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递来离婚协议,见我签字,她尴尬解释:等景西痊愈 我们就复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10-16 02:26 1

摘要:许岚把那份离婚协议推到我面前时,窗外的天色正像一块浸了水的旧抹布,灰沉沉的,拧不出半点光亮。

许岚把那份离婚协议推到我面前时,窗外的天色正像一块浸了水的旧抹布,灰沉沉的,拧不出半点光亮。

屋子里没开灯,家具的轮廓在黄昏里显得模糊而沉默,像我们俩此刻的关系。

“卫东,你签了吧。”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怕惊扰了这满屋的死寂。

我没作声,目光落在协议书上“林卫东”和“许岚”两个名字上。红色的印泥旁边,是打印得工工整整的黑体字,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小的锥子,扎在我的心口上。

我们的儿子景西,三个月前确诊了急性白血病。

这个消息,像一块巨石,瞬间砸碎了我们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

我叫林卫东,快五十的人了,在城西开了一家半死不活的汽车修理铺。手艺是跟老师傅学的,修的都是些老款的国产车、合资车,挣的是一分一厘的辛苦钱。

许岚在一家超市做理货员,工资不高,但胜在稳定。

我们俩,就像这座城市里最普通的两颗螺丝钉,勤勤恳恳,安分守己,只想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把儿子拉扯大。

可老天爷偏偏不开眼。

景西的病,需要的不仅仅是钱,是天文数字一样的钱。

我们掏空了所有积蓄,又跟亲戚朋友借了一圈,才勉强凑够了第一期化疗的费用。可后面呢?骨髓移植、后期康复……那是一个无底洞。

我沉默地拿起笔,笔尖在纸上悬了半天,终究还是落了下去。

我的手很稳。

这是一双摆弄了三十年扳手和螺丝刀的手,手掌上布满了厚厚的、洗不掉的油污和老茧。就是这双手,撑起了这个家二十年。

可现在,它却要亲手签下拆散这个家的文书。

许岚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一下,她似乎没想到我这么痛快。

我一笔一画,写下“林卫东”三个字。字迹有些生疏,这些年,除了在维修单上签字,我很少动笔了。

写完,我把笔帽盖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在这寂静的客厅里,这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我把协议推还给她,整个过程,没有看她一眼。

许岚的手指有些僵硬地捏住了纸张的一角,她低着头,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肩膀。

空气凝固了许久。

“卫东……”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你别误会,我们这是……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我问过了,街道那边有个特困家庭帮扶政策,申请公租房,还有大病医疗补贴。但前提是……得是单亲家庭,收入要低于标准线。”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等景西的病好了,我们……我们就复婚。真的,我就是想给孩子多争取一条活路。”

我“嗯”了一声,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我当然知道。

这个主意,是她弟弟许强出的。许强脑子活,在外面跑业务,懂的“门道”比我多。

前几天他来家里,当着我的面跟许岚嘀咕了半天,眼神时不时地瞟我,像是在打量一件派不上用场的旧家具。

我心里什么都明白。我一个修车师傅,一个月累死累活也就万把块钱,连景西一天的药费都不够。

我这个男人,这个丈夫,这个父亲,在现实面前,显得那么无能为力。

许岚见我签了字,像是松了一口气,但随即,一种更深的尴尬和无措笼罩了她。

她拿着那份协议,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房子……房子写的是我的名字,按协议,归我。”她小声说,“铺子那边,还是你的。家里的存款,我都取出来给景西交住院费了,一分没剩。”

“我知道。”我站起身,走向门口。

“你去哪?”她慌忙问道。

“铺子里有张小床,我去那儿睡。”我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卫V东,你……你别这样。”她的声音里带了哭腔,“这只是暂时的,是为了孩子。”

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懂。”

我拉开门,外面的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

“天冷了,晚上记得给景西盖好被子。”

说完,我走了出去,轻轻地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听见了屋里传来压抑的、细碎的哭声。

我的眼眶也热了,但我死死地忍住了。

一个快五十岁的男人,不能在生活的重压面前掉眼泪。

至少,不能在人前。

第一章 老旧车行,无声匠心

城西的这条老街,像被时代遗忘的角落。

我的“卫东修车行”就开在这里,门脸不大,一块褪了色的蓝底白字招牌,在风里微微晃荡。

回到铺子,一股熟悉的机油混合着铁锈的味道扑面而来。这味道,我闻了三十年,比任何香水都让我安心。

这里是我的领地,我的王国。

铺子不大,前面是修车的工作区,一辆待修的桑塔纳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各种工具挂在墙上,排列得整整齐齐。后面用木板隔出了一个小小的里间,一张单人铁架床,一张掉漆的写字台,就是我全部的家当。

我打开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满屋的冰冷。

我没有急着收拾,而是走到工具墙前,伸出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拂过那些冰冷的扳手、钳子、螺丝刀。

它们就像我无声的战友,陪我度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

每一件工具的轻重,每一个棱角的磨损,我都了如指掌。

我拿起一把活络扳手,在手里掂了掂。这把扳手跟了我二十多年,手柄处的胶皮已经磨得发亮,像一层温润的包浆。

当年我和许岚结婚,没钱办酒席,就请了几个最好的兄弟在路边摊吃了顿饭。回家的路上,她把省下来的钱塞给我,说:“卫东,你去买套好点的工具吧,男人有手艺,到哪都饿不死。”

我用那笔钱,置办了这套吃饭的家伙。

从那天起,我就发誓,要用这双手,让她和未来的孩子,过上好生活的。

可现在……

我把扳手放回原处,心里空落落的。

学徒小张的电话打了进来,他是我带的唯一的徒弟,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人很机灵,就是心有点野。

“师傅,你回去了?嫂子没事吧?”小张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他知道景西生病的事。

“嗯,回来了。”我淡淡地应道。

“那什么……师傅,明天那辆帕萨特的活儿,要不我来干?您在家多陪陪嫂子和景西。”

“不用,你明天把那辆捷达的刹车片换了就行。帕萨特那车发动机有异响,毛病不好找,我来弄。”

“好嘞。”小含糊地应着,“师傅,我跟你说个事,你别生气啊。”

“说。”

“我表哥他们那个快修连锁店,又找我了。说只要我过去,底薪八千,还有提成。他们那儿修车,都不怎么拆发动机了,直接用电脑读故障码,坏了哪个模块就整个换掉,来钱快,又省事。”

我沉默了。

我知道小张的意思。他不止一次跟我提过,说我的修车方式太老套,太慢了。

一辆车开进来,我总要先听听发动机的声音,看看尾气的颜色,问问车主驾驶的习惯,像个老中医一样“望闻问切”。

小张他们年轻人,信的是数据,是电脑。

“你想去就去吧。”我平静地说,“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

电话那头,小张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师傅,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您这手艺,搁在这小破地方太屈才了。您要是肯去他们那种大店,凭您的技术,当个技术总监都绰绰有余。”

“我这手艺,也就配得上这些老伙计了。”我看着铺里那辆老桑塔纳,笑了笑,“那些新车,浑身都是电路板,我玩不转。”

“师傅……”

“行了,不早了,早点睡吧。”

我挂了电话,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

我走到那辆桑塔纳旁边,打开引擎盖,借着灯光仔细端详着那台结构分明、布满油污的发动机。

这台发动机,就像一个坦诚的老朋友,每一个零件,每一根管路,都清清楚楚地摆在那里。只要你有耐心,有技术,就能读懂它的心思,找到它的病根。

而不像现在的新车,发动机被一块巨大的塑料盖板罩着,藏得严严实实,像一个戴着面具的人,你只能通过冰冷的仪器去猜测它的内心。

我叹了口气,从写字台的抽屉里,翻出一个饼干铁盒。

打开盒盖,里面没有饼干,而是一沓沓用皮筋捆得整整齐齐的零钱。

有一块的,五块的,十块的,二十的,最大面额的是五十。

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私房钱,许岚不知道。我本来想着,等景西上大学了,用这笔钱给他买台电脑,或者让他去毕业旅行。

我把钱都倒在桌上,一张一张地数。

油腻腻的纸币,散发着各种各样的味道。

我数了三遍,一共是三万一千六百二十七块。

这点钱,对于景西的病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但这是我能拿出来的,全部了。

我把钱重新捆好,放回铁盒,塞进一个布包里。然后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小的煤油炉,烧了壶热水,泡了一碗方便面。

热气氤氲,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我和许岚刚谈恋爱的时候。那时候我也是在一家修车厂当学徒,每个月工资少得可怜。

许岚每次来看我,都会从家里带两个煮鸡蛋。她总是把鸡蛋剥好了,塞到我嘴里,自己却舍不得吃。

她说:“你干的是力气活,得补补。”

那时候,日子虽然穷,但心里是热的。

不像现在,心口像是被掏空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我吃完面,把碗洗干净,躺在冰冷的铁架床上。

床板很硬,硌得我骨头疼。

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因为潮湿而晕开的一块块霉斑,它们像一张张模糊的脸,在嘲笑着我的无能。

离婚协议上的每一个字,又重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知道许岚是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

可我心里还是堵得慌。

一个男人,护不住自己的老婆孩子,还得靠一张离婚证去换取别人的怜悯和施舍。

这比用刀子剜我的心还难受。

第二章 病房探望,咫尺天涯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

我把那三万多块钱塞进怀里,用一件旧外套裹得严严实实,骑上我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二八大杠,去了医院。

清晨的医院,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冰冷而刺鼻。

我走到景西的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到许岚正坐在床边,削着一个苹果。

她的背影有些佝偻,原本乌黑的头发里,夹杂了许多刺眼的白丝。这才三个月,她像是老了十岁。

我的心,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

“来了。”许岚抬起头,看到我,眼神有些复杂,既有见到亲人的本能反应,又带着一丝离婚后的疏离和尴尬。

“爸!”病床上的景西看到我,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他瘦了很多,穿着宽大的蓝白条纹病号服,更显得弱不禁风。头上戴着一顶毛线帽,遮住了因为化疗而掉光的头发。

“哎,景西。”我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没什么力气。”他笑了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爸,你昨天怎么没回家?”

我和许岚的视线在空中短暂地交汇了一下,又迅速错开。

“铺子里……有点事,太忙了。”我撒了个谎,声音有些干涩。

许岚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扎了一块递给景西,然后把果盘推到我面前,“吃点吧。”

“我不吃,你吃。”我摆摆手。

病房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我们三个人,曾经最亲密的一家人,此刻却像是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墙。

我从怀里掏出那个布包,放在床头柜上。

“这里是三万块钱,你先拿着应急。”我对许岚说。

许岚愣住了,“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攒的。”

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把布包收了起来。

她知道我的脾气,我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爸,你是不是把铺子卖了?”景西忽然问道,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胡说什么呢。”我拍了拍他的腿,“你爸的铺子,是咱们家的根,怎么能卖。这是爸攒的私房钱,本来打算给你娶媳妇用的,现在你先提前预支了。”

我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

景西被我逗笑了,但笑着笑着,眼圈却红了。

“爸,妈,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得了这个病……”

“傻孩子,说什么呢。”许岚急忙打断他,声音哽咽,“你是爸妈的儿子,我们不为你为谁?你什么都别想,好好养病,等你好了,一切就都好了。”

我转过身,假装去看窗外的风景,不想让他们看到我泛红的眼睛。

窗外,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几只麻雀落在光秃秃的树枝上,显得孤零零的。

就像我们这个家。

过了一会儿,护士进来查房,我借故走了出去。

我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点了一根烟。

烟雾缭ITO,我看到许岚也跟了出来。

她在我身边站定,我们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

“卫东,谢谢你。”她低声说。

“谢什么,他也是我儿子。”我吐出一口烟圈,烟雾模糊了她的脸。

“我是说……谢谢你理解我。”

我没说话,只是猛吸了一口烟。

“昨天……街道办的人来过了,材料都递上去了,说快的话,下个月公租房的申请就能批下来。医院这边,大病补贴的手续也办了,能报销不少。”她的语气,像是在汇报工作。

“那就好。”

我们又陷入了沉默。

走廊里人来人往,医生、护士、病人、家属,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脸上带着或焦虑或悲伤的表情。

在这里,生命显得如此脆弱,而我们这些普通人的挣扎,更是微不足道。

“你……在铺子那边住得还习惯吗?”许岚终于还是问了。

“挺好,清静。”

“床褥够不够?要不要我给你送床被子过去?”

“不用,都有。”

我们的对话,客气得像两个刚认识不久的邻居。

那张薄薄的离婚协议,像一把无形的刀,在我们之间划下了一道深深的鸿沟。

我们明明站在咫尺之间,心却隔了天涯。

“许强……昨天给我打电话了。”我掐灭了烟头,扔进垃圾桶,淡淡地说。

许岚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问我协议签了没有。”

我没有告诉她,许强在电话里那副居高临下的语气。

他说:“姐夫,哦不,林师傅。这事儿我姐也是为了景西好,你一个大男人,得想得开。你那点收入,说实话,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别因为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耽误了孩子治病。离了婚,我姐和景西就是政府帮扶的对象,你呢,也轻松了,这是双赢。”

我当时捏着电话,手背上青筋暴起,恨不得顺着电话线爬过去,给他一拳。

但我忍住了。

他说的是事实,虽然刺耳,但却是事实。

我的无能,是这个家里所有痛苦的根源。

“我弟弟他……他也是好意,就是说话不太好听,你别往心里去。”许岚替他解释道。

“我没往心里去。”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许岚,我只问你一句,这个决定,你后悔吗?”

她躲开了我的目光,看向走廊的尽头。

“为了景西,我什么都不后悔。”

她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我点了点头,心里最后一点念想,也熄灭了。

“那我走了,铺子里还有活儿。”

我转身就走,没有再回头。

我怕再多待一秒,我伪装的坚强,就会彻底崩塌。

走出医院大门,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骑上我的二八大杠,拼命地往前蹬。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像是在嘲笑我的狼狈。

我不知道自己骑了多久,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我只想离那个充满消毒水味的地方远一点,再远一点。

最后,我在一条河边停了下来。

河水浑浊,缓缓地流淌着,卷起岸边的枯叶,不知要带向何方。

我就像那片枯叶,被生活的洪流裹挟着,身不由己,漂泊无依。

第三章 昔日人情,今日暖流

日子像生了锈的齿轮,咯吱咯吱地,缓慢而艰难地向前转动。

我搬到铺子里住,生活变得异常简单。

白天修车,晚上对着一盏孤灯,看看电视或者翻翻过期的汽车杂志。

我和许岚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的、奇怪的平衡。

我们不再是夫妻,但我们是景西的父母。

每周我会去医院两三次,送点钱,或者带些景西爱吃的东西。我们见面,只谈孩子的病情,绝口不提我们自己。

那种客气和疏离,像一层薄冰,覆盖在我们之间,谁也不愿去打破。

铺子的生意,依旧不温不火。

小张的心思,也越来越不在这里。他开始频繁地请假,我知道,他是去他表哥的快修店“考察”去了。

我没点破。

人各有志,强留不住。

这天下午,一辆黑色的老款奥迪A6停在了我的铺子门口。

这车我认识,是李老板的。

李老板是我多年的老主顾了,做建材生意的,为人很仗义。早些年他刚起步的时候,开的是一辆二手桑塔纳,车子三天两头出毛病,都是我给他修的。

后来他生意做大了,换了好几辆车,但修车还总爱往我这儿跑。

他说:“卫东师傅,你修车,我放心。不像那些4S店,小毛病也给你说成大问题,坑人。”

“李老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我放下手里的活儿,笑着迎了上去。

李老板从车上下来,递给我一根烟。

他比我小几岁,但头发已经半白,看来生意场上也不轻松。

“车子最近开着总感觉有点抖,你帮我看看。”他拍了拍引擎盖。

“行,老毛病了,估计是点火线圈该换了。”我熟练地打开引擎盖,开始检查。

李老板没在我身边看,而是自己搬了张小马扎,坐在铺子门口,有一搭没一t搭地跟我聊天。

“最近怎么样?看你气色不太好啊。”

“还行,就那样。”我头也不抬地回答。

“景西那孩子……我听说了。”李老板叹了口气,“唉,这老天爷,真是不长眼。”

我的手顿了一下。

“都过去了。”

“过不去。”李老板的声音很沉,“我刚创业那会儿,我爸也是得了重病,家里钱都掏空了,还欠了一屁股债。我那时候,天天晚上都想从楼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看他。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说起这些。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挺着呗。”李老板苦笑了一下,“男人嘛,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柱子要是塌了,那家就真的散了。再难,也得撑着。”

他站起身,走到我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塞到我手里。

“卫东师傅,这里是五万块钱,你先拿着给孩子治病。别跟我说不要,当年我那辆破桑塔纳半路抛锚,大半夜的,你二话不说骑着摩托车给我送配件,我李某人记你这份情。”

我捏着那个信封,感觉有千斤重。

“李老板,这……这不行,我不能要。”我急忙推辞。

“拿着!”李老板的脸沉了下来,“你跟我客气什么?你要是觉得是借的,就当我借你的,以后有钱了再还。你要是不要,就是看不起我李某人!”

他的态度很坚决,不容我拒绝。

我的眼眶一热,鼻子发酸。

这些天,我承受了太多的冷眼和压力,许强的轻视,亲戚们的躲闪,都像一根根针,扎在我的心上。

而李老板这番话,这份情义,像一股暖流,瞬间融化了我心里积压的冰冷。

“李老板……”我哽咽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行了,一个大老爷们,别婆婆妈妈的。”李老板拍了拍我的肩膀,“钱的事你别愁,我再帮你问问朋友。你呢,就把心放肚子里,好好修车,好好照顾孩子。天大的事,有我们这些朋友帮你一起扛。”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把信封揣进怀里。

这个信封,比我那三万块钱的布包,还要沉重。

那里面装的,不仅仅是钱,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人情和信任。

李老板没再多说什么,等我把车修好,他付了钱,就开车走了。

我拿着他给的修车钱,愣了半天神。

傍晚,小张回来了。

他一脸兴奋,一进门就嚷嚷:“师傅,我跟你说,我今天去我表哥那儿,真是开了眼了。人家那设备,全是进口的,往车上一插,什么毛病都出来了。换个配件,半小时搞定,一天能修十几辆车!”

我默默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师傅,你也别守着这破铺子了,跟我一起去吧。凭你的手艺,加上他们的设备,咱们……”

“小张。”我打断了他,“你明天,不用来了。”

小张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师傅,你……你什么意思?”

“你的心已经不在这儿了,留着也没意思。”我平静地说,“你去追求你的前程吧,我祝你好运。”

“师傅,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小张急得脸都红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看着他,眼神很认真,“你没错,时代在发展,技术在进步。我这套老手艺,迟早要被淘汰。你年轻,应该去学新的东西。”

“可是……”

“别可是了。”我从抽屉里拿出这个月的工资,又多添了一千块钱,递给他,“这是你这个月的工钱和奖金,拿着吧。”

小张看着我手里的钱,眼圈慢慢红了。

他跟了我三年,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到现在能独立上手。我虽然对他严厉,但心里是真拿他当自己的孩子看的。

“师傅……”他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去吧。”我把钱塞到他手里,“以后有空,就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古董。”

小张拿着钱,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最后,他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师傅,你保重。”

说完,他转身跑了出去。

铺子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知道,属于我的那个时代,可能真的要过去了。

就像这些老款车一样,总有一天,会被更新、更快、更智能的汽车所取代。

而我这个老旧的修理工,和我的这身手艺,最终也只能成为一段无人问津的回忆。

第四章 小舅子的“高见”

送走了小张,修车铺彻底成了我一个人的战场。

没有了帮手,活儿干起来更累了,但也更清静。

我把李老板给的五万块钱,第二天就送到了医院,交给了许岚。

她看到钱,又是惊讶,又是追问。

我只说是朋友借的,没提李老板的名字。

我不想让她觉得,我们这个家,要靠别人的施舍过日子。这是我作为男人,最后的一点尊严。

许岚没再多问,只是眼神复杂地看了我很久。

她把钱收下,然后告诉我,景西的第二次化疗很顺利,医生说他的情况比预想的要好。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心里的石头,仿佛被搬开了一角,透进了一丝光亮。

这天下午,我正在给一辆面包车换离合器片,一个人影堵住了铺子门口的光线。

我从车底下钻出来,满身油污,抬头一看,是许强。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脚上的皮鞋擦得能照出人影。

他站在我这油腻腻的铺子门口,眉头紧锁,一脸嫌弃,和我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姐夫……哦,林师傅。”他改口改得很快,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我没搭理他,拿起一块破布擦了擦手上的油,自顾自地喝了口水。

“我姐说,你又送了五万块钱过去?”他开门见山地问。

“嗯。”我从鼻子里应了一声。

“你哪儿来的钱?”他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怀疑,“你这小破铺子,一年到头能挣几个钱,我还不清楚?你可别为了面子,在外面借高利贷,到时候连累我姐和景西。”

他的话,像一根根淬了毒的针,扎得我心里生疼。

我放下水杯,抬起眼皮,冷冷地看着他。

“这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我能不操心吗?”许强提高了音量,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现在我姐跟你是没关系了,但景西是我外甥!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把他往火坑里推。”

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林卫东,我今天来,是给你指条明路的。”

他从他那名贵的皮包里,拿出一张宣传单,拍在我的工作台上。

“看看,‘城区老旧工业区改造项目’。你这条街,马上就要拆迁了。你这铺子,虽然破,但位置还行,到时候能拿一笔拆迁款。”

我拿起那张宣传单看了一眼,上面画着漂亮的效果图,高楼大厦,绿树成荫,跟我这破败的老街,简直是两个世界。

“然后呢?”我问。

“然后?”许强笑了一声,像是在看一个傻子,“拿到钱,别干这又脏又累的活儿了。跟我干,我最近在做一个新项目,共享充电宝,投个十几二十万进去,躺着就能收钱。比你在这儿敲敲打打强一百倍!”

我看着他那张因为兴奋而微微涨红的脸,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你的意思是,让我把这铺子卖了,拿钱跟你去做生意?”

“不是卖,是等拆迁。这是板上钉钉的事!”许强纠正道,“林卫东,时代变了!现在挣钱,靠的是脑子,是风口!你守着这身破手艺,能有什么出息?连自己老婆孩子都养不活,还得靠离婚去骗政府补贴,你不觉得丢人吗?”

“啪!”

我一巴掌拍在工作台上,震得零件哗啦啦响。

“许强!”我死死地盯着他,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丢人,也是我林家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离婚的主意是你出的,现在你又跑来教训我?你安的是什么心?”

许强被我的气势吓得后退了一步,但很快又挺起了胸膛。

“我这都是为了我姐好!她跟着你,过了二十年苦日子,我这个当弟弟的,看着心疼!现在好不容易脱离苦海了,我不能让她再被你拖累!”

“脱离苦海?”我冷笑起来,“你管这叫脱离苦海?你让她一个女人,独自带着生病的孩子,住在政府施舍的房子里,花着别人怜悯的补贴,这就叫好日子?”

“这总比跟着你强!”许强毫不示弱地回敬道,“至少她不用再为你操心,不用再为你还不清的债发愁!”

“债?”我眯起了眼睛。

“你别装了!”许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怼到我面前,“这是什么?我朋友在医院门口拍到的。你跟放高利贷的在一起,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林卫东,你要是敢借高利贷,我第一个报警抓你!”

我看着照片,照片上是我和李老板。

那天他塞给我钱,我推辞不过,被他朋友从远处拍了下来。

看样子,是许强让他朋友去医院监视我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起,瞬间传遍全身。

我看着眼前这个名义上是我的小舅子,实际上比陌生人还冷漠的男人,心里最后一点情分,也烟消云散了。

“许强,铺子是我的,钱也是我的。怎么处置,是我自己的事。”我一字一句地说,“你现在,可以从我的地方,滚出去了。”

“你!”许强气得脸色发白,“林卫东,你别不识好歹!我这是看在我姐的面子上,才来拉你一把。你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滚。”

我只说了一个字,然后转过身,不再看他。

我拿起工具,继续钻到车底下,敲敲打打。

许强站在原地,气呼呼地骂了几句,大概是觉得跟我这种“顽固不化”的人没什么好说的,最后悻悻地走了。

他走了之后,我从车底下钻出来,坐在地上,点了一根烟。

我的手,一直在抖。

不是气的,是心寒。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林卫东,已经成了一个为了钱不择手段,甚至要去借高利贷的废物。

原来我这二十年来的辛苦付出,我对这个家的爱,在他们看来,一文不值。

我看着满是油污的双手,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迷茫。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勤勤恳恳,踏踏实实,凭着这身手艺,总能给家人一个安稳的生活。

可现实却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的坚守,我的匠心,在这个只认钱的时代面前,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

许强说得对,时代变了。

是我,还停在原地。

第五章 手中的茧,心中的尺

许强走后,我的心乱了好几天。

拆迁的消息,像一块石头投进了老街这潭死水,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邻居的店铺,有的开始清仓甩卖,有的已经悄悄找好了新的门面。

只有我,还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守着这个铺子,不知道何去何从。

卖掉铺子,拿钱跟许强去做生意?

我只要一想到他那副嘴脸,心里就堵得慌。

把钱交给这种人,我宁愿扔进水里听个响。

可如果不卖,我又能做什么?

守着这门手艺,真的还有出路吗?

就在我心烦意乱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开着一辆意想不到的车,来到了我的铺子。

那是一辆红色的老款“上海”牌轿车。

车身线条圆润,造型古朴,像从老电影里开出来的一样。车漆虽然保养得很好,但依旧能看出岁月的痕迹。

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穿着一身熨烫得体的中山装,精神矍铄。

“请问,这里是林卫东师傅的修车行吗?”老先生开口,声音洪亮,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

“是我。”我有些意外,这种老古董车,已经几十年没见过了。

“我听一个朋友介绍,说您修老车的技术,是全城最好的。”老先生笑了笑,“我这辆车,跟了我大半辈子了,最近发动机总是有杂音,跑了好几家店,都说修不了,让我直接报废处理。”

老先生抚摸着车身,眼神里满是爱惜。

“这车,就像我的老朋友,我舍不得啊。所以想请林师傅您给看看,还有没有救。”

我围着车走了一圈,打开引擎盖。

里面的发动机结构,和我年轻时当学徒接触的那些老解放、老东风,有几分相似,但又更精密一些。

很多零件,现在市面上已经找不到了。

这绝对是个烫手的山芋。

“老师傅,这车……年头太久了,配件不好找,修起来麻烦。”我实话实说。

“钱不是问题。”老先生看出了我的顾虑,“只要能修好,价钱您随便开。而且,有些替换的零件,我自己也收藏了一些。”

我沉默了。

我心里很清楚,接下这个活儿,可能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而且未必能修好。

但看着老先生期盼的眼神,看着这辆承载着一个时代记忆的“老朋友”,我心底里那股属于手艺人的执拗,又被勾了起来。

这些天,我被现实打击得体无完肤,几乎要怀疑自己坚守了一辈子的东西,是不是一文不值。

而这辆车的出现,像是一个契机,一个让我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

“行,我试试。”我深吸一口气,对老先生说,“但是,我不敢保证一定能修好。”

“没关系,您尽力就好。”老先生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几乎是吃住都在铺子里,一门心思扑在了这辆老“上海”上。

我先是把整个发动机都拆解开来,两百多个零件,每一个都用柴油清洗干净,然后仔细检查磨损情况。

果然,问题出在几个关键的轴承和活塞环上,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了。

老先生送来的备用零件里,正好有这两样。

但最麻烦的,是其中一个连接曲轴的小齿轮,崩掉了一个角。这个零件,老先生也没有备用的。

没有这个齿轮,整个发动机就是一堆废铁。

我跑遍了全城的汽配市场,问了所有我认识的老师傅,都没有找到能匹配的型号。

所有人都劝我放弃。

“老林,别费劲了,这车早该进博物馆了。”

“为了这么个破玩意儿,值得吗?”

我没有理会他们。

那天晚上,我对着那个崩了角的齿轮,看了一整夜。

我忽然想起了我的师傅。

他曾告诉我,一个真正的修理工,最高境界不是“换”,而是“修”。

换零件,谁都会。但能把一个坏掉的零件,重新修复得完好如初,那才是真本事。

第二天,我找出铺子里尘封已久的台钳、锉刀和手摇钻,开始了我这辈子最大胆的一次尝试。

我要亲手,把那个崩掉的角,补回来。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的活儿。

我先用一块废旧的钢材,按照齿轮的形状,打磨出一个小小的补丁。

然后用手摇钻,在齿轮和补丁上,钻出比头发丝还细的小孔。

最后,用一根钢针穿过小孔,再用高温火枪进行局部焊接,最后再用最细的砂纸,一点一点地打磨,直到天衣无缝。

这个过程,我用了整整两天两夜。

饿了就啃几口干面包,渴了就喝几口凉水。

我的眼睛熬得通红,手上被锉刀磨出了好几个血泡。

但我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和专注。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我和手中这个小小的齿轮。

当我把最后一个焊点打磨光滑,将修复好的齿轮重新安装进发动机时,我的手抖得厉害。

这不仅仅是在修理一个零件。

我感觉,我像是在修复自己那颗被现实击得粉碎的心。

我把发动机重新组装好,装回车上,接好所有的管路。

深吸一口气,我坐进驾驶室,拧动了车钥匙。

“嗡……”

发动机发出了一声低沉而有力的轰鸣,然后平稳地运转起来。

那恼人的杂音,消失了。

那一刻,我靠在座椅上,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但心里,却涌起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我看着自己这双布满老茧和油污的手。

它们或许挣不来大钱,也换不来别人的尊重。

但它们有力量,有温度。

它们能让一堆冰冷的、濒临死亡的钢铁,重新焕发生机。

这就是我的价值。

这是任何金钱、任何“风口”都无法取代的价值。

我心中的那把尺,从未偏离。

第六章 一碗热汤,无声和解

老先生来取车那天,开了一张二十万的支票给我。

我惊呆了。

“老师傅,这……这太多了,用不了这么多。”我连忙推辞。

“不多。”老先生摆摆手,笑呵呵地说,“林师傅,你修复的,不只是一辆车,更是一段记忆,一份念想。这份手艺,这份匠心,值这个价。”

他告诉我,他姓秦,退休前是大学的历史系教授,这辆车是他父亲留给他的。

“我父亲当年是上海的工程师,参与过这批轿车的设计。这辆车,对他,对我们家,意义非凡。”秦老先生感慨道,“现在这个社会,什么都讲究快,讲究迭代。很多老东西,老手艺,都慢慢消失了。像您这样愿意沉下心来,琢磨老物件的人,太少了。”

秦老先生的话,像一股温泉,流过我的心田。

这些天所有的委屈、迷茫和自我怀疑,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原来,还是有人懂的。

我坚守的东西,并不是一文不值。

我收下了支票,但只撕下了五万块,把剩下的退还给了秦老先生。

“秦老,材料费加工时费,五万足够了。剩下的,是您的心意,我心领了,但钱不能收。”我态度坚决。

秦老先生见我执意不收,也没再勉强,只是看着我,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

“林师傅,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送走秦老先生,我捏着那张五万块的支票,心里五味杂陈。

这笔钱,来得太及时了。

景西下一期的治疗费用,总算有了着落。

我没有立刻去医院,而是先去银行把支票兑现,然后去菜市场,买了排骨、玉米,还有许岚最爱吃的冬瓜。

傍晚,我拎着大包小包,回到了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家。

我用钥匙打开门,许岚正在客厅里叠衣服,看到我,愣住了。

“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做顿饭。”我没有看她,径直走进了厨房。

厨房还是老样子,只是比以前更整洁了些。我知道,这是许岚的功劳,她总能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我熟练地系上围裙,开始洗菜、切菜、炖汤。

锅里很快传出了“咕嘟咕嘟”的声音,排骨汤的香气,慢慢弥漫了整个屋子。

这股熟悉的烟火气,让这个冰冷的家,似乎有了一丝温度。

许岚没有进来,也没有离开,就靠在厨房门口,默默地看着我忙碌。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但空气中那种尴尬和疏离,似乎在慢慢融化。

汤炖好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我盛了两碗汤,一碗端到桌上,一碗递给她。

“喝点吧,暖暖身子。”

许岚默默地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喝着。

热气氤氲了她的眼眶。

“卫东……”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对不起。”

我拿着勺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这些天,我总是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她低着头,声音很轻,“我把你赶出这个家,让你一个人住在那个又冷又破的铺子里。我为了给景西治病,把我们的家拆散了。我……我不是一个好妻子。”

“你是个好母亲。”我打断了她。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可是我让你受委屈了。许强跟我说,他去找你了,说了很难听的话。你别怪他,他也是心疼我……”

“我没怪他。”我平静地说,“他说的有些话,虽然难听,但也是事实。是我没本事,让你和孩子跟着我受苦了。”

“不是的!”许岚激动地站了起来,“你别这么说自己!你有多辛苦,我比谁都清楚。你为了这个家,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地干。你从来没让我和景西缺过什么。是我……是我太急了,太怕了,我怕眼睁睁看着景西没钱治病……”

她泣不成声,蹲在地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我放下碗,走过去,把她扶起来。

她的手冰凉。

我把她揽进怀里。

这是我们离婚后,第一次有这样亲密的接触。

她的身体很僵硬,但很快,就放松下来,把头埋在我的胸口,放声大哭。

像是要把这段时间所有的委,所有的压力,所有的恐惧,都哭出来。

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就像以前无数次安慰她时一样。

“都过去了,会好起来的。”我柔声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们不需要太多的言语。

二十年的夫妻,一个拥抱,一碗热汤,就足以消解所有的隔阂和误会。

我们依然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

那张离婚协议,虽然在法律上分开了我们,却分不开我们二十年同甘共苦的情分,分不开我们作为父母,对孩子共同的爱和责任。

那天晚上,我没有走。

许岚给我收拾了客房,她说,等景西出院了,这个房间要给他住。

我躺在柔软的床上,闻着被子上阳光的味道,一夜无眠。

但我心里,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我知道,这个家,还在。

第七章 晨光熹微,家的方向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但又有些不一样了。

我还是住在铺子,许岚和景西住在家里。

但我每天都会回家做饭,陪许岚聊聊天,然后一起去医院看景西。

我们不再像之前那样刻意保持距离,言谈举止间,又恢复了夫妻间的自然和默契。

那张离婚证,被许岚锁进了抽屉的最深处,我们谁也不再提起。

它像一道已经愈合的伤疤,虽然存在,但已经不再疼痛。

秦老先生后来又来过几次,不是为了修车,而是专门来找我喝茶聊天。

他给我讲了很多历史故事,也听我讲了很多关于汽车的门道。我们成了忘年交。

在他的介绍下,一些玩收藏车的老板,也开始把自己的爱车送到我这里来保养和维修。

我的铺子,渐渐成了这个城市里一个特殊的存在。

生意不多,但每一单,都是精品,利润也很可观。

我不再需要为了生计,去接那些零敲碎打的活儿。我有了更多的时间,可以专注于我真正热爱和擅长的事情。

许强的拆迁消息,也得到了证实。

老街的墙上,刷上了大大的红色“拆”字。

我没有像他期望的那样,拿着拆迁款去投奔他。

我用秦老先生给的钱,加上这些日子的积蓄,在离家不远的一个新开发区,租下了一个更大的门面。

我准备开一家新的修理厂。

不追求快,不追求量,就专注于老款车和经典车的维修与保养。

我要把我这门手艺,继续做下去。

小张听说我要开新店,跑了回来。

他在快修店干了几个月,虽然挣了点钱,但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师傅,我还想跟着你干。”他挠着头,一脸不好意思,“那种换模块的活儿,太没劲了,感觉自己就是个流水线上的工人,不是个手艺人。”

我看着他,笑了。

“想回来可以,但这次,得踏踏实实地学。”

“哎!我肯定好好学!”小张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而最大的好消息,来自医院。

医生告诉我们,景西的病情控制得非常好,骨髓库里,也找到了和他完全匹配的捐献者。

手术,可以安排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我和许岚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笼罩在我们家上空最厚重的那片乌云,终于要散去了。

手术那天,我和许岚守在手术室外,坐立不安。

许强也来了。

他看起来憔悴了不少,西装皱巴巴的,头发也乱了。

他告诉我,他那个共享充电宝的项目,赔了个底朝天,不仅把自己的积蓄都赔进去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姐夫……”他看着我,第一次用回了这个称呼,声音沙哑,“我……我错了。我不该……不该劝你们离婚,不该说那些混账话。”

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心里叹了口气。

“都过去了。”我说,“你也是为了你姐好,我知道。”

他一个快三十岁的大男人,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漫长等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对我们露出了一个疲惫但欣慰的笑容。

“手术很成功。”

我和许岚的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我们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一个月后,景西出院了。

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他的脸上,已经有了血色。

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又完整地回到了那个属于我们的家里。

那天晚上,许岚做了一大桌子菜。

景西吃得不多,但精神很好,一直在跟我们讲医院里的趣事。

饭后,许岚从抽屉里,拿出了那本红色的离婚证。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歉意,有温柔,更有失而复得的珍惜。

“卫东,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去把这个换回来?”

我笑了笑,从她手里拿过那本离婚证,走到厨房,打开了煤气灶。

蓝色的火苗,瞬间舔舐了那本刺眼的红色小本子。

它很快就卷曲、变黑,化为了一堆灰烬。

我回过头,看着灯光下,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许岚,”我认真地说,“家的意义,不在于那一张纸。”

“而在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还在一起。”

许岚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但这一次,是幸福的泪水。

窗外,夜色深沉,但我们的小屋里,却灯火通明,温暖如春。

我知道,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又将是崭新的一天。

我们这个家,经历过风雨,也见过了彩虹。

未来的路还很长,但我相信,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手牵着手,心连着心,就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来源:小可可玩具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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