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一年后平宣侯牵着儿子出现在我铺子前低声道:夫人儿子想你了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0-09 11:30 1

摘要:平宣侯萧烬言牵着我们儿子阿念的手,站在我那热气腾腾的铺子前时,京城正下着一场不大不小的春雨。

平宣侯萧烬言牵着我们儿子阿念的手,站在我那热气腾腾的铺子前时,京城正下着一场不大不小的春雨。

雨丝细密,像一张网,把整个世界都罩得灰蒙蒙的。

他低声说:“夫人,儿子想你了。”

我握着擀面杖的手,在那一刻,像是攥住了一块千年寒冰。

铺子里弥漫着骨汤和麦面的香气,那是我这一年里,最熟悉、最心安的味道。这味道,曾是我从侯府那座金丝笼里挣脱出来后,赖以活命的根本。

可现在,这味道里,忽然掺进了一丝我早已下决心要摒弃的,属于过往的、清冷的龙涎香。

一年了。

整整一年,我以为自己已经把“平宣侯夫人”这个身份,连同那些锦衣玉食、小心翼翼的日子,都揉进了面团里,反复捶打,拉长,扔进滚水,最后变成一碗碗清汤素面,卖给了南来北往的陌生人。

我以为,我已经变成了沈未,一个普普通通的、靠手艺吃饭的女人。

可他一开口,只一句“夫人”,就轻易地把我打回了原形。

阿念仰着那张和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脸,怯生生地看着我,眼睛里包着一汪水,像是随时都能掉下来。

他小声地,跟着他爹重复了一句:“娘,阿念想你了。”

我的心,就像是被那细密的雨丝,一点一点,给彻底浸透了。

又湿,又冷,还泛着酸。

第一章 一碗素面

我最终还是没能硬下心肠,把他们父子俩关在门外。

街坊邻居的眼神,像是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我背上。他们不知道这身着锦缎的男人是谁,只当是哪家寻上门的贵客。

我沉默着,侧身让他们进来。

萧烬言收了伞,小心地放在门边,动作斯文,一如往昔。他身上那件墨绿色云纹长袍的下摆,溅了些泥点,让他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终于沾染了些许凡尘的味道。

阿念的小手紧紧攥着他爹的衣角,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又贪婪地打量着我这个小小的面铺。

这里没有侯府的雕梁画栋,没有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只有几张擦得发亮的榆木桌,长长的板凳,和一个热气腾空的灶台。

空气里,全是人间烟火气。

“坐吧。”我指了指靠墙最里边的一张桌子,声音有些干涩。

那里清净,不容易被人打扰。

萧烬言抱着阿念坐下,孩子还小,坐在长凳上双脚够不着地,一晃一晃的。

“想吃点什么?”我问,语气公事公办,像对待任何一个客人。

这话一出口,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平宣侯,会看得上我这粗茶淡饭?

萧烬言却像是没听出我话里的疏离,他温和地看着阿念,问:“阿念想吃什么?告诉娘。”

阿念的小嘴瘪了瘪,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爹,小声说:“想吃娘做的,长寿面。”

我的心,又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在侯府时,阿念生辰,我总会亲手给他做一碗长寿面。那是我娘教我的手艺,面要和得软硬适中,用手反复拉扯,扯得又细又长,一根到底,是为“长寿”。

他竟然还记得。

我没再说话,转身进了后厨。

系上围裙,舀面,加水,揉捏。

我的指尖熟悉这面团的每一分变化,从干硬的粉末,到粗糙的颗粒,再到渐渐变得光滑、柔韧。这个过程,曾是我这一年来排遣所有心事的唯一方式。

可今天,这面团在我手里,却格外沉重。

我能感觉到萧烬言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穿过那道窄窄的门帘,落在我的背上。

那目光,不炙热,也不冰冷,就像此刻窗外的春雨,绵绵密密,让你无处可躲。

我为什么要和他和离?

旁人不懂,都以为是我攀了高枝却不知福。只有我自己清楚,那座侯府,于我而言,是一座华丽的牢笼。

我出身市井,爹娘就是开面馆的,一身的手艺和烟火气。当年萧烬言微服在外,受了伤,倒在我家铺子门口,是我爹娘救了他。

后来,便有了这段不该有的姻缘。

我以为,只要他待我好,就够了。

可我错了。侯府那样的地方,看的是出身,讲的是规矩。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他那个世家大族里的一个笑话。

他的母亲,那位高高在上的老侯夫人,从没给过我一天好脸色。她嫌我走路的姿势不够端庄,嫌我吃饭的礼数不够周全,嫌我不会吟诗作对,更嫌我……生了阿念后,迟迟没有再为侯府开枝散叶。

而萧烬言,他夹在我和他母亲中间,左右为难。

他是个孝子,也是个好官。他有他的责任和无奈。他劝我忍,劝我学。

我忍了,也学了。

可我学得再像,也终究不是他们那样的人。我骨子里,还是那个闻着面香长大的沈未。

压垮我们的最后一根稻草,是阿念的一次风寒。

太医来看过,说是小事,吃几服药便好。可老侯夫人非要请来道士,在院子里作法驱邪,说是阿念沾染了我身上的“市井秽气”。

那天,我抱着发烧的阿念,看着那些跳大神的道士,听着老侯夫人一句句的指责,萧烬言站在一旁,眉头紧锁,却终究没有为我说一句话。

那一刻,我彻底死了心。

我求的,不是富贵荣华,只是一个能让我喘口气的地方,一个能护着我、信着我的人。

他给不了。

于是,我提出了和离。

他不同意,我便以死相逼。

最后,他妥协了。他给了我一笔不菲的安家费,我没要。我只带走了我娘留给我的一对银镯子,和我这身做面的手艺。

阿念,我没能带走。

那是侯府的嫡长孙,我争不过。这是我心里,最深的一道伤口。

面拉好了,细如银丝,在滚水里一焯,捞进早已备好的骨汤碗里,卧上一个荷包蛋,再撒上几粒翠绿的葱花。

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我端着面,一步步走出去。

阿念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像两颗小星星。

“娘……”他欢喜地叫了一声。

我把碗轻轻放在他面前,叮嘱道:“小心烫。”

他拿起小勺子,笨拙地舀了一口汤,吹了吹,送进嘴里,然后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跟以前一样,好喝。”

我的眼眶,有些发热。

萧烬言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们母子。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愧疚,有欣慰,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疲惫。

“你也吃一碗吧。”我听到自己说,“雨天路滑,吃了暖暖身子。”

说完,我就后悔了。

我为什么要关心他?

他却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恩赐,眼底瞬间有光亮起。

“好。”他轻声应道。

我又转身回了后厨,心情比刚才还要乱。

我告诉自己,我只是看在一个父亲带着孩子,冒雨前来的份上。我只是可怜阿念。

对,只是这样。

很快,第二碗面也端了出去。

他吃得很慢,很认真,仿佛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

一碗面,吃完了。

雨,也渐渐停了。

天色暗了下来,我点亮了铺子里的灯。昏黄的灯光,把我们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们……该回去了。”萧烬言终于开口,打破了这长久的沉默。

阿念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他拉着我的袖子,不肯放手。

“娘,跟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回家?

我心里一阵刺痛。哪里是我的家?

我蹲下身,摸了摸阿念的头,柔声说:“阿念乖,听爹爹的话,快回去。天黑了,祖母会担心的。”

“可是我想娘……”阿念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一颗一颗,砸在我的手背上,滚烫。

我心如刀割,却只能狠下心。

“听话。”

萧烬言走过来,将阿念抱了起来。孩子在我怀里挣扎着,哭喊着。

“沈未,”萧烬言看着我,喉结滚动了一下,“我……”

他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抱着哭闹的阿念,转身,走进了外面的夜色里。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父子俩的背影,一大一小,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街角。

铺子里,还残留着他们带来的气息。

桌上,还放着两只空碗。

我走过去,收拾碗筷,指尖触到他用过的那只碗,碗沿,似乎还带着一丝余温。

我怔怔地站了很久,直到铺子里的伙计春杏走过来,轻声问:“掌柜的,您没事吧?”

春杏是当年跟着我从侯府出来的丫鬟,对我忠心耿耿。

我摇摇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没事,打烊吧。”

那一夜,我失眠了。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眼前总是晃动着阿念那张挂着泪的小脸,耳边总是回响着萧烬言那句“夫人,儿子想你了”。

我以为我已经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心墙。

可他们父子俩的出现,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轻易就让我的城墙,有了崩塌的迹象。

我不知道,他今天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仅仅是因为儿子想我了?

第二章 侯府的影子

第二天,铺子照常开张。

我强迫自己把昨晚的纷乱思绪都压下去,一头扎进和面、揉面、烧汤的忙碌里。

烟火气是最好的疗伤药,它能让人的心,变得踏实。

可我没想到,萧烬言又来了。

这次,他是一个人来的,依旧是那身低调却难掩贵气的衣袍。

他来的时候,正是午后,铺子里的客人不多。

他没说话,只是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下,然后静静地看着我忙碌。

我假装没看见他,招呼客人,下面条,收钱,擦桌子,每一个动作都力求做到和平时一样。

可我的心,却乱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

春杏看出了我的不对劲,端了碗茶过去,放在萧烬言面前。

“侯爷,您喝茶。”

萧烬言点点头,说了声“有劳”。

他没有碰那碗茶,目光依旧胶着在我身上。

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索性放下手里的活,走到他对面坐下。

“侯爷有何贵干,不妨直说。”我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烦躁。

他看着我,眼神深邃。

“沈未,我们……能谈谈吗?”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我自嘲地笑了笑,“和离书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我知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今天来,不是想……不是想反悔。”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我过得好不好,侯爷不是看到了吗?”我环顾了一下我的小铺子,“自食其力,无拘无束,不用看人脸色,不用守那些要命的规矩。我过得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我说的是实话。

这一年,虽然辛苦,但我的心是自由的。

萧烬言沉默了。

他低头看着桌上的木纹,许久,才缓缓开口:“阿念他……很想你。自从你走后,他变得很沉默,不爱说话,也常常半夜哭醒。”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老侯夫人会照顾好他的。”我硬着心肠说。

“母亲她……”萧烬言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她年纪大了,她用她的方式在关心阿念,但……那不是阿念想要的。”

我冷笑一声:“那也不是我想要的。侯爷,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当初,我抱着阿念,求你让你母亲不要再折腾他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的质问,像一把刀子,插进了我们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萧烬言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他闭上眼,像是陷入了痛苦的回忆。

“沈未,对不起。”他低声说,“我知道,那件事,是我对不住你。我当时……我当时以为,只要你再忍一忍,事情总会过去的。”

“忍?”我提高了音量,“我忍了三年!从我踏进侯府大门的那天起,我就在忍!我忍受你母亲的冷眼,忍受下人们的窃窃私语,忍受那些繁文缛节!我以为,只要我忍,只要我为你生下了阿念,一切就会好起来!可结果呢?换来的是什么?换来的是我连保护自己孩子的权利都没有!”

积压了一年多的委屈,在这一刻,终于决了堤。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赶紧别过头,用手背胡乱地擦掉。

我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铺子里,一片死寂。

春杏识趣地躲进了后厨。

萧烬言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他似乎想伸出手,却又僵在了半空中。

“是我没用。”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自责,“我让你和孩子受委屈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放在桌上。

“这里面是一些银票,你拿着。开铺子不容易,别太累着自己。”

我看着那个绣着平宣侯府徽记的钱袋,只觉得无比刺眼。

“拿走。”我冷冷地说,“我沈未还没落魄到要靠前夫接济的地步。我这铺子,生意不错,养活我自己和春杏,绰绰有余。”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急忙解释,“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

“你能为我做的,就是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我站起身,下了逐客令,“侯爷,请回吧。我这里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萧烬言的身体,僵住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受伤。

我们就这样对峙着,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最终,他还是缓缓地收回了钱袋,对我深深地作了一揖。

“你……多保重。”

说完,他转身,落寞地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我赢了吗?

我用最伤人的话,把他赶走了。

可为什么,我的心里,一点胜利的喜悦都没有,反而空落落的。

春杏从后厨走出来,担忧地看着我。

“掌柜的,您何必呢?”她叹了口气,“侯爷他……心里也是有您的。”

我苦笑了一下。

“春杏,你不懂。有,又如何?我们和他,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长痛,不如短痛。”

话是这么说,可我的心,却乱成了一团麻。

接下来的几天,萧烬言没有再出现。

我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可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我的心湖,被投下了一颗石子,那荡开的涟漪,久久不能平复。

我开始在夜里做梦,梦见阿念,梦见他伸着小手,哭着喊我“娘”。

每当从梦中惊醒,我都会发现,自己的枕头,湿了一片。

我开始怀疑,我当初的决定,是不是真的错了?

为了所谓的自由和尊严,就真的要舍弃自己的亲生骨肉吗?

就在我备受煎熬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我的铺子门口。

那是老侯夫人的贴身嬷嬷,李嬷嬷。

她带着两个家丁,一脸倨傲地站在那里,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我的心,咯噔一下。

我知道,麻烦来了。

侯府的影子,终究还是追到了我这个小小的面铺。

第三章 阿念的信

李嬷嬷的出现,像一阵寒风,瞬间吹散了我铺子里的暖意。

几个正在吃面的老街坊,都被这阵仗吓得停下了筷子,好奇地张望着。

“沈氏,”李嬷嬷的声音又尖又细,带着一股子居高临下的味道,“老夫人有话,让我转告你。”

她甚至不屑于走进我的铺子,就那么站在门口,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脏了她的鞋。

我擦了擦手,从灶台后走出来,平静地看着她。

“李嬷嬷有话请讲。”

“老夫人说了,侯府与你,早已恩断义绝。我们侯府的嫡长孙,身份何等尊贵,不是你这种市井妇人可以随意攀扯的。”她的眼睛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你若识相,就该安分守己,不要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妄图借着小世子,重回侯府!”

她的话,说得又响又亮,像是故意要让所有人都听见。

街坊们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原来,我这个小小的面馆老板娘,竟然是侯府的下堂妻。

我能感觉到,那些目光里,有同情,有鄙夷,也有幸灾乐祸。

我的脸,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这一年来,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平静生活,被她这几句话,撕得粉碎。

“李嬷嬷多虑了。”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沈未从没想过要回侯府,也请老夫人放心,我不会去打扰小世子的生活。”

“哼,但愿你说到做到。”李嬷嬷冷哼一声,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扔在地上,“这是侯爷给你的一千两银票,老夫人做主,让你拿了。从此以后,你跟侯府,跟小世子,再无半点瓜葛!若是再敢纠缠,休怪我们不客气!”

那张轻飘飘的银票,落在沾着油污的地上,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原来,萧烬言那日被我拒绝后,还是把钱留下了。只是,这钱转到了老侯夫人手里,就变了味道。

变成了打发我、羞辱我的封口费。

“这钱,我不会要。”我看着地上的银票,一字一句地说,“也请嬷嬷回去转告老夫人,阿念是我儿子,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我不去见他,是怕他为难。但这不代表,我会为了钱,就断了这份母子亲情。”

“你!”李嬷嬷没想到我敢顶撞她,气得脸色发青,“好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给你脸,你不要脸!”

她身后的两个家丁,立刻往前踏了一步,凶神恶煞地瞪着我。

铺子里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你们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隔壁开肉铺的张大哥,他手里还提着一把剔骨刀,满脸怒气地走了过来。

“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就是!侯府了不起啊?侯府就能随便欺负人啊?”

“沈掌柜为人厚道,我们都看着呢!你们别太过分了!”

周围的街坊们,也纷纷围了上来,替我打抱不平。

他们或许喜欢看热闹,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这些朴实的劳动人民,却有着最朴素的正义感。

李嬷嬷大概没料到,我这个“市井妇人”,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撑腰。

她看着张大哥手里的剔骨刀,眼里闪过一丝惧意。

“你们……你们这群刁民!想造反不成!”她色厉内荏地喊道。

“我们不是刁民,我们只是看不惯你们仗势欺人。”我站了出来,挡在街坊们面前,“李嬷嬷,请回吧。不要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丢了平宣侯府的脸面。”

李嬷嬷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最终还是没敢再说什么。

她捡起地上的银票,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

街坊们七嘴八舌地安慰我,让我别往心里去。

我笑着一一谢过,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只要我还留在京城,只要老侯夫人还在,这样的羞辱和麻烦,就永远不会断。

晚上,我一个人坐在铺子里,久久无法入睡。

我是不是该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

可我舍不得。

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有我爹娘的回忆。

更重要的是,这里,离阿念最近。

哪怕不能相见,只要知道我们生活在同一座城里,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我的心里,就总还有一丝念想。

就在我心烦意乱的时候,春杏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东西。

“掌柜的,您看,这是什么?”

她递给我一个信封。

信封没有署名,只是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娘亲收”。

那字迹,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阿念。

我的手,颤抖着,打开了信封。

里面没有信,只有一张画。

画上,是一个小小的火柴人,牵着一个穿着围裙的火柴人。他们的旁边,还有一个更高大的火柴人。

三个火柴人的头顶,是一栋房子,房子的烟囱里,冒着袅袅的炊烟。

画的下面,依旧是那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阿念,爹,娘,家。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这张画,就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心中最柔软的那个角落。

他才五岁,他不懂什么侯府恩怨,不懂什么门第之见。

他只知道,他想爹娘,他想要一个完整的家。

信封里,还掉出了一张小纸条。

这次,是萧烬言的字迹,苍劲有力。

“明日午后,清风茶楼,我带阿念等你。此事,母亲不知。”

我的心,狂跳起来。

去,还是不去?

理智告诉我,不应该去。这只会让我和侯府的矛盾,更加激化。

可情感上,我却无法拒绝。

阿念的画,像一块磁石,牢牢地吸引着我。

我一夜未眠,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画。

第二天,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换下了一身油烟味的粗布衣裳,穿上了一件干净的湖蓝色长裙。那是和离前,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

我对着镜子,仔细地梳了梳头,看着镜子里那个面容憔ें悴,却眼神坚定的女人。

沈未,你去见你的儿子,天经地义,谁也拦不住。

我把铺子交给春杏,自己一个人,走向了清风茶楼。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但我知道,为了阿念,我愿意冒这一次险。

第四章 旧时风波

清风茶楼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旁,却闹中取静。

我到的时候,萧烬言和阿念已经在了。

他们要了一个靠窗的雅间,糊着素色窗纸的木格窗,正好能看到楼下熙熙攘攘的。

萧烬言换下了一身侯爷的官服,只穿了件寻常的月白色常服,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温润。

阿念坐在他对面,小小的身子陷在椅子里,手里拿着一块桂花糕,却一口没动,只是不停地朝门口张望。

当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他“呀”地一声,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像只小乳燕似的,扑进了我的怀里。

“娘!”

他紧紧地抱着我的脖子,把小脸埋在我的颈窝里,带着奶香的气息,瞬间将我包围。

我感觉自己那颗坚硬了一年多的心,在这一刻,彻底融化成了一滩春水。

我抱着他,坐了下来,手不停地抚摸着他的后背。

他瘦了些,也长高了些。

“怎么不吃桂花糕?”我柔声问。

“等娘一起来吃。”他仰起小脸,冲我甜甜地笑。

我的鼻子一酸,差点又掉下泪来。

萧烬言默默地为我倒了一杯茶,推到我面前。

“他……昨天回去后,就一直念叨你。”他看着我们母子,眼神里带着一丝暖意,“那封信,也是他磨了我一晚上,我才答应帮他送的。”

“有劳侯爷了。”我低声说。

“叫我名字吧,沈未。”他轻声说,“我们之间,不必如此生分。”

我没有作声,只是拿起一块桂,花糕,掰了一小块,喂到阿念嘴里。

孩子满足地嚼着,眼睛幸福地眯成了一条缝。

雅间里,一时间只有我们三个人。气氛有些微妙,却并不尴尬。

阿念是最好的粘合剂,他一会儿缠着我,让我给他讲故事,一会儿又拉着萧烬言,问他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我们就这样,坐了一个下午。

阳光透过窗纸,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我有多久,没有享受过这样平静的、一家三口的时光了?

我几乎要沉溺在这种虚假的温暖里。

可我知道,这一切,终究是偷来的。

夕阳西下,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阿念又开始不舍,拉着我的手不肯放。

“娘,你跟我们一起回侯府吧,好不好?”他用那双清澈的眼睛,乞求地看着我。

我无法回答他。

萧烬言蹲下身,耐心地对阿念说:“阿念,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以后,爹爹常带你来看娘,好不好?”

阿念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懂事地点了点头。

临走前,萧烬言看着我,欲言又止。

“沈未,李嬷嬷去你铺子的事,我都知道了。”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歉意,“是我没有处理好,让你受委屈了。”

我摇摇头:“不关你的事。”

“不,是我的责任。”他坚持道,“我没有保护好你。以后……不会了。”

他的眼神,异常坚定。

我不知道他所谓的“不会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送走他们父子,我一个人在茶楼里又坐了很久。

心里,乱糟糟的。

这次见面,像是一剂毒药,又像是一剂解药。

它让我对阿念的思念,得到了暂时的缓解,却也让我对这种无法团聚的痛苦,感受得更加清晰。

回到铺子,春杏告诉我,下午的时候,又有几个陌生人来店里,不吃面,也不闹事,就是坐着,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眼神,把客人都给瞪走了。

我知道,这是老侯夫人的手段。

她明着不行,就开始来暗的。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我的铺子,再也没有清净过。

总有那么几个地痞流氓模样的人,轮流来店里“光顾”。

他们不打不砸,就是占着桌子,高声喧哗,说一些污言秽语,或者干脆就往地上吐痰。

来的客人,一看这架势,都绕道走了。

我的生意,一落千丈。

街坊们虽然有心帮忙,但这些人一看就不好惹,大家也都是拖家带口的普通人,不敢真的跟他们起冲突。

我知道,老侯夫人这是在逼我。

她要用这种方式,断了我的生路,逼我离开京城。

我心里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

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我斗不过侯府的权势。

那几天,我整个人都憔悴了下去。

春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掌柜的,要不……我们把铺子关了,离开这里吧?”她哭着劝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我看着这间倾注了我所有心血的铺子,心里像刀割一样。

这是我的根,是我独立的象征。

就这么放弃,我不甘心。

更重要的是,我走了,就真的再也见不到阿念了。

那天晚上,铺子里一个客人都没有。

我一个人坐在灶台前,看着那锅早已凉透的骨汤发呆。

那几个地痞,又来了。

他们喝得醉醺醺的,一进门,就把桌子踢翻了。

“老板娘,怎么不做生意啊?爷几个可是来捧你场的!”为首的那个刀疤脸,满嘴酒气地朝我走来。

我握紧了手里的擀面杖,心里一阵阵发冷。

春杏吓得躲在我身后,瑟瑟发抖。

“你们想干什么?”我厉声喝道。

“不想干什么。”刀疤脸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就是想跟老板娘,亲近亲近。”

他说着,就伸出脏手,要来抓我的胳膊。

我举起擀面杖,就要砸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如天神下凡般,挡在了我的面前。

是萧烬言。

他不知何时来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滚。”

他只说了一个字。

那声音,不响,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杀气。

刀疤脸那几个人,显然也认出了萧烬言。他们再横,也不敢跟当朝的侯爷叫板。

几个人屁滚尿流地跑了。

铺子里,恢复了安静。

我看着萧烬言宽厚的背影,手里的擀面杖,“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墙壁,滑坐了下去。

所有的委屈、恐惧、无助,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我抱着膝盖,失声痛哭。

第五章 萧烬言的抉择

萧烬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我哭。

他的存在,像一堵坚实的墙,为我隔绝了外界所有的风雨。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嗓子都哑了,才渐渐停了下来。

他递过来一方干净的手帕。

我接过来,胡乱地擦了擦脸。

“谢谢。”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是我该说对不起。”他蹲下身,与我平视,眼里的愧疚和心疼,几乎要溢出来,“我没想到,母亲她……会做到这个地步。”

我没有力气再去指责他,只是疲惫地摇了摇头。

“你走吧。”我说,“这里不该是你来的地方。”

“不。”他却异常坚定,“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沈未,跟我回家。”

回家?

我抬起头,看着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回哪个家?回那个容不下我的侯府吗?回去继续看老侯夫人的脸色,继续当一个没有尊严的摆设吗?”

“不是的。”他急切地解释,“这次不一样。我会处理好一切。我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你拿什么保证?”我打断他,“萧烬言,你是个孝子,我一直都知道。在我和你母亲之间,你永远不可能真正地选择我。”

这是我们之间,最根本的症结。

他无法违逆他的母亲。

而我,无法忍受那样的生活。

“以前是。”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但现在,我只想选择你和阿念。”

他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决绝。

我的心,狠狠地颤动了一下。

他扶起被踢翻的桌椅,然后在我对面坐下。

“沈未,和离这一年,我想了很多。”他的声音,低沉而真诚,“我以为,放你自由,是对你最好的方式。我以为,没有了你,侯府的纷争就会平息。可我错了。”

“你走后,侯府并没有变得安宁。母亲依旧处处挑剔,阿念变得沉默寡言,而我……我每天回到那个冷冰冰的院子,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我才发现,我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妻子,而是我整个家。”

“我开始怀念,你在厨房里为我煮面的样子,怀念你抱着阿念讲故事的声音,怀念我们一家三口,坐在葡萄架下乘凉的夜晚。那些我曾经以为最平淡无奇的日子,才是我生命里,最珍贵的东西。”

他的话,像一颗颗石子,投进我早已波澜不惊的心湖,激起千层涟"这些,你为什么不早说?”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因为我懦弱。”他自嘲地笑了笑,“我总想着两全其美,既不想违逆母亲,又不想让你受委屈。结果,却把所有人都伤得最深。”

“那天,看到李嬷嬷去羞辱你,看到这些地痞来骚扰你,我才彻底明白。我的退让和妥协,换不来安宁,只会让她们得寸进尺,把你逼上绝路。”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身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如果我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我还算什么平宣侯?”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向我伸出了手。

“沈未,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风雨。我会为你,撑起一片天。”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他的手,就停在我的面前。

那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骨节分明,干净修长。可此刻,我却觉得,这双手,充满了力量。

我的心,乱了。

理智告诉我,不能相信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母亲那座大山,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翻越的。

可情感上,我却动摇了。

他眼里的真诚,他话语里的悔意,都让我无法忽视。

更何况,还有阿念。

我真的能忍心,让阿念在一个没有母亲的家庭里长大吗?

我看着他伸出的手,迟迟没有动作。

我的犹豫,他看在眼里。

他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着。

“我……需要时间考虑。”最终,我轻声说。

他收回手,脸上没有失望,反而露出了一丝微笑。

“好,我等你。”他说,“多久,我都等。”

他帮我把铺子收拾好,才转身离开。

临走前,他回头对我说:“从今天起,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了。安心睡个好觉。”

我相信他。

那一夜,我确实睡了一个久违的好觉。

第二天,我打开店门,发现门口站着两个高大的护卫。

他们是萧烬言派来的人。

他们不进店,也不说话,就像两尊门神,往那一站,就足以让所有宵小之徒望而却步。

我的铺子,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生意,也渐渐好了起来。

我知道,这是萧烬言在用他的方式,向我证明他的决心。

几天后,春杏从外面带回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平宣侯,为了一个市井出身的下堂妻,在祠堂里,向老侯夫人长跪不起,母子二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据说,萧烬言甚至说出了“若母亲容不下沈未,儿子便自请削爵,带妻儿离京”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老侯夫人气得当场就病倒了。

整个京城的上流社会,都把这件事,当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听着春杏的讲述,心里,翻江倒海。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到这个地步。

为了我,他竟然不惜与整个家族为敌,不惜放弃他的爵位和前程。

那个一向以家族荣耀为重的萧烬言,那个凡事都讲究周全的平宣宣侯,竟然会做出如此冲动、如此不计后果的事情。

我的心,被一种巨大的情感,狠狠地撞击着。

是感动,是震撼,也是心疼。

我立刻关了铺子,不顾春杏的阻拦,疯了一样地朝平宣侯府跑去。

我不能让他这么做。

我不能因为我,毁了他的一生。

第六章 灶台边的和解

我赶到侯府的时候,门口的石狮子,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肃穆。

守门的家丁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但终究没有拦我。

想来,是得了萧烬言的吩咐。

我一路畅通无阻地,跑进了那座我曾经生活了三年,却感觉无比陌生的府邸。

我直接冲向了祠堂。

祠堂里,烛火摇曳,列祖列宗的牌位,森然排列。

萧烬言就跪在蒲团上,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棵倔强的松。

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显然已经跪了很久。

老侯夫人不在。

我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心里又酸又涩。

“你起来。”我说。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到我,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化为温柔的笑意。

“你来了。”

“你起来!”我加重了语气,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在逼我,也是在逼你自己!”

“我不是在逼你。”他看着我,认真地说,“我是在给我自己,一个赎罪的机会。”

“我不要你赎罪!”我几乎是吼了出来,“我不要你为了我,放弃你的前程,放弃你的家族!萧烬言,你听着,我沈未,不需要你这样的牺牲!”

“这不是牺牲。”他摇摇头,“这是选择。我选择了你和阿念,就意味着,我必须承担起这个选择所带来的一切后果。”

“后果就是你母亲被你气病,就是整个京城都在看你的笑话吗?”

“别人的看法,我不在乎。”他的语气,异常平静,“至于母亲……她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我看着他固执的样子,又气又无奈。

我拉他的胳膊,想把他拽起来,可他跪在那里,纹丝不动。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起来?”我急得快要哭了。

他看着我,忽然问:“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愣住了。

原来,他跪在这里,不仅仅是为了对抗他的母亲,也是在等我一个答案。

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眼里的期盼和忐忑。

我的心,彻底乱了。

我还能怎么拒绝?

我还能说出那个“不”字吗?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泪水,已经滑落。

“你先起来。”我说。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知道,我妥协了。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因为跪得太久,双腿早已麻木,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我赶紧扶住他。

他的身体,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我的身上。

我们就这样,相互搀扶着,走出了那间压抑的祠堂。

那天晚上,我没有回我的面铺,而是留在了侯府。

萧烬言把我安置在他院子里的客房。

老侯夫人称病,没有见我。

我知道,她还在气头上。

这场仗,还没打完。

但是,这一次,我不再是一个人。

萧烬言的态度,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勇气。

接下来的日子,萧烬言没有再去上朝,他向皇上告了病假,整日都待在府里。

他没有逼我立刻就搬回主院,也没有要求我去做一个合格的侯府夫人。

他只是,默默地陪着我。

他会带着阿念,来我住的客房。我们三个人,一起吃饭,一起在院子里放风筝。

阿念的脸上,笑容越来越多了。

他也会在我看书的时候,默默地坐在旁边,处理他的公文。

我们之间的话不多,但那种安宁的氛围,却让人觉得无比舒服。

有一天,我心血来潮,想吃自己做的面了。

我问他,府里的厨房,我能用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当然可以。整个侯府,都是你的。”

我去了那个我曾经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大厨房。

厨子和下人们看到我,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径直走到灶台前,开始和面,揉面。

萧烬言没有离开,他就倚在门边,静静地看着我。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

我忽然发现,我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他。

他褪去了侯爷的光环,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一个会为了妻儿,而笨拙地努力的男人。

面做好了,我做了三碗。

一碗给阿念,一碗给我,还有一碗,我端到了他面前。

“尝尝吧。”我说。

他接过来,学着我的样子,大口地吃了起来。

汤汁溅到了他名贵的衣袍上,他却丝毫不在意。

“好吃。”他抬起头,冲我笑,嘴边还沾着一粒葱花。

我也笑了。

那一刻,就在这侯府的大厨房里,在这一片烟火气中,我感觉,我们之间那道看不见的墙,好像,终于消失了。

我们之间的和解,不需要惊天动地的誓言,也不需要轰轰烈烈的仪式。

它就发生在这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午,发生在一碗热气腾腾的素面里。

我明白了,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离开。

我想要的,只是一个能让我安心做自己的地方,一个能让我自由呼吸的空间。

而他,这一次,好像真的懂了。

第七章 新的年节

日子,就在这样平静而微妙的氛围里,一天天过去。

老侯夫人依旧称病,不肯见我,也不肯见萧烬言。

府里的下人,对我的态度,也从最初的惊讶、观望,渐渐变成了一种默认的尊敬。

他们都看在眼里,侯爷这次,是铁了心了。

我的那间面铺,萧烬言派人一直帮我看着,没有关张。

他说:“那是你的心血,也是你的底气。你想什么时候回去看看,就什么时候回去。”

他的理解,让我感到温暖。

我没有再回主院去住,依旧住在客房。但我开始慢慢地,接手一些府里的事情。

不是以“侯夫人”的身份,而是以“阿念的娘”的身份。

我会去检查阿念的功课,会陪他玩耍,也会亲自下厨,为他们父子俩做些家常菜。

我不再试图去扮演一个完美的、符合所有人期待的“侯夫人”。

我就是沈未。

一个会做面,会照顾孩子,有点小脾气,却也懂得感恩的普通女人。

萧烬言也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凡事都藏在心里的平宣侯。

他会跟我说起朝堂上的烦心事,会问我关于铺子经营的意见。

他甚至,还跟着我,学会了和面。

虽然,他那双拿惯了毛笔的手,把面和得一塌糊涂。

看着他满头大汗,脸上沾着面粉的狼狈样子,我和阿念,笑得前仰后合。

那笑声,清脆,爽朗,回荡在整个院子里。

我感觉,这个曾经让我窒息的侯府,好像,也开始变得有了人情味。

转眼,就到了年节。

这是我和萧烬言和离后的第一个新年,也是我们重归于好后的第一个新年。

除夕那天,整个侯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按照惯例,年夜饭,是要全家人一起,去老侯夫人的院子里吃的。

我有些忐忑。

这是我回来后,第一次要正式面对老侯夫人。

萧烬言握住我的手,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眼神。

“别怕,有我。”

我们带着阿念,一起去了松鹤堂。

一进门,就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

老侯夫人坐在主位上,脸色依旧不好看。她旁边,还坐着几个平日里与她交好的族中长辈。

这阵仗,分明就是一场鸿门宴。

我心里一沉。

“母亲,各位叔伯。”萧烬言上前,一一见礼。

我跟在他身后,也福了福身。

老侯夫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冷哼了一声。

一个族伯开口了,语气里带着长辈的教训。

“烬言啊,不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要说你。你为了一个女人,跟母亲置气,还闹得满城风雨,这成何体统?我们萧家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

“就是!一个市井出身的下堂妻,有什么好的?竟然让你连爵位都不要了!简直是鬼迷心窍!”另一个长辈也附和道。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都像刀子,扎在我的心上。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

阿念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紧张的气氛,害怕地躲到了我的身后。

我正要开口,萧烬言却抢先一步,把我护在了身后。

他看着那些长辈,眼神平静,语气却异常坚定。

“各位叔伯,烬言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为了侯府好。”

“但是,沈未,她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她是我萧烬言明媒正娶的妻子,是阿念的亲生母亲,是平宣侯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以前,是我无能,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受了委屈,才走到了和离那一步。这是我的错,不是她的。”

“如今,我好不容易才把她请回来。我只想,我们一家三口,能好好地过日子。至于我的爵位,我的前程,如果需要用我妻儿的委屈去换,那我宁可不要。”

他的话,掷地有声,回荡在整个厅堂里。

所有人都被他这番话,给镇住了。

连一直闭着眼的老侯夫人,也猛地睁开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她大概从未想过,她这个一向孝顺听话的儿子,会为了我,说出如此决绝的话。

“你……你这个逆子!”老侯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萧烬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母亲,”萧烬言的语气,软了下来,他走到老侯夫人面前,缓缓地跪下,“儿子知道,您心里有气。您觉得沈未出身不好,配不上我们侯府。可是母亲,这一年多,您看到了,没有了她,这个家,不像家。阿念不开心,儿子也不开心。”

“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沈未她,或许不是最华贵的那双鞋,但她,却是最适合儿子的那一双。”

“儿子求您,看在阿念的份上,看在儿子真心悔过的份上,再给她,也再给我们这个家,一次机会吧。”

说完,他对着老侯夫人,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我也拉着阿念,跪在了他的身边。

阿念似懂非懂,但也学着他父亲的样子,奶声奶气地说:“求祖母,留下娘亲。”

老侯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和孙子,再看看我。

她的眼神,依旧冰冷,但那冰层之下,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她毕竟,也是一个母亲,一个祖母。

她可以不在乎我的感受,但她不能不在乎她儿子和孙子的幸福。

良久,她疲惫地挥了挥手。

“都起来吧。”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妥协。

“年夜饭,要凉了。”

我知道,她这是,默许了。

虽然,她没有说一句原谅的话,但她没有再把我赶出去。

这,就足够了。

那顿年夜饭,吃得依旧有些沉闷。

但对我来说,味道,却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好。

因为,我终于,不再是一个外人。

新年的钟声,敲响了。

窗外,是绚烂的烟火。

阿念趴在窗边,欢呼着。

萧烬言从身后,轻轻地抱住了我。

“沈未,”他在我耳边低语,“新年快乐。”

我转过身,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里的温柔和深情。

“新年快乐。”我笑着说。

我知道,这个新年,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属于我们一家三、口的,全新的开始。

第八章 心安处是吾乡

年节过后,日子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

老侯夫人的态度,虽然依旧算不上热络,但她没有再给我使过绊子。她默许了我对阿念的教养,也默许了我对府里事务的插手。

我知道,这是她最大的让步。

我也没有急于求成,只是用我的方式,默默地关心着她。

天气转凉,我会让厨房炖些暖身的汤品给她送去。她寿辰的时候,我亲手为她做了一碗长寿面。

她嘴上不说,但我能感觉到,她看我的眼神,渐渐地,没有了当初那么深的敌意。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我们之间的婆媳关系,或许永远无法亲如母女,但只要能相安无事,我已经很满足了。

春暖花开的时候,我的面铺,重新开张了。

萧烬言亲自陪我去的。

他脱下了侯爷的锦袍,换上了一身利落的短打,像个普通的店家掌柜。

街坊邻居们看到我们,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他们都听说了侯府里的事,对我这个“失而复得”的侯夫人,充满了好奇和祝福。

“沈掌柜,恭喜啊!”隔壁的张大哥,依旧豪爽。

“是该叫侯夫人才对!”有人打趣道。

我笑着摇摇头:“叫我沈未,或者沈掌"铺子还是那个铺子,但我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以前,这里是我的避难所,是我对抗命运的战场。

现在,这里更像是我的一个念想,一个让我永远记得自己是谁的地方。

我依旧会每天来店里,亲手和面,煮面。

萧烬言只要一有空,就会过来帮忙。

他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现在,已经能有模有样地招呼客人,收拾碗筷了。

堂堂平宣侯,在我这小小的面铺里,当起了跑堂的伙计。

这要是传出去,恐怕又要惊掉一地眼球。

可他自己,却乐在其中。

他说,在朝堂上,他要戴着面具,权衡利弊。只有在这里,闻着这股子烟火气,他才感觉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

阿念也常常会来。

他会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自己写字画画,不吵不闹。

等铺子打烊了,我们一家三口,就会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常常会想,一年前,我从侯府逃出来的时候,是何等的决绝和悲壮。

我以为,我和那个世界,早已格格不入。

可命运,就是这么奇妙。

它让我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但,又不是完全回到原点。

我还是我,那个爱做面的沈未。

他还是他,那个心怀天下的平宣侯。

我们都没有改变自己,去迎合对方。

而是,我们学会了,如何去尊重和接纳,一个不一样的对方。

他接纳了我的市井和烟火气,甚至开始享受其中。

我也理解了他的责任和无奈,学会了用更柔软的方式,去守护我们的家。

有一天,萧烬言忽然问我:“沈未,你后悔过吗?”

我正在擦拭一张桌子,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我看着他,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不后悔。”

我不后悔当初决绝地离开。因为那段独自生活的日子,让我找到了自己,让我明白了,女人,不依附于任何人,也能活得很好。

我也不后悔今天选择回来。因为我明白了,家,不是一座房子,也不是一个身份。

家,是那个让你心安的地方。

是那个有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的地方。

“那你呢?”我反问他,“你后悔娶了我这个麻烦的市井女人吗?”

他笑了,走过来,从我手里拿过抹布,继续擦着我没擦完的桌子。

“以前,或许有过一丝动摇。”他坦诚地说,“我总觉得,如果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

“但现在,我无比庆幸。”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因为你,让我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生活。不是那些虚无的门第和规矩,而是这灶台边的热气,是这一碗面的香气,是回家后,有人在等你。”

我的眼眶,有些湿润。

我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萧烬言,”我把脸贴在他的背上,轻声说,“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谢谢你,愿意为了我,而改变。

他转过身,把我拥入怀中。

“傻瓜,该说谢谢的,是我。”

铺子外,夕阳正好。

阿念在门口的台阶上,追着一只蝴蝶,咯咯地笑。

街坊们来来往往,市井的喧嚣,充满了生命力。

我靠在他的怀里,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满足。

心安处,是吾乡。

原来,我寻寻觅觅,想要的,不过就是此刻的,人间烟火。

来源:大气明月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