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沈妩,太医院新晋的女医,进宫不过一年,现在肚子里揣上了一块烫手山芋。
指尖搭上脉门的时候,我自己就知道,完了。
滑脉。
如盘走珠。
医书上写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往我脑子里烫。
我,沈妩,太医院新晋的女医,进宫不过一年,现在肚子里揣上了一块烫手山芋。
或者说,一个催命符。
我收回手,指尖冰凉,脸上却还得维持着一贯的平静无波。
对面的小宫女紧张地看着我:“沈医官,怎么样?我就是最近有些犯恶心……”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公式化的微笑:“无妨,脾胃不和,有些积食。我给你开两副药,清淡饮食,过几日就好了。”
她千恩万谢地走了。
我一个人坐在医庐里,窗外是宫里永远灿烂到虚假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在我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缓缓地,重新将三根手指搭在了自己的左手腕上。
一遍,又一遍。
不会错的。
一个多月的身孕。
算算日子,不是皇帝萧珩的,就是他亲弟弟,晋王萧衍的。
这叫什么事儿。
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就在我脑子里一团乱麻的时候,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声。
“天大——的喜事——”
那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满溢的喜气,传遍了紫禁城的每一个角落。
“中宫有喜,皇后娘娘身怀龙裔,陛下大悦,大赦天下!”
我猛地抬起头。
窗外,宫人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像是烧开的水,瞬间沸腾了。
“皇后娘娘有喜了!”
“天佑我大齐啊!”
我听着这些声音,只觉得一阵尖锐的耳鸣。
皇后怀孕,普天同庆。
我怀孕,死无葬身之地。
真是讽刺。
我扶着桌子站起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刚才给小宫女诊脉时说的“犯恶心”,原来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我冲到角落的痰盂边,吐得昏天黑地。
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水。
眼泪混着冷汗一起往下掉。
我该怎么办?
这个孩子,来得悄无声息,却足以将我的人生彻底倾覆。
当天晚上,萧珩就来了我这里。
他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椒房殿的暖香,那是皇后独有的熏香味道。
他心情很好,眉眼间都带着舒展的笑意。
这是我从未见过的。
平日里的他,总是阴沉着一张脸,像是谁都欠他几百万两银子。
他一进门,就将我揽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揉进骨头里。
“妩妩,你听说了吗?朕要有嫡子了。”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发顶,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我僵硬地点点头,闷声说:“听说了,恭喜陛下。”
他似乎没听出我语气里的异样,自顾自地说着。
“朕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皇后总算给朕争了口气。”
他抱着我,说的却是另一个女人。
这就是帝王。
他把我当成什么?一个可以倾诉的物件?一个温暖的抱枕?
我心里泛起一阵冷笑。
“朕一高兴,就想来见你。”他低头,灼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廓,“只有在你这里,朕才能真正松快些。”
他开始吻我,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我下意识地想躲,身子却被他牢牢禁锢住。
“怎么了?”他察觉到我的抗拒,停了下来,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刚才的喜悦荡然无存,只剩下审视和猜疑。
帝王的情绪,总是变得这么快。
我心里一紧,连忙挤出一个笑脸:“没什么,就是……就是替陛下高兴。”
“是吗?”他捏住我的下巴,指腹摩挲着我的嘴唇,“朕怎么觉得,你不高兴?”
“臣女不敢。”我垂下眼,不敢与他对视。
他的手指很凉,像蛇一样。
“不敢?”他冷笑一声,“你有什么不敢的?这宫里,就属你胆子最大。”
我知道他在说我上次拒绝他封我为嫔的事情。
他说要给我名分,给我荣华富贵。
我跪在地上,磕头磕得额头都青了,只求他放我出宫。
我说:“臣女蒲柳之姿,不堪圣宠,只愿做个小小医官,待年满二十五,便出宫嫁人,过寻常日子。”
他当时气得砸了满屋子的瓷器。
他指着我的鼻子骂:“寻常日子?沈妩,你进了朕的后宫,还想跟谁去过寻常日子?!”
从那天起,他对我就冷淡了许多。
直到今天,皇后有喜,他一高兴,才又想起了我。
我真是可悲。
“陛下,”我软下声音,主动伸手环住他的腰,“臣女是真的为陛下高兴。中宫有喜,国之大幸。”
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口,闻着那股属于皇后的香气,胃里又是一阵翻涌。
我死死地忍住了。
萧珩似乎很满意我的顺从。
他松开我的下巴,重新将我抱紧。
“妩ჩ,等皇后的胎坐稳了,朕就封你为妃。”
他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浑身一震。
封妃?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觉得皇后生了嫡子,他的江山稳了,所以可以腾出手来,把我这只不听话的金丝雀,彻底关进笼子里?
我不敢说话。
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是错。
拒绝,是抗旨不遵。
接受,是万劫不复。
我的沉默,似乎又惹恼了他。
“怎么,你不愿意?”他的声音又冷了下去。
“臣女……”我咬着牙,艰难地开口,“臣女身份低微,怕是……配不上妃位。”
“朕说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他猛地将我推开,眼神锐利如刀,“沈妩,别给脸不要脸!”
我被他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我扶着桌子站稳,低着头,不敢看他。
我知道,他真的生气了。
龙颜大怒,伏尸百万。
我一个小小的女医,连让他动动手指头的资格都没有。
“陛下息怒。”我跪了下去,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
“又是这招。”他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沈妩,除了下跪,你还会什么?”
我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
我还会什么?
我还会把脉,会开方,会用银针。
我还会……怀上一个不知道爹是谁的孩子。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悲凉。
“陛下,”我抬起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臣女只是害怕。后宫……后宫不是臣女该待的地方。”
我的眼泪,似乎让他心软了一点。
他走过来,弯腰将我扶起来。
他的动作很轻,和我记忆中那个温柔的萧衍,有那么一瞬间的重合。
“有朕在,你怕什么?”他替我擦掉眼泪,声音缓和了些,“朕会护着你。”
护着我?
我心里冷笑。
这宫里,最想把我关起来,让我失去自由的人,不就是你吗?
你所谓的“护”,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禁。
可我不敢说。
我只能顺从地点点头,像一只温顺的猫。
“臣女……谢陛下。”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
“乖。”
那一晚,他留宿在了我这里。
我借口身子不适,躲过了他的索求。
他也没勉强,只是抱着我睡了一夜。
我却一夜无眠。
听着身边人平稳的呼吸声,我只觉得如芒在背。
这个男人,是天子,是九五之尊。
他可以轻易地决定我的生死。
而我肚子里这个孩子,如果被他知道,不是他的……
我不敢想那个后果。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去了太医院。
刚坐下,就有人凑了过来。
“沈医官,昨晚陛下可是在你那儿歇下的?”
是院判李大人,一脸的八卦和谄媚。
我淡淡地点了点头。
“哎哟,我就说嘛!”李院判一拍大腿,“沈医官真是好福气!皇后娘娘刚有喜,陛下就去了您那儿,这说明什么?说明陛下心里有您啊!”
周围的几个太医也跟着附和。
“是啊是啊,沈医官前途无量啊!”
“以后可要多多提携我们啊!”
我听着这些阿谀奉承,只觉得恶心。
我没理他们,自顾自地整理着药材。
心里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
这个孩子,不能留。
无论他是谁的,都是个祸害。
打掉他,是我唯一的出路。
我是医官,要弄到一味堕胎药,易如反掌。
红花,麝香,随便哪一样,都能让这个小生命无声无息地消失。
可是……
我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还是一片平坦。
但我的指尖,却仿佛能感受到一个微弱的心跳。
那是我的孩子。
我的手开始发抖。
我下不了手。
我沈妩,学医是为了救人,不是为了杀人。
哪怕杀的是一个还未成形的孩子,我的亲生骨肉。
我做不到。
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
到了下午,有个小太监来传话,说晋王殿下请我过去一趟。
我的心猛地一跳。
萧衍。
他找我做什么?
晋王府离皇宫不远,坐马车一刻钟就到。
我换了便服,跟着小太监从宫里的侧门出去。
一路上,我的心都悬着。
我不知道萧衍找我,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到了王府,我被直接领到了书房。
萧衍正坐在窗边看书,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他还是老样子,温润如玉,气质清冷。
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我,微微一笑。
“你来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山涧清泉。
我屈膝行礼:“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他放下书,站了起来,“坐吧。”
我依言坐下,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亲自给我倒了杯茶。
“这是今年的新茶,你尝尝。”
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茶是好茶,可我却品不出任何滋味。
“王爷找臣女来,所为何事?”我开门见山地问。
我不想跟他绕圈子。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阿妩,”他轻声叫我的名字,“你最近……还好吗?”
我的心咯噔一下。
他为什么这么问?
“托王爷的福,一切都好。”我面不改色地回答。
“是吗?”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却带着一丝苦涩,“皇兄他……没有为难你吧?”
我愣住了。
原来他是担心这个。
上一次,我跟萧衍见面,是在一个多月前的宫宴上。
那天萧珩喝多了,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叫到他身边,让我给他布菜。
那是一种宣示主权的姿D态。
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包括萧衍。
宴会结束后,萧衍在御花园的假山后拦住了我。
他问我:“你愿意吗?”
我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王爷,这是我的命。”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说:“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可以来找我。”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我的脆弱。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我一个被皇帝霸占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去寻求他的帮助?
“陛下……对我很好。”我违心地说。
萧衍看着我,没有说话。
他的眼神,仿佛能看穿我所有的伪装。
“阿妩,”他叹了口气,“你瘦了。”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最近孕吐得厉害,吃什么吐什么,确实瘦了不少。
“许是最近天气热,胃口不好。”我找了个借口。
他却不信。
他站起来,走到我面前,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吓了一跳,想把手抽回来。
他的手却像铁钳一样,牢牢地抓着我。
“王爷,你……”
“别动。”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为人察觉的颤抖。
他的手指,搭在了我的脉门上。
那一瞬间,我的血都凉了。
完了。
他懂医术。
皇家的子弟,文韬武略,骑马射箭,医卜星相,多少都会涉猎一些。
我怎么忘了这一茬!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甚至能感觉到,我的脉搏,在他的指下,跳得又快又乱。
时间仿佛静止了。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他松开了手。
他的脸色,比我还白。
“多久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
我知道,我瞒不住了。
“一个多月。”我小声说。
“是……皇兄的?”他问。
我沉默了。
我该怎么回答?
是?
还是,不是?
我的沉默,在他看来,就是默认。
他后退了两步,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踉跄了一下。
他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
“呵……”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痛苦,“一个多月……一个多月……”
他喃喃自语。
我看着他,心里一阵抽痛。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个多月前,就是那次宫宴。
那天晚上,萧珩把我带回了他的寝宫。
他喝醉了,把我当成了另一个人,嘴里一直叫着一个我不知道的名字。
他很粗暴,也很疯狂。
我像一个破布娃娃,任由他摆布。
事后,我一个人躺在冰冷的龙床上,浑身都疼。
第二天,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太医院,路上遇到了萧衍。
他把我拉到一处僻静的角落,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我身上。
他说:“别怕,有我。”
那天,他带我出了宫。
我们骑着马,在京郊的草地上跑了一整天。
风吹在脸上,很舒服。
我好像很久都没有那么开心过了。
晚上,我们在山里的一间小木屋过夜。
我们喝了酒,聊了很多。
聊我的家乡,聊我的梦想。
我说我想开一间小小的医馆,救死扶伤,平淡度日。
他说他想做一个逍遥王爷,游山玩玩水,不问朝政。
那天晚上,月色很好。
我们都喝多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记不太清了。
我只记得,他抱着我,很温柔,很温柔。
他说:“阿妩,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我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我好像哭了。
我说:“萧衍,我们没有以后。”
是啊,我们没有以后。
他是亲王,我是他皇兄的女人。
我们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从那天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直到今天。
“为什么不告诉我?”萧衍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他看着我,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我苦笑一声,“王爷,你忘了我们的身份吗?”
“身份?”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什么身份?你是他的女人?你问过你自己,你愿意吗?”
我沉默了。
“阿妩,”他走到我面前,捧起我的脸,强迫我看着他,“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看着他。
他的眼睛里,有心疼,有愤怒,还有一丝……绝望。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萧衍,”我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们回不去了。”
“为什么回不去?”他激动地抓住我的肩膀,“只要你愿意,我今晚就带你走!我们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说得真容易。
“然后呢?”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让天下人骂你抢了皇兄的女人,背负乱伦的罪名?让你的母妃在宫里抬不起头?让你自己,从一个逍遥王爷,变成一个亡命之徒?”
我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他头上。
他脸上的激动,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苍白。
“我不在乎。”他固执地说。
“我在乎!”我冲他吼道,“萧衍,我不想你为了我,毁了你自己!”
书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们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
良久,他才缓缓地松开了手。
“所以,”他自嘲地笑了笑,“你宁愿留在他身边,给他生孩子,也不愿意跟我走,是吗?”
我咬着唇,没有说话。
“好,好,我明白了。”他点点头,转过身去,不再看我。
他的背影,看起来那么萧瑟,那么孤单。
“你走吧。”他说。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转身,快步离开了书房。
我怕我再多待一刻,就会忍不住告诉他。
告诉他,这个孩子,有可能是他的。
告诉他,我有多想跟他走。
可是我不能。
我不能那么自私。
回到宫里,天已经黑了。
我的小院里,灯火通明。
我一进去,就看到萧珩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怎么来了?
他不是应该在皇后那里吗?
“去哪儿了?”他开口,声音冰冷得像腊月的寒风。
我跪了下去。
“回陛下,臣女……臣女出宫采买了一些药材。”
我早就想好了说辞。
“采买药材?”他冷笑一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需要采买一整个下午吗?”
他的影子,将我完全笼罩。
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压迫感。
“沈妩,”他俯下身,捏住我的下巴,“你当朕是傻子吗?”
我的心跳得飞快。
他知道了?
他知道我去找萧衍了?
“说!”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去见谁了?”
我的下巴,被他捏得生疼。
“没……没有见谁……”我艰难地辩解。
“还嘴硬?”他眼里闪过一丝狠戾,“来人!”
两个太监立刻从暗处走了出来。
“给朕掌嘴!”
我愣住了。
他要打我?
就因为我出宫了一个下午?
“陛下……”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打!”他没有丝毫犹豫。
一个太监扬起了手。
我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疼痛的降临。
可是,那一巴掌,迟迟没有落下。
我睁开眼,看到萧珩抓住了那个太监的手。
“滚出去。”他的声音,依旧冰冷。
两个太监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
院子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沈妩,”他松开我的下巴,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你非要这么跟朕对着干吗?”
我没有说话。
“朕对你不好吗?”他问,“你要什么,朕给你什么。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安分一点?”
我心里一阵冷笑。
我要什么,你给什么?
我要自由,你给吗?
“朕知道,你心里怨朕。”他叹了口气,蹲了下来,与我平视,“怨朕强迫你,怨朕不让你出宫。”
“可是阿妩,朕是皇帝。”
“朕想要的东西,就必须得到。”
“朕喜欢你,所以你必须留在朕身边。”
他的话,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这就是帝王的逻辑。
在他眼里,我不是一个人,我只是一个他喜欢的“东西”。
“今天下午,你去见了老七,是不是?”他突然问。
我的心,猛地一缩。
老七,就是萧衍。
他果然知道了。
这宫里,到处都是他的眼线。
我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无力地闭上了眼。
事到如今,再否认,也没有意义了。
“是。”我承认了。
我以为他会勃然大怒。
可他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复杂。
“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他是不是想带你走?”
我沉默了。
我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呵……”他笑了,笑得有些凄凉,“朕就知道。”
“这世上,所有人都想从朕身边抢走东西。”
“我母后是这样,我那些兄弟是这样,现在,连你也是这样。”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这些。
我只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些可怜。
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却好像什么都没有。
“沈妩,”他伸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答应朕,别离开我。”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
我愣住了。
高高在上的天子,在求我?
“只要你答应朕,安安分分地待在朕身边,”他说,“朕可以既往不咎。你和老七的事情,朕也可以当做不知道。”
我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愿意容忍我和萧衍?
为什么?
就因为他“喜欢”我?
这太荒谬了。
“陛下……”
“别说话。”他用手指抵住我的嘴唇,“让朕抱抱你。”
他将我拥入怀中。
他的怀抱,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满了侵略性。
这一次,我感觉到了一丝脆弱。
我靠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帝王的心思,比天还高,比海还深。
我猜不透。
从那天起,萧珩对我的看管,更严了。
我住的小院,外面多了好几倍的侍卫。
我不能再随意出宫。
甚至在太医院,都有人时时刻刻地盯着我。
我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彻底失去了自由。
萧珩几乎每天都会来我这里。
但他没有再碰我。
他只是抱着我,跟我说说话。
说他小时候的事情,说他在朝堂上的烦心事。
他好像把我当成了一个唯一的,可以倾诉的对象。
而我,只能扮演一个安静的聆听者。
我肚子里的孩子,在一天天地长大。
我的孕吐反应,也越来越严重。
我总是找各种借口,说自己脾胃不和,身体不适。
太医院的那些太医,都是人精。
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已经有了猜测。
尤其是那个李院判,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暧昧。
他大概以为,我肚子里的,是龙种。
所以对我,也越发地恭敬。
我每天都活在恐惧和煎熬中。
我不知道这个秘密,还能瞒多久。
我开始偷偷地给自己准备堕胎药。
我将那些药材,一点一点地藏在我的枕头里。
我告诉自己,再等一等。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可是,我真的下得了手吗?
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
梦见我的孩子,浑身是血地站在我面前,问我:“娘,你为什么不要我?”
我每次都会从梦中惊醒,然后一身冷汗。
我快要被逼疯了。
这天,皇后突然派人来请我。
说她最近总是头晕,想让我过去给她瞧瞧。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皇后是后宫之主。
她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
她的胎,更是整个大齐的希望。
太医院那么多资深的太医,她为什么偏偏要找我?
我不敢不去。
我跟着传话的宫女,去了椒房殿。
椒房殿里,熏香袅袅。
皇后斜倚在榻上,脸色有些苍白。
她看到我,对我招了招手。
“沈医官,快过来。”
她的声音很温柔。
我走过去,跪下行礼。
“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她笑了笑,“早就听说太医院来了个女神医,今日一见,果然是个灵秀的姑娘。”
“娘娘谬赞了。”
“来,给我瞧瞧吧。”她伸出手。
我依言,将手指搭在了她的脉上。
她的脉象,很平稳,也很健康。
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我的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她根本没病。
她找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娘娘凤体安康,龙胎稳固,并无大碍。”我收回手,恭敬地回答。
“是吗?”她看着我,似笑非笑,“可我最近,总是听宫里有些闲言碎语。”
我的心,咯噔一下。
“说……沈医官你,医术高明,不仅能医人,还能医心。”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
“说陛下最近,总是往你那里跑。”
“说你……怕是也快有喜了。”
她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我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住了。
她知道了。
她果然知道了。
“娘娘……”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沈医官,”她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这后宫里,龙种,只能有一个。”
“那就是我肚子里的这个。”
她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剜着我的心。
我明白了。
她是来警告我的。
也是来……逼我做选择的。
“臣女……明白。”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明白就好。”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本宫乏了,你退下吧。”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椒房殿。
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终于意识到,我没有退路了。
这个孩子,我必须打掉。
否则,死的不仅是我,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
甚至,可能会连累到萧衍。
皇后今天的话,是在给我下最后通牒。
如果我自己不动手,她就会替我动手。
到时候,我只会死得更惨。
我回到了我的小院。
我关上门,从枕头里,掏出了我准备好的那些药材。
红花,牛膝,莪术……
每一味,都是虎狼之药。
我将它们倒进药罐,加上水,放在火上煎。
看着药罐里翻滚的黑色药汁,我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掉了下来。
孩子,对不起。
娘亲,护不住你。
如果有来生,不要再投胎到这深宫里了。
药,很快就煎好了。
我倒了一碗,端在手里。
药很烫,可我的心,比这药还烫。
我闭上眼,正准备一饮而尽。
门,却被人一脚踹开了。
萧衍冲了进来。
他看到我手里的药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阿妩,不要!”
他一个箭步冲过来,打掉了我手里的碗。
药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黑色的药汁,洒了一地。
触目惊心。
“你疯了!”他抓住我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那是你的孩子!你怎么下得了手!”
我看着他,泪眼模糊。
“我不下手,难道等别人来下手吗?”我冲他嘶吼着,“萧衍,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他红着眼睛说,“我知道皇后找过你了!我知道她逼你了!”
我愣住了。
“你怎么会……”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他打断我,“阿妩,你听我说,孩子不能打掉!他是无辜的!”
“无辜?”我惨笑一声,“在这宫里,无辜,就是原罪!”
“萧衍,你走吧,别管我了。这是我自己的事。”
我推开他,想把他赶出去。
他却死死地抓住我。
“不,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他看着我,眼神坚定得可怕,“这也是我的事。”
“阿妩,这个孩子,是我的,对不对?”
我浑身一震。
我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你看着我,”他捧着我的脸,一字一句地问,“告诉我,他是不是我的?”
我的眼泪,决了堤。
我再也控制不住,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我的哭声,就是最好的答案。
他紧紧地抱着我,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他在我耳边,不停地道歉,“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我哭得喘不过气来。
这么长时间的委屈,恐惧,绝望,在这一刻,全都爆发了出来。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哽咽着说,“我们都得死……”
“不会的。”他捧起我的脸,替我擦掉眼泪,“阿妩,相信我,我们不会死。”
“我带你走。”
“现在,立刻,马上。”
我愣愣地看着他。
“可是……”
“没有可是。”他打断我,“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马车就在宫外等着。我们现在就走。”
“那……陛下那边……”
“皇兄那里,你不用管。”他的眼神,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决绝,“我自有办法。”
我看着他,心里充满了不确定。
真的可以吗?
我们真的能逃出这个牢笼吗?
“阿妩,”他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很温暖,“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有我向往的自由。
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好。”
他笑了。
那是我见过,他最开心的笑容。
他拉着我,就往外走。
可是,我们刚一打开门,就看到院子里,站满了人。
为首的,是萧珩。
他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他的身后,是无数的禁军,手里的刀,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完了。
我的心,瞬间凉了。
萧珩的目光,越过萧衍,落在了我身上。
然后,又移到了地上那滩黑色的药汁上。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鸷无比。
“你们,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很平静。
平静得可怕。
萧衍将我护在身后,挡在了萧珩面前。
“皇兄。”
“老七,”萧珩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朕的好弟弟。你真是给了朕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皇兄,这件事跟阿妩没关系,都是我的错。”萧衍说。
“你的错?”萧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错在哪里?错在不该觊觎皇兄的女人?还是错在,想带着她私奔?”
“皇兄,我只想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是非之地?”萧珩的笑意更冷了,“这天下,都是朕的是非之地!你们能逃到哪里去?”
他一步一步地,向我们走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
“沈妩,”他停在萧衍面前,目光却死死地盯着我,“你告诉朕,你肚子里的孽种,是谁的?”
孽种。
他用了这个词。
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一样疼。
我咬着唇,没有说话。
“你不说,是吗?”萧珩的眼神,变得疯狂而偏执,“好,朕替你说。”
他突然伸手,一把将萧衍推开。
然后,他扼住了我的喉咙。
“说!”他冲我咆哮着,“他是谁的野种!”
我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脸涨得通红。
“皇兄,你放开她!”萧衍冲上来,想拉开萧珩。
萧珩却一脚将他踹开。
“滚!”
萧衍被踹倒在地,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萧衍!”我惊呼出声。
“你还敢叫他的名字!”萧珩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我感觉,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萧珩却突然松开了手。
我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朕不杀你。”萧珩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厌恶,“朕要让你,生不如死。”
“朕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爱的男人,是怎么因为你而死的。”
他转过身,对禁军下令。
“把晋王,给朕拿下!”
“罪名,谋逆。”
谋逆。
好大的一顶帽子。
我知道,萧珩是铁了心,要置萧衍于死地了。
“不……”我挣扎着想爬起来,“陛下,不要……”
“是我勾引王爷的,所有的事情都因我而起,你冲我来,放过他!”
萧衍被两个禁军押着,他看着我,笑了。
“阿妩,别求他。”
“能为你死,我心甘情愿。”
他的话,像一把刀,插进了我的心里。
“堵上他的嘴,带下去!”萧珩怒吼道。
萧衍被带走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我的世界,也随之,陷入了一片黑暗。
萧衍被打入了天牢。
谋逆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萧珩没有立刻杀他,是因为证据不足。
他在等。
等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地,除掉自己亲弟弟的机会。
而我,被软禁在了我的小院里。
萧珩派了两个最得力的嬷嬷,二十四小时地看着我。
美其名曰,安胎。
他要让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然后,他要用这个孩子,来作为萧衍和皇后通奸的“证据”。
一箭双雕。
既除掉了心腹大患的弟弟,又可以废掉身后有强大外戚支持的皇后。
我是在他一次酒后吐真言时,才知道他这个恶毒的计划的。
他说:“沈妩,你这颗棋子,真是太有用了。”
他说:“等朕除了他们,朕就封你为贵妃,让你做这个孩子名正言顺的母亲。”
我听着他的话,只觉得浑身发冷。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他的心里,没有亲情,没有爱情,只有权力和算计。
我不能让他得逞。
我不能让萧衍,因为我而死。
我更不能让我的孩子,成为他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我开始想办法自救。
我假意顺从萧珩。
我每天按时吃饭,喝安胎药。
我表现得,像一个已经认命的,可怜的女人。
萧珩对我,渐渐地放松了警惕。
那两个看管我的嬷嬷,也对我没有那么严苛了。
我利用给她们看病的机会,在她们的药里,加了一点东西。
一种无色无味,能让人昏睡的药粉。
我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可以逃出去,去天牢见萧衍一面的机会。
机会,很快就来了。
那天是中秋节。
宫里大宴。
萧珩喝了很多酒,留宿在了皇后的椒房殿。
宫里的守卫,也比平时松懈了许多。
我迷晕了两个嬷嬷,换上了一身小太监的衣服,偷偷地溜出了小院。
天牢,在皇宫最北边的角落。
阴暗,潮湿。
我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积蓄,才买通了一个狱卒,让他带我进去。
在天牢的最深处,我见到了萧衍。
他穿着囚服,头发散乱,身上带着伤。
整个人,憔悴了很多。
但他看到我,还是笑了。
“阿妩,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傻瓜,”他伸手,想替我擦眼泪,却被铁链限制住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萧衍,”我抓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凉,“你听我说,我找到办法救你了。”
他愣了一下。
“什么办法?”
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纸包。
“这里面,是假死药。”我说,“你吃下去,可以闭气十二个时辰。我会想办法,让人把你运出宫去。”
“等你醒了,就往南边跑,跑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置之死地而后生。
萧衍看着我,没有接那个药包。
“那你呢?”他问,“你怎么办?”
“你别管我。”我说,“只要你安全了,我就放心了。”
“不行。”他摇了摇头,“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要走,一起走。”
“我走不了。”我苦笑着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萧珩最后的底牌。他不会放过我的。”
“阿妩……”
“萧衍,你听我说,”我打断他,“这个孩子,我一定会保护好他。我会把他养大,告诉他,他有一个很爱他的爹爹。”
“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为了我,也为了我们的孩子。”
我的眼泪,滴在他的手背上。
很烫。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后,他接过了那个药包。
“好。”他说,“我答应你。”
“阿妩,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等我。”
“我一定会回来,接你和孩子回家。”
我重重地点了下头。
我看着他,吃下了那包药。
很快,他就倒了下去,气息全无。
我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脉搏。
都没有了。
我强忍着心里的剧痛,叫来了狱卒。
“晋王……晋王薨了!”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萧珩的耳朵里。
他连夜赶到天牢。
太医也来了。
所有人都确定,晋王萧衍,畏罪自杀了。
萧珩看着萧衍的“尸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找个地方,埋了吧。”
我知道,我的计划,成功了第一步。
萧衍的“尸体”,被一卷草席,扔到了乱葬岗。
而我,早就安排好了人,在那里等着。
他们会把萧衍,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送走了萧衍,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可是,我自己的处境,却越来越危险。
萧珩失去了萧衍这张牌,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他对我,看得更紧了。
他甚至,搬到了我隔壁的宫殿。
他说:“阿妩,从今以后,朕要时时刻刻都看着你。”
我成了他真正的,笼中鸟。
我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
我的心里,也一天比一天绝望。
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
我不知道,萧衍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我每天,都在倒数着日子。
终于,到了临盆的这一天。
我痛了三天三夜。
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我听到了婴儿响亮的啼哭声。
是个男孩。
我看着他,皱巴巴的小脸,心里,五味杂陈。
孩子,欢迎你来到这个,炼狱般的世界。
萧珩很快就来了。
他抱着孩子,欣喜若狂。
“像朕,真像朕!”
我看着他,心里一阵冷笑。
哪里像你了?
这个孩子的眉眼,分明,就是萧衍的翻版。
可是,瞎了眼的,又何止他一个。
他抱着孩子,对我说:“阿妩,你辛苦了。等出了月子,朕就昭告天下,你是朕的皇贵妃。”
“朕要让我们的儿子,成为太子。”
我闭上眼,没有说话。
我只觉得,很累,很累。
我的任务,完成了。
我把孩子,平安地带到了这个世界上。
接下来,就看萧衍的了。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
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他回来的那一天。
但是,我愿意等。
哪怕,是等到地老天荒。
我给孩子取名叫,念安。
思念的念,平安的安。
我希望,他能一辈子,平平安安。
也希望,远方的某个人,能知道,我在这里,思念着他。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
念安在我的照顾下,长得白白胖胖,很可爱。
萧珩很喜欢他,只要一有空,就会来看他。
他会抱着念安,教他叫“父皇”。
每当这个时候,我的心,都像被刀割一样。
那不是你的儿子。
他是萧衍的儿子。
可是,我不能说。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儿子,管仇人叫爹。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在无尽的煎熬中,慢慢地过下去。
直到那天。
那天是念安的周岁生辰。
宫里,张灯结彩,大肆庆祝。
萧珩抱着念安,坐在主位上,接受百官的朝贺。
我坐在他身边,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就在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殿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一个浑身是血的侍卫,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陛下,不好了!”
“晋……晋王……他打进来了!”
那一瞬间,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愣住了。
晋王?
哪个晋王?
不是已经死了吗?
萧珩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他猛地站了起来,手里的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在发抖。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和兵器碰撞的声音。
一群身穿铠甲的士兵,涌了进来。
他们手里的刀,还滴着血。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士兵中间,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银色的铠甲,身姿挺拔,面容冷峻。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
是萧衍。
他回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带着千军万马,回来了。
他看着高台上的萧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皇兄,别来无恙啊。”
来源:茶凉藏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