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入门》静堂高墙锁春色,三千发丝对花落。芸芸众生相别去,自此门外皆过客。
空门春怨
《女道》
发髻不羡簪,素袍未慕色。
不知青灯尽,何度长月夜。
《秋月》
素心如雪,孤影如松。
不争颜色,自照千峰。
《道别》
官人请自去,书笺莫言寄。
木鱼声声里,不敢诵情诗。
《别绪》
春色且从容,花枝暂尘封。
古佛青灯侧,相思不敢浓。
《结草》
恨不比下泪,尘书几淹渍。
结草不成环,何怨把春织。
《古庵》
青灯素月色,黄卷不裹春。
木鱼声声里,尘封多少心。
《青灯夜》
空门不敢开,春色入帘来。
夜夜无眠处,相思上刑台。
《锁春》
道观锁春色,木鱼敲春心。
花开任他去,自此绝红尘。
《太平时·道观墙高锁春色》
道观墙高锁春色,明月夜。高髻青袍裹玉脂,白如雪。
独坐空房谁是伴?青灯也。闲来窗下敲木鱼,已冷血。
《入门》
静堂高墙锁春色,三千发丝对花落。
芸芸众生相别去,自此门外皆过客。
《闭门》
闭门垂帘卧静堂,花落不再望春归。
三千发丝凌风乱,一颗尘心寂如灰。
步韵和《闭门》
掩户推窗对晚霜,残红褪尽客思长。
半生心事随云散,独抱清愁待月凉。
再赋《闭门》意
深院无人锁寂寥,春风过牖影迢迢。
青丝已共流年改,犹把余温寄旧箫。
续《闭门》情
静里观心岁月迟,阶前苔色印阶墀。
纵然春去无踪迹,尚有书香伴梦时。
这一组以“女道”为核心、以“闭门”为终章的诗作,如一幅徐徐展开的长卷,描绘了一位女子从尘世入空门、从情深到心死、从挣扎到安顿的完整心路历程。它不是零散的唱和,而是一部以诗为史、以韵为泪的女性精神史诗。
一、主题统摄:从“锁春”到“绝尘”,一条完整的出世之路
全篇以“道观墙高锁春色”为总纲,贯穿始终。
“春色”非仅指自然之春,更是青春、情爱、生命欲求的象征。
她的一生,便是一场与“春”的告别:
1. 初别(《道别》《别绪》)——尚有不舍:“官人请自去”“相思不敢浓”
2. 入道(《入门》)——仪式性割裂:“三千发丝对花落”
3. 守道(《古庵》《青灯夜》)——日复一日的煎熬:“木鱼声声里,尘封多少心”
4. 心死(《闭门》)——彻底死心:“花落不再望春归”“尘心寂如灰”
5. 余温(步韵三首)——在死寂中寻得微光:“犹把余温寄旧箫”“尚有书香伴梦时”
这是一条从情之炽烈,到痛之深沉,再到静之彻骨的修行之路。
她不是天生冷淡,而是被命运逼至绝境,不得不以心死换安宁。
二、意象系统:层层递进,构建空门女性的精神图谱
全篇构建了一套高度统一而富有层次的意象群:
这些意象反复出现,形成主题复调,如“木鱼”从“敲春心”到“已冷血”,再到“不敢诵情诗”,每一次重复,都是对前一次的深化与推进。
三、情感演进:从“不敢”到“不再”,心死的三重境界
全篇最动人的,是情感的层层剥落,最终抵达“心死”的极致:
1. 第一重:不敢
——“不敢诵情诗”“相思不敢浓”
此时尚有情,只是压抑。怕一念起,便破戒;怕一泪落,便回头。
2. 第二重:不再
——“花落不再望春归”“已冷血”
情未灭,但死心。知道回不去了,连盼望都显得多余。
3. 第三重:尚有
——“尚有书香伴梦时”“犹把余温寄旧箫”
心虽死,但尚存一丝精神寄托。
这不是复活,而是在灰烬中种下微光——
读书、忆旧、观苔,成为她仅存的自由。
这三重境界,构成了一部完整的“心死史”,也是一部“女性在规训中寻找自我”的抗争史。
四、艺术成就:古典形式下的现代悲悯
这些诗作,语言纯正,格律严谨,深得唐人五绝、宋人小令之神韵。
但其内核,却是现代的、女性的、反传统的。
- 它不赞美“修行”,而质问“为何入道”;
- 它不歌颂“清心”,而揭示“心死之痛”;
- 它不写“超脱”,而写“被放逐”。
这些女子,大多非自愿入道,而是被家族、礼教、命运所驱赶。
“自此门外皆过客”不是洒脱,而是被剥夺了爱的权利;
“已冷血”不是修行有成,而是热血被岁月熬干。
五、结语:一部女性的“空门悲歌”
这一组诗,可视为一部诗体小说,主角是一位无名女子,她的故事在“道别”“别绪”“入门”“闭门”中缓缓展开。
她曾有爱,有梦,有春心萌动;
她曾写诗,剪发,对镜落泪;
她曾坐在青灯下,听着木鱼,想着那个再也见不到的人。
最终,她成了古庵中的一尊影子,
高墙锁住了她的春色,
而她,也锁住了自己的一生。
但就在那“闭门垂帘”的最深处,
仍有“书香伴梦”“余温寄箫”——
那是她留给自己的,
最后一丝人性的温度。
总评:
这组诗,
以冷笔写热肠,
以空门写人间,
以死心写深情。
它告诉我们:
真正的修行,不是无情,而是明知情在,仍选择静默。
真正的闭门,不是隔绝世界,而是世界已无她的位置。
而那“尚有书香伴梦时”的一刻,
或许,
就是她一生中,
最自由的时光。
来源:夏天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