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它就像一根扎在皮肤里的木刺,看不见,但你一动,它就疼,提醒你有些现实,你绕不过去。
那包混着面粉的止疼药,说真的,比任何宏大的时代叙事都更有劲儿。
它就像一根扎在皮肤里的木刺,看不见,但你一动,它就疼,提醒你有些现实,你绕不过去。
当艳玲看到她爹把那点金贵的药粉小心翼翼地“稀释”时,所有关于未来的粉色泡泡,估计在那一瞬间就全碎成了玻璃渣子,扎得人心口生疼。
所以你看,所谓人生的岔路口,有时候根本不是让你选“诗和远方”还是“眼前的苟且”。
对八十年代鲁东农村的两个丫头来说,这道选择题的选项,一个叫“赌上全家去追一个可能存在的梦”,另一个叫“认命,然后用自己的青春给家里换口喘息的气”。
这哪是选择,这简直就是审判。
这事儿要是放今天,绝对是社交媒体的顶级流量话题。
#原生家庭的枷锁#,#教育是穷人唯一的出路吗#,各种标签贴上来,专家、大V们能吵上三天三夜。
可对淑芳和艳玲来说,她们的世界里没有这些时髦词儿。
她们的世界,就是那条被牛车压出两道深辙的土路,晴天一身土,雨天两脚泥,人生的所有可能性,都藏在这泥土的尽头。
她们俩,本该是那条路上并行的车辙。
从扎着同一块红布扯下来的头绳,到啃着同一个玉米面馍,再到趴在墙头眼巴巴地望着邻村老师那辆“飞鸽”自行车,心里做着一模一样的梦。
那辆叮当作响的破自行车,在她们眼里,简直就是通往新世界的诺亚方舟。
这个梦,纯粹得像清晨的露水,可惜太阳一出来,就蒸发了。
初中毕业那年,老槐树底下,就是梦醒时分。
淑芳那股子拧劲儿,我隔着纸都能感觉到。
她是家里的老二,上有姐下有弟,典型的“中间层”,最容易被忽略,也最渴望证明自己。
她爹娘在堂屋里为了学费叹气,姐姐一句“妹你想读,我就去打工供你”,娘亲当掉陪嫁的银镯子——这一切,都是压在她身上的赌注。
她坐上那台去县城的拖拉机时,背上背着的哪是新书包,分明是全家的身家性命。
这一路,她但凡走错一步,回头都无岸。
而艳玲呢?
她更像那个年代无数农村女孩的缩影。
她不是不聪明,作文写得能让老师红眼眶;她也不是没志气,只是现实这块磨刀石,太快把她的棱角磨平了。
她爹那直不起来的腰,妹妹那双懵懂的眼睛,就是她飞不起来的理由。
她摸出那张“师范生毕业包分配”的招生简章时,那几个字,对她来说可能比大学的校门还神圣。
那不是一张纸,那是一张饭票,是全家人的保险单。
所以,她选择了当一名老师。
多年后,当她站在讲台上,教孩子们写那个“家”字时,心里想的是什么?
“宝盖头是屋顶,‘豕’是猪,有屋顶有猪,就是家。”
这话从一个把自己的未来跟“家”捆绑在一起的人嘴里说出来,真是五味杂陈。
孩子们笑了,她或许在那一刻,想起了小时候和淑芳一起追着猪跑的土路。
那条路,再也回不去了。
于是,一个在没有暖气的教室里,用冻得通红的手指解答着函数和几何,把未来寄托于一场名为“高考”的战役;另一个在琴房里弹着跑调的《茉莉花》,周末回家还要喂猪、给妹妹辅导作业。
她们靠着几封信,维持着两个平行世界的微弱联系。
信里的糖纸和小红花,大概是她们在各自的苦日子里,能掏出来的、仅剩的一点甜了。
这故事(上)就停在这里,坏得很,像电视剧播到关键时刻突然插播广告。
淑芳考上了省城的大学,学会计,毕业了大概率是进写字楼,穿上高跟鞋,变成别人口中的“城里人”;艳玲分到了乡镇小学,守着三尺讲台,日复一日,青春大概会和粉笔灰一起,慢慢落定。
她们谁赢了?
这问题本身就挺扯的。
人生又不是打比赛,非得争个金牌银牌。
她们只是在那个特定的年代,被命运推着,各自领了一份不同难度的剧本罢了。
只不过,一个剧本的开头写着“冲出去”,另一个写着“守在这里”。
至于后面的剧情会怎么走,谁知道呢?
也许冲出去的,会发现外面的世界更让人窒息;守在这里的,也能在一方小天地里,活出自己的经纬。
只是那条土路上的分岔口,永远留在了那里。
风一吹,还会扬起一阵黄沙,迷了后来人的眼。
来源:肉鸽岛PmJK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