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我在黑暗中睁开眼,看到的不是光明,而是一场绝地反击。他们以为我瞎了就能榨干最后一滴血,却不知这场戏的导演早已换人——好戏,开场了。"
"当我在黑暗中睁开眼,看到的不是光明,而是一场绝地反击。他们以为我瞎了就能榨干最后一滴血,却不知这场戏的导演早已换人——好戏,开场了。"
那场车祸,撞碎了我的锁骨,也撞碎了我对亲情最后的幻想。
他们以为我瞎了,就可以肆无忌惮。
他们以为我是那个予取予求的“扶弟魔”姐姐。
却不知道。
当我在黑暗中睁开眼时,看到的不是光明。
而是一场,为我自己策划的,绝地反击。
他们欠我的,我要连本带利,一分不少地拿回来!
这场戏,我是导演,也是唯一的主角。
好戏,开场了。
01
“砰——”
一声巨响,我的世界瞬间被染成了刺目的红色。
身体像是被一辆失控的火车迎面撞上,骨头碎裂的声音在耳边清晰回响。
我被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最后的意识,是看到一张惊慌失措的年轻男人的脸,和一片迅速放大的黑暗。
再次醒来,是被浓烈的消毒水味呛醒的。
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头痛得像要炸开,浑身没有一处不疼。
“思雨,你醒了!谢天谢地,你可吓死妈了!”
母亲刘桂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夸张的哭腔。
我费力地想睁开眼,却发现眼皮重得像灌了铅。
视线里一片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只能隐约看到几个人影在晃动。
“医生!医生!我女儿醒了!”父亲赵建国也激动地喊了起来。
很快,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走了进来,对着我的眼睛照了照,又问了我几个问题。
我的头脑一片混沌,只能含糊地应着。
“病人颅内有轻微血肿,压迫到了视神经,可能会导致暂时性失明。具体什么时候能恢复,还要看后续的恢复情况。”
医生的话,像一颗炸雷,在我父母耳边响起。
“什么?失明?”刘桂芳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耳,“那……那以后可怎么办啊!”
我能“看”到她捂着嘴,身体夸张地晃了晃,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可我却从她的声音里,听不到一丝一毫的担忧和心疼,反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是我感觉错了吗?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在昏昏沉沉中度过。
我的眼睛,其实在第三天的时候,就已经能模糊地看到东西了。
到了第五天,视力基本恢复了正常。
但我没有说。
因为我发现,自从我“瞎”了之后,我那对偏心到胳á肢窝里的父母,对我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关爱”。
他们会亲手喂我吃饭,会小心翼翼地扶我上厕所,会坐在我床边,绘声绘色地描述肇事司机的家境有多好,态度有多诚恳。
“思雨啊,你放心,这次的赔偿款,爸妈一定给你争取到最多!那个叫王浩的司机,家里是开公司的,不差钱!咱们可不能就这么算了!”父亲赵建国拍着胸脯保证。
“是啊是啊,”刘桂芳也连忙附和,“你遭了这么大的罪,眼睛都看不见了,多要点赔偿是应该的!等你出院了,妈天天给你做好吃的补身体。”
他们的每一句话,都离不开“钱”这个字。
我心中那点可笑的感动,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F的,是一种彻骨的寒意。
我叫赵思雨,一个从出生起就不被期待的女儿。
下面还有一个比我小三岁的弟弟,赵思成。
我们家的所有资源,所有的爱,都理所当然地倾斜向了他。
从小到大,最好吃的,最好玩的,最新款的,永远都是赵思成的。
而我,永远是那个被忽略,被要求懂事、谦让的姐姐。
大学毕业后,我进了一家不错的公司,工资不低。
但每个月的工资卡,都会准时上交到刘桂芳手里,她会“大发慈悲”地从中抽出几百块,作为我的生活费。
剩下的钱,她说要帮我存着,以后当嫁妆。
可实际上,那些钱都变成了赵思成身上的名牌球鞋,最新款的游戏机,和他三天两头换的女朋友。
去年,赵思成要买房结婚,首付还差三十万。
刘桂芳和赵建国二话不说,就逼着我掏空了所有积蓄,还让我去跟同事朋友借,才凑够了这笔钱。
房本上,写的是赵思成的名字。
而我,像个被榨干了最后一滴价值的工具,被他们随手丢在一边。
这次车祸,对我来说是不幸,但在他们眼里,或许是一场从天而降的“横财”。
我决定继续装瞎。
我想看看,在他们眼里,我这个“失明”的女儿,到底还值多少钱。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人性的贪婪和无耻。
那个深夜,我被一阵压抑的争吵声惊醒。
声音是从病房外的走廊传来的,是我父母。
我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
“一百八十万!建国,你听到了吗?律师说,加上后续的护理费、精神损失费,最少能赔一百八十万!”刘桂芳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这么多?”赵建国也倒吸一口凉气。
“可不是嘛!思雨这眼睛看不见了,后半辈子都毁了,多要点也是应该的!”刘桂芳说得理直气壮。
我心中冷笑,毁了?在你们眼里,我的人生就值一百八十万吗?
“那……那这笔钱,咱们怎么安排?”赵建国犹豫地问。
接下来的话,让我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冻结了。
“还能怎么安排?”刘桂芳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却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我的心脏。
“思成最近不是想创业,开个什么设计工作室吗?启动资金正好还差一大截。咱们先把这钱拿过来,给他一百五十万,让他把工作室开起来!”
“一百五……那剩下三十万呢?思雨她……她以后怎么办?”赵建国的声音里,竟然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良知。
“怎么办?她一个瞎子,以后还能嫁给谁?就留在家里,我们养着呗!三十万够她吃喝拉撒了!再说了,她是我们生的,她的钱就是我们的钱,我们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给思成,总比便宜了外人强!思成以后出息了,还能忘了我们?还能不管他这个瞎子姐姐?”
刘桂芳的话,说得又快又急,仿佛在说服赵建国,更像在说服她自己那早已泯灭的良心。
走廊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的心,也跟着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的后半生,我的痛苦,我失去的光明,只值三十万。
而我那用命换来的一百八十万,不过是给我弟弟锦绣前程铺路的一块垫脚石。
我甚至能想象出赵建国此刻脸上挣扎的表情,但我更清楚,他最终会点头同意。
因为在他心里,儿子的前途,永远比女儿的死活重要。
果然,几秒钟后,我听到了他沉重的叹息。
“唉……也只能这样了。思雨这孩子,从小就懂事,为了她弟弟,她会理解的。”
理解?
我靠在门上,无声地笑了。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滚烫而苦涩。
原来,所谓的亲情,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我不是他们的女儿。
我只是一个会行走的,能为他们儿子提供养分的血包。
现在,这个血包即将获得一大笔“营养”,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把吸管插进来了。
我慢慢地滑坐到地上,黑暗包裹着我,却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
悲伤?愤怒?
不,这些情绪都已经麻木了。
此刻,我心中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死寂,和从死寂中生出的,疯狂滋长的恨意。
你们不是想要钱吗?
你们不是觉得我瞎了,就可以任由你们摆布吗?
好啊。
我就让你们看看,一个“瞎子”,是怎么亲手把你们送进地狱的。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我摸索着从枕头下拿出手机,调到最暗的亮度,熟练地解锁。
微弱的光,照亮了我布满泪痕,却眼神冰冷得吓人的脸。
我打开通讯录,找到了一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名字。
钱立伟。
我的大学学长,如今是一家知名律所的金牌律师。
天亮了。
狩猎,也该开始了。
02
天一亮,刘桂芳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走了进来。
她脸上的笑容,比外面的阳光还要灿烂,灿烂得有些刺眼。
“思雨啊,醒啦?快,妈给你熬了粥,趁热喝。”
她小心翼翼地用勺子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我嘴边,动作温柔得仿佛我是什么稀世珍宝。
放在以前,我或许会感动得热泪盈眶。
但现在,我只觉得一阵反胃。
这碗粥里,哪里是小米,分明是浸泡着贪婪和算计的毒药。
我顺从地张开嘴,将粥咽了下去,声音沙哑地说:“妈,谢谢你。”
“傻孩子,跟妈客气什么。”刘桂芳慈爱地摸了摸我的头,眼角的皱纹都笑开了花,“你好好养身体,钱的事情,有爸妈在,你什么都不用操心。”
“嗯。”我点了点头,装出一副全然信任的乖巧模样。
看着她心满意足地离开,我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变冷。
不操心?
我是不用操心,因为从现在开始,该操心的人,是你们了。
律师钱立伟的电话,是在我发去短信半小时后打过来的。
我躲在洗手间,将水龙头开到最大,用哗哗的水声作掩护。
“思雨?真的是你?我看到新闻了,你怎么样?”钱立伟的声音沉稳而关切。
“学长,我没事。”我的声音很平静,“但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用最简洁的语言,将我的处境和我父母的打算告诉了他,包括昨晚偷听到的那段对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混账!”钱立"B罕见地爆了粗口,“思雨,你放心,这件事我管定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装下去,不要让他们发现任何破绽。”
“我知道。”
“其次,你需要收集证据。从现在开始,想办法对他们的谈话进行录音,特别是涉及到如何处置你赔偿款的内容,越多越好,越清晰越好。”
“录音笔我没有,但是……”我看了看手里的手机。
“手机就可以。你把它藏在枕头底下,或者被子里,只要能录到就行。记住,一定要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录音,这样才能作为有效的证据。”
“我明白了。”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关于赔偿款的谈判,你绝对不能让他们全权代理。我会以你的代理律师身份介入。你需要找个机会,让他们知道你已经请了律师,但要让他们以为,这个律师是肇事方那边联系的,是用来安抚你的。”钱立伟的思路清晰,条理分明。
“让他们以为,律师也是他们可以掌控的棋子?”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没错。只有让他们放松警惕,我们才能拿到最重要的东西——由你本人签字,并经过公证的,具有法律效力的赔偿协议和委托书。思雨,这场仗不好打,你怕吗?”
我握紧了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不怕。”我一字一句地说,“学长,我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这条烂命。他们既然想要,我就赌一把,看谁能笑到最后。”
挂掉电话,我删除了所有的通话记录和短信。
回到病床,我开始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表演。
我的演技,或许是与生俱来的。
我能精准地控制自己走路时跌跌撞撞的幅度,既能让父母相信我确实看不见,又不至于真的摔倒受伤。
我能在我妈喂饭时,精准地“错过”勺子,让米汤洒在病号服上,然后露出一副茫然又无助的表情。
我会在深夜里,发出低低的啜泣声,让他们以为我正为自己的“失明”而痛苦绝望。
我的“脆弱”和“无助”,成了他们眼中最锋利的武器。
他们开始更加频繁地在我面前谈论那笔赔偿款。
“王浩那小子的父母今天又来了,态度好得不得了,拎着大包小包的补品,一个劲儿地道歉。”赵建国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削着苹果。
“哼,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不给足了钱,这事儿没完!”刘桂芳一边给我掖被角,一边愤愤不平地说。
“他们说,钱不是问题,只要我们这边能松口,私了也行。他们还主动提出,可以帮我们请最好的律师,来处理后续的赔偿事宜,保证让我们满意。”
来了。
我心中一动,知道机会来了。
我“茫然”地转过头,循着声音的方向问:“律师?爸,是不是请了律师,就能拿到更多的钱?”
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符合我“无知”人设的贪婪。
赵建国显然很满意我的“上道”,他清了清嗓子说:“那是当然!有律师在,很多法律上的条条框框,咱们不懂,他都懂。放心,爸妈肯定给你找个最厉害的,保证把你的后半辈子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嗯……”我低下头,小声说,“爸,妈,谢谢你们。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依靠你们了。”
说着,我抬手胡乱地擦了擦眼角,挤出几滴眼泪。
这场表演,效果显著。
刘桂芳立刻心疼地握住我的手:“傻孩子,说什么呢!我们是你的爸妈,不依靠我们依靠谁?你放心,只要有我们在,就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她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是一位爱女心切的好母亲。
我藏在被子里的另一只手,却悄悄按下了手机的录音键。
接下来的日子,钱立伟正式以肇事方“聘请”的律师身份介入。
他专业的态度和强大的气场,很快就获得了我父母的“信任”。
他们以为钱立伟是王浩家派来平息事端的,自然会向着他们。
于是,在我这位“金牌律师”面前,他们毫不设防,将自己的贪婪和算计暴露无遗。
每一次谈判,钱立伟都会找借口让我父母回避,单独与我“沟通”。
而这些时间,就成了我们交换信息,制定下一步计划的宝贵时机。
我的手机里,也存下了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的录音。
里面有我父母商量着拿到钱后,如何给我弟弟的工作室添置最好的设备。
有他们讨论着,要不要用这笔钱,再给赵思成换一套更大的婚房。
甚至还有刘桂芳兴高采烈地跟亲戚打电话,炫耀自己即将拥有一个“开设计公司的儿子”。
从头到尾,没有一句话,是关于我这个“瞎子”女儿的未来。
我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每天听着这些足以将人凌迟的话,心已经不会再痛了。
它早就被伤得千疮百孔,如今剩下的,只有坚硬的,冷酷的疤痕。
终于,赔偿协议的最终金额定了下来。
二百一十万。
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多三十万。
拿到协议书的那天,赵建国和刘桂芳的眼睛都在放光,像是两只看到了肥肉的饿狼。
“思雨,快,在这里签字,按手印!”刘桂芳拿着印泥和笔,迫不及待地抓起我的手。
我“顺从”地任由她摆布,但在落笔的那一刻,我开口了。
“爸,妈,学长……哦不,钱律师说,这份协议很重要,需要我本人亲自去公证处,当着公证员的面签字才有效。”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冷水,浇在了他们火热的心头。
“什么?还要去公证处?这么麻烦?”刘桂芳皱起了眉。
“是啊,”我装出无辜的样子,“钱律师说,这是为了保护我的权益,避免以后有纠纷。他说,毕竟我眼睛看不见,万一……万一以后你们后悔了,这份公证过的协议,就是最有力的保障。”
我故意将话说得模棱两可,让他们以为,我是在担心他们会“克扣”我的钱。
这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想法,恰恰符合了他们对我的认知。
赵建国和刘桂芳对视了一眼,立刻就释然了。
“对对对,思雨说得对!是该去公证一下!”赵建国连连点头,“这样对大家都好,省得以后说不清楚。”
在他们看来,只要协议签了,钱到了账上,公证与否,不过是个形式。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我真正要公证的,远不止这份赔偿协议。
还有一份,足以将他们打入万丈深渊的——
财产独立与亲子关系声明书。
03
去公证处的那天,天气很好。
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暖洋洋的,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刘桂芳和赵建国一左一右地“搀扶”着我,与其说是搀扶,不如说是押送。
他们脸上的笑容,从早上开始就没消失过,仿佛那二百一十万已经揣进了他们口袋。
弟弟赵思成也来了。
他开着他那辆用我的钱买的二手车,一路上都在兴奋地打电话,讨论着他的工作室要租在哪里,要买什么型号的电脑。
他甚至没问过我一句,身体怎么样了。
仿佛我不是他遭遇横祸的姐姐,而是一个即将吐出巨款的提款机。
钱立伟早已在公证处门口等我们。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神情严肃,看起来专业又可靠。
“叔叔阿姨,都准备好了,我们进去吧。”他对我父母点了点头,然后自然地从他们手中“接”过我,扶着我的胳膊。
“有劳钱律师了,真是太感谢你了!”赵建国握着钱立伟的手,一脸感激。
“应该的。”钱立伟微微一笑,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
公证的过程,比我想象的要顺利。
因为钱立伟提前打点好了一切。
他以“保护当事人隐私,避免情绪激动”为由,将我父母和弟弟,都请到了外面的休息室等候。
房间里,只剩下我,钱立伟,和两位公证员。
“赵思雨女士,是吗?”一位年长的公证员和蔼地问。
“是的。”我点了点头。
“你确定要对你面前的这份《赔偿协议》,以及这份《财产独立与亲子关系声明书》进行公证吗?你要知道,一旦公证,就具备了法律效力。”
“我确定。”我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
那份声明书,是钱立伟帮我起草的。
内容很简单,却字字诛心。
第一,我,赵思雨,作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本人名下的所有财产,包括但不限于本次车祸赔偿款二百一十万元,均属我个人所有,我的父母赵建国、刘桂芳,以及弟弟赵思成,无任何权利进行支配、挪用或占有。
第二,鉴于我的父母长期以来对我的精神控制与经济压榨,已严重伤害了亲情。自本声明公证生效之日起,我将不再对他们负有法律规定之外的任何赡养义务。未来我个人的婚丧嫁娶,财产处置,均与他们无关。
第三,断绝所有不必要的经济往来。从此以后,我不会再为我弟弟赵思成的任何开销,包括但不限于购房、购车、结婚、创业等,支付一分钱。
每一条,都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斩断了他们妄图拴在我身上的枷锁。
公证员仔细地核对了我的身份信息,并全程录音录像。
他将文件内容逐字逐句地念给我听。
当听到那些冰冷的条款时,我的心,出奇的平静。
没有不舍,没有犹豫,只有一种解脱般的轻松。
“赵女士,请在这里签字,按手印。”
我拿起笔,在钱立伟的“指引”下,在那几张薄薄的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我的名字。
赵。思。雨。
这三个字,我从未觉得如此沉重,也从未觉得如此有力。
当我将鲜红的指印按上去的那一刻,我知道,我和那个家,彻底结束了。
走出公证室,外面的三个人立刻围了上来。
“怎么样?怎么样?都办好了吗?”刘桂芳急切地问。
“嗯,都好了。”我“虚弱”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赵思成兴奋地一拍手,“姐,等我的工作室开起来,我给你设计一个全世界最酷的盲人专用房!”
他语气轻佻,仿佛在施舍我天大的恩惠。
我心中冷笑,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温顺无害的表情。
“好啊。”
钱立伟将一份封装好的公证文件递给了赵建国。
“叔叔,这是赔偿协议的公证文件,你们收好。赔偿款会在三个工作日内,打到思雨的个人账户上。”
“好好好!”赵建国接过文件,手都在抖,仿佛那不是几张纸,而是二百一十万的现金。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文件收好,甚至没打开看一眼。
因为在他们眼里,这份文件里,只有他们期盼已久的巨款。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份文件袋里,还藏着一颗足以炸毁他们所有美梦的,定时炸弹。
回到医院,他们对我的“照顾”,更加无微不至了。
刘桂芳甚至哼起了小曲,赵建国看手机时,脸上也一直挂着笑。
赵思成更是直接请了假,守在病房里,大声地规划着他的宏图伟业,生怕我这个“瞎子”听不见。
他们在我面前,上演着一出温馨和睦的家庭喜剧。
而我,就是那个戴着面具的观众,冷眼看着台上小丑们拙劣的表演。
我在等。
等那笔钱到账。
等最后审判的时刻,来临。
这两天,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漫长的四十八小时。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厌恶。
我厌恶刘桂芳给我擦脸时,手指上那股挥之不去的贪婪气息。
我厌恶赵建国给我读新闻时,声音里那份虚伪的关怀。
我更厌恶赵思成坐在我床边,畅想着他用我的血汗钱堆砌起来的未来时,那副理所当然的嘴脸。
终于,在第三天的下午。
我的手机,收到了一条银行发来的短信。
【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于x月x日14:32分入账2,100,000.00元,活期余额2,100,521.34元。】
鱼儿,上钩了。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妈,我渴了,想喝水。”
“哎,好,妈给你倒。”刘桂芳立刻殷勤地拿起水壶。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
我睁开了眼睛。
那双被他们认为已经永久陷入黑暗的眼睛,此刻,清澈明亮,却又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冰。
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开口。
“不用了。”
“我自己来。”
刘桂芳倒水的动作,猛地一僵。
她缓缓地,难以置信地转过身来,对上了我的视线。
赵建国和赵思成也同时看了过来。
三个人,六只眼睛,同时写满了震惊,错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拿起桌上的水杯,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水,然后一饮而尽。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迟滞和摸索。
“你……你的眼睛……”刘桂芳的声音在发抖,手里的水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我看着她,笑了。
那笑容,灿烂,明媚,却带着一种让他们从脚底升起寒意的,残忍。
“是啊,我的眼睛。”
“早就好了。”
“好到,可以把你们三个人的嘴脸,看得清清楚楚。”
04
“你……你说什么?你这个死丫头!你竟然装瞎骗我们!”
短暂的震惊过后,刘桂芳率先反应过来,她那张堆满假笑的脸瞬间变得狰狞扭曲,指着我的鼻子尖声叫骂起来。
“我们辛辛苦苦在这里伺候你,你倒好,把我们当猴耍是不是!”
赵建国也沉下脸,厉声喝道:“赵思雨!你太不像话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
“担心我?”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忍不住笑出了声,“是担心我瞎了,没人给你们当牛做马?还是担心我这个‘瞎子’,没办法亲自去签字,拿到那笔赔偿款?”
我的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戳破了他们虚伪的面具。
两个人的脸色,瞬间变得一阵青一阵白。
只有赵思成,这个被宠坏的蠢货,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关注的重点,永远只有他自己。
“姐,你眼睛好了?那太好了!”他一脸惊喜地凑过来,“这下你就不用担心了!那笔钱,我先拿去用,等我公司赚了钱,我加倍还你!我保证把你后半辈子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那么天经地义。
仿佛那二百一十万,本来就该是他的。
我看着他这张年轻却写满自私的脸,心中最后一点血缘之情,也彻底被碾成了齑粉。
“你的公司?”我冷冷地看着他,“赵思成,你是不是觉得,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难道不是吗?”赵思成被我冰冷的眼神看得一愣,下意识地反问。
“当然不是。”
我拿起手机,点开了那条银行短信,将屏幕怼到了他们面前。
“看清楚,这笔钱,现在在我的账户里。户主,是我赵思雨。没有我的同意,你们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你……你敢!”刘桂芳气得浑身发抖,“赵思雨,你反了天了!我是你妈!你的钱就是我的钱!你必须把钱拿出来给思成创业!”
“是吗?”我收回手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妈,你可能忘了,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的个人财产,受法律保护。别说你是我妈,你就是天王老子,也无权支配我的钱。”
“你……你这个不孝女!”刘桂芳被我堵得说不出话,开始撒泼打滚,“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啊!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现在翅膀硬了,要翻脸不认人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她一边哭嚎,一边捶胸顿足,试图用道德绑架来压垮我。
可惜,这一招,对我已经没用了。
我的心,早在那个偷听的深夜,就已经死了。
“行了,别嚎了!”赵建国看不下去了,低吼了一声,然后转向我,开始打亲情牌。
“思雨,别跟你妈一般见识。我们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我们也是为了你好,为了这个家好啊!思成是你的亲弟弟,他出息了,以后不也能照应你吗?我们是一家人,钱放在谁那里,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我摇了摇头,看着他,“爸,放在你们那里,钱会变成弟弟的工作室,弟弟的新房,弟弟的未来。而我,只会得到一个‘懂事’的虚名,和一个被榨干后,一无所有的下半生。”
我的声音很平静,却让赵建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说得好!”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病房门口传来。
钱立伟提着公文包,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
他看都没看我那惊愕的父母和弟弟,径直走到我面前,将一份文件递给我。
“思雨,幸不辱命。银行那边已经按照我们的要求,对你的账户进行了最高级别的安全设置。除了你本人,凭身份证和预留密码,任何人都无法进行大额转账或取现。”
“钱……钱律师?”赵建国看到钱立伟,像是看到了救星,“你来得正好!你快劝劝这孩子,她……”
“叔叔。”钱立伟打断了他的话,神情严肃地看着他们三人,“我想,你们可能对我,以及对这份赔偿协议,都有一些误会。”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了另一份文件,正是那份公证书的副本。
“首先,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并非肇事方王浩先生聘请的律师,而是赵思雨女士本人,全权委托的代理律师。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为我的当事人,赵思雨女士争取最大权益。”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我父母和弟弟脑中轰然炸开。
“什么?你……你是她请的?”刘桂芳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那……那你之前说的那些……”赵建国也傻眼了。
“之前说的,不过是配合我的当事人,演的一场戏而已。”钱立伟推了推眼镜,语气冰冷,“一场,为了看清楚某些人真实嘴脸的戏。”
他将那份公证书,在三个人面前缓缓展开。
“其次,关于这笔赔偿款的归属。根据赵思雨女士本人,在公证员见证下亲笔签署并公证的《财产独立声明》,这笔二百一十万元的赔偿款,为赵思雨女士的个人合法财产,在座的各位,无权以任何理由进行干涉或支配。”
“这……这不可能!她眼睛看不见,怎么签字!”刘桂芳尖叫起来。
“哦,忘了告诉你们。”钱立伟微微一笑,“我的当事人,在签署这份文件的时候,神志清醒,视力正常。我们还特意请公证员,对她进行了一系列读写测试,并全程录像。你们想看看视频吗?”
刘桂芳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但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面。
钱立伟的手指,缓缓移到了文件的最后一部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根据这份《亲子关系声明》,同样经过了公证。我的当事人赵思雨女士,将从法律层面,与你们划清经济界限。这意味着,从今往后,她不再对你们负有法律规定之外的任何赡养义务,更没有义务,为她的弟弟赵思成先生的任何个人开销,支付一分一毫。”
“如果你们采取任何骚扰、威胁、或者暴力手段,试图抢夺我当事人的财产,”钱立伟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那么,我们法庭上见。哦,对了,我这里,还保存着几段非常有趣的录音,我想,法官和媒体,应该会很感兴趣。”
他说着,拿出了我的手机,当着他们的面,按下了播放键。
“……给思成一百五十万,让他把工作室开起来!”
“……她一个瞎子,以后还能嫁给谁?就留在家里,我们养着呗!三十万够她吃喝拉撒了!”
“……思雨这孩子,从小就懂事,为了她弟弟,她会理解的。”
那些熟悉的,冰冷的,无情的话语,清晰地回荡在病房里。
每一句,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赵建国和刘桂芳的脸上。
他们的脸色,从惨白,到涨红,再到铁青,最后,变成了死灰。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就在我父母和弟弟彻底崩溃之际,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走进来的是肇事司机王浩和他面色凝重的父母。他们不是来道歉的,王浩的父亲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眼神复杂地看着我,缓缓开口道:“赵小姐,关于那场车祸,我们发现了一些新的情况,或许……并不是一场意外。”这个惊人的消息,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05
王浩和他父母的出现,像是在一锅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我父母和弟弟的注意力,立刻从我身上,转移到了这几个“送财童子”身上。
刘桂芳甚至忘了刚才的难堪,本能地就想扑上去,却被赵建国一把拉住。
“王总,你们怎么来了?”赵建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王浩的父亲,王德海,是一个看起来颇有气势的中年男人。
他没有理会我父母,而是径直走到我的病床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赵小姐,对不起。这件事,是我儿子混账,也是我教子无方。”
他的态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诚恳,甚至带着一丝愧疚。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我们赔偿,是天经地义。但是,”王德海顿了顿,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在处理这件事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他将手里的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了钱立伟。
“钱律师,您是专业的,您看看这个。”
钱立伟接过文件袋,抽出了里面的几张纸和一张光盘。
他看得很快,但表情却越来越凝重。
“这是什么?”我问。
“是你出事时,那辆车的行车记录仪备份,以及一份刹车系统的检测报告。”钱立伟沉声说。
他将一份报告递到我面前,指着其中一行字。
“报告显示,肇事车辆的刹车油管,有被锐器割裂的人为破坏痕迹。虽然痕迹很轻微,但在高速行驶和紧急制动的情况下,足以导致刹车失灵。”
人为破坏?
我的心,猛地一沉。
“行车记录仪呢?”
“记录仪的内存卡,在事发后被人拔走了。这是我们请技术人员,从云端恢复出来的一部分缓存视频。”王德海接口道,脸色十分难看,“视频显示,在事发前一天晚上,有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在停车场鬼鬼祟祟地靠近过我儿子的车。”
虽然视频很模糊,看不清脸。
但那个身形……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个身形,我太熟悉了。
是赵思成!
是他!
是他弄坏了刹车!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让我浑身冰冷,呼吸困难。
他想杀的,不是王浩。
他想杀的,是我!
不对,他不是想杀我。
他是想让我“意外”出事,然后,顺理成章地拿到一笔巨额的赔偿款!
他算准了肇事司机家境优渥,赔得起钱!
他算准了我每天都会经过那个路口!
他甚至可能算准了,以王浩那种喜欢飙车的性格,加上失灵的刹车,足以造成一场不大不小的“意外”!
这场车祸,根本不是意外!
而是一场,由我的亲弟弟,精心策划的,针对我的——谋杀!
为了钱,为了他那所谓的工作室,他竟然想让我去死!
不,比死更残忍。
是让我重伤,残疾,变成一个只能依靠他们,任由他们摆布的废人,然后心安理得地享用我用半条命换来的钱!
难怪……
难怪我出事后,他们没有第一时间追究肇事司机的责任,反而急着打听对方的家底。
难怪他们在我“失明”后,表现得那么“兴奋”。
原来,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甚至,我父母,是不是也知情?
我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赵建国和刘桂芳。
他们俩的脸上,早已没有了血色。
眼神躲闪,嘴唇哆嗦,那是一种阴谋被戳穿后,最本能的恐慌。
他们知道!
他们一定知道!
甚至,这根本就是他们一家三口,共同策划的阴谋!
“不……不是我!我没有!”赵思成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语无伦次地大叫起来,“你们胡说!这是栽赃!是陷害!”
“是不是陷害,警察会调查清楚。”王德海冷冷地看着他,“我们已经报警了。这份证据,也会立刻提交给警方。”
“报警?”
这下,连刘桂芳都慌了神。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王德海面前,抱着他的腿哭天抢地。
“王总,你行行好,千万别报警啊!思成他还是个孩子,他不懂事啊!我们知道错了,钱……钱我们不要了!我们一分都不要了!求求你,放过他吧!”
她这副嘴脸,彻底印证了我的猜想。
他们,就是一窝吃人的豺狼!
“现在说不要了?晚了!”王德海厌恶地甩开她的手,“你们这是谋杀!是犯罪!如果不是赵小姐命大,我儿子就要替这个畜生背上一辈子的人命官司!”
他说着,又转向我,语气缓和了许多。
“赵小姐,实在对不起,让你经历了这些。你放心,我们王家,绝对会负责到底。除了之前协议的赔偿,我们愿意再追加一百万,作为你的精神补偿。另外,这个案子,我们会请最好的律师团队跟进,一定让罪犯,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我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心中已经没有了愤怒,只剩下一片悲凉的麻木。
我点了点头,对钱立伟说:“学长,这件事,全权委托你处理。”
“放心。”钱立伟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里充满了力量。
很快,警察就来了。
在看到警察制服的那一刻,赵思成彻底崩溃了。
他瘫软在地,裤裆处,传来一阵骚臭。
他居然,吓尿了。
而赵建国和刘桂芳,则像两只疯狗一样,死死地抱着警察的大腿,哭喊着,咒骂着,求饶着。
“警察同志,抓错了,你们抓错了!”
“都是这个白眼狼!是她陷害我们的!”
“我们是她亲生父母啊!她怎么能这么狠心啊!”
他们的丑态,暴露在病房里所有人的眼中,显得那么可笑,又那么可悲。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一言不发。
狠心?
跟你们比起来,我的这点反击,又算得了什么?
是你们,亲手把我对亲情最后的一丝留恋,撕了个粉碎。
是你们,用最恶毒的算计,把我推向了深渊。
现在,轮到你们自己,尝尝坠入深渊的滋味了。
赵思成作为主要嫌疑人,被警察直接带走了。
赵建国和刘桂芳,作为同谋,也被带走协助调查。
病房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王德海夫妇又再三向我道歉后,也离开了。
钱立伟留了下来,帮我处理后续事宜。
“思雨,你还好吗?”他担忧地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我没事。”我看着窗外,夕阳正缓缓落下,将天空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
“学长,谢谢你。”
“傻瓜,跟我客气什么。”钱立伟笑了笑,“接下来,你想怎么办?是转院,还是……”
“出院。”我打断了他,“我想出院,马上。”
这个地方,我一秒钟都不想再待下去。
这里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和人性的恶臭。
我要离开这里,去一个全新的,没有任何人认识我的地方,开始我的新生活。
那笔钱,包括王家追加的一百万,总共三百一十万。
它不再是沾满鲜血的赔偿款。
它是我的重生基金。
是我,赵思雨,告别过去,走向未来的,第一块基石。
06
办理出院手续异常顺利。
在钱立伟和王家的帮助下,我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在当天傍晚,离开了那家让我窒息的医院。
我没有回家。
那个所谓的“家”,早就成了一个冰冷的,充满算计的牢笼。
钱立伟直接把我送到了他提前为我预定好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站在套房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城市的万家灯火,我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自由。
一种卸下所有枷锁后,如释重负的自由。
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我感觉自己仿佛真的重生了一样。
晚上,钱立伟带着晚餐和一大堆文件来看我。
“这是警方那边最新的进展。”他将一份文件递给我,“赵思成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了,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他说,那个破坏刹车的工具,是他在网上买的,交易记录和物流信息,警方都已经查到了,证据确凿。”
“我爸妈呢?”我平静地问。
“他们还在死扛,拒不承认自己是同谋。但赵思成在口供里提到,这个主意,最开始是刘桂芳提出来的。因为她无意中听到你公司一个同事,因为工伤事故,拿到了一大笔赔偿款。”钱立伟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鄙夷。
原来如此。
一切的罪恶,都源于一个贪婪的念头。
“他们会怎么样?”
“赵思成是主犯,故意伤害罪,甚至可能构成故意杀人未遂,情节特别恶劣,数罪并罚,十年以上是跑不掉了。至于你父母,作为同谋,就算定不了罪,这辈子也算毁了。这件事已经被一些媒体知道了,很快就会传遍全城。他们会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我点了点头,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这是他们应得的下场。
“那你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钱立伟看着我。
“我想离开这里。”我说,“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城市,重新开始。”
“想好了去哪里吗?”
我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温暖湿润的南方城市。
“就去苏城吧。我一直很喜欢那里。”
“好。”钱立伟点点头,又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我帮你拟定的一份资产规划建议。你现在有三百多万的现金,不能就这么放在银行里。一部分可以用来做稳健的理财,一部分可以考虑投资一些不动产。苏城的房价还算稳定,买一套小公寓,既能自住,也能保值。”
他想得比我还要周到。
从我联系他的那一刻起,他就不仅仅是一个律师,更像一个兄长,一个朋友,在黑暗中,为我点亮了一盏灯。
“学长,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了。”我的眼眶有些湿润。
“又来了。”钱立伟无奈地笑了笑,“你要是真想谢我,就好好的,开心地活下去。活得比任何人都精彩,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会的。
我一定会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异常充实。
在钱立伟的帮助下,我先是用一部分钱,在苏城一个环境优美的新小区,全款买下了一套九十平米的两居室。
剩下的钱,一部分存了定期,一部分购买了低风险的理财产品。
我还给自己报了一个心理疗愈的课程,和一个我一直很想学的烘焙班。
我开始学着,为自己而活。
而关于我家的那场闹剧,也正如钱立"B所料,彻底引爆了本地的舆论。
《震惊!亲生父母为夺百万赔偿款,竟伙同儿子策划车祸谋害亲女!》
《人性之恶:一场“意外”背后的惊天阴谋!》
《扶弟魔的悲歌:姐姐用生命换来的钱,竟是弟弟通往监狱的门票!》
各种耸人听闻的标题,在网络上铺天盖地地传播开来。
我父母和我弟弟的照片,虽然打了码,但熟悉的人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我们家住的那个老小区,彻底成了网红打卡地。
每天都有无数的记者和看热闹的邻居,堵在楼下。
我能想象得到,那些曾经对我父母阿谀奉承,羡慕他们有个“好儿子”的街坊邻居们,此刻会用怎样鄙夷和唾弃的眼神,谈论着他们一家。
据说,我那个即将过门的弟媳,在新闻爆出来第二天,就火速上门退了婚,彩礼和三金,一样没少地全拿了回去。
赵思成那个还没开起来的工作室,也成了全城的笑柄。
而我那对父母,赵建国和刘桂芳,因为承受不住巨大的社会舆论压力,双双病倒,住进了医院。
讽刺的是,他们住的,正是我之前待过的那家医院。
不知道他们躺在病床上时,会不会想起,他们曾经是怎样在这里,一边“照顾”着我,一边瓜分着我的“卖命钱”。
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我拉黑了所有老家的联系方式,换了新的手机号。
半个月后,我的伤彻底痊愈。
我拖着一个行李箱,登上了前往苏城的飞机。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看着窗外那座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在视野中慢慢变小,最终消失不见。
我没有一丝留恋。
我知道,我的人生,将在这里,翻开全新的一页。
再见了,赵思雨。
你好,赵思雨。
07
苏城,是一座温柔的城市。
粉墙黛瓦,小桥流水,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
我很快就爱上了这里。
我的新家,装修成了我喜欢的原木风格,温暖而明亮。
阳台上,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
每天早上,我会在鸟鸣声中醒来,为自己做一顿丰盛的早餐。
上午,去上心理疗愈课,学着与过去的自己和解。
下午,去烘焙班,在面粉和黄油的香气中,感受创造的乐趣。
晚上,我会抱着电脑,窝在沙发上,看一部喜欢的电影,或者,开始我新的事业——写作。
我将自己的亲身经历,改编成了一个故事,发表在了网络上。
我没想到,这个故事,会引起那么大的反响。
无数的读者在评论区留言,有人为我感到愤怒,有人为我感到心疼,但更多的人,是为我的重生和反击,感到高兴和鼓舞。
【姐姐好样的!你不是扶弟魔,你是钮祜禄·思雨!】
【看得我热血沸腾!对付这种吸血鬼家人,就不能心软!】
【太爽了!前半段气得我心梗,后半段爽得我原地起飞!】
【抱抱小姐姐,你值得拥有最好的一切,以后要为自己好好活!】
看着这些温暖的评论,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我的伤疤,也可以成为照亮别人的光。
我的故事,很快被一家知名的出版公司看中。
他们联系到我,希望能将我的故事出版成书。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答应了。
我希望,我的经历,能给那些和我一样,曾经或者正在遭受家庭压榨和不公待遇的女孩们,一点点力量和勇气。
让她们知道,她们不是一个人。
让她们知道,反抗,不是罪过。
为自己而活,才是人生的真谛。
除了写作,我的烘焙手艺也越来越好。
我做的小饼干和提拉米苏,在朋友圈里大受好评。
后来,在朋友的鼓励下,我开了一家小小的线上甜品店,取名叫“新生”。
寓意着我的新生,也寓意着每一份甜品,都能带给人治愈和重生的力量。
订单越来越多,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就雇了两个同样喜欢烘焙的小姑娘当店员。
我们三个人,每天在充满奶香的工作室里忙碌着,虽然辛苦,但无比快乐。
我的生活,忙碌,充实,阳光,而又充满了希望。
我几乎已经忘了,在遥远的北方,还有那么一家人,与我有着血缘上的联系。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钱立伟的电话。
“思雨,最终判决下来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嗯。”我应了一声。
“赵思成,故意伤害罪和诈骗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赵建国和刘桂芳,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存在知情不报和包庇行为,构成了共同犯罪,分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四年。”
十五年。
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了。
他这辈子,算是彻底毁了。
而我父母,虽然有缓刑,但这个案底,会跟着他们一辈子。
“我知道了。”我的语气,依旧平静。
“还有一件事……”钱立伟的语气有些犹豫,“你家那套老房子,被他们卖了。”
“卖了?”
“嗯,为了给赵思成请律师,也为了支付法院判给王家的赔偿,他们把房子卖了。现在,他们俩租住在一个很破旧的地下室里。听说……刘桂芳因为受不了打击,精神有点失常了,整天在街上疯疯癫癫地骂人。”
我沉默了。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该觉得大快人心,还是该觉得可悲?
或许,都有吧。
“思雨,他们……托人带话,说想见你一面。”
“不见。”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钱立伟笑了起来,“我已经帮你回绝了。你做得对,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就不要再回头了。”
“学长,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说什么傻话。对了,下个月我要去苏城出差,到时候,可要去尝尝你这个大老板亲手做的提拉米苏啊。”
“好啊,随时欢迎,管够!”
挂掉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心中,最后一点点的牵绊,也彻底消散了。
他们卖了房子,租在地下室,疯的疯,傻的傻。
那是他们的选择,也是他们的结局。
而我,也有了我的结局。
我的新生。
08
钱立伟来苏城的那天,是个周末。
我开着我新买的白色小车,去机场接他。
一年多没见,他还是老样子,穿着得体的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斯文又可靠。
但看到我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一下。
“思雨?我差点没认出来。”他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惊喜,“你变了好多。”
我笑着转了一圈。
我穿着一条淡黄色的连衣裙,化了淡妆,长发微卷,整个人看起来,自信而明媚。
和一年前那个躺在病床上,满心绝望,眼神冰冷的女孩,判若两人。
“是吗?是变好看了,还是变难看了?”我故意逗他。
“当然是变好看了。”他由衷地赞叹道,“看来,苏城的水土,真的很养人。”
我知道,养人的不是水土。
而是自由,和新生。
我带他去了我的工作室。
两个小店员看到他,都叽叽喳喳地喊着“钱律师好”。
她们都听过我的故事,也知道钱立伟是我的贵人。
钱立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大大方方地和她们打了招呼。
我亲手为他做了一份提拉米苏。
他尝了一口,眼睛瞬间就亮了。
“哇!思雨,你这手艺,不开实体店真是可惜了!”
“正在计划中。”我笑着说,“已经看好了一个铺面,就在观前街附近。”
“真的?那太好了!到时候开业,我一定来给你捧场!”
我们聊了很多。
聊我的新生活,聊他的工作,聊那些温暖的读者,聊工作室可爱的店员。
我们默契地,没有再提起那些不愉快的人和事。
仿佛他们,只是我人生中一个早已翻篇的,无关紧要的序章。
晚上,我请他在一家很有格调的苏帮菜馆吃饭。
席间,他突然问我:“思雨,你恨他们吗?”
我知道他问的是谁。
我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
然后,我摇了摇头。
“以前恨。”我说,“恨不得他们立刻下地狱。但是现在,不了。”
“为什么?”
“因为不值得。”我看着窗外的灯火阑珊,轻声说,“恨,是一种很消耗能量的情绪。我不想再把我的时间和精力,浪费在那些不值得的人身上。他们过得好与不好,都与我无关了。我现在,只想过好我自己的生活。”
放下仇恨,不是原谅他们。
而是放过我自己。
钱立伟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欣赏和欣慰。
“你真的长大了,也真的强大了。”
吃完饭,他坚持要送我回家。
送到楼下,他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送给你的,祝贺你,开启新的人生。”
我打开一看,是一套很漂亮的骨瓷餐具。
“希望你,以后每一餐,都能吃得开心。”他说。
那一刻,我的心,被一种温暖的情绪,填得满满的。
“学长,你……”
“思雨。”他突然打断我,鼓起勇气,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可能有点唐突。但是,我不想再错过了。”
“我喜欢你。从大学第一次在图书馆见到你,就喜欢了。”
“我能,追求你吗?”
他的脸,在路灯下,微微泛红。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在我最黑暗,最无助的时候,向我伸出援手,将我从泥潭中拉出来的男人。
我笑了。
笑得眉眼弯弯,像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我没有回答。
而是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印下了一个吻。
09
我和钱立伟的感情,发展得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他是一个温柔,体贴,又充满智慧的男人。
他懂我的过去,心疼我的遭遇,但从不过多地追问,只是用他的方式,一点点地治愈我内心的创伤。
他会在我写作遇到瓶颈时,给我讲一些有趣的案例,拓宽我的思路。
他会在我为新店选址而烦恼时,利用他的专业知识,帮我分析各个地段的利弊和风险。
他会在我累的时候,默默地帮我按摩肩膀,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
有了他的支持和陪伴,我的事业,也越发顺风顺水。
半年后,我的第一家实体甜品店,“新生”,在观前街最繁华的地段,正式开业了。
开业那天,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很多喜欢我故事的读者,都从全国各地赶来,为我捧场。
她们拉着我的手,叫我“钮祜禄·思雨”,说我的故事,给了她们很多力量。
看着她们一张张真诚的笑脸,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幸福。
我的书,也成功出版了。
首印五万册,不到一个月,就销售一空,很快就进行了加印。
我甚至还开了一场小型的读者见面会。
站在台上,面对着台下那么多双闪闪发光的眼睛,我分享着我的心路历程。
“我曾经以为,我的人生,会永远活在黑暗里。是那场车祸,让我看清了人性的丑恶,但也让我看到了,更多的善良和温暖。”
“我想告诉所有和我一样,曾经感到迷茫和绝望的女孩们。永远不要放弃为自己而活的权利。当你足够强大时,你就会发现,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在你生命里,不过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我们的人生,不应该被任何人定义。我们,才是自己人生的,唯一的主宰。”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我在人群中,看到了钱立伟。
他站在角落里,微笑着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骄傲和爱意。
那一刻,我明白。
我已经找到了,属于我的,真正的光明。
而关于我那个“家”的消息,偶尔还是会从一些老同学的口中,零星地传来。
据说,赵建国和刘桂芳,在卖掉房子,还清了所有债务后,就彻底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或许是去了别的城市,隐姓埋名地打工度日。
或许是回了乡下老家,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苟延残喘。
但无论如何,他们这辈子,都将活在悔恨和耻辱之中。
而赵思成,听说在监狱里表现很差,经常跟人打架,刑期,可能还会被延长。
他曾经的那些宏图伟业,他梦想中的设计工作室,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用我的半条命,和自己的下半生作为赌注,最终,输得一败涂地,血本无归。
这一切,听起来,都像是一个遥远的故事。
一个与我无关的,悲惨的故事。
我不会同情他们,更不会可怜他们。
因为,路,是他们自己选的。
地狱,也是他们亲手为自己打造的。
而我,早已从那片废墟中,涅槃重生。
10
又是一年春天。
苏城的樱花开了,粉粉白白,像一场绚烂的梦。
我和钱立伟的婚礼,就定在了这个樱花盛开的季节。
婚礼不大,只请了一些最亲近的朋友。
没有长辈致辞的环节。
因为我的父母,早已被我从我的人生中,彻底剔除。
而钱立伟的父母,是开明而善良的老人。
他们知道我的一切,非但没有介意,反而更加心疼我,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婚礼那天,我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钱立伟的手,走在铺满樱花花瓣的红毯上。
阳光透过教堂的彩绘玻璃窗照进来,在我们身上,洒下了一片五彩斑斓的光晕。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正微笑着看着我,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春水。
我知道,从今以后,我不再是孤身一人。
我有了新的家人,有了爱我的丈夫,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交换戒指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泪光。
我也哭了。
但这一次,是幸福的眼泪。
婚礼结束后,我们去马尔代夫度了蜜月。
在那个碧海蓝天,椰林树影的地方,我们度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神仙般的日子。
回来后,生活又回归了平静的幸福。
我的甜品店,已经开了第三家分店。
我的第二本书,也即将完稿。
钱立伟的事业,也蒸蒸日上,成了他们律所最年轻的合伙人。
我们一起,把我们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热气腾腾。
有一天,我们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我突然问他:“立伟,如果……如果当初我没有联系你,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他把我搂进怀里,想了想,认真地说:“你会找到别的律师,别的‘钱立伟’。因为,你骨子里,就是一个不肯认输,不肯妥协的人。那场车祸,只是一个契机,它撞碎了你的枷锁,让你看清了现实,但真正让你站起来,让你反击的,是你自己,是你内心那股不屈的,想要为自己活一次的力量。”
“所以,思雨,”他吻了吻我的额头,“你应该感谢的,不是我,而是那个在最黑暗的时候,没有放弃,勇敢地拨出求助电话的,你自己。”
我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突然就释然了。
是啊。
我最应该感谢的,是我自己。
感谢那个,在遭遇背叛和算计后,没有一蹶不振的自己。
感谢那个,假装失明,在深夜里收集证据的自己。
感谢那个,天亮之后,毅然决然联系律师,为自己的人生,打响反击第一枪的,勇敢的自己。
窗外,月色如水。
屋内,灯火温馨。
我知道,我的人生,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但这一次,我不再害怕。
因为我的身边,有爱,有光。
而我的脚下,是一条由我自己,亲手铺就的,通往幸福的,康庄大道。
来源:小马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