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被过继舅舅家,禁叫亲爸妈,喊舅妈 “妈” 遭拒:非我生别瞎叫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10-15 06:35 1

摘要:自那日起,亲生父母对我讲:“别喊我们爸妈,舅舅舅妈才是你爸妈。”

我的亲生父母都健在,可我却感觉自己像个没爹没妈的孩子。

五岁那年,亲生父母一心想要个儿子,便把我过继给了舅舅。

自那日起,亲生父母对我讲:“别喊我们爸妈,舅舅舅妈才是你爸妈。”

舅妈却立马反驳:“你又不是我亲生的,乱叫什么。”

就这样,五岁的我,成了没有父母疼爱的孩子。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1

我五岁生日那天,生父母收了人家五百块,打算把我送给一对有个傻儿子的夫妻。

幸好舅舅连夜赶来,把我护在身后。

“我家有两个小子,三妹就给我当闺女吧。”

那时候,我还没正式名字。

和村里其他人家第三个女儿一样,大家都叫我三妹。

后来,舅妈多次跟我说:“要不是你舅舅,你就得嫁给那家的傻儿子了!”

“你长大了一定要孝顺你舅舅,知道不?”

舅舅请了村里的老人给我取名:宋流珠。

他希望我能成为光彩夺目的珍珠,可实际上,我只是颗平凡的卵石。

舅舅人很好,但总是很忙。

他每天都要开着脱米的拖拉机,去各个村子给谷物脱壳。

早上五六点就出门,有时半夜八九点才回来。

舅妈脾气不好,总是板着脸。

大哥那时十三岁,正是叛逆的时候,几乎不理我。

二哥比我大两岁多,老是扯我头发,拽我衣服,还往我被子里放死老鼠……

我天天盼着下雨,这样舅舅就不用去上工了。

有他在,我才觉得那是家。

没过多久,舅舅送我去读学前班。

舅妈脸色拉得老长:“你带回来养着给口饭吃也就算了,还要花钱送她读书,你是钱多烧得慌哦?”

舅舅赔着笑脸:“村长说了,小孩都得读书,不然犯法的。”

舅妈还是骂骂咧咧的。

我低着头,绞着手,一句话也不说,恨不得自己变成聋子。

舅舅低声下气地说:“好了,别当着流珠的面说这些。”

舅妈狠狠瞪了我一眼,进了厨房。

很快,里面传来“砰砰砰”的响声。

舅舅把我拉过去,轻声说:“你舅妈就是脾气大点,心不坏的。流珠,你以后懂事点,多帮她干点活。”

“她会喜欢你的。”

放学后,二哥跟一群小伙伴打弹珠、打纸板。

我则飞快地跑回家割猪草。

你们可能不知道,现在卖十来块一斤的水芹菜,那时候田埂边到处都是。

猪都吃腻了。

割完猪草,我还要帮着煮饭、摘菜,等舅妈回来炒炒就能吃。

一到周末,我还要洗全家人的衣服。

装衣服的桶,比我半个人都高。

那时候,田地里总有干不完的活。

种红薯、翻红薯藤、种花生、收花生、插秧、拔草、打药、双抢……

舅舅成天在外面,这些活大部分就落在舅妈身上了。

她干活回来累得要命,大哥叛逆顶嘴,二哥上房揭瓦。

现在想想,她脾气不好也是情有可原的。

小孩子瞌睡大,很多时候舅舅回来,我都睡着了。

早上一醒,我会摸摸枕头下。

棒棒糖、华华丹、酸梅粉……

这是舅舅给我的独有的宠爱。

这天我一摸,枕头下是空的。

正失落着,舅妈推门进来,她脸色阴沉,举起手里的棒棒糖,问:“你哪来钱买的棒棒糖,你是不是偷东西了?”

2

我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这把她气得够呛。

“小时偷针,大了偷金。”

“我今天非得狠狠揍你一顿,让你长长记性不可。”

她抄起墙角的竹叶扫把,就往我身上抽。

这时,大哥吃完早饭,准备去上学了。

他站在门口,变声期的嗓子带着满满的不耐烦:“你是哑巴吗?那是爸给你的,你为啥不说?”

那天晚上,我听到舅妈在小声地哭泣。

“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也没见你给我买点糖啊、果啊的……你现在倒是对她挺好。”

舅舅温柔地解释:“我赚的钱不都交给你了,你要买什么,我也没说过你啊……”

“那能一样吗!”

“好了,小声点,别让孩子们听了笑话。”

隔壁的声音渐渐小了,舅舅轻轻推开我的房门。

我哽咽着说:“舅舅,你以后别给我买零食了。”

他帮我拢了拢蚊帐:“大人吵架,跟你没关系,你睡吧。”

后来,舅舅带的零食都是双份的。

我一份,舅妈一份。

二哥在一旁嗷嗷叫:“我也要。”

舅舅一巴掌拍过去:“你一个男娃,吃什么零嘴。”

舅妈阴阳怪气地说:“我还是托外甥女的福,不然哪能有这待遇。”

但她叼着棒棒糖,在那些婆娘们面前就换了副面孔。

喜笑颜开地说:“我家新城还把我当小姑娘呢,天天给我买糖吃,你们说他是不是浪费钱。”

一年多后,生母终于如愿以偿,生了个男孩。

舅舅舅妈带着我去吃满月酒。

生母家的东西几乎都被计生办的人搬空了,椅子都是找邻居家借的。

但她满脸喜气:“总算生了个儿子,看谁还敢在背后说我坏话。”

表弟已经取了名字,叫张伟。

他又黄又黑,脸上还有很多绒毛,活像一只猴崽子。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样还被夸可爱。

我几乎本能地叫了一声妈妈。

生母的笑容马上僵在了脸上:“别乱叫,现在舅舅舅妈才是你爸妈,知道不?”

舅妈皮笑肉不笑地说:“她又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也别喊我妈。”

所以,到底谁才是我爸妈呢?

最后是舅舅拍了拍我的背:“找你姐姐们玩去吧。”

客人们都被招待喝了甜酒鸡蛋。

他们碗里都卧着两个鸡蛋。

我的碗里,只有稀拉拉的糖水。

和从小到大的无数次一样,生母说:“家里鸡蛋不够,再说小孩子吃太多鸡蛋不好。”

“厨房灶上火快灭了,你快去帮着烧一把。”

3

我当时就觉得不太对劲,可又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

年幼的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抗父母这样至高无上的权威。

后来,是舅妈走进厨房,把被火烤得满头大汗的我一把拎了起来。

她揪着我的耳朵吼道:“特意给你买的新衣服,你倒好,跑到这里玩火!”

“来我家做客都不安分!”

她的嗓门特别大,生母很快就被吸引过来了。

生母脸色有些尴尬,说道:“是我让三妹来烧火的。”

舅妈松开手,神色淡淡的:“哦,这样啊,她是你女儿,以后还是留着给你烧火吧。”

生母脸色微微一变,连忙说道:“我就是让她搭把手,都已经送给你们了,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我像物品一样推来推去。

最后,生父来了。

他板着脸说:“嫂子要是不收,我还是把她送到张麻子家去。”

“还能收五百块钱,正好给小伟买奶粉。”

回去的路上,舅妈一直在数落我:

“到底是亲生的,不给吃的也愿意给他们干活。”

“你再乖有什么用,他们还不是像扔垃圾一样把你扔了。”

“三个女儿,偏偏不要你,啧啧……”

我坐在自行车前杠上,夏日的热风直往我眼睛里灌。

吹得我眼睛又酸又涩。

从那天起,我有舅舅舅妈,有姑姑姑父。

却唯独,没有了爸爸妈妈。

舅妈平时对我还算可以,只是每到开学的时候,她的脾气就变得特别暴躁。

那时候义务教育虽然已经普及,但读书还是要交钱的。

三个孩子一起读书,对农村的父母来说,压力实在太大了。

舅舅总要花些时间,说服她让我继续读下去。

每到暑假,生父母就会邀请我去住一段时间。

我想拒绝,舅舅却说:“他们毕竟是你爸妈,也是想你了才叫你回去。”

生父母家只有一个三叶吊扇,夏天天气热得要命。

一大家子就把凉席铺在水泥地上睡。

我睡在最外面的角落,几乎感觉不到风,只能闻到满屋子的汗臭味。

他们其实并不是想我。

是暑假双抢家里活太多,抓我回去帮忙。

对外却还要装模作样地说:“三妹是客人,不能让她下地干活。”

的确是不需要我去田里收稻子。

但我要在家洗衣服、做饭、喂猪、晒谷子。

双抢结束,他们又急急忙忙把我送回去:“不能住太久,不然你爸妈会寒心的。”

每次回去,舅妈都要阴阳怪气地数落我至少半个月。

日子过得飞快,小学四年级的暑假,大哥中专毕业,去厂里上班了。

地里的稻子已经变得金黄,沉甸甸地垂下了头。

生母一大早就骑着自行车来了。

“三妹放暑假了,我接她去我那边玩几天。”

4

舅妈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舅舅则笑着开口:“那流珠,你去收拾几件衣服吧。”

生母乐呵呵地搭话:“不收拾也没关系,她两个姐姐那儿都有衣服呢。”

趁舅舅舅妈不在,生母拉过我的手,小声说道:“你留在舅舅这儿,还不得让你下地干活啊?跟我回去,不用晒太阳,多舒服。”

这时,舅妈端着凉茶从厨房走出来,瞧见了这一幕。

我一下子甩开了生母的手,大声说道:“我不想去。大哥上班去了,家里人手不够,我今年得留下来帮忙。”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生母说着,伸手紧紧抓住我,“我还能害了你呀!”

舅妈快步走上前,一把把我拉过去:“流珠不想去就别勉强她,等放寒假了,再去你那儿玩吧。”

那年暑假,我跟着舅妈去收稻子。

村里人见了,都打趣说:“哟,头一回见流珠下田干活呢!”

舅妈扯着大嗓门回应:“养了她好几年,让她帮我干点活,那不是应该的嘛!”

从那以后,我暑假就再也没回过生父母家。

舅妈虽然平时对我没什么笑脸,但每到过年,都会给我买一身新衣服。

不像生父母,那五年里,我一直都是穿两个姐姐穿剩下的衣服。

小裤子破了好几个洞,他们都不给我换新的。

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心里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

我小学毕业那年,二哥考上了一中。

大哥寄回来两千块钱,说是给二哥当学费。

他在厂里工作特别辛苦,工资也不高,两千块可不是个小数目。

那年大哥刚满二十,舅妈就开始着急给他找对象娶媳妇了。

大哥总是说不着急。

夜深人静的时候,舅妈跟舅舅哭诉:“家里要啥没啥,还有两个孩子在读书,哪有姑娘愿意嫁过来啊,他该不会要打一辈子光棍吧。”

舅舅安慰她说:“他还小嘛,我不是也二十三才跟你结的婚。”

“小什么小啊,他同学现在孩子都有两个了。”

二哥上高中后是寄宿的。

他长大后,性子变得稳重了一些。

那时候,非主流风格正流行。

每到放学,校门口总是有一群染着黄头发,耳朵上全是耳钉,眼圈黑漆漆的男男女女。

我一般都绕着他们走。

但十一前的最后一天,我因为打扫卫生走得晚了,领头的女孩把我拦住了。

她嚼着口香糖,拽着我的头发,问:“有没有钱啊?”

我使劲儿地摇头。

“那把你的辫子剪了吧,也能换点钱。”

她拖着我往旁边的理发店走,就在这时,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干什么呢!”

5

二哥骑着自行车,风一般地冲过来,猛地一个脚刹,停在了我面前。

泥巴地上顿时扬起了一层灰。

他一脸凶相:“还不放开我妹妹?”

回去的路上,二哥不停地训我:“你倒是反抗啊,喊啊,踢啊,打啊,别就这么让人欺负……”

训到一半,他又叹了口气:“唉,算了,还是别反抗了,辫子还能再长,人安全最重要。”

第二天,二哥就带着我去找他初中的同学。

那是个胖胖的,浑身都是纹身的黄毛小子。

他也经常在我们学校门口晃悠。

从那天起,就算我从那些人面前走过,也没人敢拦我了。

到了初三,那些婆娘们开始议论起我:

“流珠是不是快初中毕业了?”

“你舅舅舅妈养了你这么多年,到时候可得好好孝顺他们,知道吗?”

她们还跟舅妈说:

“流珠长得这么好看,性格又温顺。明年就能出去打工赚钱了,到时候你大儿子的彩礼钱不就有着落了?”

舅妈大声回应:“这些年我可没亏待过她,她孝顺我们也是应该的!”

小学时,舅舅上门给人打米的生意还挺红火。

但现在好多村里都有了电动打米机,村民们都自己开着三轮车拖着稻子去打米。

随到随打,既便宜又方便。

舅舅的打米车也用了好些年了,三天两头就出毛病,生意一年不如一年。

二哥现在上高三了,成绩挺好,很有希望考个好大学。

舅舅一方面为他感到高兴,另一方面也为他的学费和生活费发愁。

我想,

我大概会和生母家的两个姐姐一样,初中毕业后就进厂打工吧。

然后过个一两年,找个彩礼给得多的男人,嫁人生子。

因为有了这个念头,期中考试我的成绩都下滑了。

舅舅拿到成绩单,猛地一拍桌子:“你书就是这么念的?退步了二十多名!”

“你这样连考一中的资格都没有!”

那时候,乡下初中考一中,可不是你想考就能考的。

学校会根据往年的录取人数,分配一定的名额。

我们学校一般就是三十个左右。

“反正初中毕业就要去打工了……”

舅舅瞪大了眼睛:“你别听那些婆娘们瞎说,只要你考得上一中,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供你去读!”

我偷偷瞟了舅妈一眼。

6

她带着一股阴阳怪气的劲儿说:“瞅我干啥,咱家可是你舅舅说了算。”

这意思就是默许了。

我眼眶瞬间就红了,声音带着哽咽说道:“我肯定会好好学习的。”

从那天起,我学习那叫一个拼命,简直就是头悬梁锥刺股。

成绩也很快有了提升。

家里的家务活,舅妈也不怎么让我做了。

她没好气地嘟囔:“要是让你舅舅知道我让你干活,又得骂我,我哪是养外甥女啊,我这是养了个公主!”

二哥高考完了,分数挺不错,考上了省内的 985 高校。

舅妈那叫一个得意,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我也顺利拿到了考试资格。

去考一中得去县城,是老师带着去的,还得住宾馆。

吃饭住宿都得花钱。

我们住的那家宾馆估计好久都没人住了,被子一股霉味。

夜里,天花板上有老鼠在爬,一晚上都窸窸窣窣响,我几乎一夜没睡。

考试结束回到村里,我脸色白得像纸。

舅妈在一旁撇着嘴说:“看你这模样,估计是没戏了。”

好几个同学邀请我一起去广东打工,还有热心的婶婶要给我介绍对象。

舅舅说再等等,等成绩出来再说。

很快,我十六岁生日到了,这天生母找上门来了。

她还在镇上买了个小蛋糕。

我还以为她是心里有愧疚,想补偿我呢。

谁知道酒足饭饱后,她才说出目的:“三妹初中毕业了,也满十六了,我给她相中了个好对象。”

那个男的二十五岁,之前出过车祸,走路有点一瘸一拐的,不过彩礼能给到十五万。

那可是 2007 年啊。

在小乡村里,十五万可不是个小数目。

生母满脸得意:“这钱到时候咱俩一人一半。流光的大学学费和生活费不就有着落了?”

“反正三妹也考不上高中,去打工也不知道得干多少年才能赚到这么多钱!”

她就当着我的面说这些话。

跟多年前一样,把我当成一件可以卖高价的商品。

我气得脸都红了。

生母还在那眉飞色舞地说:“三妹,虽说那男的有点瘸,但人家条件好啊,那场车祸,他可是拿了几十万赔偿款呢……你嫁过去就能过好日子,我生了你,总得为你打算打算吧!”

我咬着牙说:“我会考上的。”

生母不屑地嗤笑:“得了吧,你小时候多笨啊,数数一到二十都数不清,能考上一中才怪呢。”

“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有几斤几两我还能不知道?”

我确实挺笨的。

我居然以为,她把我送走,心里会过意不去。

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我大声吼道:“考不上一中我就去打工,我才不嫁人呢。你五岁就不要我了,我赚钱给舅妈也不给你!”

正当我情绪爆发的时候,家里的座机响了。

是班主任打来的:“宋流珠,中考成绩出来了。”

7

他停顿了片刻。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接着,便听到他说:“你考上了,我们学校一共考上十个,你是第二名。”

额头上的热汗直往下淌,我抬手一擦,这才发觉自己居然哭了。

舅舅一把抢过电话,又询问了一遍。

得知成绩后,他一个劲儿地点头:“太好了太好了,感谢老师的栽培,感谢感谢!”

不知何时,舅妈也凑了过来,紧贴在话筒背面。

听完电话,她瞅了我一眼。

“你回来的时候脸色煞白,我还以为没考上呢。”

生母一脸呆愣。

喃喃自语:“从一数到二十都数不明白,还能考上一中?”

她眼珠一转:“一个高中生一个大学生,你们哪供得起,依我看,还是让她嫁个好人家得了!”

二哥一直在隔壁房间睡觉,他向来不喜欢生母。

这时,他猛地拉开门:“她现在是我妹妹,是嫁人还是读书,跟姑姑你有什么关系?”

“我的学费可以贷款,生活费我自己能赚,不用她做出牺牲。”

“你知道考一中有多不容易吗,流珠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考上的,你说不让读就不让读?”

……

舅舅装作严肃地训斥:“流光,怎么能这么跟你姑姑说话,太没礼貌了!”

那时候亲戚之间就是这样。

矛盾不断,但表面上很少撕破脸皮。

生母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说道:“姑姑,就算我要嫁人收彩礼,钱也是给舅舅舅妈的,你已经把我送给他们了,可不能再把我卖一次吧?”

生母气呼呼地走了。

一路上骂我是白眼狼。

还说舅舅舅妈花钱送女娃读书,肯定是脑子进水了。

晚上,舅妈杀了一只下蛋的老母鸡,给我夹了个大鸡腿。

“吃吧,记得以后彩礼钱都得给我!”

村里的妇女们也劝舅舅舅妈:

“儿子读大学要花那么多钱,还费心费力养别人家的姑娘,别到时候白忙活一场。”

“亲生妹子都不一定送去读书,一个外甥女这么上心。”

……

录取通知书上附有费用清单,一开学就要交学费、住宿费、杂费,总共 1800 块。

舅妈的脸黑得像锅底:“我上哪儿去给你弄这些钱?”

“你以后工作了,工资得全部交上来,知道不?”

二哥的学费可以贷款,但生活费还是要准备的。

穷的时候,一分钱都能难倒英雄好汉。

舅舅四处去筹钱,有人说:“找你家老大要点呗。”

舅舅干笑几声:“送子女读书是父母的责任,又不是他当哥哥的责任。”

“我们没钱支援他娶媳妇建房子,已经是对不起他了。”

二哥去县里给人做家教,顺便在网吧打工。

晚上就睡在网吧的沙发上,这样能省房租钱。

我也想出份力。

正好这天,村里来了个收头发的。

我头发又浓又密,留了五年,都快到后腰了。

讨价还价后,八十块卖了。

我拿着钱,满头大汗地跑回家,舅妈正好从地里回来。

我把钱递给她:“舅妈,我把头发卖了,卖了八十块钱。”

8

舅妈擦了擦手上的水,轻轻揉了几下我的后脑勺,说道:“这是哪个缺德鬼,把你头发剪得这么短!”

“没事的,舅妈。头发还会再长出来的,而且你不是总说我头发太长,掉得家里到处都是嘛。”

“我带你到理发店去修一下,这发型太丑了。”

“不用了,舅妈,你拿剪刀给我随便修修吧,别浪费那五块钱了。”

那天傍晚,天空被红霞染得通红。

舅妈借了把新剪刀,给我修剪头发。

她一边修剪,一边不停地骂。

先骂那个收头发的人不是个东西,接着又骂我太傻,任由别人乱剪。

骂着骂着,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以后你还是把头发留起来吧,小姑娘当然是长头发好看,家里也不差你这百八十块钱。”

二哥回来,看到我的大辫子没了,气得不行。

“你还不如直接剪个平头呢,这发型从背后看,都分不清是男是女了。”

生母知道后,也骂我蠢:“你头发那么长那么多,至少能卖一百五十块钱呢!”

高中三年,我的头发一直没留长。

因为短头发更好打理,不用浪费时间和精力。

后来,大哥转了一千块钱回来,解了家里的燃眉之急。

上了高中我才明白,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很多同学暑假就参加了补习班,提前学了高中的内容。

她们能轻松跟上老师的进度,而我却像一头年迈的老黄牛,吃力地往前赶。

老师更关注优等生,不会考虑我们这些差生是否理解。

一个月下来,我的自信心几乎崩溃了。

十一假期,二哥回来了。

我抓住机会向他请教问题,问着问着,情绪就低落了下来。

学不完,根本学不完。

二哥放下手中的笔,说:“流珠,我刚上高中时,也和你一样,觉得自己笨,有很大的落差感。”

“我什么都想学好,想证明自己。”

“后来我才明白,学习也要有所侧重和取舍。”

他告诉我,高二会文理分班。

学理科的,文科科目基本不用深入学,只要统考及格就行。

所以我完全可以现在就做出选择,提前一步,打好基础。

“理科相对好就业,文科需要记忆的东西多,更适合女生,你自己选。”

那个夜晚,繁星点点。

二哥说起自己的过往,语气平淡。

可他当初一个人面对这些困难时,一定非常艰难吧。

如今他有了方向,马上回来指引我,希望我能少走些弯路。

我决定,原谅他小时候在我被窝里放死老鼠的事了。

我想找个好就业的专业,想多挣些钱。

所以我选择了理科,放弃了历史、政治和地理。

因为科目少了,我的精力更集中,学习压力也小了很多,也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进步。

但期中考试排名,我在班级四十多名。

因为文科成绩太差,把总分拉低了。

生母得知我的成绩后,撇了撇嘴,说:“我早说了,她不是读书的料,这个成绩怕是只能考个三本吧。”

9

村里人议论纷纷:“宋打米家那钱啊,估计多到用不完,烧得慌。”

“流材到现在还没娶上媳妇,他们咋就不着急呢!”

咋能不急呢。

舅妈都快急疯了。

她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家里条件太差导致的。

高一那年寒假过后,舅舅也跟包工头出去干活了。

工地上风吹日晒,几乎没个休息日,特别辛苦,不过一个月能挣三千来块,比打米强多了。

舅妈则在工地给人做饭。

除了工资,她还能捡点废铁丝啥的,算下来一个月也有近两千的收入。

舅妈把我的生活费涨到了三百:“你二哥那时候才给二百五,等你工作了,这钱得五倍还我,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

相处这么多年,我也渐渐摸透她的脾气了。

她就是嘴硬心软。

高二那年寒假,大哥终于带了个女朋友回家。

舅妈高兴坏了,忙着张罗结婚的事儿。

可那女孩开口就要十万彩礼,还得在县城买套房。

这远远超出了舅舅舅妈的能力范围。

舅舅坐在屋檐下,抽完了一整包芙蓉烟。

外面漫天飞雪。

那雪花看着那么轻盈,可落在舅舅肩上,却重得像万斤巨石,压弯了他的脊梁。

生母又在一旁说风凉话:“你们要是当初听我的,不供流珠读书,让她早点嫁人,现在儿媳妇都能娶进门了。”

她还给大哥出馊主意:“你先把她肚子搞大,等有了孩子,她一分钱不要也会嫁给你。”

那时候,村里不少男人就是这么娶上媳妇的。

一向好脾气的舅舅第一次发了大火。

“你闭嘴吧,以后我家的事儿你少管。”

生母骂骂咧咧地走了:“我都是为你们好,真是好心没好报。”

这门亲事最后黄了。

大哥特别消沉,直接辞了工作。

舅妈伤心得不行,头发都白了一大片:“他都二十六了,难道要打一辈子光棍?”

大哥辞工后,拉了网线,还买了台二手电脑。

村里的闲话,都快把我们家淹没了。

一说舅舅舅妈被猪油蒙了心,供我这个没出息的外甥女读书,结果把儿子给耽误了。

二说大哥彻底废了,不挣钱,天天窝在家里玩电脑。

10

舅妈到处托人给大哥介绍对象。

可十里八乡的人,一听家里的情况,都纷纷拒绝了。

舅妈怕大哥想不开,连工地的活都不去做了。

大哥白天睡不醒,晚上却疯狂敲键盘。

舅妈实在忍不住,劝他:“女孩子还会再有的,你要振作起来,不能整天对着电脑。”

“我不是玩电脑,我是在写小说赚钱呢。”

大哥说在流水线干一辈子都没出息,他要干点有前途的。

舅妈不信。

我想看看大哥写的是什么小说。

大哥不肯:“这不是你这个小姑娘该看的。”

我也半信半疑。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时候网络监管不严,大哥写的是擦边小说。

爆竹声声,转眼又是一年。

我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了。

高二分班后,我进了理科重点班。

丢掉拖后腿的科目后,我的排名直线上升。

文理分科时,我排在年级九十八名。

高二第一学期期末考,我排在七十六名。

高二学期末,我排到六十二名。

高三第一学期期末考,我排到年级五十五名。

越往上走越难。

稳住不后退就已经很吃力了,想要再进一步,感觉就像要冲破无数皮筋的束缚。

我时常觉得自己再也无法进步了。

年夜饭桌上,二哥安慰我:“要放平心态,你只要稳住这个分数,考个末流985没问题。”

“这已经很优秀了。有时候压垮我们的,不是外界的压力,而是我们内心的负担。”

那天晚上,天天玩电脑的大哥坚持给我五百块压岁钱。

“流珠,拿去买糖吃。”

其实,我早就不爱吃糖了。

我与大哥相差八岁,从小相处就不多。

或许,他记忆中的我,还是那个偷偷躲起来吃舅舅买的零食的小女孩吧。

舅妈到处跟人说,大哥用电脑写小说能赚钱。

可没人相信。

“没听说过玩电脑还能赚钱的。”

“是啊,好歹是个中专生,我儿子初中毕业,现在也能拿两千多一个月。”

“流材看来是完了,以后怕是会成没人要的老光棍。”

这年初二,生母按惯例回娘家。

她把我偷偷拉到一边,塞给我一百块:“这是给你的压岁钱,好好收着,别让你舅舅舅妈知道了。”

“拿去买几件漂亮衣服,买点好吃的。”

我把钱扔回给她:“我不要,再说一百块也买不了你说的这么多东西。”

生母脸色尴尬。

后来,我偷听到生父问她:“你把压岁钱给那个赔钱货干嘛?”

生母说:“你懂什么,她万一考上好大学,现在打好关系,以后她赚钱了不帮小伟一把。”

听听。

这说的是人话吗?

正月初六我就开学了,学习更加紧张。

现在回想那一百多天,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

可身处其中时,时间又好像无比漫长。

那些做不完的试卷,让我有一种错觉:高考永远都不会来。

然而它还是来了。

明明才六月,天气却热得异常。

考场外的树梢上,蝉鸣声不断。

我想起四岁那年,大姐带着我一起去捡蝉蜕。

这玩意能入药,可以换钱。

捡着捡着我们就走散了。

夜色降临,林间一片漆黑。

我一边哭喊一边摸索着回家的路。

不知摔了多少跟头,才总算从密林里走出来。

跌跌撞撞进了村,远远地看到了家。

堂屋的灯亮着,生父生母和两个姐姐正在吃饭。

一人占据桌子的一边,满满当当,如此和谐。

好像我……

本来就是不存在的。

老天爷打了个盹,给我安排了错误的位置,错误的家人。

好在瞌睡过后,它修正了错误。

把我放回了舅舅家。

舅舅舅妈和两个哥哥,才是我命中注定的家人。

为了他们,我一定要考出好成绩。

考试那几天,我感觉自己像是蓄满了水的一池子。

哗哗哗地往外流。

等四场考试结束,所有的水都流完了。

身体空空如也,连灵魂也像是飘在了空中。

空虚无比。

我茫茫然地从考场走出。

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喊:“流珠……”

我抬头,在几百个等候的家长中,一眼看到了舅妈。

日头西斜,落在她斑白的头发上。

她额头上全是汗珠,抬起胳膊朝我招手。

我飘荡的灵魂,一下落在了实处。

啊。

原来有一根看不见的线,牵着我。

纵使天涯海角,也有所牵挂。

舅妈骑摩托车带我回村。

她絮絮叨叨地说:

“我跟你舅舅为了供你读书,受了多少闲话吃了多少苦。”

“你以后要是不孝顺,要遭天打雷劈的晓得不。”

夕阳落幕,光芒万丈。

我搂住舅妈的腰,脸缓缓贴住她后背,轻声回:“知道了。”

舅妈不再说话了。

只有夏天的风,送来她衣服上洗衣粉的气味。

出成绩那天,舅舅请假回村,舅妈起了个大早。

从早上五点多到中午十二点,她一分钟都没停过。

嘴里也絮絮叨叨的,同样的话翻来覆去说了十几遍。

总算到了点,大哥打开查分的网站。

输入证件信息后,跳转的那十几秒,屋子里安静得连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11

语文考了125分,数学123分,英语139分,理综251分。

总分加起来是638分。

那一年,理科一本的分数线是567分。

这分数跟我平时的水平差不多,算是正常发挥。

那一刻,舅妈眼眶都红了。

“村里那些没见识的女人,我倒要瞧瞧谁家女儿能比我外甥女有本事。”

那天下午,她戴着草帽在村里到处走,碰到个人就唉声叹气:“流珠考了638分,又要供她上大学,可愁死人啦!”

综合了班主任和二哥的意见,我报了二哥学校隔壁的那所985高校。

舅妈非要给我办升学宴。

她乐滋滋地说:“那些人有点小事就办酒席,咱家这么大的喜事,哪能不办?”

“到时候你一定要跟所有人说,你以后会对我和你舅舅好,把那些爱嚼舌根的女人气死。”

宴席摆了十二桌。

村里的婶婶大娘们态度大变,满是羡慕的声音不断。

“你这个外甥女没白养,你们两口子养出两个大学生,真厉害!”

“流珠一看就机灵,我早就说过她能考上。”

“等他们俩都毕业了,你们两口子以后的日子肯定美得很!”

“你舅舅舅妈就是你的再生父母,你以后可得好好孝顺。”

……

气氛正热闹的时候,喝了几杯啤酒的生母一把抓住我的手。

她眼睛红红的,满脸都是疼爱。

“三妹,你能考上大学,妈妈高兴得不得了。”

“你这聪明劲儿跟妈妈一模一样,妈妈早就知道你能考上。”

她轻轻抚摸着我的手:“妈妈当初为了生弟弟,没办法才把你放在舅舅家养。”

“其实我一直都想着你。早就想把你接回家,又怕影响你学习。”

“你是妈妈生的,咱们一家人还是得在一起。今天你好好谢谢舅舅舅妈这么多年的照顾,以后就不用麻烦他们了,你跟妈妈回家。”

她拉过旁边正大吃大喝的表弟:“小伟,快叫你姐姐一起回家。”

张伟看了我一眼:“又不是考上清华北大,没什么了不起的。”

大姐挺着大肚子,拉着两个女儿也过来了。

“三妹,他们是你亲生爸妈,你作为子女,可不能记仇,以后咱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

12

我气得脑袋都要炸了。

我早知道他们没底线,却没想到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更离谱的是,居然还有人跟着附和:

“养育是恩,生育也是恩。你是大学生,以后前途无量,两边的父母都得孝顺。”

生母一脸假笑。

“你得记着舅舅舅妈的好,但要是没生你,你哪会有今天。主要还是得记着你爸和我……”

她伸手来拉我:“咱们才是真正的亲人。”

我一下子就甩开了她的手。

“姑姑,姑父……当初把我送走的时候,你们可是说以后跟我没关系了。”

“这么多年,你们从没关心过我的学习。”

“没给我交过一分钱学费,没给我买过一双袜子一件衣服。”

“我初中毕业那年,你还打算把我卖了换彩礼。”

“这十几年都是舅舅舅妈在养我、教我。”我越说越哽咽,“我高中三年,舅妈都没买过一件新衣服!”

“现在我考上大学有出息了,你们倒来认我了?”

“你们打的什么算盘,我能不知道?”

我提高嗓门:“你们想着现在对我好点,等我毕业赚钱了,就趴在我身上吸血,让我养你们的儿子是不是?”

“别做梦了,想都别想!”

“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们。”

生父气得暴跳如雷,抬手就要打我:“你这个小兔崽子,我是你亲爹,谁教你这么跟我说话的?”

舅舅舅妈和二哥赶紧上前,一把拦住了他。

沉默寡言的大哥则一把把我拽到了身后。

生母强忍着怒气,赔着笑脸:“小伟是你亲弟弟,你帮帮他也是应该的。”

“妈妈当年也是没办法,现在给你赔罪,行不行?”

说着,她竟然要屈膝下跪。

今天她要是跪下去,我的名声就全完了,村里人肯定会用道德绑架我,让我认祖归宗。

以后我就再也甩不掉这恶心的一家人了。

我气得眼睛通红,恨不得一刀把这恶婆娘给剁了。

就在这时,舅妈冲了上去,一把揪住了生母的头发,跟她扭打在一起。

“宋春华,你别来这套。”

“看在流珠的份上,我刚才一直忍着。但你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你把我跟你哥当什么冤大头,辛辛苦苦替你养大了女儿,现在想摘桃子,门都没有!”

“做你的春秋大梦!”

“流珠以后的彩礼钱都得给我,赚的工资也是我的,我养了她十几年,这是我应得的。”

“你要把她带回去也行,你一次性给我十万,这女儿我就还你!”

吃瓜群众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拉开两人。

舅妈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嫁到宋家来累死累活这么多年,以前老太太欺负我,现在小姑子算计我……”

她哭诉着这些年为我的付出。

七岁那年我高烧晕厥,大冬天她光着脚抱着我狂奔五里地去找村医。

十岁那年下暴雨,她去学校接我,回来的时候涨水,她背着我差点被洪水冲走。

腿上被树枝刮的伤,现在还有一个疤。

初中那几年,她几乎一个人种了十几亩地,就是为了多赚点钱给我交学费。

高中那会在工地上,大中午十二点太阳毒辣辣的,她戴着草帽去捡钉子卖废品……

“我掏心掏肺养大的妹子,你说带走就带走。”

“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我不如去死!”

13

众人被吓得脸色骤变。

我也同样吓得脸色惨白。

大家一边忙着安抚舅妈,一边纷纷指责起生母来:

“你这女人心肠太狠,非得把你嫂子逼死才甘心是吧?”

“这十几年你对流珠不管不顾,没尽过一点心,凭什么现在要带走她?”

“你要真在乎她,这么多年有的是机会把她接回去。”

……

生母依旧不甘心:“她是我亲生的……我还是舍不得……”

“扯淡!”舅舅气得满脸通红,“你是舍不得她这个人,还是舍不得她以后能赚的钱,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要是再这么算计,以后这里可就不是你娘家了。”

生母脸色一僵,不敢相信地看向舅舅。

舅舅脾气一向很好,而且比生母大好几岁,一直都很包容她。

生母舔了舔嘴唇,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三妹,以前都是我的错,我现在想认你回去,也是想给你舅舅减轻点负担。”

“我和你爸爸负责你大学生活费,你大哥整天玩电脑不赚钱,二哥又要考研究生,你舅舅舅妈负担太重了。”

我冷笑一声:“那学费呢?”

生母尴尬地笑了笑:“学费不是可以贷款吗?”

你看,她把一切都算计得清清楚楚。

一个月几百块的生活费,就能换一个大学生女儿下半辈子为她当牛做马,多划算!

大哥皱了皱眉:“谁说我不赚钱,你们等会儿。”

说着,他从卧室拿出一个书包,从里面掏出五叠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随手扔在铺着红色一次性塑料桌布的团桌上。

然后酷酷地说道:

“流光,你放心去考研究生。”

“流珠,你大学学费、生活费,我来负责!”

五万块,可不是个小数目!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

生母看着一桌子的红票子,狠狠地咽了下口水。

舅妈拿起钱摸了摸真假,愣愣地问道:“你哪来这么多钱?”

大哥耸了耸肩:“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我写小说赚钱的呀。”

大哥还给舅妈交过生活费。

可舅妈一直以为他是打肿脸充胖子,交的是以前在厂里工作存的钱。

舅妈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好好好,弟弟妹妹读书不关你的事,这钱我给你存着,以后买房娶媳妇用。”

她把钱都收了起来,生母的眼睛就一直跟着钱转。

舅妈往里屋走去,生母也赶紧跟了上去,赔着笑脸:“嫂子,嫂子,我准备给小伟盖个房子……”

舅妈停下脚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谁是你嫂子,我可没有你这样不要脸的妹妹。”

“这钱是流材的老婆本,谁也别想从我手里拿走一分!”

估摸着舅妈已经将钱锁好,我推门走了进去。

她正一边梳头一边抹眼泪。

我站在门口,双手绞着:“对不起,舅妈……”

她虽然平时嗓门大、脾气暴,但实际上是个很要面子的人。

她从来不跟人诉苦,更不会撒泼打滚。

刚才那样的行为,已经是她放下身段了。

舅妈背过身,用皮筋绑好头发,再回头时脸上已经没了泪痕。

她凶巴巴地训我:“对付你姑姑那样的人,就要以毒攻毒。你跟她讲道理没用!”

“我养你这么多年,你要是耳根子软去帮她养儿子,我就一巴掌呼死你,知道不?”

我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知道了。”

“哭什么,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她用袖子给我擦眼泪,擦着擦着自己的眼睛也红了,“不用哭,我们宋家以后都是好日子。”

“他们个个都要羡慕。”

她摸了摸我的头发:“高考也考完了,这头发以后留起来。女孩子还是长头发漂亮些。”

舅妈把房门上了两道锁,带着我重新回到席面。

大哥已经被一群婆娘包围了。

“玩电脑怎么赚钱啊?”

“到底一个月能赚多少?”

“我儿子初中毕业,也能赚这个钱吗?”

“流材,我们娘家有个侄女,今年22岁,大专毕业,长得可漂亮了,我介绍给你!”

“我也有个外甥女,今年20岁,是个幼师,条件很好的。”

……

他一米七五、一百三十斤的身材,混在一堆婆娘里,显得既弱小又无助。

婆娘们还在争先恐后地推销自家八竿子打不着的女娃娃。

这时,大哥推了推眼镜,低声说道:“其实我已经有对象了。”

14

“啥?”

舅妈突然大声一吼。

原来大哥的对象是他在作者群里结识的。

是个业余写作者,马上就要上大四了。

舅妈满脸怀疑:“你没被骗吧?她是不是让你买茶叶了?”

我们村之前有个小伙,给网恋对象买了一百多斤茶叶,花了五六万。

结果还是分手了。

所以,村里人都知道,卖茶叶的女友不靠谱。

“没有,我们视频过也见过面,我还有她照片呢。”

大哥从钱包里掏出一张证件照。

照片上的女孩很清纯,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眼睛闪闪发亮。

婆娘们纷纷露出惋惜的神情。

好像错过了什么大好事。

可明明不久前,她们还看不起大哥,觉得他整天窝在家里不赚钱。

过了很久,我才发现有个词很适合大哥:社交恐惧症。

他看起来酷酷的,话很少。

其实,是因为他不擅长也不喜欢与人交往。

更多时候,他都沉浸在自己的二次元世界里。

上大学时,我偶然间知道了大哥的秘密身份。

他是个写乡村题材的作者,粉丝还挺多的。

写的是乡村神医、乡村神算之类的故事。

还挺受欢迎的,怪不得能赚这么多钱。

宴席结束后,生母离开时还假意说:“三妹,你别误会妈妈,妈妈还是关心你的。”

生父则咬牙切齿地说:“没良心的,当初就应该把你淹死在粪缸里。”

我微笑着说:“可惜我活下来了,还活得不错,以后还会越来越好,而且这份好与你们无关。”

生父气得差点晕过去。

大姐很不以为然:“爸爸妈妈也有难处,你要理解他们。”

我问她:“现在允许生三胎了吗?”

她叹了口气说:“总要生个儿子,不然你姐夫和他爸妈那边不好交代。”

两个侄女穿着破旧的衣服,怯生生地看着我。

大女儿跟当初的我年纪相仿。

我问大姐:“四岁那年,你带我进山捡蝉蜕,后来走散了,我没回去,你为什么没来找我?”

大姐嘴巴微张:“有这事吗?我不记得了!”

你看。

她们给你带来刻骨铭心的伤痛,让你毕生难忘的惶恐,却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我不记得了。

“但我记得。”我轻声说,“我如果留在张家,可能会死在四岁的大山里,死在七岁的高烧中,死在十岁的暴雨里……”

“但我一定,不可能以大学生的身份站在这里。”

“大姐,别自欺欺人了,他们到底爱不爱我们这些女儿,你心里真的不清楚吗?”

15

也许吧,大姐身为长女,确实享受过那份被爱的温暖。

可我这个三女儿呢。

真的,从未感受到过那份爱。

大姐离开那天,脸色显得有些憔悴。

虽说大哥表示愿意帮我出学费,但我还是选择了贷款。

他便给我买了部智能手机,算是给我的奖励。

学校就在省会,坐大巴也就两小时路程。

舅舅舅妈却非要送我去。

二哥在一旁翻着白眼:“我当初自己去报到,你们谁都没送。”

舅舅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你一个男孩子,送什么送。”

“你妹妹是女孩,能跟你一样吗?”

其实,后来有个词特别适合舅舅。

女儿控。

他对两个哥哥总是没什么耐心,但跟我说话时总是那么温柔。

出发前两天,舅妈买了染发膏回来。

“流珠,你帮我染下头发,你看我这白头发都快比黑头发多了。”

那染发膏味道真难闻。

搅拌时,我小声说:“不用染,舅妈你这样也很美。”

舅妈对着镜子照了照:“那当然,我年轻时也是十里八乡的美人呢。”

“但过几天要送你去学校,染一下,省得一头白发被别人家长比下去,让你没面子。”

怎么会呢,舅妈。

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家长。

你是最称职的妈妈。

染完发还剩下一些,舅舅刚好回来了。

他摸了摸头:“别浪费了,给我也染染。”

二哥靠在门边,翻着白眼,酸溜溜地说:“两口子还一起打扮上了……”

宿舍是六人间。

舅妈给我挑了个靠里的床位。

“靠窗冬天冷,靠门对堂风,半夜还得起来给人开门,这个床位最好。”

舅舅去给我买日用品,舅妈则帮我铺床。

隔壁床位的阿姨说:“你女儿长得真像爸爸,跟你倒是不太像。”

舅妈铺床的动作停了停:“她是我外甥女,我是她舅妈,当然不像了。”

16

阿姨的神情微微一滞。

她似乎对为何是舅舅舅妈送我来感到好奇,却终究没有问出口。

我走上前,帮舅妈拉起被子的一角,语气坚定地说:“我是舅舅舅妈养大的,他们就是我的亲生父母。”

那一刻,舅妈握着被子的手猛地一颤。

过了好一会儿,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没错,流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她就是我嫡亲的女儿。”

二哥原本就有考研究生的打算,但考虑到家里的经济状况,一直犹豫不决。

现在大哥给了他一颗定心丸,他便开始全力以赴地备考。

他向来聪明,而且那时考研竞争还没那么激烈,录取率比高考要高一些。

他顺利考上了浙大的研究生。

而且不需要交学费。

他选的导师很好,每个月跟着导师做项目,还能拿到补贴。

除了养活自己,他还有余钱给我买生日礼物。

我读大学期间,五十多岁的舅舅竟然跟着别人学起了电工,而且很快就掌握了技术,开始跟着装修公司干活。

他不是按天计费,而是包干。

做完一家就结算一家的钱。

舅舅干活勤快又细致,一个月下来能赚一万多块钱。

舅妈也跟着舅舅四处奔波,有时在超市当理货员,有时去饭店打工,总之没有闲着的时候。

一家人的日子,是越过越红火了。

舅舅想拆掉家里的老房子重新盖。

大哥二哥却极力劝他在县城买房。

“家里的房子以后没人住了。”

“也没有任何保值的价值。”

那时,舅舅吸着烟,慢慢地说:

“我和你妈还要住呢,以后你们回来了,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吧?”

“城里再好,我和你妈的根还是在村里。”

如今村里家家户户都盖起了楼房,只有我们家还住着老平房。

这些年,舅舅舅妈不知道被村里人取笑了多少次。

盖一栋新楼房,或许不仅仅是为了养老,也是为了争口气和底气吧。

大二的寒假,大哥的女朋友要来家里了。

为了迎接她,大哥带我去县城采购。

没想到竟然碰到了他的前女友。

算算日子,他们分手已经整整三年了。

17

前女友怀里抱着个约莫一岁多的孩子。

天空飘着细碎的雪花,两人站在服装城门口,随意地聊了几句。

“你现在结婚没?”

“快了,我对象过几天会来我家。”

“你还在厂里上班吗?”

“没,我现在做自由职业,在家就能赚钱。”

前女友沉默了一会儿:“那你,彩礼出得起吗?”

大哥笑着回答:“我对象说她家不讲究这个。”

前女友的笑容显得有些苍白:“那就好,祝你幸福。”

天气实在太冷,她怀里的孩子开始哭闹。

她一边哄着孩子,大哥一边和她道别。

擦肩而过时,她轻声说:“流材,对不起啊。”

走进服装城,空调吹出的热风迎面而来。

大哥神色有些低落。

我有些不满:“你怎么不告诉她你现在赚到钱了,让她后悔……”

“是我当初不够努力,也不能全怪她。说到底,是我们没缘分。”

“她和我谈恋爱的那两年,我也没给她买过什么好东西,其实她也受了委屈。你看她现在的穿着,想必日子过得也不怎么样。”

“没必要再去刺激她了。”

我想。

或许就是因为大哥能体谅别人、理解别人,才能写出好小说。

大哥的感情路确实挺坎坷的。

大嫂是独生女,还是大学生。

一开始她家里是不同意的。

后来大哥在省城付了首付买了房,又买了车。

大嫂的表哥刚好是个网站编辑,知道大哥的名气。

家里的情况也和前几年不一样了。

舅舅有一门手艺,家里没有欠债。

二哥是研究生,我也是正经大学毕业生。

以后绝对不会成为大哥的负担,反而能互相扶持。

经过这么几番波折,大哥终于在三十岁“高龄”修成了正果。

在村里。

没上过正经大学的,早就都结婚了。

大哥很多初中同学,孩子都上小学四年级了。

结婚给婆婆敬茶那天,舅妈哭得稀里哗啦。

她握着大嫂的手:“流材从小就懂事乖巧,不爱说话。以后他就交给你了,你们俩把日子过好就行。”

“我跟他爸,不用你们操心。”

大哥叛逆期那会儿,舅妈说一句,大哥就顶一句。

要不就是舅妈说什么,他都装作没听见。

舅妈肯定忘了,那时候她恨不得拿刀砍大哥。

二哥研三时,签了上海的一家国企。

年薪挺高,而且工作满一定年限后,还能帮忙落户。

舅妈气坏了。

“那么远,以后还能指望上他吗?”

“这个儿子算是白养了,他从小就调皮,像只花脚猫一样不安分。果然,现在跑到天边去了。”

二哥拿起手机:“要不我打电话跟对方说不去了!”

18

舅妈猛地抢过他的手机,吼道:“你发什么疯!那么好的单位,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呢!”

我一直想着早点毕业工作,好回报家里。

可大哥二哥都劝我考研。

大哥说:“现在本科学历都不算高了,你要是毕业后才考研,就没那么容易考上了。”

二哥也附和:“爸妈有我们照顾呢,你一个女孩子操什么心。”

舅妈在一旁阴阳怪气:“你先去考,又不一定能考上。”

我反问:“万一考上了呢?”

舅妈说:“考上了就去读呗,读研究生又不收学费,我和你舅舅身体还好,能照顾自己。”

生母在一旁唉声叹气:“还要读研究生?再读下去都26了,到时候都成老姑娘了,还能嫁得出去吗?”

“我看还是早点出来工作赚钱才是正事。”

我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我读不读书,嫁不嫁人,关你什么事!”

我的专业老师是二哥帮我四处打听,最后选定的。

我早早地就跟老师联系好了。

最后也如愿以偿,成了她的学生。

也因此,我认识了梁程,我的师兄,后来成了我的男友。

研究生毕业后,我们一起留在了省城。

其实外地有更好的发展机会,但我不想离舅舅舅妈太远。

工作两年后,结婚提上了日程。

那时,舅舅的背已经驼了,舅妈的头发也几乎全白了。

梁程知道我的身世。

我们一起攒了二十万。

我把银行卡递给舅妈:“当初说好的,彩礼都给你们,这里是二十万。”

后来,我们装修房子时,舅妈把那张卡拿了出来:“里面的钱,我一分都没动。”

“你们先拿着用,我和你舅舅现在还能照顾自己,等以后赚不到钱了,再找你们几个子女要。”

梁程家条件还不错,婚礼定在了省城的酒店。

生母可能是年纪大了,糊涂了。

居然跑来跟我说:“我是你亲生妈妈,到时候我跟你爸爸上台,让女婿给我们敬改口茶吧!”

我直接让她“滚”。

仪式那天。

司仪让我和梁程给舅舅舅妈敬茶。

梁程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爸,妈。”

我也跟着叫了一声:“爸,妈。”

从那以后,我便改了口,都唤他们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当时激动得热泪盈眶,连连点头回应。

爸爸握着梁程的手说:“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子,你要答应我一辈子都对她好。”

妈妈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红包。

她的头发是新染的,但发根还是能看到一圈的白。

她把厚厚的红包递给梁程,说:“流珠小的时候,吃了不少苦。你既然娶了她,就再也不能让她吃苦,知道吗?”

我眼含热泪,与梁程一起朝两人磕头谢过养育之恩。

世上有生恩,也有养恩。

于我而言,养恩远远大于生恩。

小时候,我经常做噩梦,梦见自己在那片密林之中,被无数的蝉蜕包围着,怎么也逃不出去。

后来,噩梦渐渐离我而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或许,是在舅舅第一百次给我带零食的时候。

或许,是在舅妈无数次谩骂我,却依然为我留热饭热菜的时候。

是他们的爱,是哥哥们的爱,让我走出了四岁的密林,拥有了无限广阔的天空。

后记

大学期间,还发生过一些小事。

二姐就比我大两岁。

我读书时,她在外面打工。

我升学宴她没回来。

但大一的寒假她回来了。

她送了我一条银项链,作为庆祝我考上大学的礼物。

她一番心意,我就收下了。

然而没几天,生母来走亲戚。

她说那条项链是二姐买来给她的,不小心送给我了。

银项链能值多少钱,她居然巴巴地来要回去了。

这简直太离谱了。

项链我自然还给了她。

从此我对她越发厌恶。

我读研期间,赶上妈妈六十大寿。

我省吃俭用做兼职,给她买了一条金项链。

这就是女儿和儿子的不同。

两个哥哥都是直接给钱,不会想得这么细。

妈妈骂了我一顿:“浪费这么多钱干嘛,这项链多贵啊。”

午饭后她就戴上,在村里到处显摆。

“我家流珠,这细妹子做事没个章法,天天辛辛苦苦做兼职,就为了买条这么贵的项链给我,我平时也没机会戴!”

“你看她是浪费钱不!”

“你们家妹子也给你们买金项链吗?”

结果得罪了一大串婶子大娘。

生母后来也看到这项链,嫉妒得不行。

话里话外,她也想要一根。

我笑了笑说:“那年二姐不是给你买了一条银项链吗?”

她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讪讪地走了。

我们兄妹三个都走出了村里,爸爸妈妈却留在了那里。

除了需要他们帮忙看孩子,他们会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其他时候他们更愿意待在乡下。

好在后来有了微信,可以天天打视频。

爸爸的微信用不好,妈妈倒是用得很顺手。

她每天都在家族群里发各种冒牌专家的知识。

比如:年夜饭有讲究,这三道菜别上桌。

家长要谨慎,一个动作避免酿成悲剧。

天天喝一口,孩子不积食。

孩子啼哭不止,可能是这个在作祟。

……

有次二哥和我都出差,在沈阳居然碰到了。

二哥给妈妈发视频。

聊了几句后,他问:“我爸呢!”

镜头一转,爸爸在看新闻联播呢,远远地跟他招招手。

哪怕身处山村,他也天天关心国家大事。

二哥又说:“妈,我这次出差跟流珠碰到一起咯,我们正一起吃晚饭呢!”

只见镜头里小小的爸爸马上站起来,一张大脸迅速贴在了镜头上。

“流珠也在呢?”

“你们在哪里出差?”

他絮絮叨叨问个不停。

二哥快酸死了:“爸,你实话告诉我,流珠是你亲生的,我才是抱养的那个吧。”

爸爸不耐烦地说:“你往边上点,你挡着镜头了。”

二哥差点气死。

他吊儿郎当的,婚事一直没有着落。

妈妈很着急上火,每次打视频都催婚。

到了三十岁这年,他总算谈了个对象,是个比他大五岁的学姐。

超有御姐范!

工作能力非常强,收入是二哥的三倍。

妈妈不满意:“这么大年纪了,孩子都不好生了嘛。”

“而且你二哥在她面前跟哈巴狗似的,我都不敢这么使唤我儿子。”

二哥横了她一眼说:“我的事情你别管,我追了好多年才追到的,你们要是给我搅黄了,这辈子我就不结婚了。”

结婚的时候,二哥嘴都咧到后脑勺了。

“太好了,我牙口不好,这辈子软饭是吃定了。”

大嫂性子绵软,二嫂雷厉风行。

妈妈年纪渐大后,家族里有什么事都是二嫂拿主意。

妈妈慢慢接受了这个儿媳。

甚至在村里炫上了:“我那个二儿媳花钱就是大手大脚,给我买个什么洗脚盆,几千块!”

“买个按摩椅,要上万。我们田地里做事的,哪里用得着这个!”

“带我去买金项链,选一条链子比狗链子还粗,这要挂在脖子上,脖子都要拗断!”

“会赚钱,也不能这么浪费是不!”

……

我总是提醒她:“这样下去,可能没人愿意跟你聊天了。”

她不以为意地说:“她们都这样啊,你张婶子儿媳妇给她买个金镯子,她跟我炫耀了八百遍。”

这就是普通的父母吧。

他们其实也不缺这点东西。

但是子女惦记着他们,对他们好,他们就开心幸福。

这也是他们挺直腰杆的资本和底气。

跟大姐不同,二姐最后没有听从生母的安排。

她跟着自己男友跑了。

两年没有音讯。

后来过年抱着孩子回来了。

生母气得哭天抢地的,骂她不孝,骂她白眼狼,骂她狼心狗肺。

那又能怎么样呢?

孩子都生了。

也不可能再卖个好价钱,只能不了了之。

生母也试图从二姐身上搜刮,二姐不惯着她。

母女两个关系冷冷淡淡的。

倒是二姐后来也在省城安家,跟我的走动变得多了。

我三十岁生日时,二姐送了我一根金项链:“补给你的。”

原来银项链的事,她一直是知道的。

那天我们喝了不少酒,她面色通红,双目氤氲地说:“跟你说一件好笑的事。”

“自从你考上大学后,妈和爸不知说过多少次。说我不听话,不聪明。早知道当初就把我送走,把你留下。”

二姐说得轻描淡写,可我能想到她每次听到这样的话,心里会有多难受。

我握住她的手说:“如果我留在张家,考上了一中也不会让我去读,更别提读大学读研究生了。”

“二姐你现在过得也很好,你其实比我更厉害呢。”

在生父生母那样的洗脑下,她没有像大姐那般被同化,始终坚持了自己。

摆脱了生父母,凭着初中学历,有了自己的一番天地。

其实,她的人生才值得大书特书吧。

生母对张伟寄予厚望。

在她看来,我既然能考上大学,那张伟必然不在话下。

毕竟张伟是太子,那必然是集天地之精华于一身。

然而张伟连一中都没考上。

早上五六点就走了,有时半夜八九点才回家。

后来去念了一个中专,也是天天吃喝玩乐。

毕业进厂后,上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眼高手低。

一年的时间有大半年闲着。

生母生父着急上火。

但有什么办法呢?

这可是张家的皇太子,还是得供着呀。

我生下娇娇时,张伟还没结婚。

生母给他相了好多个对象,最后都没成。

或许他会打一辈子光棍吧。

谁知道呢。

反正跟我没关系。

来源:安逸雪梨I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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