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明明咱辛辛苦苦供她上大学,又给买婚房,还给你开店,你倒好,我老伴住院了连看都不来看一眼!"我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声音哽咽,眼眶泛红。
钱与情
"明明咱辛辛苦苦供她上大学,又给买婚房,还给你开店,你倒好,我老伴住院了连看都不来看一眼!"我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声音哽咽,眼眶泛红。
女儿小燕站在我面前,欲言又止,眼神闪烁不定。
我叫周建国,今年六十五岁,一名从教四十年的中学语文老师,去年刚刚退休。
那是八十年代初的春天,我和老伴李淑芳刚刚从知青岗位返城,组织分配到了市第二中学任教。
当时的住房条件紧张,我们领到了单位四十平米的筒子楼宿舍,一进门就是小客厅兼厨房,里面是一间卧室。
卧室里只有一张一米二的木板床,一个衣柜,还有一张小书桌,就占了大半个空间。
我们的日子过得清苦又充实,那时候还是计划经济年代,家家户户用粮票布票肉票换取生活必需品。
月初发了工资,我们就精打细算着过日子。
淑芳是个贤惠能干的女人,每天起早贪黑,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筒子楼里大家都住得近,平日里谁家来点好东西,总会互相招呼着品尝。
有时下雨天,楼道里晾满了邻居家的衣服,走路都得侧着身子过。
八三年,我们的女儿周小燕出生了,全楼的邻居都来看这个粉嘟嘟的小生命,带着自家腌的咸菜、蒸的点心,笑着说"周老师当爹了,这日子红火了"。
女儿的到来给我们的小家增添了无限欢乐,也让我们对未来有了更多期许。
那天晚上,小燕睡着后,我和淑芳坐在昏黄的灯光下,计划着未来。
"建国,咱们得给孩子准备个大房子,不能让她一辈子住这筒子楼。"淑芳轻声说道,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我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对,咱们从现在开始存钱,给小燕将来买个好房子。"
从那天起,我们家过上了更加节俭的生活。
每月工资发下来,我第一件事就是去银行存款,存折上的数字一点点增加,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当时,一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要四百多块钱,我们舍不得买,就和邻居一起凑钱买了一台,放在楼道口,大家一起看《新闻联播》和《西游记》。
小燕四岁时,我们院子里别的孩子都有了新衣服、新玩具,她却只能穿姐姐家淘汰下来的旧衣服。
有一次,她看到别人家的洋娃娃,眼巴巴地望着,我心疼得厉害,但还是没有买。
"爸爸,为什么我不能有洋娃娃?"她扁着嘴问我。
我蹲下身子,摸着她的小脑袋:"因为爸爸妈妈要存钱给你买大房子啊,等你长大了,会有比洋娃娃好得多的东西。"
她眨着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我们的生活条件逐渐改善,工资也有所提高。
九十年代初,单位开始分房,按照工龄和职称评定,我们分到了六十平米的两居室。
搬家那天,小燕高兴得在新房子里跑来跑去:"爸爸妈妈,这就是你们说的大房子吗?"
淑芳看着我,眼中带着一丝歉意和期待:"建国,这还不是咱们要给小燕的房子,我们得继续攒钱。"
我点点头:"是啊,咱们存的钱一分都不能动,还要继续存。"
记得九十年代中期,下岗潮开始席卷全国,我们学校也不例外。
那段时间,每天都有人拎着装满个人物品的编织袋,红着眼眶离开学校。
我们教师还算是铁饭碗,但工资增长缓慢,有时候甚至会延迟发放。
就在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我开始利用周末和寒暑假到家教市场接活儿,一小时二十块钱,从早到晚马不停蹄地赶场子。
有时候赶上下雨天,我骑着二八自行车在泥泞的道路上滑倒,爬起来拍拍裤子上的泥,继续往前赶。
淑芳则在一家国营纺织厂当会计,下班后还到附近的小卖部帮忙,每月能多赚几十块钱。
我们的存折越来越鼓,但生活依旧节俭如初。
九七年,小燕上初中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们舍得在她的学习和营养上花钱。
别的孩子周末去游乐场、肯德基,我们则带她去图书馆,说是"长知识比长肉重要"。
小燕是个懂事的孩子,从不抱怨家里的节俭,反而比同龄人更加自律和上进。
她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这是我和淑芳最大的安慰。
二零零一年,小燕考上了省重点大学的中文系,我和淑芳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
"建国,咱们的苦日子没白过,小燕有出息了。"淑芳枕着我的手臂,满足地说。
我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是啊,小燕长大了,我们存的钱也差不多够买套像样的房子了。"
大学四年,我们省吃俭用供小燕读书,每个月按时打钱到她卡上,从不拖欠。
小燕知道家里不容易,课余时间做家教补贴生活,寒暑假还会回来帮着我们一起干活儿挣钱。
那段日子虽然辛苦,但我和淑芳心里都是甜的,苦尽甘来的感觉让我们每天都充满干劲。
二零零五年夏天,小燕大学毕业,被一家外企录用,工资比我这个老教师还高出一截。
看着女儿穿着职业套装,提着公文包去上班的样子,我和淑芳别提有多骄傲了。
就在这一年,小燕认识了她现在的丈夫张志明。
志明是个城里人,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家境一般,但人很精明能干,在一家外贸公司做销售经理。
两个年轻人很快陷入爱河,一年后就谈婚论嫁。
"爸,妈,我和志明想结婚了。"那天晚上,小燕带着志明回家吃饭,饭后小燕羞涩地宣布了这个消息。
淑芳先是一愣,随即笑着说:"好啊,好啊,我们支持你们。"
我看着志明的眼睛,问了一句:"小张,你有能力给小燕幸福吗?"
志明挺直了腰板:"周叔叔,我一定会好好对小燕,让她过上好日子。"
婚前,按照当地习俗,男方要准备婚房。
但志明家条件有限,只能凑出几万块钱的首付。
看到小燕失落的表情,我和淑芳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孩子们,你们不用担心房子的事,我和你妈这些年存了些钱,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我拍了拍小燕的肩膀。
就这样,我们拿出积攒了近三十年的存款,近百万元,在城东新区买了套九十平米的电梯房,还精装修了一番。
装修时,我亲自监工,每一分钱都要计算得清清楚楚,生怕被装修公司多收了冤枉钱。
婚礼那天,我和淑芳穿着借来的西装和旗袍,笑得合不拢嘴。
看着一对新人在台上交换戒指的那一刻,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这一生的辛苦付出,值了!
"爸,这辈子我欠你们的,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还不清。"仪式后,小燕抱着我,眼泪打湿了我的西装肩膀。
我摸着她的头,像小时候那样安慰她:"傻孩子,爸爸妈妈这辈子就你一个宝贝,不欠不欠。"
婚后,小两口生活得还算和睦,每周都会回来看我们,有时候还带些水果零食。
淑芳对女婿也很好,每次来都变着花样做他爱吃的菜,生怕他吃不饱。
二零零八年初,志明突然辞去了外贸公司的工作,说要自己创业开家电脑店。
那天,他带着一大堆计划书和市场分析来我家,滔滔不绝地讲了两个小时。
"爸,现在电脑行业多有前景啊,家家户户都要用电脑,我赶上这个风口,肯定能赚大钱!"志明眼睛放光,充满自信。
我和淑芳面面相觑,心里有些忐忑。
"志明啊,创业风险大,你考虑清楚了吗?"淑芳小心翼翼地问道。
志明拍着胸脯保证:"妈,我都调研半年了,绝对有把握。就是启动资金有点紧张,银行贷款又太麻烦..."
他的话没说完,意思却很明显。
小燕在一旁欲言又止,眼神不停地瞟向我和淑芳。
那天晚上,我和淑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建国,咱们攒的养老钱,要不要借给志明?"淑芳小声问我。
我叹了口气:"我也在想这事。这钱是咱们养老用的,万一...但是不帮自己的女婿,又说不过去。"
思前想后,我们决定支持志明创业。
第二天,我从银行取出三十万元现金,交到志明手上。
"志明,这是我和你岳母这些年的养老钱,你一定要用好,将来生意好了再还给我们。"我语重心长地说。
志明接过钱,激动得热泪盈眶:"爸,您放心,这钱我一定会还的,而且会加倍还!"
有了这笔启动资金,志明很快在商业区租了个店面,开始了他的创业之路。
开业那天,我和淑芳去捧场,看着崭新的店面和忙碌的志明,心里有些欣慰,也有些担忧。
时光荏苒,转眼间小两口结婚已经五年多。
志明的电脑店生意时好时坏,每逢过年过节,他会带些礼品来看我们,但再也没提过还钱的事。
我也不好意思主动提,只能在心里暗暗希望他的生意越来越好,有朝一日能想起这笔债。
就在去年冬天,淑芳查出了肺部有个阴影,医生建议尽快手术。
听到这个消息,我如遭雷击,腿都软了。
淑芳倒是很镇定,握着我的手说:"建国,别怕,我这人命硬着呢,没那么容易倒下。"
回家后,我立刻给小燕打电话,告诉她这个不幸的消息。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然后我听到小燕低声啜泣:"爸,妈她...会没事的,对吧?"
我强忍泪水:"会的,会的,你妈身体一向硬朗,医生说手术成功率很高。"
又过了一会儿,小燕小心翼翼地说:"爸,手术费大概要多少啊?我和志明最近有点紧张,店里资金周转不开..."
我心头一紧,但很快舒展开来:"你别担心钱的事,我这些年又攒了一些,够用。"
挂了电话,我望着窗外发呆。
三十年前,我和淑芳节衣缩食为小燕攒钱买房;如今,我们的积蓄又将用于治病。
人这一辈子,到头来还不是为了活得有尊严吗?
手术定在了周三上午,我提前一天就住进了医院,陪着淑芳。
手术当天早上,小燕来了,但志明没来,说是店里走不开。
"妈,你一定要坚强啊,我晚上再来看你。"小燕握着淑芳的手,眼圈通红。
淑芳笑了笑:"去吧,去吧,照顾好志明,我没事。"
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比预计的时间长了一倍。
我在走廊上来回踱步,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终于,医生从手术室出来,摘下口罩:"手术很成功,但术后需要密切观察,一周内是关键期。"
我长舒一口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小燕接到我的电话后说会立刻赶来,但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匆匆赶到医院,待了不到半小时又急着离开,说志明一个人看店忙不过来。
看着女儿匆忙离去的背影,我心中五味杂陈。
淑芳术后恢复得不错,但需要有人细心照料。
我每天早出晚归,白天在医院陪护,晚上回家收拾一下又匆匆赶回医院。
整整一周,志明都没来看过一眼,小燕也只是偶尔打个电话问候,说最近生意特别忙,实在抽不开身。
一天下午,我正在病房给淑芳削苹果,老邻居刘师傅来探望。
刘师傅是我的老同事,退休后在家带孙子,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周老师,你这是憔悴了啊,应该让小燕来照顾几天。"刘师傅看着我疲惫的样子,心疼地说。
我摇摇头:"她忙,店里的事走不开。"
刘师傅叹了口气,压低声音:"我昨天在商场看到志明了,和一个年轻女人一起逛街,看样子不像是很忙的样子。"
我手一抖,苹果掉在了地上。
刘师傅拍拍我的肩膀:"周老师,别想太多,可能是客户。我就是觉得,你们为小燕付出这么多,她和女婿现在连看望都不来,太说不过去了。"
那天晚上,我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了很久。
回想这些年来,我和淑芳为小燕付出的一切——省吃俭用攒钱给她买房,拿出养老钱支持女婿创业,现在老伴生病,却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我越想越气,决定第二天一早就打电话给小燕,把心里的不满发泄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小燕居然主动来了医院。
"爸,我昨晚一直睡不着,想着妈躺在这里,我却没时间照顾,心里过意不去。"小燕递给我一杯热豆浆,眼圈有些发红。
我没接,而是直愣愣地问:"志明呢?怎么还是不来?"
小燕支支吾吾地说:"他...店里真的很忙..."
"明明咱辛辛苦苦供她上大学,又给买婚房,还给你开店,你倒好,我老伴住院了连看都不来看一眼!"积压多日的怨气终于爆发,我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小燕站在我面前,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爸...你别生气...志明他..."
我摆摆手,不想听她的辩解:"你回去吧,我照顾你妈就行了。"
小燕走后,淑芳醒了,看着我的脸色,猜到了几分。
"老周,别和孩子们生气,年轻人有年轻人的难处。"淑芳虚弱地说道。
我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淑芳,我就是想不明白,我们这么疼他们,为什么到我们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却不在身边?"
淑芳轻轻叹了口气:"人心隔肚皮,谁能知道别人心里想什么呢?或许,是我们对孩子们期望太高了。"
那天,老邻居刘师傅又来了,看我情绪低落,拍拍我的肩膀说:"周老师,别想不开,现在年轻人压力大啊。你把亲情看得太像交易了,付出就得回报,这不对。"
我不语,心里却五味杂陈。
是啊,亲情不是交易,但最基本的关心和体贴,难道不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吗?
淑芳住院的第十天,医生说她恢复得不错,可以出院了。
我收拾好东西,准备打车回家,没想到在医院门口看到了志明的车。
小燕和志明站在车旁,看到我们,立刻迎了上来。
"妈,您好些了吗?我和志明来接您回家。"小燕上前搀扶淑芳。
志明则默默地接过我手中的行李袋,低着头不敢看我。
一路上,车里的气氛有些尴尬,谁都没说话。
到家后,我发现家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冰箱里塞满了新鲜的蔬菜水果,桌上还放着一盆刚煲好的鸡汤。
"妈,这是我熬了三个小时的鸡汤,您趁热喝点。"小燕小心翼翼地给淑芳倒了一碗鸡汤。
吃完饭,淑芳去卧室休息,小燕帮她收拾床铺。
志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局促不安地搓着手。
我坐到他对面,沉默地看着他。
"爸,对不起..."志明终于开口,声音有些颤抖,"我知道我这段时间表现很差,不孝顺,不懂事。"
我没说话,等着他继续。
"其实...其实店里确实出了些问题。"志明的眼圈红了,"生意越来越难做,我欠了一屁股债,每天都有人来催款。我...我不敢告诉你们,怕你们失望。"
我一愣,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去年电商兴起,实体店生意越来越差,我想转型做网店,但是投入了不少钱,却没见效果。"志明继续说道,"您给我的那三十万,早就...早就赔进去了。我现在睡都睡不好,总觉得辜负了您和妈的期望。"
看着志明懊悔的样子,我心里的怒气渐渐消散。
"志明,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们说实话?"我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志明低着头:"我怕您们失望,您们把毕生积蓄都给了我们,我却..."
这时,小燕从卧室出来,听到我们的谈话,默默地坐到志明身边,握住他的手。
"爸,其实这段时间志明压力特别大,每天晚上都睡不好,我劝他来看妈,他总说自己无颜见您。"小燕轻声说道。
我沉默了一会儿,想起刘师傅说的话——亲情不是交易。
"志明,生意场上输赢很正常。"我递给他一杯热茶,"以后有困难,就和我们说,家人不就是用来依靠的吗?"
志明眼眶红了,终于抬起头看着我:"爸,我保证以后好好孝顺您和妈,无论生意好坏,我都会尽到一个做儿子的责任。"
淑芳不知何时站在了卧室门口,听到这些话,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好啦,都别难过了,人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吗?"淑芳走过来,拍了拍志明的肩膀。
那个周末,我们一家人难得地聚在一起吃了顿团圆饭。
饭桌上,志明主动给我和淑芳夹菜,态度恭敬了许多。
小燕则时不时地看着我们,眼里满是愧疚和感激。
窗外,初春的阳光洒在老院子的石板上,温暖而明亮。
我望着这一家人,忽然觉得,人生在世,得失成败都是过眼云烟,唯有亲情才是最珍贵的财富。
那一刻,我忽然懂得了,这辈子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不是因为得到了什么回报,而是因为我们还有彼此,有这个虽然不完美,但充满爱的家。
或许,钱与情的分量,终究无法用世俗的标准来衡量。
唯有用心去经营,用爱去包容,才能守住这一生最珍贵的财富——亲情。
来源:奇博士育儿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