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袁蓉荪曾说:“石窟文化就像一部雕刻在石头上的史书,承载千年的历史文化,古代石窟造像润物无声的生命力不只在庙堂之高,更在村落之远。”十余年间,他用双脚追寻着中国佛、道窟龛的踪迹,用镜头记录着在中华大地延续千年的石窟文化。2017年,袁蓉荪曾在北京和四川两地举办“
袁蓉荪:在石头上雕刻一部史书
袁蓉荪-图 张同天-文
唐代石窟 四川名山县看灯山(2014年)
袁蓉荪曾说:“石窟文化就像一部雕刻在石头上的史书,承载千年的历史文化,古代石窟造像润物无声的生命力不只在庙堂之高,更在村落之远。”十余年间,他用双脚追寻着中国佛、道窟龛的踪迹,用镜头记录着在中华大地延续千年的石窟文化。2017年,袁蓉荪曾在北京和四川两地举办“空谷妙相"个人影展,让大众对石窟造像及其文化有了更深刻的认知和反思。
北齐摩崖佛龛 河北邯郸市南响堂山(2016年)
张同天(以下简称为张):您是如何与摄影结缘的?为什么对石窟题材情有独钟?
袁蓉荪(以下简称为袁):因为从小喜爱美术,我在中学就开始拜师学画,系统地学习了素描、写生,绘画使我对形体、透视与空间关系有了比较清晰的认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受传统文化影响越来越深,渐渐喜爱中国画,捉刀篆刻金石。我的爷爷成天泡在古文、川戏中,他还带我向书画家赵蕴玉拜师学艺。赵老是张大千的弟子,由此一来,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中国画的空灵意趣、赵老的谦逊儒雅等点滴间都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
1978年暑假,我买了心仪已久的海鸥4B相机。学画之余兼习摄影,外出写生必带相机,回家就钻进厨房、卫生间临时布置的暗室冲胶卷、放照片,摄影之缘就此情牵几十年。2000年以后,我对影像有了更多思考,自幼对传统文化的亲近感愈来愈强烈,就更加关注历史文化题材。尤其是近十余年,我又萌发了系统走访探寻中国古代石窟的念想,我希望艺术地展现石窟文化的复合性文献价值。
唐代佛道窟 四川仁寿县牛角寨(2010年)
张:您认为拍摄石窟佛像有怎样的意义?拍摄这些又应具备哪些基本素养?或在拍摄时有哪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袁:古老的石窟造像是沉淀千年的历史文化遗产,拍摄佛窟需要多具备一些文史地理知识,了解造像美学。我认为不能单纯地就拍摄而拍摄,影像需从心,除了关注石窟本身的艺术美,还要了解石窟龛制的特性及造像大致常见的内涵表达,起码应该知道所拍对象是什么,尤其是石窟的地域文化,所处的人文历史环境。就影像表现来说,既要注重整体窟龛形态场景,也要观照纤毫的细微之处。纯朴自然的乡民或熙熙攘攘的游客,如果表现得当可为静止冷冰的石像增添生机,比例适当的话,既映衬出石像的庄严巍峨,又能留存当下的时代片段。
一般石窟寺的光线都不好,三脚架是必须的,还可拍摄虚实结合的片子。在遵守文物保护原则的情况下,如有条件,可适当补光拍摄。广角镜头和中焦镜头是拍摄石窟的常用镜头,在把握住镜头畸变情况下,14—24mm的超广角镜头拍摄,对展现石窟造像的空间场景比较有利。
唐代石窟群 四川夹江县千佛崖(2010年)
张:您在拍摄中有过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吗?拍摄过程中有没有遇到困难?
袁:这十多年行走于国内各地拍摄石窟,有太多奇闻轶事难以忘怀。在四川省名山县(后改为名山区,编者注)看灯山的经历就很特别,这里有唐代大小佛窟63龛,有规模较大的一处摩崖石窟。我猛然看到山崖正中的主窟很奇怪,主尊释迦佛怎么挂了一个白晃晃的纸板画的佛头。带着困惑下山,多方打听后得知此窟劫难多端:2004年,附近村民听到“叮叮咚咚”敲击石头的声音,上山抓住了两个盗割大佛头的毛贼,好歹追回佛头用水泥拼接装了上去。不料过了几年,佛头又被人偷走,村民们也很无奈,佛像总不能没有头吧,只好用纸板画了佛头,挂到佛像空荡荡的肩上去。
石窟造像如今大多在荒山野岭,交通不便,拍摄的困难当然数不胜数,但自己选择的路理当自己去走,没有必要来说。
在南充凌云山的数次拍摄感受,即是许多难忘的往事之一。从2005年开始,大足石匠杨洪良和他父亲,曾带着大足老家的几十个石匠,常年驻扎凌云山,他们要开凿一尊99米高的阿弥陀佛和两旁山崖的万佛岩。10年过去,老杨的父亲已去世,石匠也换了几批,他们用铁锤、铁凿从山顶往下开凿了60来米,如今这座大佛开凿才过腰,起码还要几年才能完工。为此,他在工地上长大的两个儿子杨玉平和杨金茂分别到四川美术学院雕塑系和油画系学习,接受专业美术教育后,立志回来继续完成这尊阿弥陀佛站立像。一门三代大足石刻艺人,十几年默默无闻在山间开凿,传承着大足石刻的精湛技艺。
唐代小佛龛 四川丹棱县刘嘴摩崖石刻 (2011年)
张:现在流行无人机航拍,您会尝试利用这种方式吗?
袁:虽然我觉得为尊重造像开凿者的初心,通常以稍仰或者平视的角度拍摄,可能更好。但偶尔也会在个别重要的石窟造像点尝试,这样能够反映丝绸之路文化传播的交通枢纽作用和印象,比如反映古道、江河、乡镇与周边的古代石窟造像的环境关系时,采用无人机航拍影像来丰富文本图像信息。去年我已经牛刀小试,为《中国国家地理》杂志做“黄河黄土”文化专辑去拍摄石峁遗址,在考古发掘现场就已首飞拍摄。
宋代菩萨与明清佛道窟 四川安岳县茗山寺(2009年)
张:您还将继续拍摄石窟吗?今年给自己制定了怎样的拍摄计划?您是如何给自己定位的?
袁:石窟艺术这个浸透深厚中国历史文化的题材,我会持续深入地关注拍摄。时代在发展变化,石窟也会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我会特别关注石窟造像在一些特别地域的流变,同时对各地文物考古中新发现的石窟持续跟进。今年有许多拍摄计划,比如今年5月,预计会用大半月的时间走访一圈巴蜀各地的石窟,这是香港《中国旅游》杂志已经约了很久的特别策划。
在如今这个节奏快捷、信息多元的时代,各种记录方式生成的图像因方便直观易受大众喜欢,唤起更多人的拍摄欲望。纵然许多人抱着娱乐功利的态度玩摄影,但是摄影的纪实本质与时代生活的呐喊,始终会有一些有社会担当的摄影人,坚持不懈地贴近真实生活,记录时代变革。科技带动物质文明的发展后,期待更高层面的精神追求,寻根传统文化,触摸历史印迹,用影像记录文化遗产及其当代社会形态的人会越来越多。
我自身没有考虑如何定位的问题,不想让自己有太多的框框,顺其自然,希望按照自己思考的想法自然流淌。坚持自我,不跟风迎合,心平气和地以虔诚的心做自己的题材,期望作品能经历岁月时间的考验,能够比自己的生命更长久。
注:本文为《中国摄影报》记者张同天对其进行的访谈,根据版面设计需要标题另起,内容有删减。
唐代释迦牟尼涅槃图 四川安岳县卧佛院(2009年)
袁蓉荪
副研究馆员,四川省美术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摄影家协会会员,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成都市摄影艺术家协会副主席,四川省文旅厅文化专家库专家。作品曾在世界多个国家展出。“空谷妙相”系列摄影作品是袁蓉荪十余年如一日记录巴蜀各地大小石窟的成果,用镜头书写了一部关于石窟与人的珍贵纪实和历史。
图文转自《现代摄影》杂志2025年第二期
来源:西部摄影汇vv现代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