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41年1月22日凌晨两点,黔渝公路仍被夜雾死死锁住。几辆挂着车篷的吉普车贴着崖壁慢行,领头那辆车里坐着一位“国民党少将”,军帽压得很低,只有在灯光掠过时才偶尔露出冷静的目光。这人正是中共中央南方情报线的核心人物李克农,前方七十公里处,一品场检查站早已被军统
1941年1月22日凌晨两点,黔渝公路仍被夜雾死死锁住。几辆挂着车篷的吉普车贴着崖壁慢行,领头那辆车里坐着一位“国民党少将”,军帽压得很低,只有在灯光掠过时才偶尔露出冷静的目光。这人正是中共中央南方情报线的核心人物李克农,前方七十公里处,一品场检查站早已被军统特务头子韦贤层层布控。戴笠期盼擒获的目标,就在车里。
将时间拨回十天前。皖南事变爆发,国共关系骤然紧张,重庆方面连续给李克农发来加急密电,命他立即撤离桂林“八办”,重要资料一件不落。桂系当局对共产党情报人员虎视眈眈,不少同志已被秘密羁押。周恩来判断:李克农若滞留桂林,一旦落入军统之手,桂林及重庆两地情报体系将瞬间崩塌。
李克农做事从不恋战。21日清晨,他率十余名工作人员携文件、密码本,改乘两辆民用轿车离开桂林。除旧身份外,所有人换上自产的中央军制服;行前,他特意在袖口缀上“第十八集团军”臂章。十八集团军是陈诚的嫡系,人称“黄埔系御林军”,军统和中统都不敢轻碰。恰是这枚臂章,为日后“护送”埋下伏笔。
然而,戴笠的耳目并非摆设。韦贤领命死守一品场,查验过往一切车辆。暮色里,吉普车缓缓停下。韦贤手按驳壳枪,冷声质问:“哪一路的?”李克农下车,抬手回礼,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十八军前指,奉陈长官急令赴渝!”他把“陈长官”三个字咬得极重。韦贤心中一紧,自知戴笠也要看陈诚脸色,哪敢贸然扣人?他不但放行,还主动提出护送。就这样,一支本要逮捕红色特工的队伍,稀里糊涂成了护卫队。
驶出检查站不久,李克农命司机加速,趁夜色从侧路折入山道。韦贤追出百米,尘土漫天,早已丢失方向。第二天拂晓,李克农一行已抵渝中区安全屋。重庆地下党迅速安排飞机航线,用医疗机名义将他秘密送往延安。整整七十二小时,敌台里反复播送的“紧急通缉令”,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说起李克农为何能让军统如此忌惮,还得追溯到十年前。1931年4月,顾顺章叛变,中央特科险遭灭顶之灾。正是李克农与钱壮飞破译电报、连夜疏散,使上海党中央机关转移成功,陈立夫后来感慨:“要是早五分钟抓到周恩来,南京路上的红旗就要倒。”从那时起,蒋介石亲署“死命令”——李克农可杀不可留。
李克农能在敌营安然周旋,除胆识外更凭深厚通讯技术。1929年进入国民党上海无线电管理局时,他用几份“过期文件”骗取徐恩曾信任,又在其寻花问柳之际,复制整本密码表。此后几年,中共从电波中掌握的蒋方军事调动无数,李克农功不可没。戴笠当然清楚其中内情,这才对他咬牙切齿。
飞机穿过关中冬日的薄雾,抵达延安枣园已经深夜。毛泽东闻讯赶来,披着灰布大衣,踏着积雪进屋。一见面,主席笑着问:“你是飞回来的,还是化成烟回来的?”李克农敬了个军礼,只回了九个字:“穿了蒋介石的马甲回来的。”屋里顿时一阵爽朗大笑,警卫员在门外都能听见。对话虽然轻松,却把潜伏战线腥风血雨一笔勾过。
延安中央社会部随后根据李克农的口供,摸清军统在西南的力量布置,对河防线布控作了重要调整。几个月后,重庆情报站再次截获日军南进计划,把一份绝密作战表送上了赫尔利的办公桌。美国观察组惊讶地发现,中共比他们更早洞悉日军意图,这背后仍是李克农的技术网络在发挥作用。
1962年2月9日晚,北京协和医院灯火黯淡。李克农因脑软化停止了呼吸,享年六十三岁。董必武赶到病房前,他已无力言语,只在枕边留下一本发黄的密码簿。次日,董老提笔写下“能谋颇似房仆射,用间差同李左车”,一句“用间”概括了这位上将的全部荣耀与险途。李克农一生未指挥半个班,却击溃了敌人一座座情报堡垒——这正是暗战的真正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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