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冲动抱了邻居姐,她不仅没生气,还问我是不是想找女人了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10-15 13:54 1

摘要:当女儿陈晓静指着我的鼻子,眼圈通红地质问我“爸,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妈吗”的时候,我手里那碗林婉刚送来的、还冒着热气的排骨汤,瞬间就凉了。

当女儿陈晓静指着我的鼻子,眼圈通红地质问我“爸,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妈吗”的时候,我手里那碗林婉刚送来的、还冒着热气的排骨汤,瞬间就凉了。

那碗汤的温度,仿佛是我那颗沉寂了七年的心,刚刚被捂热,又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七年了。从妻子秀兰走后,我的世界就褪了色。时间好像并没有抚平什么,只是把那道伤口用一层薄薄的痂盖住了,下面依然是触碰不得的血肉模糊。我以为,我这辈子就会守着这间空荡荡的屋子,守着墙上秀兰的黑白照片,守着我和她零零碎碎的回忆,一直到老。

直到那个下着小雨的傍晚,我毫无征兆地,抱住了住在对门的林婉。

这一切,都得从那天说起。

第1章 漏水的水龙头

妻子秀兰走了七年,我们家那个厨房的水龙头,也跟着“哭”了七年。

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关不紧,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固执地、一滴一滴地往不锈钢水槽里掉眼泪。滴答,滴答,像是节拍器,精准地敲在我空落落的心上。

女儿晓静每次回来,都要皱着眉说:“爸,这龙头该换了,吵不吵啊?”

我总是含糊地应着:“哎,知道了,过两天就找人来修。”

可我一次也没找过。

我怕。我怕换了龙头,这屋里就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呼吸声了。那滴答声,像个念想,提醒我这屋子还“活”着。

我叫陈建军,今年五十八,退休三年的老钳工。一辈子跟钢铁零件打交道,手上的功夫不说炉火纯青,也算得上精细。可就是这么个小小的水龙头,我却懒得动弹。人一上了年纪,没了奔头,就像一台卸了动力轴的机器,连生锈都懒得发出声响。

秀兰在的时候,这屋子不是这样的。她爱干净,窗台上的那几盆吊兰,总是绿油油的,叶尖都带着精神气。她做的饭菜,味道算不上顶好,但总有股踏实的、家的味道。她一走,吊兰没多久就枯了,饭菜也变成了楼下快餐店的盒饭,家的味道,闻不着了。

对门的邻居林婉,大概就是那时候开始,慢慢走进我的生活的。

她比我小几岁,也是一个人过。听说是早年离了婚,独自把儿子拉扯大,儿子现在在外地工作,一年难得回来一趟。我们当了十几年邻居,以前也就是点头之交,秀兰在时,两个女人偶尔还会在楼道里站着聊几句家常。秀兰走后,这种往来就断了。

直到有一次,我下楼扔垃圾,忘了带钥匙,把自己锁在了门外。那天天气不好,初冬的冷风跟刀子似的,我穿着单薄的毛衣,在楼道里冻得瑟瑟发抖,正琢磨着是去晓静家,还是找个旅馆凑合一宿。

对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老陈?”林婉探出头,手里还拿着锅铲,“你这是……没带钥匙?”

我尴尬地点点头,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嗨,多大点事儿。快进来,外面多冷!”她不由分说地把我让进屋。

林婉家和我家是完全一样的户型,可给人的感觉却天差地别。她家窗明几净,地板擦得能反光,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饭菜香和皂角粉的味道。一进门,一股暖意就包裹住了我。

“刚做了点饺子,韭菜鸡蛋馅的,你尝尝。”她端上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又给我倒了杯热茶,“给晓静打个电话吧,让她下班给你送钥匙过来。”

我捧着那杯热茶,手心里的暖意顺着血脉往心里钻,鼻子莫名地一酸。七年了,除了女儿,再没人这么自然地关心过我一句冷暖。

那天,我就在她家,吃着那盘饺子,等着女儿。林婉话不多,也不刻意找话题,就坐在我对面,安静地看着电视里播的家庭伦理剧,偶尔跟着剧情叹口气,或者笑一笑。那种不远不近的距离感,让我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

从那以后,我们之间的“点头之交”就变了味儿。

她会隔三差五地给我送点自己做的包子、馒头,理由总是“做多了,吃不完浪费”。有时候是炖了一锅汤,也会给我盛一碗过来,嘱咐我“老陈,一个人也得好好吃饭”。

我一个大男人,嘴笨,不知道怎么感谢,就去市场上买了新鲜的蔬菜水果,给她送到门口。她总是笑着推辞,说我太客气。

一来二去,那层邻里之间的薄冰,就这么被一碗汤、一盘饺子给融化了。

那天,又是晓静回来的日子。她提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一进门就又听见了厨房的滴水声。

“爸!您这龙头怎么还这样啊?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晓静把东西往沙发上一放,叉着腰,有点生气了,“您自己是老钳工,动动手不就修好了吗?您到底在磨蹭什么?”

我呐呐地说:“忘了,人老了,记性不好。”

“我看您就是懒!”晓静气鼓鼓地,“您这样不行,一个人生活,水电这些东西都得自己上心。万一哪天漏水把楼下淹了怎么办?”

女儿说的都在理,我无法反驳。她风风火火地找出工具箱,翻了半天,又泄了气:“爸,家里连个生料带都没有,这怎么修?”

正说着,门铃响了。

我打开门,是林婉,她端着一碗刚出锅的红烧肉,热气腾셔的。

“老陈,闻着味儿没?今天这肉炖得不错,给你送点尝尝。”她笑着说,目光落在我身后的晓静和地上的工具箱上,愣了一下,“哟,晓静回来啦?这是……家里东西坏了?”

我还没开口,晓静就没好气地抢白道:“林阿姨好。我爸懒,水龙头坏了几年都懒得修。”

这话带着明显的火药味,林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她把碗塞到我手里,说:“多大点事儿,我家里有生料带,我儿子上次回来买了一大卷。等着,我给你拿去。”

说完,她转身就回了自己家。

我瞪了晓静一眼:“怎么跟你林阿姨说话呢?”

晓静把头一撇,小声嘟囔:“我说的是实话嘛。她天天给您送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

她话没说完,但意思我懂。我心里一阵烦躁,又有点说不清的慌乱。

林婉很快就拿着生料带和一把小扳手过来了,她走到厨房,看了看那个滴水的龙头,挽起袖子,手法娴熟地三下五除二,就把总阀关了,拆卸,缠绕,拧紧。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五分钟。

她打开总阀,龙头严丝合缝,再也没有一丝声响。

整个厨房,瞬间安静得可怕。

那种死寂,让我心里猛地一空。那个陪伴了我七年的“滴答”声,那个我赖以确认这屋子还有生命迹象的声音,就这么消失了。

林婉拍了拍手,笑着说:“好了,老陈,这下清静了。”

我看着她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看着她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心里五味杂陈。而一旁的晓静,则抱着胳膊,用一种审视的、复杂的目光,在我们俩之间来回打量。

那天晚上,晓静没留下吃饭,临走时,她拉着我到门口,压低声音说:“爸,您自己注意点,别什么人都深交。人心隔肚皮。”

我心里堵得慌,闷声闷气地回了句:“你林阿姨是好人。”

“好人?”晓静冷笑一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您自己掂量吧。”

关上门,我端着那碗已经凉透了的红烧肉,站在寂静无声的厨房里,第一次觉得,这屋子,空得让人害怕。

第2章 一碗面的温度

晓静的话,像一根刺,扎进了我的心里。

接下来的几天,我刻意躲着林婉。她再来敲门送东西,我 либо假装不在家,要么就隔着门说两句客气话,不让她进门。林婉是个聪明人,几次之后,她大概也察觉到了我的疏远,敲门的次数渐渐少了。

楼道里遇见,她还是会笑着跟我打招呼,只是那笑容里,多了几分客气和疏离。我心里不是滋味,觉得挺对不住她,可晓静的话又像紧箍咒一样在我脑子里盘旋。

我开始尝试着自己做饭。从菜市场买回来的菜,在厨房里折腾半天,做出来的东西,要么咸了,要么淡了,难以下咽。看着一桌子失败品,再看看墙上秀兰的笑脸,我心里那股无名火就“噌”地一下冒上来。

“秀兰啊秀兰,你说你怎么就走那么早……”我对着照片自言自语,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人就是这样,习惯了依赖,就很难再独立。以前有秀兰,后来有林婉不时地接济,我几乎忘了独居老人最艰难的是什么——不是孤独,而是那种面对一日三餐、鸡毛蒜皮的琐事时,力不从心的挫败感。

那天是我生日,农历的。连我自己都快忘了。

晓静一早就打了电话过来,说公司临时有急事,要加班,晚上不能陪我吃饭了,但是给我订了个大蛋糕,让外卖送过来。

“爸,对不起啊,明天我一定补上。”女儿的声音里满是歉意。

我嘴上说着“没事没事,工作要紧”,挂了电话,心却一点点沉下去。

傍晚,外卖小哥送来了蛋糕,八寸的,上面堆满了水果。我一个人,对着那么大一个蛋糕,连打开的欲望都没有。从冰箱里拿了两个鸡蛋,一小把挂面,准备给自己下碗长寿面,凑合一下得了。

水刚烧开,门铃响了。

我以为是晓静不放心,又赶回来了,心里一喜,赶紧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林婉。

她手里端着一个大碗,上面扣着个盘子。看到我,她有些局促地笑了笑,把碗递过来:“老陈,我……我听见你跟晓静打电话了。我想着,生日总得吃碗长寿面。我刚做的,西红柿鸡蛋的,你尝尝。”

我愣住了,看着她手里的碗,又看看她。她今天似乎特意收拾过,穿了件干净的藏蓝色外套,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我问,声音有些沙哑。

“上次帮你收拾厨房,无意间看到你家日历上圈了个红圈,写着‘建军生日’。”她解释道,眼神有些躲闪,“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觉得,生日一个人过,太冷清了。”

那一瞬间,我心里那根被晓静扎下的刺,好像被这碗面的热气给融化了。

我把她让进屋。

“快进来坐。”

屋里没开灯,有些昏暗。我把面放在餐桌上,转身去开灯。灯光亮起的一瞬间,林婉看到了桌上那个还没拆封的蛋糕盒。

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歉然:“看我,晓静都给你准备了,我还多此一举。”

“没有没有,”我连忙摆手,“蛋糕是蛋糕,面是面,不一样。你这面,送得太及时了。”

我把碗上的盘子拿开,一股浓郁的番茄和蛋花的香气扑面而来。面条上卧着两个金灿灿的荷包蛋,还撒了点翠绿的葱花。

我拿起筷子,挑起一根面条,吸溜一口。面条筋道,汤头鲜美,是我最熟悉的家常味道。不知道为什么,吃着吃着,我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一滴,两滴,砸进面碗里,溅起小小的涟漪。

我活了快六十年,自认是个硬汉,当年在厂里受了工伤,骨头断了都没掉过一滴泪。可此时此刻,对着一碗普普通通的西红柿鸡蛋面,我却哭得像个孩子。

林婉就坐在我对面,没说话,也没有递纸巾,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我。她的眼神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我看得懂的理解。

等我哭够了,她才轻声说:“老陈,心里堵得慌,哭出来就好了。别总憋着。”

我用手背胡乱抹了把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你见笑了。”

“见笑啥,”她也笑了,眼角泛起细细的纹路,“谁还没个难处呢?我刚离婚那会儿,自己带着孩子,年三十晚上,孩子发高烧,我一个人抱着他跑医院,回来的时候,饺子都冻成冰坨了。那时候我也觉得天塌了,不也过来了?”

她三言两语,说的是自己的苦,却像是在给我开解。

“我知道你心里还惦记着秀兰,”她看着墙上秀兰的照片,语气很轻,“也知道你怕女儿不高兴。可是建军,人不能总活在过去。走了的人,咱们记在心里,活着的人,也得好好活啊。”

“好好活”,这三个字,像锤子一样,重重地敲在我的心上。

是啊,我这些年,算“好好活”吗?我不过是在混日子,在等死。我用对秀兰的思念给自己建了一座牢笼,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关在里面,拒绝了所有可能照进来的阳光。

那一晚,我们聊了很多。聊过去,聊现在,聊各自的孩子。我这才知道,她的生活也并不容易。儿子虽然有出息,但在大城市压力也大,一年到头回不来,她一个人守着空房子,也常常觉得孤单。

我们就像两个在黑夜里独自航行的人,突然在茫茫大海上看到了对方船上的灯火,虽然微弱,却足以慰藉彼此的孤独。

临走时,她帮我把碗筷收拾了,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对我说:“建军,以后有什么事,别自己扛着。对门,有个人呢。”

我点点头,心里暖烘烘的。

关上门,我看着那碗被我吃得干干净净的面碗,又看了看桌上那个华丽的蛋糕。蛋糕再甜,也是冷的。而那碗面,却从胃里一直暖到了心里。

我忽然觉得,那个漏了七年的水龙头,或许真的该修了。不是因为它吵,而是因为它代表的那种沉湎于过去、不肯放手的日子,该结束了。

第3章 冲动与温柔

那碗生日面,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里尘封已久的门。

我和林婉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甚至比从前更近了一步。我们不再仅仅是送一碗汤、一盘饺子的邻居。

天气好的时候,她会约我一起去楼下的公园散步。我们并排走在林荫道上,聊着天,看那些老头老太太下棋、跳广场舞。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我发现,原来退休生活不只有柴米油盐和无尽的孤寂,也可以有这样闲适的安宁。

有时候,她家里灯泡坏了,或者下水道堵了,也会来敲我的门。我拿出我的老伙计——那些扳手、钳子,三下五除二帮她搞定。每当这时,她总会站在一旁,用一种带着些许崇拜的眼神看着我,夸我“老陈你可真厉害”。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又变回了当年厂里那个受人尊敬的技术骨干陈师傅,而不是一个没用的退休老头。

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我帮她干些力气活,她包揽了我的一日三餐。我家的厨房,渐渐又有了烟火气。我甚至开始期待每天傍晚她的敲门声,期待那一句“老陈,吃饭了”。

晓静偶尔回来,看到屋里窗明几净,我气色也好了很多,起初还挺高兴。

“爸,您最近精神头不错啊。”

我笑着说:“天天出去锻炼,身体能不好吗?”

我没告诉她,是林婉每天拖着我出去散步。我也没告诉她,我身上这件干净的、带着阳光味道的衬衫,是林婉顺手帮我洗了晾干的。

我心里有鬼。我怕她多想,怕她又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这种小心翼翼的隐瞒,让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像揣着个秘密的小偷。

转眼到了秀兰的祭日。

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去郊区的陵园看她。带上一束她最喜欢的白菊花,一瓶她爱喝的桂花酒,在她的墓碑前坐上一整天,跟她说说话。

今年也不例外。

我一大早就起来了,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我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对着镜子,感觉自己又变回了那个形容枯槁的陈建军。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林婉去买菜。

她看到我一身的打扮,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轻声问:“今天……是秀兰姐的忌日?”

我点点头,没说话。

“路上小心点,看天要下雨,带上伞。”她叮嘱道,眼神里满是关切。

那一整天,我在陵园里,对着秀兰的墓碑,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我说起了林婉,我说她人很好,很会照顾人,做的饭菜很好吃。

“秀兰,你别怪我,”我抚摸着墓碑上冰冷的照片,“我就是……太孤单了。有个人能说说话,吃口热饭,感觉……人活着还有点意思。”

风吹过松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回应我。

下午,天果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不大,却很密,把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里。我撑着伞,坐公交车回到家,浑身都带着一股湿冷的寒气。

一开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姜汤味。

林婉正在我家厨房里忙碌着。她看到我回来,连忙迎上来,接过我手里的伞。

“快去换身干衣服,我给你熬了姜汤,喝一碗暖暖身子,别感冒了。”她一边说,一边把我往卧室里推。

我换好衣服出来,一碗热气腾腾、飘着红糖和姜片的汤已经放在了桌上。

我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一股暖流从喉咙一直滑到胃里,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林婉就坐在我对面,帮我整理着带回来的、被雨水打湿的祭品。她的动作很轻,很仔细,就像……就像当年秀兰做这些事一样。

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看着这屋里久违的烟火气,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一种复杂而强烈的情绪突然涌上了我的心头。

是感动,是依赖,是委屈,也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

七年的孤寂,七年的压抑,七年的故作坚强,在这一刻,被这碗姜汤,被眼前这个女人的温柔,彻底击溃了。

我放下碗,站起身,走到她身后。

她正弯着腰,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的心跳得厉害,像揣了只兔子。理智告诉我,不能这样,不可以。可情感的潮水一旦决堤,就再也收不住了。

我伸出颤抖的双手,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她。

她的身体猛地一僵。

我能感觉到她的错愕和紧张。我的脸颊贴着她微湿的头发,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她的肩膀很瘦,隔着毛衣,我能感觉到骨骼的形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俩的心跳声,和窗外的雨声。

我不知道自己抱了多久,也许是一秒,也许是一个世纪。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抱着她,真好。

终于,她轻轻地动了一下,没有挣扎,也没有推开我,只是用一种极其平静的、甚至带着一丝叹息的语气,在我怀里轻声问:

“建军,你是不是……想找女人了?”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我混乱的脑子里炸响。

我猛地松开手,像触电一样后退了两步,脸涨得像猪肝一样,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林婉,对不起,我……我就是……”我语无伦次,窘迫到了极点。

我以为她会生气,会骂我老不正经,或者至少会甩我一个耳光,然后拂袖而去。

然而,她只是慢慢地转过身,抬起头看着我。她的眼睛很亮,也很清澈,里面没有愤怒,没有鄙夷,只有一种……一种了然和温和。

她看着我狼狈不堪的样子,忽然轻轻地笑了。

“瞧你这点出息。”她说,语气里没有丝毫责备,反而像是在嗔怪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然后,她又重复了一遍那个问题,只是换了一种更温柔的说法:

“建军,告诉我,你是不是觉得一个人太苦,想找个伴儿了?”

第4章 女儿的防线

林婉的问题,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我一直以来用“怀念亡妻”做伪装的、最真实也最怯懦的内心。

我想找个伴儿吗?

我不敢承认,但我的身体和灵魂都在那一刻给出了最诚实的答案。

我看着林婉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所有的辩解和掩饰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我像个被戳穿了谎言的孩子,最终只能颓然地点了点头。

“是。”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是从沙漠里发出来的。

林婉叹了口气,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心疼。她没有再追问,也没有给我任何承诺或暗示,只是说:“天晚了,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她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灯下,心乱如麻。

那个冲动的拥抱,那句直白的问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我死水一般的生活,激起了层层涟漪,再也无法平静。

从那天起,我和林婉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她依旧会给我送饭,我依旧会帮她修东西,但我们都默契地避开了那个傍晚的话题。然而,有些东西,一旦挑明了,就再也回不去了。空气中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眼神交汇时,也多了一丝躲闪和不自在。

我能感觉到,林婉在等我,等我给她一个明确的态度。

可我能给什么态度呢?我脑子里一团乱麻。一边是自己内心深处对温暖和陪伴的渴望,另一边,是墙上秀兰的照片,和女儿晓静那张写满警惕的脸。

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和痛苦之中。

就在这时,晓静回来的频率,突然变高了。

以前她最多一周回来一次,现在,几乎每隔两三天就会提着大包小包地出现。她不再满足于给我带些营养品,而是开始亲自下厨,学着秀兰生前的样子,给我做些家常菜。

虽然味道和我记忆中的相去甚远,有时候甚至有些难以下咽,但我还是会装作很美味的样子,大口大口地吃下去。

“爸,以后别总吃外卖,也别总麻烦邻居。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做。”她一边给我夹菜,一边意有所指地说。

我心里明白,女儿这是在用她的方式,宣告“主权”,也是在不动声色地“驱逐”林婉。

有一次,林婉照例端着一碗鱼汤来敲门,正好撞见晓静在厨房里忙活。

“林阿姨。”晓静从厨房里探出头,客气又疏离地打了声招呼。

“晓静回来啦。”林婉的笑容有些不太自然,她把汤递给我,“老陈,我炖了鱼汤,给你补补身子。”

我刚要接,晓静就端着一盘刚炒好的青菜走了出来,挡在我面前,笑着对林婉说:“谢谢林阿姨,不用了。我爸的饮食,我以后会负责的。您也一把年纪了,别总这么辛苦,我们做儿女的,心里过意不去。”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感谢,又划清了界限,还顺便把我这个当爹的,和她绑在了一起,共同拒绝林婉的好意。

林婉端着汤碗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她的脸色变了变,最后还是挤出一个笑容,说:“那……那行,你们吃,我先回去了。”

看着林婉落寞离去的背影,我心里堵得难受,忍不住对晓静发了火:“晓静!你怎么能这么跟你林阿姨说话?她一片好心!”

“爸!我哪句话说错了?”晓静也来了脾气,把盘子重重地放在桌上,“她就是个邻居,凭什么天天管我们家的事?我是您女儿,照顾您是我的责任!用不着她一个外人在这里献殷勤!”

“什么叫外人?远亲不如近邻!我平时有个头疼脑热,指望得上你吗?还不是你林阿姨跑前跑后!”我气得声音都发抖了。

“那是我做得不够好,我以后天天回来照顾您,行了吧?”晓静的眼圈也红了,“爸,我就是不明白,我妈才走了几年啊?您怎么就……您心里还有没有我妈了?”

又来了。又是这句话。

每次我们之间出现分歧,她总是会把她妈妈搬出来,这就像一道无法破解的符咒,瞬间就能让我所有的道理和情绪都哑了火。

我看着她那张酷似秀兰的、写满了委屈和指责的脸,心口一阵刺痛。我还能说什么呢?我是她的父亲,秀兰是她的母亲,我们三个人,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最紧密的共同体。现在,秀兰走了,我和女儿之间,却因为另一个女人的出现,竖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墙。

那次争吵,不欢而散。

从那以后,晓静回来的次数更多了。她几乎是以一种“占领”的姿态,接管了我的生活。她给我买新衣服,带我去做体检,甚至开始张罗着给我报老年大学,想把我的时间填得满满当当。

我知道,她是在害怕。她害怕林婉取代她母亲的位置,更害怕我这个父亲,会因为另一个女人,而不再是她一个人的父亲。

她的防备和敌意,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我和林婉隔绝开来。

林婉似乎也明白了晓静的态度,她不再上门,连在楼道里遇见,都只是匆匆点个头,就错身而过。我们之间,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点头之交”,甚至比那时还要陌生。

我的生活,又变回了从前的一潭死水。只是这一次,搅动过后的死水,再也无法恢复平静,水面下,全是翻涌的泥沙和暗流。

我常常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墙上秀兰的照片发呆。

秀兰,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应该守着你,守着我们的回忆,一个人走到最后?可是,我真的……太累了。

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就像一种慢性病,日复一日地侵蚀着我的精神和意志。我渴望阳光,渴望温暖,可我的女儿,却用“爱”的名义,给我关上了唯一一扇可能透进光的窗。

我该怎么办?

第5章 摊牌

压垮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每一根。

我和晓静之间那根紧绷的弦,终于在一个周末的下午,彻底断了。

那天我有点感冒,头昏脑涨,浑身无力,躺在床上不想动弹。晓静公司有活动,一早就出门了,临走前给我留了些面包和牛奶。

到了中午,我饿得胃里发慌,挣扎着想起来弄点吃的,刚下床就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摔倒。我扶着墙,慢慢挪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手抖得厉害,水洒了一地。

我看着地上的水渍,和杯子里晃动的水,一股巨大的悲凉和无助感瞬间淹没了我。我拿出手机,想给晓死打电话,可我知道她正在忙,不想让她担心。

犹豫了很久,我鬼使神差地,拨通了林婉的电话。这是我们第一次通电话,她的号码,还是上次她让我帮忙看电表时,我顺手存下的。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喂?建军?”林婉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

“林婉……是我。”我的声音虚弱得自己都吓了一跳,“我……我有点不舒服,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

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了急切的声音:“你别动,在家等着,我马上过去!”

不到五分钟,我的门就被敲响了。

林婉提着一个保温桶,额头上还带着细汗,显然是跑过来的。她一进门,看到我苍白的脸色,就急了:“怎么搞的?脸色这么难看?去看医生了吗?”

她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哎哟,有点烫。你肯定发烧了。”

她不由分说地把我按回床上,给我盖好被子,然后把保温桶里的东西倒出来——是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里面还卧着一个荷包蛋。

“快,趁热喝了,暖暖胃。”她把碗递到我手里,又转身去给我找药。

我捧着那碗粥,看着她在我家里忙碌的身影,翻找药箱,倒水,拧毛巾……一切都那么自然,那么熟练,仿佛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的眼眶又一次湿了。

就在这时,门锁传来“咔哒”一声。

是晓静回来了。她提前结束了活动,不放心我,特意赶了回来。

她一进门,就看到了屋里的情景:我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而林婉,正坐在我的床边,准备给我喂药。

空气瞬间凝固了。

晓静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她手里的包“啪”地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们……在干什么?”她的声音在发抖,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林婉显然也没料到她会突然回来,站起身,有些手足无措:“晓静,你别误会。你爸他……”

“我爸怎么了?我爸有我这个女儿照顾!用不着你一个外人在这里假惺惺!”晓静的情绪彻底爆发了,她冲过来,一把夺过林婉手里的药和水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哐当!”水杯碎裂的声音,尖锐刺耳。

“你给我出去!从我家出去!”晓静指着门口,对林婉嘶吼着。

林婉被她吼得愣住了,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晓静!你疯了!”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你给我跟你林阿姨道歉!”

“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晓静转过头,泪水夺眶而出,她指着我,又指着林婉,声音凄厉,“爸!我妈尸骨未寒!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吗?你们把我妈放在哪里?把我放在哪里?”

“你胡说什么!”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的手都在颤抖,“你林阿姨只是看我生病了,过来照顾我一下!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照顾?有这么照顾的吗?都照顾到卧室里来了!”晓静口不择言,“我早就看出来了!她就是图我们家的房子!图你的退休金!爸,你醒醒吧!别被这种女人骗了!”

“你给我住口!”我扬起手,想给她一巴掌,可看着她那张泪流满面的脸,那张和秀兰那么像的脸,我的手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了下来。

林婉站在一旁,从最初的震惊和难堪,慢慢变得平静下来。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歇斯底里的晓静,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转过身,走出了我的家门。

那扇门关上的声音,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我的心上。

“爸,你对得起我妈吗?”

晓静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问出了那个在开篇就让我心凉了半截的问题。

看着她崩溃的样子,我心如刀割。但我知道,今天,我不能再退了。退一步,我们父女之间,就永远隔着一堵墙;退一步,我就等于默认了自己是一个不配拥有幸福的罪人。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对她说道:

“晓静,你听着。第一,你林阿姨是个好人,她对我的照顾,不图任何东西,只是出于邻里之间的情分和善良。你今天说的话,太伤人了,你必须去给她道歉。”

“第二,走了七年了。这七年,我每天都想她,这点毋庸置疑。但是,走了,你爸我还活着!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有血有肉,我也会孤单,我也会冷,我也需要有个人陪着说说话,吃口热饭!”

“第三,我对妈的爱,和我需要一个新的伴侣,这两件事,不冲突!我对她的记忆,会永远放在心里最深处。但这并不代表,我就要为了这份记忆,把自己后半辈子都活成一座孤岛!”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了七年的痛苦和委屈。

晓静停止了哭泣,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她可能从没想过,一向在她面前温和、甚至有些懦弱的父亲,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所以……你承认了?”她颤抖着问,“你真的想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我看着她,目光坚定,一字一句地说:

“我想。我想过几天有温度的日子。我想我的后半生,身边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如果这个人是她,我愿意。”

这是我的摊牌。

也是我对女儿最后的,也是最坦诚的告白。

第66章 一封没寄出的信

我的摊牌,像一颗炸弹,在我们父女之间炸开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晓静没有再哭闹,她只是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深深地看了我很久,然后站起身,默默地收拾好她的东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我知道,我伤了她的心。

接下来的一个月,她没有再回来,甚至连一个电话、一条微信都没有。我给她打电话,她不接。我给她发信息,她不回。

我们陷入了冷战。

我的生活,又回到了最初的死寂。甚至比最初还要不堪,因为这一次,连那个唯一的、定期的念想——女儿的探望,也消失了。

林婉也没有再来过。我们住在对门,却像隔着千山万水。我好几次想去敲她的门,想跟她说声“对不起”,可我的脚就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出去。我有什么资格去打扰她呢?我连自己的女儿都搞不定,我能给她什么承诺和未来?

那段时间,我整个人都垮了。感冒一直没好利索,咳嗽不断,人也瘦了一大圈。我常常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对着墙上秀兰的照片,一坐就是一下午。

秀兰,我真的错了吗?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照片上的她,依旧笑得那么温柔。可我却从她的笑容里,读出了一丝责备。

就在我快要被这种自我怀疑和孤独彻底吞噬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那天,我去书房收拾东西,想找一本老相册。在翻一个旧抽屉的时候,我无意间发现了一个信封。信封已经泛黄,上面没有贴邮票,也没有收信地址,只有一行娟秀的字迹:

“给我的建军”。

是秀兰的笔迹。

我的心猛地一跳,颤抖着打开了信封。里面是一张信纸,信上的内容,让我瞬间泪流满面。

那封信,是她在我退休前一年写的。那时候,她已经查出了癌症,只是病情还在早期,她瞒着我们所有的人。

信里写道:

“建军吾爱: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不在你身边了。请不要难过,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只是有点遗憾,不能陪你一起,过上我们一直期盼的、悠闲的退休生活了。

你这个人,我知道,嘴笨,心实,一辈子没为自己活过。年轻时为了这个家,在厂里拼命。老了,又要操心晓静。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不会照顾自己,衣服总是穿得邋里邋遢,吃饭也是凑合。我走了以后,你可怎么办呢?

晓静那孩子,孝顺是孝顺,但她也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我们不能拖累她。

所以建军,我求你一件事。如果将来,你能遇到一个真心对你好、能照顾你的人,你一定不要拒绝。不要因为我,就把自己关起来。我希望你幸福,希望有人能代替我,陪你走完剩下的路。你在,我们这个家就在。你过得好,我在天上,才能安心。

你忘了,我们年轻的时候,你总爱哼那首歌,‘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我不能陪你变老了,但总得有个人,陪你聊聊过去,晒晒太阳,不是吗?

别为我守着,不值得。找个好人,好好过日子。

爱你的,秀兰。”

信纸上,有几处模糊的印记,那是她当年落下的泪。而现在,我的眼泪,也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同样的字迹上。

原来,我以为的背叛,却是她最后的期盼。我以为的自私,却是她最深的嘱托。

我错了。我错得离谱。我一直活在自己臆想的、对她的忠诚里,却从未真正理解过她对我那份深沉的爱。她要的,不是我为她守寡,而是我能幸福地活下去。

我紧紧地攥着那封信,像攥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压在我心头七年的那块巨石,轰然落地。

我擦干眼泪,拿出手机,拍下了这封信,然后用微信,发给了晓静。

我没有附带任何文字,我知道,这封信本身,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第77章 厨房里的和解

消息发出去后,石沉大海。

一整天,晓静都没有任何回复。

我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我不知道这封信对她来说,是解药,还是更深的伤害。或许在她看来,这只是我为了和林婉在一起,伪造出来的借口。

夜里,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凌晨三点,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晓静发来的微信,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看到这三个字,我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我知道,我们父女之间那堵冰冷的墙,开始融化了。

第二天是周末。我以为晓静会回来,可等到中午,家里依旧冷冷清清。我心里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理解。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下午,我正在打盹,门铃响了。

我以为是幻听,可门铃固执地响着。我起身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是提着两大袋子菜的晓静。

她的眼睛红肿着,显然是哭过。看到我,她咬着嘴唇,没说话,径直走进了厨房。

我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把菜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有排骨,有鱼,还有各种蔬菜。

“爸,我……”她背对着我,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我昨晚想了一夜。我想起小时候,我发烧,妈也是这样,背着我跑医院。我想起她临走前,拉着我的手,让我一定要照顾好你……”

她说着,肩膀开始耸动,泣不成声。

“是我太自私了。我只想着我失去了妈妈,却忘了,你也失去了妻子。我把你当成我纪念妈妈的唯一寄托,却忘了你也是个会孤单、会痛苦的人。”

我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傻孩子,爸不怪你。”

她转过身,一把抱住我,把头埋在我的胸口,哭得像个孩子。“爸,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抱着她,就像抱着小时候的她一样,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我们父女俩,在厨房这个充满烟火气的地方,终于达成了迟到了七年的和解。

哭了好一会儿,晓静才擦干眼泪,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我。

“这是什么?”我问。

“给林阿姨的。”她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一套护肤品。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爸,你帮我……帮我跟她说声对不起。我那天……太混蛋了。”

我接过礼盒,心里百感交集。我的女儿,终究还是长大了。

“你自己去说。”我说。

晓静愣住了,抬起头看我。

我笑了笑:“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林阿姨是个大度的人,她不会跟你计较的。去吧,拿出点诚意来。”

晓静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她拿着礼盒,深吸一口气,走到了门口。我看到,她站在对门的防盗门前,抬起手,又放下,反复了好几次,才终于鼓起勇气,按下了门铃。

门开了,林婉出现在门口。

我没有跟出去,我把空间留给了她们。我只听到晓静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了一句:“林阿姨,对不起……”

接下来的对话,我听不清了。我只知道,过了大概十分钟,晓静回来了,眼圈又红了,但脸上,却带着释然的笑容。

“爸,林阿姨让我跟您说,她不生气。”

我点点头,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彻底落了地。

那天晚上,晓静做了一大桌子菜。吃饭的时候,她突然对我说:“爸,明天,把林阿姨请过来,一起吃个饭吧。我……我亲自下厨,给她赔罪。”

我看着女儿,笑了。

“好。”

第8章 夕阳下的长凳

第二天,我家的餐桌上,坐了三个人。

我和晓静,还有林婉。

气氛一开始有些尴尬。晓静显得很拘谨,不停地给林婉夹菜,嘴里说着“林阿姨您多吃点,尝尝我做的这个”。林婉也有些不自在,只是笑着说“好吃,好吃”。

我看着她们俩,心里觉得好笑,又觉得温暖。

为了打破僵局,我主动提起了秀兰的那封信。

“林婉,其实,我能想通,还得谢谢秀兰。”我把信的内容,简单地复述了一遍。

林婉听完,沉默了很久,眼圈也红了。“秀兰姐……她真是个好女人。”她轻声说。

晓静也低下了头,小声说:“是啊,我妈……她总是为别人着想。”

一顿饭,就在这样一种有些伤感,却又无比温情的氛围中结束了。

饭后,晓静主动抢着洗碗。我和林婉坐在客厅里,一时相对无言。

“建军,”还是林婉先开了口,“都过去了。”

我点点头:“是啊,都过去了。”

我们相视一笑,所有的误解、尴尬和隔阂,都在这一笑中了然。

从那以后,我们三个人的关系,进入了一种新的、和谐的模式。

晓静不再对我防备,也不再对林婉充满敌意。她会经常回来看我,每次回来,都会顺便给林婉带一份礼物。有时候,她还会拉着林婉,叽叽喳喳地聊女人们的话题,关系好得像母女俩。

而我和林婉,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

我们不再满足于在楼下公园散步,开始坐着公交车,去更远的公园,去逛博物馆,去看画展。我们像所有黄昏恋的老人一样,珍惜着在一起的每一寸时光。

我们的关系,没有年轻人那种轰轰烈烈的激情,更多的是一种细水长流的陪伴。她会记得我有关节炎,天一冷就提醒我穿秋裤。我会记得她爱吃甜食,路过点心店总会给她买上一块枣泥糕。

我们从不谈婚论嫁,也不提未来。对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婚姻那张纸,早已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当我深夜咳嗽时,会有人给我递上一杯热水;当她提着重物上楼时,会有人帮她一把。

重要的是,我们不再是两座孤岛。

一个寻常的傍晚,我和林婉坐在公园的长凳上,看着夕阳把天边的云彩染成绚丽的橘红色。

不远处,一群孩子在追逐嬉戏,笑声清脆。

“真好啊。”林婉靠在我的肩膀上,轻声感叹。

“是啊,真好。”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温暖,掌心有些粗糙,那是一双操劳了一辈子的手。

我扭头看着她,夕阳的余晖照在她带着细纹的脸上,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和美丽。

我忽然想起了秀兰。我想,如果她能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很欣慰吧。

我没有背叛她,我只是遵从了她的遗愿,也遵从了自己内心的渴望,努力地、幸福地活着。

那只漏了七年的水龙头,早已修好。如今的厨房,安静而温暖。偶尔,我还是会想起那持续了七年的“滴答”声,但那声音里,不再是孤寂和悲伤,而是一种提醒。

它提醒我,生命中有一些东西,需要铭记和珍藏;但同时,生活也像一条河,永远要向前流淌。

而我,终于学会了,带着对过去的尊重,勇敢地,走向有她陪伴的、温暖的未来。

来源:飞哥说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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