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义渠王翟骊站在行刑台上,铁链在他每一次呼吸时发出细碎的声响。他抬起头,目光穿过飞舞的沙尘,落在高台上那个身影。
声明:本文为虚构历史小说,情节纯属创作,请勿与史实关联
公元前269年,深秋。
刑场上的黄沙被风卷起,遮住了半边天空。
义渠王翟骊站在行刑台上,铁链在他每一次呼吸时发出细碎的声响。他抬起头,目光穿过飞舞的沙尘,落在高台上那个身影。
黑衣,如夜。
芈月端坐在那里,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秋风吹动她鬓角的发丝,她却纹丝不动,像一尊石像。
"芈月——"
翟骊的声音撕裂长空,惊起城墙上的乌鸦。那些黑色的鸟扑棱着翅膀飞向天际,叫声凄厉。
她的手指在袖中微微一颤。
只是一瞬。
随即,她缓缓抬起右手。
那只手,曾经抚摸过他的脸,曾经为他包扎伤口,曾经与他十指相扣。
现在,要送他上路。
翟骊突然笑了。
笑声在空旷的刑场回荡,像受伤的狼在月夜下的长啸。
"我终于明白了......"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自语,"三十六年,不过一场梦。"
刽子手举起鬼头刀。
刀身映着天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就在刀落下的前一刻,翟骊看到芈月闭上了眼睛。
是不忍,还是解脱?
他永远不会知道答案了。
血溅三尺,染红了地上的枯叶。
风更大了,卷走了血腥味,也卷走了三十六年的恩怨情仇。
芈月睁开眼,站起身,转身离去。
黑色的身影消失在宫墙深处。
没有人看到,她握在袖中的手,指甲已经深深嵌入掌心。
01
公元前305年,初春。
秦宫的夜,比冬天更冷。
芈月站在偏殿的窗前,看着远处的灯火。那些灯火星星点点,像是围困她的眼睛。
身后,榻上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八岁的嬴稷蜷缩成一团,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是皱着的。
"父王......"孩子在梦中呓语。
芈月转身,走到榻边,轻轻为儿子掖好被角。她的手在孩子额头上停留片刻,感受着那份温热。
这是她在这冰冷宫墙中,唯一的温暖。
三个月了。
秦武王死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她像是行走在刀尖上,每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
后宫的女人们虎视眈眈,朝堂的大臣们各怀鬼胎。他们都在等,等着看她这个没有娘家势力支撑的楚国女子,如何带着一个八岁的孩子,在这权力的漩涡中挣扎。
"太后——"
门外传来春桃急促的声音。
芈月快步走出去,轻轻带上门。
春桃脸色煞白,额头全是冷汗:"太后,大事不好了!义渠的军队已经逼近泾阳,朝中却......"
"却什么?"
"魏冉大人让奴婢转告您,朝中有人故意隐瞒军情,想要......"春桃咬了咬牙,"想要趁乱废黜公子。"
芈月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早该想到的。
义渠来犯,时机太巧。巧得像是有人安排。
"知道了。"她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去把我的朝服拿来。"
"太后,您要......"
"既然他们想看戏,我就演给他们看。"
议事殿里,吵闹声隔着殿门都能听见。
芈月在门外站了片刻,听着里面的争论。
"义渠蛮夷,不过是想要些好处,给他们就是!"
"糊涂!今日给三城,明日就要十城!"
"那你说怎么办?现在军心不稳,拿什么打?"
"要我说,还是另立新君为好,一个孩子如何统御......"
最后这句话,让芈月推开了殿门。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文武百官齐刷刷转头,看着这个一身玄色朝服的女人。
她的脸色苍白,却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走进来。每一步都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太后。"魏冉第一个起身行礼。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行礼,却都心不甘情不愿。
芈月走到上位,没有坐下,而是环视众人。
"刚才诸位说要另立新君?"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知道,诸位属意何人?"
一片沉默。
那些刚才叫嚣得最凶的人,此刻都低下了头。
芈月冷笑一声:"怎么?刚才不是说得很热闹吗?"
"太后,"一个年迈的大臣站出来,"老臣只是担心,国难当头,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君主......"
"强有力?"芈月打断他,"像先王那样,举鼎而亡,算强有力吗?"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
先王举鼎绝膑而死,是秦国的耻辱,谁也不敢提。她竟然当众说出来。
"太后慎言!"
"慎言?"芈月走下台阶,一步步走向那个老臣,"国家危难之际,你们不想着如何御敌,却想着废立之事。谁该慎言?"
她在老臣面前站定,目光如刀:"我倒想问问,义渠军队逼近的消息,为何现在才报?边关的军情,为何迟迟不到?是谁,在从中作梗?"
老臣额头冒出冷汗,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既然诸位都没有办法,"芈月转身,声音响彻大殿,"那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我亲自去义渠,与他们的王谈判。"
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像开了锅一样。
"太后,这怎么行!"
"一个女子,去蛮夷之地,成何体统!"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芈月抬手,制止了所有声音。
"诸位的担心,我都明白。"她的声音变得柔和,"可是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打,打不过。和,你们又不知道该怎么和。"
"与其在这里争吵,不如让我去试试。"
"成了,解秦国之危。不成......"她顿了顿,"也不过是死一个楚国女子,于秦国无损。"
这话说得太绝,反而让人无话可说。
魏冉站出来:"太后三思。义渠王翟骊,凶残暴戾,若是......"
"魏大人,"芈月看着他,眼中有一丝深意,"您是嬴稷的舅公,若我有个万一,还请您......"
"太后!"魏冉单膝跪下,"臣愿随太后同往!"
"不必。"芈月扶起他,声音很轻,"您得留在这里,看着稷儿。"
魏冉眼眶一红,重重点头。
芈月最后看了一眼众臣:"三日后启程。诸位若有良策,这三日内尽管提出。若没有,就请诸位安心等我的消息。"
她转身离去,黑色的朝服在风中猎猎作响。
深夜,芈月坐在嬴稷床边,看着熟睡的儿子。
月光从窗棂透进来,洒在孩子稚嫩的脸上。
她伸手,轻轻描摹着儿子的眉眼。
像他父亲。
可他父亲已经不在了。
"稷儿,"她轻声说着,像是怕惊醒他,"娘要出一趟远门。"
"你要乖乖的,听舅公的话。"
"如果......如果娘回不来,你要记住,你是秦国的王。"
"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那些对你笑的人。"
"这个世界很残酷,稷儿。娘希望能为你挡住这些残酷,可是......"
她的声音哽咽了。
孩子在睡梦中动了动,小手无意识地抓住了她的衣角。
芈月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她弯下腰,在儿子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娘会回来的。一定会。"
门外,春桃默默垂泪。
02
三日后,西城门。
天刚蒙蒙亮,城门口就聚集了不少人。
有来看热闹的百姓,有暗中观察的各方势力,还有......
芈月看到了人群中的嬴稷。
孩子被魏冉抱着,小脸上满是泪痕。
她深吸一口气,上了马车。
"太后,"春桃坐在她身边,声音发颤,"咱们真的要去吗?"
"怕了?"
"奴婢不怕死,奴婢只是......"春桃咬了咬唇,"只是担心太后。"
芈月拍拍她的手:"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马车缓缓启动。
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芈月掀开车帘,最后看了一眼秦宫的方向。
晨曦中,宫墙巍峨。
那里有她的儿子,她的希望,也有她的枷锁。
"走吧。"她放下帘子。
一行人出了城,向西而去。
越往西走,景色越荒凉。
第五天,他们已经完全离开了秦国的繁华地带。
放眼望去,只有起伏的黄土丘陵和稀疏的枯草。
天地苍茫,人如蝼蚁。
"太后,前面有个破庙,咱们歇歇脚吧。"侍卫队长说。
马车在破庙前停下。
庙很小,只有三间破屋,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的土坯。
芈月走进去,看到正殿供着一尊模糊不清的神像,已经看不出是哪位神祇。
她在神像前站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你说,神真的存在吗?"
春桃愣了一下:"太后?"
"如果存在,为什么不保佑好人?如果不存在,人们为什么还要拜?"
春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芈月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放在供桌上。
"不管你是谁,保佑我儿平安吧。"
风从破损的窗户吹进来,吹动了供桌上积满的灰尘。
玉佩在灰尘中闪着温润的光。
那是秦武王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现在,她把它留在这荒野的破庙里,像是要把过去都留在这里。
第十天,麻烦来了。
一群骑兵突然从山丘后冲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什么人?"侍卫队长拔出剑。
为首的是个络腮胡子的汉子,操着生硬的秦语:"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是马匪。
春桃吓得脸色苍白,紧紧抓着芈月的手。
芈月却很平静:"我们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没有?"络腮胡子冷笑,"这么好的马车,会没有钱?搜!"
"慢着。"芈月掀开车帘,走了出来。
阳光刺眼,她微微眯起眼睛。
络腮胡子看到她,眼睛一亮。
即使素面朝天,即使风尘仆仆,她依然美得惊人。
"原来还有这么个美人。"他舔了舔嘴唇,"兄弟们,今天走运了。"
马匪们发出淫笑。
侍卫们护在芈月身前,剑拔弩张。
"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动手。"芈月的声音很冷静。
"哦?为什么?"
"因为我是去见义渠王的。"她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你们认识这个吗?"
那是一枚令牌,上面刻着义渠的图腾。
是她临行前,魏冉设法弄到的。
络腮胡子的脸色变了:"你......你是什么人?"
"秦国使者。"芈月把令牌收起来,"如果我不能按时到达义渠王庭,你猜义渠王会怎么处置你们?"
马匪们面面相觑。
义渠王的残暴,他们是知道的。
"走!"络腮胡子一挥手,带着人呼啸而去。
等马匪走远,春桃才松了口气:"太后,您怎么知道他们会怕?"
"我不知道。"芈月重新上车,"赌一把而已。"
春桃这才后怕起来:"万一他们不信呢?"
芈月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荒野:"那就只能拼命了。这个世界,不拼命,就是等死。"
03
第十五天黄昏。
当义渠王庭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毡帐,像是大地上长出的蘑菇。中央那座巨大的王帐,在夕阳下闪着金光。
帐篷之间,炊烟袅袅。
有孩子在追逐嬉戏,有女人在帐外做饭,有男人在擦拭兵器。
生机勃勃,却又杀气腾腾。
"来者何人?"
守卫拦住了他们。
那是两个彪形大汉,脸上画着奇怪的图腾,手里握着寒光闪闪的弯刀。
"秦国太后芈月,求见义渠王。"
守卫愣了一下,互相看了看。
"等着。"
一个守卫跑进王帐。
很快,他跑了出来:"大王让你们进去。只能太后一人。"
春桃拉住芈月:"太后......"
"在这里等我。"芈月拍拍她的手,独自走向王帐。
越走越近,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不是害怕,是一种奇怪的预感。
像是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开始转动。
她深吸一口气,掀开帐帘。
王帐内比她想象的要华丽。
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墙上挂着各种兽皮,空气中弥漫着奶酒和某种香料的味道。
正中的王座上,坐着一个男人。
他比她想象的要年轻,三十出头的样子。身材高大,肩膀宽阔,像一座山。
脸上有一道疤,从左眉斜划到右颧骨,不但没有破坏他的英俊,反而增添了一种野性的魅力。
他正端着酒碗,慢慢地喝着,目光却一直盯着她。
那目光像狼,锐利、危险,却又带着一丝好奇。
"秦国太后?"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草原特有的粗犷。
"是。"芈月走到他面前,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真有意思。"翟骊放下酒碗,身体前倾,"秦国无人了吗?派一个女人来。"
"义渠王是觉得女人不配与您谈话,还是觉得秦国在羞辱您?"
翟骊眯起眼睛:"牙尖嘴利。"
"只是实话实说。"
两人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张力。
突然,翟骊笑了:"坐吧。来人,给太后上酒。"
一个侍女端来酒碗。
芈月接过,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像火在烧。她忍住想咳嗽的冲动,面不改色。
翟骊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好酒量。"
"义渠的酒,确实烈。"芈月放下酒碗,"就像义渠的人。"
"哦?你了解义渠?"
"不了解。"芈月看着他,"但我想了解。"
这话说得暧昧,又说得坦诚。
翟骊盯着她看了很久,突然哈哈大笑:"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说吧,你来做什么?"
"求和。"
"求?"翟骊挑眉,"是求?还是谈?"
"对义渠王来说,是秦国求和。对秦国来说,是两国谈判。"芈月不避他的目光,"就看义渠王怎么理解了。"
"如果我两个都不要呢?"翟骊站起来,慢慢走向她。
他很高,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需要仰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阴影笼罩下来,带着压迫感。
"如果我现在就杀了你,秦国能怎么样?"他的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芈月没有后退,反而向前一步,几乎贴着他:"那义渠王就永远得不到您想要的东西了。"
"我想要什么?"
"一个强大的义渠。"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一个不再被人轻视,不再被人当作蛮夷的义渠。"
翟骊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说中了他心底最深的渴望。
翟骊退后一步,重新打量她。
这一次,他看得更仔细。
她很美,但美人他见多了。她聪明,但聪明人他也不缺。
她特别的是那种气质——明明处于劣势,却镇定自若;明明是在求他,却不卑不亢。
像是一潭深水,表面平静,底下暗流涌动。
"坐下说吧。"他回到王座上。
芈月在他对面坐下。
"你想要什么?"翟骊问。
"退兵。"
"条件呢?"
"三座城,十万石粮食。"
翟骊笑了:"你们秦国,还真是大方。"
"这只是开始。"芈月说,"如果义渠王愿意,我们可以有更深入的合作。"
"比如?"
"比如联手对付东方六国。"
翟骊的笑容消失了:"你想让义渠给秦国当狗?"
"不。"芈月摇头,"我想让义渠成为秦国的伙伴。"
"伙伴?"翟骊冷笑,"你们中原人,什么时候把我们当过伙伴?"
芈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义渠王知道吗?我不是秦人。"
翟骊一愣。
"我是楚人。"她继续说,"嫁到秦国,也一直被当作外人。"
"所以呢?"
"所以我理解被排斥的感觉。"她看着他,"我也理解,想要证明自己的心情。"
翟骊盯着她,想要从她脸上看出虚伪。
但他看到的只有真诚。
或者,她演得太好。
"你需要时间考虑。"芈月站起来,"我在义渠待七天。七天后,无论您的决定是什么,我都接受。"
她转身要走。
"等等。"翟骊叫住她。
她回头。
他从腰间解下一枚狼牙:"带着这个。我的人不会为难你。"
狼牙还带着他的体温。
芈月接过,握在手心:"多谢。"
她走了出去。
翟骊看着帐帘摇晃,若有所思。
"大王。"副将阿桑走出来,"这个女人......"
"怎么?"
"太危险了。"阿桑皱眉,"她的每句话都像是算计好的。"
翟骊把玩着酒碗:"是啊,很危险。"
"那我们......"
"给她安排最好的帐篷。"翟骊说,"既然来了,就是客人。"
阿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退下了。
翟骊一个人坐在王帐里,直到深夜。
月光从帐顶的缝隙洒进来,落在地毯上,像碎银。
他想起她说的话:我理解被排斥的感觉。
真的理解吗?
还是只是一种手段?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这个女人成功引起了他的兴趣。
04
清晨,芈月被帐外的声音吵醒。
掀开帐帘,看到一个义渠女子站在外面,手里端着食物。
"太后,大王让我来伺候您。"女子说的秦语很生硬。
芈月接过食物:奶茶、烤肉、奶酪。
都是草原的食物,对中原人来说很难下咽。
她却吃得很认真,一点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
"好吃吗?"
翟骊的声音突然响起。
芈月抬头,看到他骑在马上,逆光而立。
"很特别。"她诚实地说。
"想不想看看草原?"
芈月站起来:"荣幸之至。"
翟骊伸出手。
芈月犹豫了一下,把手放在他掌心。
他一用力,把她拉上马。
她坐在他身前,能感觉到他胸膛的温度。
"抓紧。"他说。
话音刚落,马就奔了出去。
风在耳边呼啸,天地在眼前飞驰。
芈月的头发被风吹散,在他脸上拂过。
有一种奇特的香味,不是脂粉,像是......月光的味道。
如果月光有味道的话。
他们一直跑到一处高坡才停下。
"看。"翟骊指着前方。
芈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呼吸一滞。
那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在晨光下泛着金色的光。风吹过,草浪翻滚,真的像海。
远处,有成群的牛羊在吃草,牧人的歌声隐约传来。
"美吗?"翟骊问。
"很美。"芈月由衷地说。
"这就是义渠。"他的声音里有骄傲,"中原人说我们是蛮夷,可他们不知道,我们有多么辽阔的土地,多么自由的天空。"
芈月转头看他。
此刻的他,不像一个残暴的王,更像一个热爱故土的游子。
"自由......"她轻声重复这个词,"真让人羡慕。"
翟骊低头看她:"你不自由吗?"
"我是秦国太后。"她苦笑,"太后两个字,就是最大的不自由。"
两人都沉默了。
风继续吹着,带来草的清香和远方的云。
第二日
"听说中原女子都会骑马?"翟骊问。
"会一点。"
"那就比比。"
他让人牵来一匹马。
那是一匹枣红色的烈马,看到生人就嘶鸣,蹄子不安地刨着地。
"这是我们最烈的马之一。"翟骊似笑非笑,"太后敢试试吗?"
所有人都看着芈月。
义渠人眼中有好奇,也有轻视。
中原女子,能驯服草原的烈马?
芈月走向那匹马。
马警惕地看着她,鼻孔喷着气。
她没有立刻上马,而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它。
然后,她开始轻声说话。
声音很轻,轻得像是在唱歌。
没人听清她在说什么,但那匹马渐渐安静下来。
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马的鼻子。
马打了个响鼻,但没有躲开。
她翻身上马。
马立刻狂躁起来,想要把她甩下去。
她死死抓着缰绳,身体随着马的动作起伏。
一次,两次,三次......
每一次都险象环生,每一次她都坚持住了。
渐渐的,马累了,也认命了。
她骑着马,在营地里转了一圈。
所有人都看呆了。
包括翟骊。
"太后好本事。"他鼓掌。
芈月下马,腿有些发软,但还是稳稳站住了:"献丑了。"
"哪里的话。"翟骊走过来,"能驯服烈马的人,必定也能驯服其他东西。"
他意有所指。
芈月看着他:"有些东西,不是用来驯服的。"
"那是用来做什么的?"
"用来理解的。"
第三日
晚上,翟骊设宴招待芈月。
篝火熊熊,照亮了半边天。
义渠的勇士们围着篝火跳舞,粗犷而野性。
芈月坐在翟骊身边,看着这一切。
"在想什么?"翟骊给她倒酒。
"在想,如果我是义渠人,会是什么样子。"
"你想做义渠人?"
"我只是在想,人为什么要分彼此。"芈月接过酒,"明明都是人,为什么要分华夷?"
翟骊看了她很久:"你真这么想?"
"至少此刻是。"
"此刻?"翟骊笑了,"你很诚实。"
"对您这样的人,撒谎没有意义。"
"我是什么样的人?"
芈月想了想:"一个......矛盾的人。"
"矛盾?"
"您想要被认可,又不屑于迎合。您想要强大,又不想失去自我。"她看着他,"我说得对吗?"
翟骊愣住了。
从来没有人,这样精准地说出他的心思。
"你......"他想说什么,却被打断了。
"大王!"一个勇士醉醺醺地走过来,"这个秦国女人,敢不敢跟我们比喝酒?"
气氛突然紧张起来。
这是挑衅。
如果芈月拒绝,会被看不起。如果接受,以她的酒量,必然出丑。
"好啊。"芈月站起来。
翟骊想阻止,她轻轻摇头。
勇士端来一大碗酒。
芈月接过,一饮而尽。
烈酒如火,烧得她眼泪都要出来了。
但她忍住了,面不改色地放下碗:"再来。"
一碗,两碗,三碗......
到第五碗的时候,她已经站不稳了。
翟骊扶住她:"够了。"
"不......"她推开他,又端起一碗。
这一次,她喝到一半,突然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你们知道吗?"她对着所有人说,声音已经含糊不清,"我也想像你们一样,自由地活着。可是不能......永远不能......"
她晃了晃,倒在翟骊怀里。
翟骊抱着她,感觉到她在发抖。
不是醉,是哭。
无声的哭泣。
他的心,突然疼了一下。
来源:中土岛SxYd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