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的星空》魔改曹操?正相反,它太依赖正史了!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10-10 21:19 1

摘要:总体而言,传统中国文艺作品的新改编已经成就了一些新经典。例如,《西游记》和《封神演艺》的跨媒介改编不仅造就美术片时代的经典《大闹天宫》,还成就了《黑神话》这一爆款游戏;而《封神演义》的改编更激发了“封神宇宙”这一当代动画经典IP的诞生。

观看《三国的星空(第一部)》(简称《星空》)前,我期待不大。

一方面,朋友圈普遍评价不高,让我裹足不前;另一方面,“三国”题材的改编已经难以推陈出新,也是事实。

但是,观影之后,却觉得值得一评。

总体而言,传统中国文艺作品的新改编已经成就了一些新经典。例如,《西游记》和《封神演艺》的跨媒介改编不仅造就美术片时代的经典《大闹天宫》,还成就了《黑神话》这一爆款游戏;而《封神演义》的改编更激发了“封神宇宙”这一当代动画经典IP的诞生。

但是,与《西游记》同为“四大名著”的《水浒传》《红楼梦》和《三国演义》,公认的“经典”改编始终局限在电视媒介中。

例如,《红楼梦》在1987年成功后难以进一步被大众媒介深入生产,《水浒传》的部分章节曾经为港台电影人改编,形成经典,但真正成功的也只有1983年的那次全本改编。

《三国演义》在大众文艺和文化产品中的改编状态略好,但全民共识的经典性改编也是1994年央视改编的那一版。当然,由于《三国演义》和其依托的史源《三国志》在东亚文化圈影响力巨大,它的跨媒介改编状况略好。例如,日本基于三国故事改编的“三国志”“三国无双”系列游戏曾经在特定世代的大众文化记忆中获得经典地位。在2000年后,基于三国故事的衍生电视剧《大军师司马懿之军师联盟》算是三国故事改编的最后高光时刻,但其影响力已经式微。

但在网络文化领域,三国故事的影响力仍然存在,大量衍生动画和“鬼畜”视频则以1994年央视版《三国演义》为素材,进行二度创作和广泛传播。但真正有影响力的衍生和改编产品,只有以马伯庸历史悬疑小说改编的《风起陇西》和港漫《火凤燎原》的动画化产品,却难以再次变成堪比“封神宇宙”这样的现象级IP。

之所以如此,主要有两个原因。

首先,相对于玄幻神魔小说依托于神话故事,形成罗兰·巴特所谓的“可写文本”,《三国演义》《红楼梦》和《水浒传》往往受制于对人物、情节和文本社会功能的特定规范的限制,成为了一种“可读文本”。

“可写文本”可以不断通过文本中要素关系的重置,以适应新时代语境下的人们的阅读期待。例如,对《封神演义》进行魔改的诸多动画,能通“重写”神话抓住年轻人的喜怒哀乐。“可读文本”却必须受制于历史积淀下,读者对叙事和人物的固定期待,改编的目标必须呼应这种期待。

这并不是说不能“魔改”这些作品,而是说即便是成功的“魔改”,也很难获得一定的流行度进而成为一种大多数人能共情的经典或者“爆款”。例如,《火凤燎原》的改编在特定观众中流行,却极难变成多数观众都喜欢的作品。

其次,中国20世纪对三国故事的重视,得益于过去和当代文化视野的共振关系。从鲁迅发端,并由毛泽东同志进一步推动的为曹操“正名”的工作,其实是20世纪借由三国问题,理解当代文化-社会问题的一种手段,并成为了大众理解1994版《三国演义》的思想前提。

但是,新世纪以来,这个文化语境其实消失了,所以大众爱好者对三国故事的讨论趋于碎片化和私人化,这影响了新的优秀改编作品的出现。

回到《星空》,虽然借助了国漫在技术和内容层面突飞猛进的优势,但上述两点也成为它的两个劣势。但是看完之后,我觉得它还是努力克服了困难,在开掘了一个以名物-史实为中心的意义生成空间的同时,尝试一种以诗带动故事叙述的情节展开方式。

不仅如此,在叙事方法上,它引入了“互见法”这种极为高妙的手法,并打开了历史-政治的复杂性。

《星空》首要的独特性在于从“物”出发,而不是人出发,来处理这段历史。比如一开始袁绍和曹操偷香炉的过程,看似是闲笔,能把历史空间打开的同时,把处于两个历史对立面的人物之间的张力呈现出来。

曹操遗嘱中有一段话:“月旦、十五日,自朝至午,辄向帐中作伎乐。汝等时时登铜雀台,望吾西陵墓田。馀香可分与诸夫人,不命祭。”这段话强调了“香料”这种在东汉末年具有通货价值的物品如何分配的问题(监制易中天先生专门分析过这则遗嘱,估计开头的桥段来自于他的灵感)。

而通过“偷香炉”将袁绍和曹操对宝器的态度呈现出来,不仅显出二人的性格,也凸出立场的对立。袁绍不惜财宝重器,却为了地位不择手段,阴狠毒辣的性格,是高等士族本性的体现;曹操憨直中透着机敏,关键时刻敢于舍弃浮华,追求实力,是低等地主优秀代表的体现。

而剧中的战争场面尤其体现“以物见人”的巧思,在通过精彩的动画特效全面还原了古代战争以“阵型”为中心的过程之外,还能有余力去写战争中的人性。

比如讨董战争中西凉骑兵的冲阵,呈现出曹操一方的坚忍必死之心。而官渡之战中,曹操的慎重刚毅,袁绍的诡谲霸道都能从兵器和变阵中呈现出来。就之前的三国改编而言,还没有这么精彩的战争场面呈现出来。就以物引出故事而言,《星空》极为新颖。

其次,《星空》模仿《长安三万里》以诗歌引导叙事,虽有瑕疵,但思路很好。

讨董的叙事依靠是曹操的《蒿里行》展开;曹操和袁绍的会盟是依靠《短歌行》铺开;最后,曹操统一北方,就把《观沧海》作为结局。诗歌节奏和叙事节奏形成一种独特的互补,把比较松散的历史转化为有机展开的诗意情景,也契合了曹操文学家的气质。

虽然《星空》依赖历史,但它不是历史,仍然是艺术,需要抒情性、画面感和有机性,用诗歌带动故事,虽说不是原创,也体现了主创对情景交融这种中国传统美学境界的追求。唯一的遗憾是只用曹操诗歌,如果汉献帝回洛阳用王粲《七哀诗》铺叙,境界就会更好。

在网友看来,这一版改编的曹操“太憨了”,袁绍变成了“曹操”。还有人对曹操和汉献帝的“蜜月”有异议。造成这个问题的原因,是因为《三国演义》造成的“前理解”太强。

如果读一些《后汉书》和《三国志》(包括裴松之注),就会发现,作者的解读是基于历史的大胆理解。

首先,汉献帝不是完全的政治弱者,他有一定政治智慧,明断爱民,并且也试图恢复天子权威。

其次,曹操也并非一开始就有实力和意愿架空汉室,甚至在人生终点,他都在犹豫是否止步于霸府政治,维持汉室礼仪上的最高地位,著名周一良先生就一直持这一看法。所以,两者如何有蜜月期,又如何分道扬镳,本来就可以进行大胆想象。汉献帝先怀疑,再次相信曹操也有合理历史根据。因为,历史上袁绍不倾向于扶持汉献帝,而是一直希望扶持另一位宗室刘虞为帝。

最后,网友简单认为袁绍“阴”,曹操“憨”,其实忽略了动画的叙事笔法;曹操集团的谋划被刻意隐去,而是仅仅通过董承的转述呈现出来。由于董承被塑造为“坏人”,这就让曹操显得“好”和“憨”,但显然,曹操随便诛杀对手这事,影片并未否认。主创用了《史记》以来中国史笔的“互见法”来呈现一个更为复杂、但有着英雄气概的曹操。

不仅如此,袁绍性格阴沉恰恰是主创团队熟悉历史的表现。

在三国正史中,袁绍本来是河南汝南士族代表,却占据河北,需要阴谋政治才能弹压河北本地大族。而小地主曹操反而必须要维持一种质朴的正能量,才能和这些高级阴谋家维持既斗争又团结的态势。所以,曹操完胜袁绍而释放,并非真实的历史细节,却呈现出了曹操这个低等士族的代表对这位高门士族代表钦敬、恨妒又不得不团结的复杂心态;而袁绍也发现,他这个一直照顾的小弟,在一开始就有着卓越的政治天赋,并成为了一个比自己更伟大政治对手。

由此,主创团队借由明暗线交会和不可靠叙述(董承的谗言)等方式,勾勒人性灰暗和光明面交织的状态,体现出较强的讲故事能力。

最后,《星空》并不强调道德和立场对历史走向的决定作用,而突出历史发展的复杂性。

汉献帝和曹操的矛盾体现了这一点,两人都爱百姓,都想终结乱世。但汉献帝不得不面对一个矛盾,当曹操的能力超过他的控制时,最终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和生命,两位主人公都陷入了茫然之中。这种“历史的两难”亦耐人寻味。

毋庸讳言,《星空》有致命的失败之处。

在史料和观念层面,它太不妥协了,过于依靠正史,导致读《三国演义》长大的观众不买账。在叙事线条和人物逻辑上,它又太简单。为了让依赖“正邪对立”的双线结构的观众买账,完全凸显曹操和袁绍的对立,反而使得普通观众没有“梯子”去欣赏主创团队依靠史料费尽心思的想象,对次要人物,尤其是谋士集团人物的刻画极为单薄。

这导致了整个《星空》有可能既没口碑,又不能完全赢得大票房的尴尬局面。希望在下一部《赤壁之战》中,这些短板能得到弥补和增强。

来源:文汇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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