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妈盯着我的眼睛看了足足十秒钟，突然笑了：“那就好，我就知道咱们老李家不会断了香火。”
“妈，您听我说，真的是男孩！”我举着B超单，手却有些发抖。
我妈盯着我的眼睛看了足足十秒钟，突然笑了：“那就好，我就知道咱们老李家不会断了香火。”
老婆在卧室里听到这话，身子抖了一下。我回头看她，她的眼睛红红的，嘴唇咬得发白。我冲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别说话。
那一刻的我不会想到，老婆生产那天，我会彻底傻眼...
01
那天是周三下午，我正在公司开会。手机震了好几下，我看到是老婆打来的，赶紧跟领导说了声抱歉，跑到会议室外面接电话。
“老公，我刚从医院回来。”老婆的声音很轻，还带着哭腔。
我心里咯噔一下：“检查结果怎么样？宝宝健康吗？”
“宝宝很健康，医生说发育得很好。”她停顿了一下，“但是......医生说可能是个女孩。”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钟，我能听见她轻微的抽泣声。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我妈从我结婚那天起，就一直念叨着要抱孙子。她总说，咱们老李家三代单传，到我这一代必须得有个儿子。
“没事的，男孩女孩都一样。”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咱们都是新时代的人，不兴那一套了。”
“可是妈那边......”老婆的声音更小了。
我叹了口气：“我会跟我妈说的，你别担心。先好好休息，我马上就回来。”
挂了电话，我站在走廊里，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心里一片混乱。我当然知道我妈的性格，她是个特别传统的人。这些年她逢人就说，等着抱孙子呢，还专门去庙里求了个“送子观音”的挂件。
下班后我急急忙忙赶回家，老婆正坐在沙发上发呆，手里拿着那张B超单。我走过去坐在她旁边，把她搂进怀里。
“医生说得准确吗？”我问。
“医生说从现在的发育情况看，女孩的可能性比较大。”老婆把B超单递给我，“你看这个数据。”
我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图像，其实根本看不懂。我只是点点头，装作很认真地研究。
“要不，咱们先别告诉妈？”老婆小心翼翼地说，“等孩子生下来，生米煮成熟饭，她总不能不要亲孙女吧？”
我正要说话，门铃突然响了。
我们两个对视一眼，都愣住了。这个时间点，除了我妈，不会有别人来。
我去开门，果然是我妈站在门外，手里还提着一个大袋子。
“妈，你怎么来了？”我挤出一个笑容。
“怎么，亲妈来看看不行啊？”我妈说着就往里走，“听说今天去产检了，结果怎么样？”
我心里一紧。我妈这个人消息特别灵通，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今天产检的事。
老婆从沙发上站起来，勉强笑了笑：“妈，结果挺好的，宝宝很健康。”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妈把袋子往茶几上一放，直接了当地说，“男孩还是女孩？”
客厅里的空气好像凝固了。我看着老婆，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妈，现在才四个月，医生说还看不太清楚。”我赶紧打圆场。
“少来这套！”我妈的声音突然提高了，“我问过了，四个月肯定能看出来。你们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老婆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让我心都碎了。
“妈......”我刚开口。
“是女孩对不对？”我妈直接打断我，“肯定是女孩，要不然你们早就高高兴兴告诉我了。”
老婆再也忍不住，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我妈看到她哭，态度倒是缓和了一些，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别哭别哭，这不是什么大事。女孩怕什么？再生就是了。”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的意思是，现在才四个月，还来得及。”我妈从包里掏出一沓钱，放在茶几上，“这是五万块，够你们去做手术了。现在医学技术这么发达，做完休息一段时间，明年再怀，肯定能生个儿子。”
老婆哭得更厉害了，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我站起来，声音有些发颤：“妈，您在说什么？这是一条生命！”
“什么生命不生命的，现在又没生下来。”我妈说得很自然，好像在讨论今天吃什么菜，“咱们老李家三代单传，到你这里不能断了香火。你爸去世前特意交代过，一定要有孙子给他上坟。”
“可是医生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是女孩啊！”我急了。
“那就再去查一次，找个好医生，查清楚。”我妈坐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如果真的是女孩，那就不能要。这笔钱妈出了，你们不用有负担。”
我看着坐在那里的我妈，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她是我妈，把我养大的人，可此刻我却觉得我们之间隔着一堵无形的墙。
“妈，时代不同了，男孩女孩都一样。”我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样什么一样？”我妈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女孩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到时候还不是跟别人姓？咱们老李家的香火怎么办？以后逢年过节谁来给你爸上坟？”
老婆突然站起来，冲进了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我能听见她在里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看看，多大点事，哭什么哭。”我妈摇摇头，“年轻人就是想不开。妈也是为你们好，现在养个女孩多费钱啊，长大了还要准备嫁妆。儿子就不一样了，将来给你们养老送终。”
我深吸一口气：“妈，我们不会放弃这个孩子的，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
“你说什么？”我妈的脸色变了。
“我说，这个孩子我们要定了。”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我妈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李明，你别忘了，你是怎么长大的！我一个人把你拉扯大，容易吗？现在就为了个女娃，连妈的话都不听了？”
“妈，这不是听不听话的问题。”我的声音也大了起来，“这是我的孩子，我不能让他还没出生就被放弃。”
“那你就是要气死我了！”我妈抓起包就往外走，“行，你厉害，你有本事。我告诉你，你要是生个女儿下来，别指望我帮你们带！”
门砰的一声被摔上了。我站在客厅里，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02
那天晚上，我和老婆谁都没睡着。她蜷缩在我怀里，眼睛肿得像核桃。
“要不，我们搬出去住吧。”她小声说。
“搬出去也解决不了问题。”我摸着她的头发，“我妈那个性格，会闹的。”
“那怎么办？”老婆抽泣着，“我真的不想放弃这个孩子。我能感觉到他在肚子里动，他是个小生命啊。”
我没说话，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窗外的路灯透过窗帘照进来，在墙上投下一片昏黄的光。
“要不......”我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我们骗我妈？”
老婆抬起头看着我：“什么意思？”
“找个关系，弄一张男孩的B超单给我妈看。”我说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等孩子生下来，生米煮成熟饭，她再生气也没办法了。”
老婆愣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又很快黯淡下去：“这样不好吧？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不会被发现的。”我握着她的手，“我妈又不懂看B超单，只要上面写着是男孩，她就信了。”
“可是......”老婆还在犹豫。
“没有可是了。”我打断她，“难道你真的想放弃肚子里的孩子吗？”
老婆摇摇头，眼泪又流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我就开始想办法。我有个高中同学在医院工作，关系一直不错。我约他出来吃了顿饭，说了我的难处。
“兄弟，这个忙你可帮不了我。”同学为难地说，“这种事要是被查出来，我的饭碗就没了。”
“我知道，我也不是要做什么坏事。”我给他倒了杯酒，“就是家里老人思想比较传统，我想让她安心。孩子生下来后，是男是女她总得认。”
同学想了想：“那你得保证，这事绝对不能说出去。”
“那肯定的。”我赶紧保证。
“行吧，看在咱们多年交情的份上。”同学说，“你把你老婆的B超单给我，我找个朋友帮你处理一下。”
三天后，我拿到了一张新的B超单。上面的数据都改过了，医生的结论那一栏写着：男胎，发育正常。
我看着这张B超单，心里五味杂陈。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对自己的亲妈撒谎。可是现在，我别无选择。
晚上回到家，我把B超单拿给老婆看。她接过去，手都在抖。
“真的要这样做吗？”她问我。
“嗯。”我点点头，“为了咱们的孩子。”
老婆把B超单贴在胸口，闭上了眼睛。我看见眼泪从她眼角滑落，她的嘴唇动了动，好像在跟肚子里的宝宝说话。
第二天周末，我打电话给我妈，说有好消息告诉她。我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她马上过来。
一个小时后，我妈到了。她进门后，脸色还有些不好看，明显这几天也没睡好。
“什么好消息？”她坐下来，看都不看老婆一眼。
我深吸一口气，把那张B超单递过去：“妈，我们又去做了一次详细检查。医生说，是个男孩。”
我妈接过B超单，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把单子凑近了看，虽然那些数据她肯定看不懂，但她的手指颤抖着指着“男胎”两个字。
“真的？”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有泪光，“真的是男孩？”
“真的。”我点点头，“医生说得很确定。”
“太好了！太好了！”我妈突然站起来，拉着老婆的手，“丫头，对不起啊，前几天妈说话重了。你别往心里去，妈也是为了这个家好。”
老婆勉强笑了笑：“妈，我明白的。”
“你现在好好养着，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别省钱。”我妈从包里掏出银行卡，“这里有十万块，你拿着补补身体。咱家的长孙，可得好好养着。”
“妈，不用，我们有钱。”老婆推辞。
“拿着吧，妈的心意。”我妈硬是把卡塞进老婆手里，“你现在是咱家的大功臣，妈以前对你不好，你别记恨。”
看着我妈高兴的样子，我心里却越来越沉重。这个谎言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可是我已经说出口了，没有回头路了。
03
从那以后，我妈对老婆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
她隔三差五就来家里，每次都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什么燕窝、虫草、海参，全往家里塞。老婆说太贵了，不用买这么多，我妈就说：“这是给我大孙子吃的，必须得补！”
有一次，我妈还专门从老家带来了一只老母鸡，说是散养的，有营养。她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下午，炖了一大锅鸡汤。
“来，多喝点，这汤最养人了。”我妈给老婆盛了满满一碗。
老婆喝了一口，眼泪差点掉下来。我知道她心里不好受，这份好，本该是每个孕妇都能得到的，可现在却像是施舍。
更让我们煎熬的是，我妈开始准备婴儿用品了。她去商场买了一大堆东西，全是蓝色的：蓝色的小衣服、蓝色的小被子、蓝色的婴儿床。
“男孩子就得用蓝色，阳刚一点。”我妈把这些东西摆在客厅里，笑得合不拢嘴，“我大孙子将来肯定是个帅小伙。”
我和老婆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晚上我们躺在床上，老婆突然说：“要不，我们跟妈坦白吧。”
“不行。”我立刻否定，“现在坦白，事情会更糟。”
“可是这样下去，我压力好大。”老婆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特别无助，“每次看到妈那么高兴的样子，我就特别难受。”
我把她搂进怀里：“再忍忍，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生下来后呢？”老婆问，“你想过没有，如果真的是女孩，妈会是什么反应？”
我沉默了。说实话，我不敢想。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希望到时候我妈能接受现实。
怀孕六个月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我们心惊肉跳的事。
那天下午，我妈像往常一样来看老婆。老婆正好要去医院产检，我妈说她陪着一起去。
“不用了妈，我一个人去就行。”老婆推辞。
“怎么能一个人去呢？万一有什么事怎么办？”我妈坚持要去。
老婆看了我一眼，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拒绝得太明显，我妈肯定会怀疑。
“那好吧。”老婆只能答应。
她们走后，我在公司坐立不安。我给老婆发了好几条消息，都没有回。我的心一直悬着，手心里全是汗。
下午四点，我终于接到老婆的电话。
“老公，出事了。”老婆的声音在发抖。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怎么了？”
“妈在医院碰到了我的产检医生。”老婆哭了出来，“医生跟她打招呼，说了句'小姑娘长得可真快'。”
我脑子嗡的一声：“那我妈怎么说？”
“妈当时脸色就变了。回来的路上一直盯着我看，我都不敢说话。”老婆抽泣着，“她现在回家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立刻请了假，往家里赶。路上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我妈接起来，语气很冷：“你回来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到家后，我妈坐在沙发上，脸色铁青。
“妈......”我刚开口。
“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我妈的声音很平静，这种平静反而让人害怕。
我深吸一口气：“妈，您听我解释。医生可能认错人了，医院那么多孕妇，医生哪能记得住每个人？”
“医生能记错自己的病人？”我妈冷笑一声，“李明，你别把我当傻子。”
“妈，真的是医生记错了。”我拿出那张B超单，“您看，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是男孩。”
我妈盯着我看了很久，我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坦荡。最后，她叹了口气：“算了，我就信你一次。要是到时候生下来不是男孩，你就等着吧。”
她说完，起身就走了。
我妈走后，老婆从卧室里出来，整个人都在发抖。我抱着她，感觉她的身体冰凉。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在她耳边说。
“不怪你。”老婆摇摇头，“是我自己要生这个孩子的。”
那天晚上，老婆失眠了。我能感觉到她一直在翻身，一会儿叹气，一会儿抹眼泪。我知道她压力很大，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第二天，老婆突然感觉身体不舒服。我赶紧带她去医院，医生检查后说，是情绪波动太大，导致血压升高。
“孕妇一定要保持心情愉快。”医生叮嘱，“你们家里人要多关心关心她，别让她受刺激。”
我点点头，心里却满是愧疚。都是因为我，老婆才会承受这么大的压力。
04
转眼到了怀孕八个月，离预产期只剩一个多月了。
我妈直接搬到我们家来住，说是要照顾老婆。她每天变着花样做吃的，还专门请了个保姆来帮忙。
“我大孙子快出生了，得伺候好了。”我妈逢人就说，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她还把家里的亲戚都通知了一遍。姑姑、婶婶、堂哥堂姐，全都知道了我老婆要生了，而且是个男孩。
“到时候满月酒可得办得热闹点。”我妈开始筹划，“咱们老李家好几代了，终于又有男丁了。”
她甚至已经在酒店订好了位子，请柬都让人设计好了，就等着孩子出生后填上日期。
老婆的压力越来越大。她经常半夜醒来，坐在床上发呆。有一次，我被她的动静吵醒，发现她正在哭。
“怎么了？”我坐起来，搂着她。
“我梦到孩子生下来了。”老婆抹着眼泪，“妈看到是女孩，转身就走了。”
“别想那么多，梦都是反的。”我安慰她，心里却也七上八下。
“要不，我们生完孩子就搬走吧。”老婆突然说，“离开这个城市，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我愣了一下。说实话，我动过这个念头，但又舍不得。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的工作、朋友都在这里。
“再说吧。”我敷衍道。
老婆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流眼泪。
怀孕九个月的时候，我妈的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就绪了。
小孩的房间布置好了，墙上贴着蓝色的墙纸，天花板上挂着飞机和小汽车的装饰。婴儿床上铺着蓝色的小被子，旁边堆满了玩具，全是男孩喜欢的：小汽车、机器人、篮球。
“你看，妈给我大孙子准备得多好。”我妈拉着我参观，“等他长大了，肯定喜欢。”
我看着这个充满期待的房间，心里越来越沉重。如果孩子真的是女孩，看到这些东西，她会觉得自己不被欢迎吗？
“妈，其实男孩女孩都一样......”我想再试一次。
“你又来了。”我妈打断我，“放心吧，就是男孩。你不是给我看过B超单了吗？”
我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预产期前一周，老婆的身体越来越沉重。她走几步就要停下来休息，晚上睡觉也睡不好，总是被孩子踢醒。
“宝宝很活泼。”医生说，“这是好事，说明他很健康。”
听到“他”这个字，我和老婆都是一愣。医生也不知道真相，只是根据病历上的记录说的。
那天晚上，我和老婆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夜景。
“你怕吗？”我问她。
“怕。”老婆点点头，“我怕妈失望，怕她不喜欢我们的孩子。”
我握着她的手：“不管怎样，我都会保护你们。”
“你真的会吗？”老婆转过头看着我，眼神里有探究，有怀疑。
“我保证。”我认真地说。
老婆笑了笑，那笑容却让我心里发慌。我总觉得她的眼神里藏着什么，但我说不上来是什么。
预产期前三天，我妈把满月酒的菜单都定好了。她拿着菜单给我看，一道一道地念：“佛跳墙、鲍鱼、龙虾、帝王蟹......”
“妈，您花了多少钱啊？”我问。
“不多，才五万。”我妈满不在乎，“我大孙子的满月酒，必须得办得体面。”
我看着那份菜单，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预产期前一天晚上，家里所有人都很紧张。我妈把待产包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每样东西都准备齐全了。
“明天就是预产期了。”我妈说，“随时都可能发动。”
老婆坐在沙发上，手放在肚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坐在她旁边，握着她的另一只手。
“别怕，我会陪着你的。”我说。
老婆看着我，突然说：“要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怪我。”
“什么意思？”我有些疑惑。
“没什么。”老婆摇摇头，“我就是想说，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她的话让我莫名其妙，但我没多想。
那天晚上，我和老婆都没怎么睡。我们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偶尔传来的车声，各自想着心事。
我想的是，如果孩子真的是女孩，我该怎么面对我妈的反应。我要怎么保护我的妻子和女儿，不让她们受到伤害。
而老婆在想什么，我不知道。她背对着我，肩膀偶尔会抖一下，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第二天是周六，阳光很好。我们都以为会是平常的一天，等着预产期的到来。
谁知道，凌晨三点，老婆突然推醒我。
“老公，我破水了。”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有些不正常。
我一下子就清醒了，赶紧开灯。老婆坐在床上，床单湿了一大片。
“别动，我这就叫救护车。”我手忙脚乱地找手机。
“不用，我们开车去。”老婆说，“快一点。”
我冲出卧室，敲响了我妈的房门：“妈！快起来！老婆要生了！”
我妈一听，立刻就醒了。她动作很快，穿好衣服，拿上待产包，三个人一起下楼。
路上，我开车开得飞快。我妈坐在后座上，一直抓着老婆的手。
“别怕别怕，马上就到医院了。”我妈安慰道，“咱们的大孙子要出生了。”
老婆没说话，只是咬着嘴唇。我从后视镜里看她，发现她的表情很奇怪，不像是疼痛，倒像是在忍着什么。
到了医院，医生立刻安排了产房。老婆被推进去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我至今都忘不了。她的眼神里有歉意，有愧疚，还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
“对不起。”她动了动嘴唇，声音很轻，但我听见了。
我一头雾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道歉。是因为这段时间让我为难了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产房的门关上了，我和我妈在外面等着。
走廊上很安静，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坐在椅子上，手心里全是汗。我妈站在产房门口，不停地走来走去。
“会是个大胖小子。”我妈自言自语，“肯定是个大胖小子。”
一个小时过去了，产房里传出老婆的叫声。那声音听得我心都碎了，我想冲进去陪着她，但我妈拦住了我。
“男人不能进产房，不吉利。”我妈说。
我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两个小时过去了，老婆的叫声越来越虚弱。我站在门口，恨不得能替她承受这些痛苦。
又过了一个小时，产房里终于安静下来。我和我妈对视一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护士出来了几次，都是拿东西，什么都没说。我想问，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妈倒是追着护士问：“护士，生了吗？男孩女孩？”
“马上了，您稍等。”护士说完就走了。
“肯定是男孩。”我妈又开始念叨，“我就知道，肯定是男孩。”
我坐在椅子上，手心里的汗已经湿透了裤子。我的心跳得很快，脑子里一片混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
又过了半个小时，产房的门终于开了。
护士抱着一个襁褓出来了。
“家属快来看看孩子吧。”护士笑着说。
我和我妈同时站起来，冲了过去。
我的目光快速落在那个小小人身上，结果我当场就傻眼了！
居然真的是个男孩！
05
我愣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怎么可能？医生不是说女孩的可能性很大吗？
我妈已经激动地接过孩子，眼泪都流了出来：“我的大孙子，我的宝贝大孙子！”
护士笑着说：“母子平安，产妇现在在缝合，一会儿就推出来。”
我还是回不过神来。我盯着那个小人儿看，生怕自己看错了。可是不管看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是男孩，货真价实的男孩。
“妈......”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怎么了？高兴傻了？”我妈抱着孩子，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来，你也抱抱你儿子。”
我接过孩子，手都在抖。这个小小的生命，软软的，暖暖的，正在我怀里熟睡。
可我的心里却涌起一股强烈的困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分钟后,老婆被推出了产房。她脸色苍白，头发湿透了，但眼神却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奇怪。
她看到我抱着孩子，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我走过去，想问她是怎么回事，但我妈已经凑上来了。
“丫头，你辛苦了。”我妈难得露出温柔的表情，“你是咱家的大功臣。”
老婆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她被推进了病房，我抱着孩子跟在后面。我妈一路上都在打电话，通知所有的亲戚：“生了生了！是个大胖小子！八斤二两！”
到了病房，护士把孩子放在老婆身边。老婆转过头看着孩子，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我赶紧问。
“没事。”老婆摇摇头，“就是太高兴了。”
但我觉得她的眼泪不只是高兴，还有别的什么。
我妈出去了，说要买点吃的回来。病房里终于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我坐在床边，握着老婆的手：“你还好吗？”
“嗯。”老婆点点头，“挺好的。”
“老婆......”我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会是男孩？”老婆突然开口。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
老婆深吸一口气，眼泪又流了下来：“我一直都知道是男孩。”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又偷偷去做了一次检查。”老婆说，“那个医生确认了，是男孩。”
我的大脑瞬间停止了运转。所以，从五个月开始，她就知道是男孩了？
“那你为什么......”我说不出话来。
“我想看看你的态度。”老婆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泪水，“我想知道，如果真的是女儿，你会不会真心保护我们。”
我突然明白了，明白她这几个月为什么总是那么焦虑，为什么总是问我会不会保护她们。
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的考验。
“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考验你的。”老婆握着我的手，“可是我实在太害怕了。我怕你只是嘴上说说，到时候真的面对你妈的压力，你会选择妥协。”
“我不会的。”我说。
“我现在相信了。”老婆笑了，“你为了我们，不惜对你妈撒谎。如果真的是女儿，我想你也会这样做的吧。”
我把她抱进怀里，眼泪也流了下来。这几个月的担心、焦虑、害怕，原来都是一场考验。
“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真相？”我问。
“因为我想看你最真实的反应。”老婆说，“如果我告诉你是男孩，你可能就不会那么拼命地想办法保护我们了。”
我无话可说。她说的对，如果我早知道是男孩，可能就不会那么努力地去找假的B超单，也不会那么坚定地在我妈面前撒谎。
“你生我气吗？”老婆小心翼翼地问。
我摇摇头：“不生气，我理解你。”
说实话，我心里确实有些复杂。但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还有对她的心疼。
“这几个月，你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吧？”我问。
“嗯。”老婆点点头，“每次看到妈那么高兴的样子，我都觉得很对不起她。可是我又不能说，我怕一说出来，你就不紧张了。”
我把她抱得更紧了。这个傻女人，为了考验我，把自己逼得那么辛苦。
“以后不要再有这样的考验了。”我说。
“不会了。”老婆笑了，“因为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这时候，病房的门开了，我妈买了一大堆吃的回来。
“来来来，赶紧吃点东西补补。”我妈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你现在是大功臣，得好好补。”
老婆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粥。我看着她，心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我妈抱着孙子，笑得合不拢嘴。她给孩子唱歌，逗孩子笑，完全沉浸在喜悦中。
看着这一幕，我突然觉得有些讽刺。如果真的是女孩，这份喜悦还会存在吗？
06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妈几乎每天都来医院。她给孙子买了一大堆东西，恨不得把整个商场都搬回家。
老婆出院后，我妈更是寸步不离。她白天帮忙照顾孩子，晚上也住在我们家。
“我大孙子，得好好照顾。”我妈说。
我看着我妈忙前忙后的样子，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她这份爱，是给孩子的，还是给“男孩”这个标签的？
满月那天，酒店里宾客满堂。
我妈邀请了所有的亲戚朋友，大家都来祝贺。红包一个接一个地送来，堆成了小山。
“恭喜恭喜，终于抱上孙子了。”
“这孩子长得真好，一看就有福气。”
“老李家后继有人了。”
听着这些祝贺的话，我心里却高兴不起来。我抱着儿子，看着他睡得香甜的样子，心里满是复杂。
如果他是个女孩，今天这场面还会是这样吗？
老婆坐在旁边，脸上带着笑容，但我知道她心里也不好受。
酒过三巡，我妈站起来，要敬大家一杯酒。
“今天是我大孙子的满月酒，感谢大家来捧场。”我妈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我老头子走得早，没能等到这一天。但我相信，他在天上也会高兴的。”
大家纷纷举杯，气氛很热烈。
可我却笑不出来。
晚上回到家，我妈终于回自己家了。她说孙子满月了，也该让我们小两口好好过过二人世界。
送走我妈，我和老婆坐在沙发上，都松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老婆说。
“是啊。”我点点头。
孩子在婴儿床里睡得很安稳。我们看着他，都没说话。
“你后悔吗？”老婆突然问。
“后悔什么？”我反问。
“后悔娶了我，后悔生了这个孩子。”老婆说。
“不后悔。”我握着她的手，“从来没有后悔过。”
“可是这几个月，你受了很多委屈。”老婆说，“都是因为我。”
“傻瓜，这不是你的错。”我说，“是我妈的观念太陈旧了。”
我们又沉默了一会儿。
“你说，如果真的是女儿，会怎么样？”老婆突然问。
我想了想：“可能会很辛苦，但我们一定能挺过去。”
“真的吗？”老婆看着我。
“真的。”我坚定地说，“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我们的孩子。”
老婆笑了，眼泪却流了下来。
“谢谢你。”她说。
“谢什么？”我把她揽进怀里。
“谢谢你这几个月的付出，谢谢你愿意为我们撒谎。”老婆说，“虽然最后证明是我多虑了，但你的态度，让我很感动。”
我没说话，只是抱着她。
孩子在婴儿床里动了动，发出一声小小的呜咽。我们两个赶紧过去看，孩子又睡着了。
看着他睡得那么香甜，我突然想到，他永远不会知道，在他出生之前，我们经历了什么。
他不会知道，他的奶奶曾经差点让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不会知道，他的父母为了保护他，撒了一个多月的谎。
他不会知道，他的母亲为了考验他的父亲，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这些事，我们都不会告诉他。我们会让他快乐地长大，让他以为自己是在爱与期待中来到这个世界的。
07
儿子一岁的时候，我妈又开始催了。
“该要二胎了。”她说，“一个孩子太孤单，再生个弟弟陪他。”
我和老婆对视一眼，都笑了。
“妈，我们不打算要二胎了。”我说，“一个孩子就够了。”
“怎么能只要一个呢？”我妈不高兴了，“万一以后......我是说，多个孩子多个依靠。”
“妈，时代不同了。”老婆说，“现在养一个孩子的成本很高，我们想给他最好的教育，一个孩子就够了。”
我妈还想说什么，但看我们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多说了。
那天晚上，老婆突然问我：“如果我们再要一个，是女儿，你妈会是什么反应？”
“不知道。”我如实回答，“但我想，有了这次的经历，她可能会好一点吧。”
“你觉得她会接受女儿吗？”老婆问。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实话，我不确定。”
老婆叹了口气：“所以我们还是别要二胎了。我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
我理解她的顾虑。这次虽然是男孩，但如果下次真的是女孩，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有时候深夜，我会想起那段日子。想起老婆挺着大肚子，小心翼翼地配合我演戏的样子。想起我在我妈面前撒谎时，手心里的汗。想起产房门口等待的那三个小时，心悬着的感觉。
那段经历，就像一场噩梦。幸好，我们最终从梦里醒来了。
但我知道，很多家庭没有我们这么幸运。很多女孩，在还没来到这个世界上，就被放弃了。
每次想到这个，我都会更加珍惜我的儿子。不是因为他是男孩，而是因为他健康地来到了这个世界，没有因为性别而被剥夺生命的权利。
我也会想，如果真的是女儿，我会怎么做？
我想，我还是会保护她的。我会告诉我妈，这是我的女儿,我爱她。如果我妈不能接受，那我就带着老婆和女儿离开。
因为那次经历教会了我一件事：有些东西，比所谓的传宗接代更重要。
比如爱，比如责任，比如作为一个父亲，保护自己孩子的决心。
儿子两岁的时候，有一天，我妈突然说：“其实，要是个女孩也挺好的。”
我和老婆都愣住了。
“女孩贴心，像个小棉袄。”我妈看着在地上玩玩具的孙子，“不像男孩，皮得要命。”
老婆看了我一眼，我们都没说话。
我妈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当初我们为了保护这个孩子，付出了什么。她也不会知道，老婆为了考验我，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这些事，就让它们永远埋在心底吧。
我抱起儿子，他咯咯地笑着，用小手拍我的脸。看着他笑得那么开心，我也笑了。
经历过这些之后，我更明白了一件事：
所谓的传宗接代，所谓的香火延续，都比不上一个简单的真理——
爱，才是维系一个家庭最重要的东西。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他健康快乐，这就够了。
来源：热血青年伊莱莎6w8X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