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长骂我是工业垃圾将我开除,我提工具箱出门时,集团董事长跪下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10-10 01:47 1

摘要:我手里那只用了三十年的胡桃木工具箱,忽然变得有千斤重。箱子表面的包浆,是我一寸寸用手和岁月摩挲出来的,此刻,它沉甸甸地压着我的手指,也压着我三十年的光阴。

董事长向我跪下的那一刻,整个车间死一般寂静。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那台新来的德国机床风扇的嗡嗡声,显得格外刺耳。

我手里那只用了三十年的胡桃木工具箱,忽然变得有千斤重。箱子表面的包浆,是我一寸寸用手和岁月摩挲出来的,此刻,它沉甸甸地压着我的手指,也压着我三十年的光阴。

这三十年,我守着车间角落里那台绿色的老伙计,就像守着自己的命。从青丝到白发,我听着它独有的轰鸣,闻着它身上熟悉的机油味,把一块块冰冷的铁疙瘩,变成图纸上一个个精确到微米的零件。我以为,我会守着它,直到干不动的那天。

直到新来的厂长赵鹏,用“工业垃圾”四个字,把我连同我这身手艺,一起扫地出门。

他说我和我的老伙计,都该被时代淘汰。

可现在,集团的最高掌舵人,那个平日里只能在公司年会上远远看一眼的林董事长,却在我这个“工业垃圾”面前,弯下了他尊贵的膝盖。

这一切,都要从半年前,那个闷热的午后说起。

第1章 老家伙与新规矩

半年前,江城机械厂的天,还是熟悉的灰色,带着一丝机油和铁屑混合的味道。我叫陈建国,今年五十二岁,是厂里三车间的一名特级钳工。说得好听是特级,其实就是个守着一台老机床过日子的老师傅。

我的“老伙计”,是一台苏联时期援助的精密镗床,型号是2A622。厂里上了四十岁的老师傅都认识它,年轻人则对这个浑身刷着绿漆、体型笨重的大家伙敬而远之。他们更喜欢那些全电脑控制、屏幕上闪着蓝光的新设备,干净,高效,按几个按钮就行。

而我的老伙计不一样,它有脾气。天气潮了,它的主轴会有点涩;天太热,它的液压系统会闹点小情绪。只有我,能听懂它细微的喘息声,能从它转动的声音里,判断出今天它的“心情”好不好,下刀的时候该用多大的力道。

“陈师傅,又给您这宝贝疙瘩擦身子呢?”

说话的是我的徒弟,刘洋。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机灵,手也稳,就是心有点野,总觉得守着这台老机器没出息。

我没回头,手里攥着一团沾了煤油的棉纱,正仔细地擦拭着机床的导轨。导轨是机床的命脉,一根头发丝大小的铁屑都可能影响精度。我擦得很慢,很专注,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洋洋,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对机器得有敬畏心。你对它好,它才会在关键时候给你长脸。”我头也不抬地说道。

刘洋撇撇嘴,凑过来说:“师傅,您听说了吗?咱们厂要换新厂长了,听说是集团总部空降下来的高材生,喝过洋墨水的博士呢셔。”

我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稳的节奏。“换谁都一样,咱们工人,把手里的活儿干好就行。”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江城机械厂是个老国企,后来被林氏集团收购,一直不温不火。老厂长是个稳重的人,懂技术,也尊重我们这些老师傅,在他的管理下,厂里虽然没大富大贵,但也安安稳稳。这突然空降一个“博士”,谁知道会带来什么新风气。

第二天,新厂长就走马上任了。

他叫赵鹏,三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不像个管工厂的,倒像个搞金融的。

全厂中层干部会议上,赵鹏的发言让我印象深刻。他全程没提一句技术,嘴里全是“KPI”、“成本控制”、“数据化管理”、“优化冗余人员”这些我听得半懂不懂的词。他的PPT做得很好看,各种彩色的图表,但我总觉得,那上面跳动的数字,冷冰冰的,没有人情味。

会议结束后,他开始巡视车间。

一群人前呼后拥地跟在他身后,生产主任一路点头哈腰地介绍着。当他们走到我的机床前时,赵鹏停下了脚步。

他皱着眉头,看着我这台绿色的老伙...伙计,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嫌弃,就像在看一件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旧家具。

“这台设备,还在用?”他问生产主任,语气里满是不解。

生产主任赶紧解释:“赵厂长,这是咱们厂元老级的设备了,虽然老了点,但精度一直保持得很好。这位是陈建国陈师傅,咱们厂技术最好的老师傅,这台机器就他一个人能玩得转。”

赵鹏没看我,而是用手指在机床的油漆面上轻轻划了一下,然后把指尖上沾到的一点油污拿到眼前,厌恶地皱了皱眉。

“陈师傅是吧?”他终于把目光转向我,但那眼神,居高临下。

我点了点头,解下了手套,想跟他握个手。

他却仿佛没看见我伸出的手,只是指着机床说:“陈师傅,现在是工业4.0时代了,讲究的是智能化、自动化。你这台机器,我查过资料,连数字显示都没有,加工全凭手感和经验。这种落后的生产模式,效率太低,误差率也不可控,不符合现代企业的管理要求。”

我心里有点不舒服,沉声回答:“赵厂长,经验和手感,有时候比数据更可靠。这台机床,我用了三十年,它能加工出来的零件,误差能控制在0.002毫米以内,很多进口的数控机床都达不到这个精度。”

“哦?是吗?”赵鹏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一抹不置可否的微笑,“老师傅的经验主义,我理解。但是,企业要发展,不能总抱着过去的东西不放。我会向集团申请资金,尽快把这些落后的设备全部淘汰掉。”

说完,他不再看我,转身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向了下一个区域。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他不懂,他根本不懂这台机器的价值。它不只是一堆钢铁,它是我三十年青春的见证,是我们厂辉煌历史的一部分。

刘洋凑过来,小声说:“师傅,这新厂长来者不善啊,我看他第一把火就要烧到咱们这儿。”

我没说话,只是重新戴上手套,拿起棉纱,继续擦拭我的老伙...伙计。导轨上,映出了我有些花白的头发和一双布满老茧的手。

那一刻,我忽然有种预感,我和我的老伙计,在这座我们奉献了一生的工厂里,好日子可能真的要到头了。

第2章 一份特殊的订单

赵鹏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很快就烧遍了全厂。

第一把火,是严格的考勤制度。迟到一分钟扣五十,车间里不准闲聊,上厕所都要计时。一时间,整个厂区都变得静悄悄的,以前那种一边干活一边唠家常的热闹劲儿,彻底没了。

第二把火,是绩效改革。工资和产量直接挂钩,干得多拿得多。这下子,年轻工人们跟打了鸡血一样,拼命地赶产量,车间里机床的轰鸣声比以前响亮了好几倍,但也多了几分浮躁。

第三把火,就是设备更新。赵鹏大笔一挥,从德国进口了五台全新的五轴联动数控加工中心。新设备运到厂里那天,红布盖着,彩旗飘着,赵鹏亲自剪彩,风光无限。

而我的老伙计,则被衬托得更加破败和多余。它静静地待在车间的角落,像一个被遗忘的老人,看着周围那些年轻力壮的新伙计们忙得热火朝天。

因为赵鹏的新规矩,我的工作量也急剧减少。那些追求产量的普通订单,根本不会分配到我这里。我这台老机床,开机预热就要半小时,加工一个零件,从找正、对刀到手动进给,每一步都慢工出细活,一天下来也出不了几个件。按照新的绩效算法,我每个月的工资,成了车间里最低的。

刘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师傅,您去跟赵厂长说说啊。您是特级钳工,凭什么拿最少的钱?这不公平!”

我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洋洋,心别那么燥。钱是好东西,但不是衡量一个手艺人价值的唯一标准。活儿干得好不好,自己心里有数。”

话虽如此,心里不憋屈是假的。厂里开始有风言风语,说我陈建国是老顽固,抱着个老古董不放,占着茅坑不拉屎,迟早要被“优化”掉。每次听到这些话,我都假装没听见,只是把我的老伙计擦得更亮。

那段时间,我几乎成了厂里的闲人。每天上班,就是给机床做做保养,看看图纸,或者指点一下刘洋。赵鹏每次经过我们这个角落,眼神都像刀子一样,那意思很明显:你这个没产出的老家伙,怎么还在这里?

我顶着巨大的压力,心里也越来越没底。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坚持了一辈子的东西,是不是真的错了?是不是真的像赵鹏说的那样,已经被时代淘汰了?

直到一个月后,一份特殊的订单,打破了这种死寂。

那天,生产主任老张拿着一张图纸,急匆匆地找到了我。他的表情很严肃,甚至带着一丝紧张。

“老陈,救急!这份订单,你看看能不能做?”

我接过图纸,只看了一眼,眼神就凝住了。

这是一份军工订单。图纸的保密等级很高,上面标注的零件,是一个形状极其复杂的异形套筒,材料是特种钛合金。最关键的是,它的内壁要求有几道深浅不一、角度刁钻的螺旋槽,而对内壁光洁度和尺寸公差的要求,达到了一个近乎变态的级别——0.0015毫米。

我看得倒吸一口凉气。0.0015毫米,比头发丝的五十分之一还要细。这种精度,别说我们厂,就是放眼全国,能做出来的工厂也寥寥无几。

“这活儿谁接的?”我皱着眉问老张。

老张一脸苦相:“还能是谁,赵厂长呗。听说是集团总部那边压下来的硬任务,跟一个国家级的重点项目有关。赵厂长觉得咱们厂里新进的德国设备牛,想露一手,就拍着胸脯把活儿给接下来了。结果……唉!”

“结果德国机床做不出来?”我立刻明白了。

“做不出来!”老张一拍大腿,“编程的师傅搞了三天三夜,程序都写秃噜皮了,机床也试运行了好几次,可加工出来的样品,内壁的螺旋槽总有微小的抖动痕迹,精度最高只能达到0.003毫米,差了一倍!送去检验,全都是废品。这批料贵得吓人,再废下去,别说赵厂长,整个厂子都得吃不了兜着走。现在交货日期越来越近,那边催得跟火烧房子一样,赵厂长急得满嘴起泡。”

我摩挲着图纸,大脑在飞速运转。这个零件的难点在于内壁的异形螺旋槽,五轴联动的数控机床虽然灵活,但在加工这种深孔内壁时,刀具的微小震动会被无限放大,导致精度下降。这是现代数控机床的通病。

而我的老伙计……它虽然老,但它的底座是用一整块花岗岩浇筑的,重达十几吨,稳定性无与伦比。它的导轨和主轴,经过我三十年的精心保养和调校,间隙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最重要的是,它的进给是手动的,我的手,可以感受到刀尖和金属之间最细微的力反馈,可以根据声音和震动,实时调整进给的速度和力度。

这是一种人与机器的深度融合,是任何预设的电脑程序都无法替代的“活”的加工。

“老陈,怎么样?有把握吗?”老张紧张地看着我,额头上全是汗。

我沉吟了片刻,抬头看着他,缓缓地说:“把材料拿来吧。我试试。”

我的语气很平静,但我的内心,却有一团火,重新燃烧了起来。

赵鹏,你不是说我的经验和手感是落后的东西吗?你不是说我和我的老伙计是工业垃圾吗?

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手艺”。

第3章 机器的尊严

当我提出要用那台老旧的苏制镗床来加工这批军工零件时,赵鹏的第一反应是荒谬。

在紧急召开的技术攻关会上,他坐在会议室的主位,用一种看疯子似的眼神看着我。

“陈师傅,我尊重你是老师傅,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集团最新引进的、价值上千万的德国海德汉系统五轴加工中心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告诉我你要用一台快要报废的老古董来做?这不是胡闹吗?”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耐烦和嘲讽。

会议室里,一群年轻的技术员和工程师们也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眼神里大多是怀疑和不屑。

我没有理会周围的目光,只是平静地看着赵鹏,一字一句地说道:“赵厂长,机器的新旧,不能完全决定它的能力。有些活儿,还就得老伙计才干得了。这批零件,难在加工过程中的微震动控制,新机床速度太快,刚性有余,柔性不足,刀具的震动无法消除。我的老机床,虽然慢,但稳如泰山,配合手动进给,我有把握把震动降到最低。”

“把握?你有什么把握?科学依据呢?数据支持呢?”赵鹏咄咄逼人地追问,“我们现在需要的是精准的解决方案,不是你这种模糊不清的‘手感’和‘经验’!”

“我的依据,就是我跟这台机器相处了三十年。”我站起身,迎着他的目光,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我这双手,就是数据。”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赵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显然被我这种“不科学”的言论给气到了。但在座的生产主任老张和其他几位老师傅,却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们是懂行的,知道我说的是实话。

最后,赵鹏大概是实在没办法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陈建国,我就给你一次机会!材料只给你三份,如果三天之内你拿不出合格的样品,你就自己卷铺盖走人!别再占着我们厂的资源,浪费我们的成本!”

这话说得极重,几乎是指着鼻子骂我了。

但我不在乎。我想要的,只是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一个为我的老伙计正名的机会。

接下来的三天,我几乎是吃住在了车间里。

刘洋成了我的全职副手,帮我打下手。第一天,我没有急着加工,而是把整台机床重新拆解、清洗、上油、组装、调校。每一个螺丝的松紧,每一个齿轮的啮合,每一寸导轨的间隙,我都用塞尺和千分表反复测量,调整到我心中最完美的状态。

赵鹏来看过一次,看到我满身油污地趴在机床底下,他只是冷哼一声,摇着头走了。在他看来,我这完全是磨洋工,是最后的垂死挣扎。

第二天,我开始试切。钛合金是种非常“粘”的材料,切削难度极大。我亲手磨制了三把不同的刀具,用边角料反复试验,寻找最佳的切削角度、转速和进给量。车间里很吵,但我仿佛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声音,整个世界里,只剩下我和我的老伙"计。我能听到刀尖划过金属时那细微的“沙沙”声,能感觉到从操作手轮传递到我指尖的每一次力反馈。

刘洋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第一次见到,原来手动操作机床,可以像一位书法家挥毫泼墨一样,充满了一种韵律和美感。

第三天,我正式开始加工第一个零件。

我屏住呼吸,将精神全部集中在双手和耳朵上。左手控制着纵向进给,右手控制着横向进给,双眼透过护目镜,死死地盯着旋转的工件和飞溅的火星。机床发出的声音平稳而有力,像一首沉雄的乐曲。我的手和机器仿佛融为了一体,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果断。

那几道最关键的内壁螺旋槽,我用了整整四个小时才加工完成。当最后一刀走完,我关闭了机器,整个车间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我用长镊子小心翼翼地将那个还带着温度的套筒取了出来,吹掉上面的铁屑。它在灯光下,泛着金属独有的、冷峻而美丽的光泽。

老张和几个技术员第一时间围了上来,拿着各种仪器开始检测。

当高精度三坐标测量仪的屏幕上,最终显示出那串决定命运的数字时,整个检测室里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尺寸公差:0.0012毫米。

光洁度:Ra0.05。

所有指标,全部完美达标,甚至超过了图纸要求的最高标准。

老张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他拿着那个零件,像捧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成了!老陈,真的成了!你真是神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赵鹏的耳朵里。

他赶到检测室,拿起那个零件,翻来覆去地看,又亲自核对了一遍检测数据。他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喃喃自语,“这不科学……”

我站在一旁,擦了擦手上的油污,淡淡地说道:“赵厂长,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我们称之为‘手艺’。现在,可以把剩下的材料都给我了吗?客户那边,应该还等着交货吧。”

赵鹏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想发作,想反驳,但那个闪闪发光的零件和那份无可辩驳的检测报告,就像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黑着脸,对生产主任挥了挥手,示意把所有材料都送到我这里来。

那一刻,我看着他狼狈的背影,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淡淡的释然。

我转过身,轻轻拍了拍身边老伙计那冰凉而坚实的身躯。

伙计,我们赢了。

我们为自己,也为那些正在被遗忘的传统手艺,赢回了尊严。

第4章 最后的通牒

那批军工订单,我花了半个月的时间,保质保量地全部完成了。交货那天,客户派来的军代表亲自验收,对我们厂的技术赞不绝口,当场就表示后续还有更大批量的合作意向。

赵鹏因此在集团高层面前大大地露了一回脸,听说还拿了一笔不菲的奖金。

按理说,我作为最大的功臣,应该受到嘉奖。但事实恰恰相反,赵鹏对我,对我那台老伙计的态度,非但没有改观,反而变得更加忌惮和敌视。

在他眼里,我的存在,就像一根鱼刺,卡在他的喉咙里。我证明了不是他的“科学管理”和“先进设备”解决了问题,而是他最看不起的“经验主义”和“落后产能”挽救了局面。这对于一个心高气傲、迷信西方管理理论的“海归博士”来说,是奇耻大辱。

他开始变本加厉地针对我。

先是取消了我的特级钳工津贴,理由是我的日常产出不达标。然后,他以“优化车间布局,提高空间利用率”为名,强行要把我的机床从车间角落挪到仓库去。

“陈师傅,你这台设备平时也没什么活儿干,放在这里太占地方了。后面的新订单,都需要新设备来完成,空间不够用。”他在车间会议上公开点名,话说得冠冕堂皇。

我当场就站了起来,寸步不让:“赵厂长,这台机床是精密设备,底座是和地面浇筑在一起的,为的就是防震。你把它挪到仓库,地基不稳,精度就全毁了!这台机器就废了!”

“废了就废了!”赵鹏终于撕下了伪装,露出了真实的嘴脸,“一台早就该进博物馆的老古董,留着也是浪费电!陈建国,我警告你,不要倚老卖老,拿你那点功劳来要挟我!这个厂,现在是我说了算!”

工人们都看着我们,没人敢出声。老张想上来劝,被赵鹏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那是我第一次,和他发生如此激烈的正面冲突。我知道,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最终,在几位老师傅的集体力保之下,挪机床的事情暂时搁置了。但我和赵鹏之间,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他不再给我派任何活儿,甚至不许刘洋再跟着我。我的老伙计彻底成了一个摆设,每天开机都成了一种奢望。我就像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守着一座空荡荡的宫殿,被人遗忘,也被人监视。

刘洋偷偷跑来找我,一脸的愤愤不平:“师傅,这赵鹏也太不是东西了!过河拆桥啊!咱们不受这个气,凭您的手艺,到哪儿不被人当宝贝供着?咱们走!”

我摇了摇头,摸着老伙计冰冷的机身,心里五味杂陈。

“洋洋,你不懂。我舍不得它。”

我舍不得的,不只是一台机器。我舍不得的,是三十年的感情,是当年老厂长把这台厂里最精密的设备交给我时,那份沉甸甸的信任。更是……一个承诺。

那还是林氏集团刚收购我们厂的时候,集团的创始人,也就是现在林董事长的父亲,那位慈祥的林老爷子,亲自来厂里视察。他也是技术出身,对这些老设备有着特殊的感情。

他走到我的机床前,看了我加工的零件,足足站了十分钟。最后,他拍着我的肩膀,郑重地对我说:“小陈师傅,好手艺啊!这台机床,是咱们厂的‘定海神针’。以后,它就交给你了。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待它,让它一直转下去。”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个承诺,我记了一辈子。

可现在,我好像快要守不住了。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一个月后到来。

赵鹏以雷霆之势,推动了新一轮的“人员优化”方案,说白了,就是裁员。一份名单公示在厂里的公告栏上,我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个。

理由是:长期无法完成生产指标,缺乏与现代化生产模式相适应的技能,被认定为“冗余人员”。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在厂里炸开了锅。很多老师傅都为我鸣不平,但赵鹏这次是铁了心,谁的面子都不给。

他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那间装修得像五星级酒店一样的地方。他靠在舒适的真皮老板椅上,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看着我。

“陈建国,通知你一下,从下个月开始,你不用来上班了。你的离职手续,人事部会帮你办好。至于补偿金,厂里会按照最低标准发给你。”

我站在他巨大的办公桌前,身体站得笔直,像一棵倔强的老松。

“赵厂长,我为厂里干了一辈子,解决过那么多技术难题,就因为不符合你所谓的‘指标’,就要被一脚踢开?”

赵鹏轻笑一声,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整理了一下他的领带。

“陈建国,别把话说得那么悲壮。不是我要踢开你,是时代要淘汰你。你和你那台破机器一样,都是上个世纪的工业垃圾,早就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了。”

工业垃圾。

这四个字,像四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脏。

我可以忍受他克扣我的工资,可以忍受他孤立我,甚至可以忍受他把我裁掉。但我绝不能忍受,他侮辱我坚守了一辈子的手艺和尊严。

我的拳头,瞬间攥紧了。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的肉里,但我感觉不到疼。

我看着他那张挂着轻蔑笑容的脸,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地松开了拳头。

和他动手,不值得。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赵鹏,你会后悔的。”

“后悔?”他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我赵鹏的人生字典里,从来没有‘后悔’这两个字。我只会后悔,没有早点把你这种阻碍工厂发展的绊脚石给清除掉!”

我没有再跟他多说一个字,转身走出了那间让我感到窒ozygous的办公室。

回到车间,我看着静静伫立在那里的老伙计,眼眶有些发热。

我拿出工具箱,把这些年跟着我、比我老婆还熟悉我的那些卡尺、扳手、锉刀,一件一件,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放回原位。

然后,我脱下穿了三十年的蓝色工装,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了机床的操作台上。

最后,我走到老伙计面前,用手掌,最后一次抚摸它冰冷而熟悉的机身。

“老伙计,对不住了。我,守不住你了。”

我轻声说,像是在告别一位最亲密的朋友。

第5章 惊天一跪

办离职手续那天,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我没有惊动任何人,一个人去了人事部,签了字,领了那笔少得可怜的补偿金。走出办公楼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这座我待了三十年的工厂,心里空落落的。

我没有马上回家,而是绕到了三车间的后门。我想再看一眼我的老伙...计。

车间里,机器的轰鸣声一如既往。我隔着满是油污的玻璃窗,远远地望着那个熟悉的角落。我的老伙计还静静地待在那里,但它的身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它看上去,是那么的孤独。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我转身,准备离开这个伤心地。可就在这时,刘洋气喘吁吁地从车间里跑了出来,一把拉住了我。

“师傅!您别走!出大事了!”他满头大汗,脸上写满了焦急。

“怎么了?”

“那批军工订单!客户追加了一批,但要求比上一批更严格,是一种全新的复合材料,加工难度更大!赵厂长又把活儿接下来了,让那帮搞数控的年轻人用德国机床搞,结果……结果第一刀下去,就把刀具给崩了,材料也废了一块!那材料听说比黄金还贵!现在赵厂"长正发疯呢!”

我心里一沉。那种新材料我听说过,是航空航天领域用的,硬度极高,韧性又差,加工起来比钛合金还要难上十倍。用数控机床硬干,简直是胡来。

“师傅,现在全厂只有您能救急了!您快回去吧!”刘洋恳求道。

我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洋洋,我已经不是这个厂的员工了。我被开除了,你忘了吗?赵厂长说,我是工业垃圾。”

说完,我不再理会刘洋,提着我的工具箱,一步一步地朝着工厂大门走去。

我的脚步很慢,但很坚定。

不是我不想帮忙,而是我的心,已经被伤透了。那个地方,已经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

我刚走到车间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传来赵鹏气急败坏的咆哮声。

“废物!一群废物!养你们这么多人有什么用?连个零件都搞不定!陈建国呢?那个老东西死哪儿去了?把他给我找来!”

“赵厂长……陈师傅他……他今天办离职手续,已经走了。”一个技术员小声回答。

“走了?”赵鹏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恐慌?“谁让他走的?赶紧!把他给我追回来!”

几个年轻人立刻从车间里冲了出来,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

“陈师傅!陈师傅您别走!赵厂长让您回去!”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们,也看到了追出来的赵鹏。

他跑到我面前,脸色铁青,额头上全是汗。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厂长,眼神里充满了焦虑和一种不得不放低姿态的屈辱。

“陈建国,你先别走。厂里有点技术难题,需要你……需要你帮忙看一下。”他说话的语气,生硬而别扭。

我看着他,淡淡地开口:“赵厂长,你不是说我是工业垃圾吗?垃圾,能解决什么技术难题?”

赵鹏的脸瞬间涨红,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别给脸不要脸!现在是命令!你必须跟我回去!”

“命令?”我笑了,笑得有些悲凉,“我已经不是你的员工了,你凭什么命令我?赵厂长,再见。”

我转过身,提着工具箱,继续向外走。我的每一步,都像踩在赵鹏的自尊心上。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车间里的工人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远远地看着这一幕。

就在我的一只脚即将迈出车间大门的时候,一个我意想不到的声音,从工厂大门口的方向传了过来,声音威严而急切。

“陈师傅!请留步!”

我循声望去,只见几辆黑色的奥迪车以一种不符合常理的速度冲进了厂区,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车间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中山装、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快步向我走来。

我愣住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氏集团的董事长,林振华。老董事长的儿子。

我只在年会上远远见过他几次,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赵鹏看到林董事长,魂都快吓飞了,他一路小跑地迎了上去,点头哈腰:“董……董事长,您怎么来了?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我好去接您啊!”

林董事长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一直走到了我的面前。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我手里的那只胡桃木工具箱上,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敬重,有急切,还有一丝……后怕。

“陈师傅,您……您这是要去哪儿?”他的声音,竟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身旁一位看起来像是秘书的人,已经看到了赵鹏办公桌上那份刚刚签过字的离职报告,他拿起报告,脸色大变,凑到林董事长耳边飞快地说了几句。

林董事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看着我,又看了看赵鹏,眼神里迸发出一股滔天的怒火。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他做出了一个让整个工厂都为之震动的举动。

他对着我,这个刚刚被开除的“工业垃圾”,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陈师傅!我代我父亲,代林氏集团,求您!求您留下!”

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第6章 定海神针的秘密

林董事长的惊天一跪,像一颗深水炸弹,在现场所有人的心里炸开了锅。

赵鹏当场就傻了,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周围的工人们,更是个个目瞪口呆,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集团的最高领导,会给一个被开除的老工人行如此大礼。

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里的工具箱“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林董事长,您这是干什么?快起来!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啊!”我慌忙伸手去扶他。

林董事长却执意跪在地上,他抬起头,双眼泛红,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歉意和恳求:“陈师傅,是我管理无方,用错了人,让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今天要是让您提着这个工具箱走出了这个大门,别说我爸,就是我自己,这辈子都饶不了自己!”

他的话,让我更加云里雾里。

“董事长,我……我就是一个普通工人,担不起您这样的大礼。”

“不,您不是!”林董事长摇着头,语气无比郑重,“您是我们江城厂的定海神针,是我们整个林氏集团的宝贝!赵鹏这个有眼无珠的蠢货,他根本不知道,他开除的,究竟是谁!”

说完,他猛地回头,用一种几乎要杀人的目光瞪着已经瘫软在地的赵鹏。

“赵鹏!”

这一声怒吼,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我问你!你知道那台2A622镗床,当年是谁从苏联专家的手里,亲自验收调试,然后交到我们老厂长手上的吗?”

赵鹏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是我父亲!林德广!”林董事长指着车间角落里的那台绿色机床,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你知道我父亲当年为了保住这台机床,花了多大的心血吗?你知道这台机床的真正价值吗?”

“它不是一台普通的机床!它的主轴和传动系统,当年是苏联最顶尖的军工专家,按照加工潜艇螺旋桨推进器的精度标准,亲手调试安装的!它的稳定性,它的加工精度,放到现在,也是国宝级的存在!国内仅此一台!”

“我们集团之所以能拿到‘深海蛟龙’项目的核心部件订单,不是因为你买的那几台华而不实的德国机器,而是因为我们档案里,有这台机床的存在!军方的专家,点名要的就是这台老伙计加工出来的东西!因为只有它,才能保证在超高压的深海环境下,零件的性能绝对可靠!”

林董事长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原来,我守了三十年的老伙计,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它不是什么破铜烂铁,而是一件真正的国之重器!

我愣愣地看着那台熟悉的绿色机器,一时间百感交集。我只知道它好用,知道它有灵性,却从不知道,它的背后,还藏着这样惊天的秘密。

林董事长转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敬意:“陈师傅,我父亲临终前,拉着我的手,特意交代过两件事。一件是集团要走正道,另一件,就是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您,守护好这台机...机床。他说,陈建国师傅和这台2A622,就是我们林氏集团的根。根要是断了,树再大,也得倒。”

“我一直把父亲的话记在心里,可我没想到……我没想到我派来的职业经理人,竟然是个不学无术、只认数据的蠢材!他竟然……竟然把我们的‘根’,当成了垃圾!”

说到这里,林董事长再次转向赵鹏,眼神里的失望和愤怒,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赵鹏,你被解雇了。不止是厂长的职位,你将永远被列入林氏集团以及所有关联企业的黑名单。我会让法务部核查你任职期间的所有账目,如果有任何问题,你就等着去监狱里反省你所谓的‘科学管理’吧!”

赵鹏彻底崩溃了,他跪爬到林董事长面前,抱着他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着:“董事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知道啊!我再也不敢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林董事长一脚将他踢开,脸上满是厌恶。

处理完赵鹏,林董事长才在秘书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他走到我面前,亲自弯腰,帮我捡起了地上的工具箱,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尘,然后郑重地递回到我的手里。

“陈师傅,对不起。是我们林家,对不起您。”他深深地向我鞠了一躬。

我捧着那只沉甸甸的工具箱,看着眼前这位身价百亿的集团掌舵人,心里翻江倒海。

我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愤懑,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金钱和地位。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份尊重,一份对自己坚守了一辈子的手艺的认可。

而今天,林董事长用他的行动,给了我最高的尊重。

我吸了吸鼻子,忍住即将涌出的泪水,对林董事长说:“董事长,别这么说。我答应过老董事长,要守护好它。只要我陈建国还能动一天,我就不会让它停下来。”

说完,我提着我的工具箱,没有再走向工厂的大门,而是转身,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回了那个属于我的角落,走向我那台,同样在等着我的老伙计。

第7章 匠心传承

我回到我的“阵地”上,周围的工友们自动为我让开一条路,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和一丝愧疚。之前那些风言风语,此刻都化作了无声的敬意。

我没有理会身后的喧嚣,也没有去看赵鹏被保安架走的狼狈模样。我的眼里,只有我的老伙计。

我把工具箱放在它身边的操作台上,用手轻轻拂去它身上的灰尘。那冰凉而熟悉的触感,让我感到无比的安心。

林董事长跟着我走了过来,他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位久别重逢的亲人。

“陈师傅,这次‘深海蛟龙’项目追加的零件,材料特殊,难度极大,还需要您亲自出马。”他开口说道,语气里满是客气。

我点了点头,拿起图纸看了一眼,又走到那块被崩坏的昂贵材料前,仔细观察了一下断口。

“董事长,这个活儿,能做。但是,我需要绝对的安静,加工的时候,三米之内,不能有任何人靠近。”

“没问题!”林董事长立刻对身后的生产主任下令,“老张,马上清场!把三车间最好的照明设备都调过来!从现在开始,陈师傅在这里工作,任何人不得打扰!他需要什么,你们就提供什么,要人给人,要东西给东西!”

老张连声应是,立刻开始安排。

刘洋激动地跑到我身边:“师傅!太好了!我就知道您一定行!”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去,帮我把那前几天磨好的金刚石刀头拿过来。”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三车间成了全厂的“圣地”。我的工作区域被用警戒线围了起来,除了刘洋可以给我打下手,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我再次进入了那种物我两忘的状态。

新的复合材料确实难缠,它的硬度和脆性都超出了我的想象。我花了整整两天时间,仅仅是为了找到最合适的切削参数。我像一个老中医,通过“望闻问切”,仔细地倾听着刀具和材料碰撞时发出的每一种声音,感受着每一次细微的震动,不断地调整着转速和进给的力度。

林董事长没有回集团总部,他就在厂里的办公室住下了。每天,他都会隔着警戒线,远远地看我工作一会儿。他不说话,也不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能感觉到,他看的不仅仅是一个工人在干活,更像是在缅怀他的父亲,在守护一种正在消失的精神。

第七天,当最后一个零件从机床上取下,经过检测,所有数据完美无瑕时,整个车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林董事长激动地走上前来,紧紧地握着我沾满油污的手。“陈师傅,谢谢您!您不仅是完成了订单,更是为我们林氏集团,为我们中国的制造业,保住了一份宝贵的财富!”

任务完成后,林董事长正式任命我为江城机械厂的总工程师,兼任“特种工艺首席顾问”,享受集团副总级别的待遇,并且拥有一票否决权,任何关于设备淘汰和技术改造的方案,都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我拒绝了总工程师的职位,我告诉他,我一辈子就是个工人,搞不来管理。我只想守着我的老伙计,带带徒弟,把我这身手艺传下去。

林董事长沉思了很久,最终同意了我的请求。他撤销了任命,但在我的特级钳工岗位后面,加上了一个括号,里面写着——“国宝级”。

他还专门为我成立了一个“陈建国工匠工作室”,把厂里最有天赋、最肯钻研的几个年轻人,包括刘洋在内,都划归到我的名下,让我亲自带。

工厂的角落,那台绿色的老伙计,不再是被人嫌弃的“工业垃圾”,而是成了全厂的“镇厂之宝”。赵鹏花大价钱买来的那几台德国机床,如今倒像是它的陪衬。

每天,都有年轻的工人,甚至是外厂的技术员,慕名而来,站在远处,看我如何操作这台传奇的机器。

我不再孤独。

我的老伙计,也不再孤独。

它那沉稳而有力的轰鸣声,重新在车间里日夜不息地响起。那声音,仿佛在向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宣告着一个朴素的真理:

新的,不一定就是最好的。

而那些被岁月沉淀下来的东西,自有其不可替代的价值。

第8章 手中的温度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但又有些不一样了。

我的生活依然很简单,每天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在车间和家之间两点一线。不同的是,我身边总是围着一群求知若渴的年轻人。

刘洋成了我的大徒弟,也是工作室的“大师兄”。这小子经历了这一番波折,性子沉稳了许多,不再好高骛远,开始一门心思地跟着我钻研技术。他学得很快,也很有悟性,有时看着他专注地摇动手轮的样子,我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前的自己。

林董事长偶尔会来厂里看我。他不再是前呼后拥,很多时候,就是一个人,穿着便装,悄悄地来。他会搬个小马扎,坐在我的机床旁,看我干活,一看就是一下午。

我们聊得最多的,不是订单和利润,而是他的父亲,那位同样热爱机器的老人。

“我爸常说,一个好的工匠,他的手是有温度的。”林董事长看着我布满老茧的双手,感慨地说道,“这种温度,能通过冰冷的钢铁,传递到零件里去。所以,手工做出来的东西,是有灵魂的。这是任何精密的电脑程序都无法赋予的。”

我深以为然。

这双手,摸过滚烫的铁屑,也被锋利的刀具划伤过无数次。它能分辨出千分之一毫米的差距,也能感受到金属内部最细微的应力变化。它是我和这个世界对话的方式。

赵鹏的离开,给厂里带来了很大的震动。新的厂长是从基层一步步提拔上来的老师傅,懂技术,也尊重人才。他把赵鹏那些不切实际的“数据化管理”全部废除了,恢复了很多充满人情味的传统。工厂的氛围,又回到了以前那种和谐而充满干劲的状态。

那几台德国机床也没有被闲置。我带着我的徒弟们,开始研究如何将现代数控技术和我们的传统手艺相结合。我们发现,在一些粗加工和标准化流程上,新设备确实效率更高。于是,我们摸索出了一套新的工艺流程:先用数控机床完成大部分加工,最后那道最关键、要求最高的精加工,再由我和我的老伙计来完成。

新与旧,不再是对立的敌人,而是成了互补的朋友。工厂的效率和产品质量,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

一年后,在一次全国性的工业技术大奖评选中,“陈建国工匠工作室”凭借“传统工艺与现代数控技术融合应用”项目,获得了一等奖。

去北京领奖那天,林董事长亲自陪同。站在金碧辉煌的领奖台上,看着台下闪烁的闪光灯和一张张充满敬意的脸,我有些恍惚。

我这辈子,没想过要当什么英雄,也没想过要获得什么荣誉。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一辈子只做了一件事:把手里的活儿,干到极致。

我以为我会被时代遗忘,就像那台老旧的机床。

但最终,时代给了我最响亮的回应。

颁奖典礼结束后,林董事长在酒店里为我设宴庆功。酒过三巡,他举起杯,郑重地对我说:“陈师傅,今天,我不仅要敬您,我还要替赵鹏那样的人,向您和您所代表的中国工匠们,道一个歉。”

“他们只看得到冰冷的报表和数据,却看不到数据背后,是像您这样千千万万个工匠,用一生的心血和汗水,铸就了我们国家工业的脊梁。他们总觉得国外的月亮比较圆,盲目崇拜所谓的‘先进技术’,却把自己家里最宝贵的财富,当成了‘工业垃圾’。”

“这一课,代价很大,但很值得。它让我们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国家,一个企业,技术可以引进,设备可以购买,但那种融入血脉的工匠精神,是任何金钱都买不来的。这,才是我们真正的核心竞争力。”

我端起酒杯,和他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窗外,是北京城的万家灯火,璀璨而辉煌。

我知道,在这片繁华的背后,在那些不为人知的工厂车间里,还有无数个像我一样的“陈建国”,正默默地守着他们的“老伙计”,用他们那双有温度的手,打磨着这个国家的未来。

我的故事,其实一点也不传奇。

我只是一个幸运的老工人,在即将被时代洪流淹没的时候,被人捞了一把。

但我想,我的故事或许能告诉一些人:

请不要轻易去否定那些看似“落后”的东西。

因为在那些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恰恰可能隐藏着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最坚硬的骨骼,和最温热的灵魂。

来源:聪明松鼠一点号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