的长筷子,小心翼翼地把那团东西从水里捞了出来,飞快地扔进另一个套了三层袋子的垃圾桶里。然后,他把那双筷子也扔了进去,将垃圾袋的口系成一个死得不能再死的结。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完成了一项排爆任务,提着那袋沉甸甸的“危险品”,冲下了五楼。

他没有扔在楼下的垃圾桶,而是跑了很远,一直跑到小区最偏僻的一个垃圾总站,才把它狠狠地扔了进去。

回到家,他反锁房门,冲进厨房,打开水龙头。奇怪的是,那团东西被取出后,水槽竟然通了。他没有丝毫喜悦,只是将剩下的半瓶消毒液全部倒了进去,然后用滚烫的开水反复冲刷。接着,他冲进卫生间,用洗手液和肥皂,一遍又一遍地搓洗自己的双手,直到皮肤发红刺痛,仿佛这样就能洗掉那黏腻滑溜的触感,和那深入骨髓的恐惧。

那一夜,徐清彻夜未眠。他不敢关灯,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惊出一身冷汗。他不敢再看厨房一眼,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那团白色的、纠缠在一起的恐怖物体。

他反复回忆着,这东西到底从何而来。答案只有一个,一个他不敢去细想,却又无比清晰的答案——那碗他天天倒掉的,“土牛奶”。

第二天,徐清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去上班,整个人都魂不守舍。他一整天都在想这件事,甚至在网上搜索“下水道捞出白色纤维状物体”,但出来的结果五花八门,从真菌到工业废料,没有一个能对得上号。

晚上,当他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回到家时,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徐清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是王阿姨。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点。他打开门,王阿姨依然是那副慈爱的笑容,手里依然端着那碗熟悉的粗瓷碗。

“小徐回来啦,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来,牛奶,快喝了。”

在看到那碗牛奶的瞬间,昨天晚上所有的恐惧和恶心都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徐清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几乎想立刻关上门。但他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他必须知道真相。

他用颤抖的双手,接过了那碗“牛奶”。“谢谢……阿姨。”他的声音干涩沙哑。

关上门,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走向水槽。他反锁房门,走到书桌前,将那碗“牛奶”放在台灯下。

这一次,他不再是粗暴地倒掉,而是像一个侦探一样,开始了带着恐惧的求证。

他找来一个干净的透明玻璃杯,将碗里的液体缓缓倒了进去。然后,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将强烈的光束从杯子侧面照过去。

在光柱的照射下,杯中液体的秘密被暴露无遗。

那根本不是纯粹的液体!在土黄色的浑浊液体中,悬浮着无数细小的、几乎肉眼难辨的白色丝状物。它们随着液体的晃动而轻轻摇摆,像一场诡异的微型暴雪。

看到这一幕,徐清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已经预感到答案了,但他需要一个百分之百的证据。

他从医药箱里翻出一块全新的医用纱布,将其蒙在另一个空杯子的杯口。然后,他屏住呼吸,将那杯“牛奶”缓缓地、一滴不漏地倒在了纱布上。

土黄色的液体慢慢地渗透下去,滴入下面的空杯。当所有的液体都流尽后,徐清颤抖着手,拿起了那块湿漉漉的纱布。

他将纱布凑到台灯下,看得清清楚楚——纱布的中央,赫然留下了一层薄薄的、黏腻湿滑的、由无数白色纤维交织而成的物质!

这东西的质感、气味,与他昨天从水槽里勾出的那团恐怖物体,同根同源!

恐惧被百分之百地证实了。

他每天倒掉的,就是这些东西的“浓缩液”。它们不溶于水,富含胶质,在狭窄的管道里日积月累,互相纠缠、凝结,最终变成了那团让他永生难忘的恐怖之物。

徐清瘫坐在椅子上,手里的纱布掉落在地。他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个更可怕,也更直接的问题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王阿姨,这个对他“关怀备至”的房东,到底每天在给他喝什么?

05

接下来的两天,徐清活在巨大的恐惧和猜疑中。他每晚依然会接到王阿姨送来的牛奶,但他再也不敢倒进水槽,而是装进密封的塑料瓶里,藏在床底下,准备找机会扔掉。

他整个人都变得神经质,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心惊肉跳。王阿姨每一次敲门,对他来说都像是一次审判。他脸上挤出的笑容越来越僵硬,内心的恐惧却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

他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这种未知的恐惧,比已知的危险更折磨人。他必须知道真相,哪怕真相会让他无法承受。

周六的下午,他没有出门。他在屋里来回踱步,反复演练着说辞。直接质问是不可能的,那会彻底撕破脸,后果不堪设想。他决定用一个委婉的借口,去试探一下王阿令。

他从床底下拿出昨晚留下的那碗“牛奶”,此刻已经完全冷却,看上去更加粘稠。他端着它,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脸色苍白、眼窝深陷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他鼓起毕生最大的勇气,走出了房门。

“咚咚咚。”他敲响了四楼的房门。

门开了,王阿姨看到他端着那碗没动的牛奶,脸上先是闪过一丝不悦。“小徐?怎么没喝呀?凉了就没效果了。”

“王阿姨,”徐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点,他按照预演的说辞开口,“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不喝。就是……我感觉最近喝您送的这个牛奶,好像有点过敏,喉咙里总感觉毛毛的,不太舒服。所以想问问您,您知道这是用什么做的吗?我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我不能吃的东西。”

他一边说,一边刻意晃了晃手里的碗,让里面的白色悬浮物在王阿姨眼前显现出来。

他做好了应对一切反应的准备——惊慌、掩饰、愤怒……

然而,王阿姨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她脸上的不悦在听完他的话后,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仿佛“守得云开见月明”般的欣慰笑容,那笑容里甚至还带着一丝神秘和骄傲。

她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伸出手,慈爱地拉住徐清的手臂,将他往屋里引。

“傻孩子,这怎么会是过敏呢?这是好东西在给你调理身子呢!你终于感觉到啦?来,跟阿姨进来,阿姨让你看看这是什么宝贝。”

徐清的大脑一片空白,他被王阿姨拉着,机械地走进了这个他从未完全踏足过的家。客厅的陈设很普通,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与那碗“牛奶”同源的草药和干货混合的气味。

王阿姨没有在客厅停留,而是径直将他引向了走廊最深处,一个他从未进入过的房间。

她推开那扇虚掩的木门。

房间里光线昏暗,厚重的窗帘将阳光完全隔绝在外,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小台灯。这里像是一个兼做书房的储藏室,靠墙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和一些老旧的书籍。

徐清一进门,目光就被墙上正中央挂着的一张照片牢牢吸引了。

那是一张微微泛黄的黑白遗像。

照片上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大概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头发因为化疗而显得稀疏。他很瘦,脸颊凹陷,但依然努力地对着镜头微笑着。

而那张笑脸,那眉眼,那脸部的轮廓……竟和此刻同样瘦削、脸色苍白的徐清,有七八分神似!

徐清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瞬间停止了跳动。一股凉意从脊椎一路向上,让他头皮发麻。

王阿姨完全没有注意到徐清的异样。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一个急于向孩子展示稀世珍宝的母亲。她骄傲地抬起手,指向房间的墙角。

“小徐,你看。”

徐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僵硬地转过头去。

只见墙角立着几个巨大的、足有一米多高的密封玻璃罐。罐子里装满了微黄色的、油状的透明液体。

而在那液体中,正浸泡着一束束、一捆捆、巨大而完整的……与他从水槽里勾出的东西一模一样的白色纤维束!

它们在液体里缓慢地舒展着,像一具具沉睡的、通体雪白的远古生物,又像无数被精心保存下来的、散发着诡异光泽的白色长发。

徐清感觉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就在这时,王阿姨转过身,缓缓走到那张黑白遗像前。她伸出布满皱纹的手,用指尖极其温柔地、充满爱怜地抚摸着遗像的玻璃相框。

她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语气,对着照片,又像是对着站在她身后的徐清说:

“小杰,你看,妈妈一直都在想办法……一直都在照顾你……”

她顿了顿,缓缓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狂热而慈爱的光芒,直勾勾地看着徐清。

06

王阿姨最后那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瞬间刺穿了徐清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那个房间的。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血液奔流的轰鸣。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回了五楼,反锁房门,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背脊紧紧抵着冰冷的门板。

他浑身都在发抖,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小杰……”

“……也要把这孩子养得白白胖胖的……”

王阿姨混淆了称呼,她把自己当成了那个叫“小杰”的、遗像上的年轻人!

这个认知带来的恐惧,远比那团白色的不明物体更加强烈和致命。他面对的,不是一个简单的、送着怪东西的房东,而是一个可能精神已经失常、活在自己臆想世界里的偏执狂!而自己,因为那该死的、有几分相似的容貌,成了她这份偏执情感的投射对象。

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要尖叫出来。他挣扎着爬起来,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拨通了那个他唯一能求助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徐清?怎么了?”电话那头传来李维懒洋洋的声音。

“李维……救我……”徐清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语无伦次,“我……我房东……她……她疯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把刚刚发生的一切,从那碗奇怪的牛奶,到堵塞的水槽,再到那个挂着遗像的恐怖房间,以及那些泡在罐子里的白色物体,全部一股脑地告诉了李维。

电话那头的李维沉默了。良久,他严肃的声音传来:“你别怕,待在房间里,把门锁好,千万别再出去了!我现在就过来!记住,不管谁敲门都别开!”

挂掉电话,徐清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像一只受了惊的刺猬。等待李维到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和煎熬。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必须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双手依然在颤抖,打了好几次才在搜索框里输入正确的文字。他根据王阿姨的话——“花大价钱”、“宝贝”、“补元气”,以及那东西的形态,开始在网上疯狂地搜索。

“白色纤维状 补品”
“民间偏方 起死回生”
“泡在液体里的白色长条物”

搜索结果五花八门,大多是些不着边际的广告和伪科学文章。但他没有放弃,一页一页地翻找着。终于,在一个非常冷门的、关于传统滋补品和民间偏方的论坛里,他看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个男人正得意洋洋地抱着一个从土里挖出来的、表面覆盖着泥土、但隐约能看到内部是白色肉状的巨大物体。而帖子的回复里,有人上传了将这种东西清洗干净后,泡在玻璃罐里的图片。

那图片里的东西,和他在王阿姨房间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徐清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文字介绍。

这东西,民间俗称“太岁”,学名“肉灵芝”,是一种存在于地表下的、由细菌、黏菌和真菌等多种菌体构成的罕见聚合体。

在古代典籍和民间传说中,它被神化为“长生不老”的仙药,据说服用后能“肉白骨,活死人”。

帖子里有人科普,说现代科学研究表明,它只是一种复合菌体,并无传说的奇效。但依然有很多人,尤其是家里有重病患者的,愿意花天价去购买,将其视为最后的救命稻草。

真相的碎片,在徐清的脑海里一点点拼凑起来,构成了一个令人心碎的悲剧。

他想起了遗像上那个叫“小杰”的年轻人,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身形消瘦。他很可能得的是白血病或者其他类似的消耗性重病。

在现代医学束手无策的时候,绝望的王阿姨,一个痛失丈夫、与儿子相依为命的母亲,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种虚无缥缈的民间偏方上。

她很可能被骗子花言巧语,倾尽所有积蓄,甚至背上债务,买回了这些无论是真是假的“太岁”。她深信这是能救回儿子性命的“神药”。于是,她每天都像进行神圣的仪式一样,将这些东西搅碎、熬煮,满怀希望地喂给病床上的儿子喝下,期盼着奇迹的发生。

然而,奇迹没有发生。小杰最终还是离开了她。

但那份执念,那份“只要喝下这个就能好起来”的执念,却没有随着儿子的去世而消失。它反而像一粒疯狂的种子,在王阿姨孤独的余生里,扎下了更深的根,成为她活下去的精神寄托。

直到有一天,一个同样瘦弱、脸色苍白、独自一人在大城市打拼、与她儿子有几分神似的年轻人,敲开了她的门。

那一刻,她积压了十几年的、无处安放的母爱和那份扭曲的执念,瞬间找到了一个完美的投射对象。

她不是在害他。

她是在用一种疯狂、偏执、扭曲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去“拯救”她幻想中的儿子,去完成那一场她早已输得一败涂地的救赎。

想明白这一切,徐清背后的寒意并没有减少,反而被一种更深沉的、混杂着恐惧与巨大悲哀的情绪所取代。他面对的,是一个被丧子之痛逼疯的可怜女人,一个活在破碎幻影中的悲剧母亲。

07

门铃声响起时,徐清像一只被惊动的兔子,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徐清!是我,李维!”

听到好友的声音,徐清悬着的心才落回肚子里。他冲过去,透过猫眼确认是李维后,才颤抖着手打开了反锁的门。

李维一进门,就看到徐清煞白的脸和布满血丝的眼睛。“我靠,你这状态……也太吓人了。”

徐清没说话,只是指了指电脑屏幕。李维凑过去,看完了那个关于“太岁”的论坛帖子,又看了看徐清床底下藏着的那几瓶散发着怪味的“牛奶”,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这地方绝对不能住了!”李维当机立断,语气不容置疑,“这个阿姨的精神状态已经不正常了。她现在只是给你喝‘补品’,天知道她下次会觉得你需要什么‘治疗’!这根本不是爱,这是一种病态的控制!必须马上搬走!”

“搬?”徐清有些茫然,“可是……合同还没到期,押金……”

“押金还重要吗?命重要还是押金重要?”李维瞪了他一眼,“听我的,明天就搬!一刻都不能多待!”

看着李维坚决的眼神,徐清混乱的思绪也找到了主心骨。是的,必须逃离这里。

两人立刻开始商议“逃亡”计划。直接说要搬走肯定不行,以王阿姨现在的精神状态,她绝对不会同意,甚至可能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唯一的办法,就是趁她不备,悄悄溜走。

“我想起来了,”徐清说,“她每天早上八点到九点半左右,都会提着个小布袋去菜市场买菜。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好!”李维一拍大腿,“就定在明天早上。我今晚不回去了,就在你这儿打地铺。我负责提前在网上联系好一辆小货车,让司机八点准时在楼下等着。从现在开始,咱俩连夜把你的东西分门别类,全部打包好。记住,动作一定要轻!”

整个夜晚,徐清的房间里灯火通明。两个大男孩像进行秘密行动的特工,压低了声音,蹑手蹑脚地整理着徐清为数不多的家当。衣服、书籍、电脑、画板……所有东西都被塞进了纸箱和行李袋。每当楼道里传来一点轻微的响动,他们都会像受惊的动物一样,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屏息凝神地听上好一阵子。

徐清的精神高度紧张,他害怕四楼的房门会突然打开,王阿姨那张慈爱的脸会出现在门口,问一句:“小徐,怎么还不睡呀?”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七点五十分,他们已经把所有行李都打包完毕,堆在了门后。两人透过窗户的缝隙,像侦察兵一样紧盯着楼下。

八点零五分,王阿姨熟悉的身影出现了。她提着那个标志性的红色小布袋,慢悠悠地走出了单元门,朝菜市场的方向走去。

“她走了!行动!”李维低喝一声。

两人立刻行动起来。他们一人提两个箱子,尽量让脚步声降到最低,开始了一场与时间赛跑的“寂静逃亡”。

五楼到一楼的距离,此刻变得无比漫长。他们每下一层,心就更紧一分。

就在他们把第一批行李成功运上货车,折返回去搬第二批时,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当他们抱着箱子,正走到四楼半的楼梯拐角时,楼下单元门的铁门发出“吱呀”一声响,紧接着,传来了王阿姨熟悉的脚步声——她今天竟然提前回来了!

徐清和李维的血瞬间凉了半截。两人像被施了定身法,抱着箱子僵在拐角处,大气都不敢出。

脚步声越来越近,从一楼,到二楼,再到三楼……徐清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王阿姨的身影出现在四楼的楼梯口。她手里提着一袋刚买的葱,似乎是忘了带什么东西,又折返回来。她没有发现拐角处的两人,径直走上了五楼。

“咚咚咚。”她敲响了徐清的房门。

躲在拐角的徐清,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小徐?你在家吗?”王阿姨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阿姨今天早上看到有只老母鸡不错,给你买回来炖了汤,等会儿给你送上来喝啊,补补身子。”

屋里自然无人应答。

王阿姨又敲了几下,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是出去啦?这孩子,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

她带着一丝遗憾,转身下楼了。当她经过四楼半的拐角时,徐清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油烟味。

他死死地抱着箱子,将自己藏在阴影里,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直到王阿姨回到四楼,开门,关门的声音传来,徐清和李维才敢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惊恐。

这次近距离的“险情”,将徐清内心最后一点犹豫和不忍彻底击碎。他逃离的决心,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坚定和迫切。

他们不敢再耽搁,用最快的速度,将剩下的所有行李都搬上了车。

08

“最后一个了!”李维低声说。

那是一个装满了书籍的沉重纸箱,是所有行李里最重的一个。两人一前一后,抬着箱子,小心翼翼地往楼下走。

胜利就在眼前。只要把这个箱子搬上车,他们就可以彻底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然而,命运似乎偏要在这最后关头,安排一场无法回避的告别。

当他们抬着箱子,艰难地走到四楼的楼梯平台时,那扇他们最不愿意见到的房门,“吱呀”一声,又开了。

王阿姨手里拿着一串钥匙,似乎是准备再次出门,刚好和抬着箱子的徐清、李维,在狭窄的楼梯口迎面撞上。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空气中只剩下窗外微弱的风声,和三个人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王阿姨看着抬着沉重行囊的徐清和李维,又越过他们的肩膀,看到了楼下那辆敞开着车门的、已经装了一半行李的搬家货车。

她脸上的表情,在一秒钟之内,经历了数次剧烈的变化。从开门时的平常,到看见他们时的错愕,再到理解了眼前景象后的不解和受伤,最终,那一切都化为了一种被抛弃的、巨大的恐慌和绝望。

她没有像徐清想象中那样歇斯底里地叫骂,也没有质问他们为什么不辞而别。她只是扔掉了手里的钥匙,那串钥匙“哐啷”一声掉在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像疯了一样冲上来,不是冲向李维,而是目标明确地冲向徐清。她死死地抓住徐清空着的那只胳膊,指甲因为用力而深陷入他的肉里。

“小徐,为什么要走?”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充满了哀求,“是阿姨哪里对你不好吗?你告诉阿姨,阿姨改,阿姨一定改!你不能走,你的身体还没好利索,你不能走啊……”

她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迷离,她紧紧地盯着徐清的脸,却仿佛在透过他的皮囊,看着另一个人。那份根植于她灵魂深处的记忆和幻觉,在即将失去“寄托”的巨大刺激下,彻底爆发了。

她情绪崩溃,声嘶力竭地哭喊出来,脱口喊出了那个深埋在她心底的名字:

“小杰!你又要丢下妈妈一个人吗?!你的病还没好,你不能走!妈妈求求你,小杰,别走……”

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小杰”,像一道惊雷,在狭窄的楼道里炸响。

徐清浑身一震。他看着眼前这个彻底陷入自己幻觉、眼泪纵横的悲伤母亲,看着她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心中那份因恐惧而生的厌恶和烦躁,在这一刻,竟被一种复杂到极点的怜悯所取代。

她不是王阿姨。她只是一个失去了儿子,又即将再次“失去”儿子的,可怜的母亲。

“快走!”李维在一旁焦急地低吼,用力拉了徐清一把。

徐清从那阵恍惚中惊醒。他知道自己必须走了。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但又尽可能地温柔,将自己的胳膊从王阿姨的禁锢中挣脱出来。

他没有立刻逃开,而是直视着王阿姨那双已经分不清现实与幻觉的眼睛,一字一句、用他这辈子最清晰、最郑重的语气说道:

“王阿姨,您看清楚,我不是他。”

“我叫徐清。”

“您……多保重。”

这几句话,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瞬间戳破了王阿姨用执念编织了十几年的幻觉气泡。

她愣在了原地,抓着徐清的手无力地垂下,眼神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和焦点,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茫然。

徐清不敢再看她一眼。他转过身,和李维一起抬着箱子,几乎是逃也似地冲下了楼。

他们把箱子扔进货车,跳上车,对司机大喊:“师傅,快开车!快!”

货车发动,缓缓驶离了这个老旧的小区。

徐清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他此生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王阿姨没有追,也没有喊。她只是无力地、缓缓地跌坐在了冰冷的楼梯上。她早上刚买的西红柿和鸡蛋从购物袋里滚落出来,红的、白的,撒了一地,像一颗颗破碎的心。她却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灵魂和支撑的、破碎的雕塑,只是呆呆地、空洞地看着远去的货车,任由自己被巨大的黑暗和孤寂吞噬。

车子转过街角,那个老旧的单元楼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徐清安全了,他终于逃离了那间令人窒息的屋子。但他心里没有一丝一毫解脱的轻松,只有一片沉重的、灰蒙蒙的压抑。

那个老旧的楼梯口,那位母亲撕心裂肺的呼喊,那碗混杂着偏执与绝望母爱的怪异牛奶,以及那团从水槽里勾出的、令他汗毛倒竖的白色物体……

这一切,共同构成了一个无法向外人言说的、交织着恐惧与无尽悲悯的深刻烙印,永远地,留在了他那段苍白而孤独的青春记忆里。

来源:火焰之守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