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而陈阳,我的丈夫,他那张平日里还算温和的脸,此刻绷得像一块冰冷的铁。
陈阳从我手里夺过手机时,我正哭得喘不上气。
电话那头,江枫还在焦急地喊着我的名字,林晚,林晚,你怎么了?
而陈阳,我的丈夫,他那张平日里还算温和的脸,此刻绷得像一块冰冷的铁。
他没看我,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面“江枫”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瞳孔都缩紧了。
“放不下他?”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又轻又冷,像冬日里结了冰的窗户纸,一捅就破,寒气直往人骨头里钻。
我愣住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忘了往下掉。
我刚才,在电话里,确实是这么跟江枫说的。
我说,江枫,我真的放不下他。我一闭上眼,全是他。
可陈阳不知道,我说的是我爸。
那个半个月前,突发心梗,没来得及跟我说上一句话就走了的,我爸。
第1章 一堵沉默的墙
家里的空气,从那天晚上开始,就变得粘稠又沉重,像化不开的浓雾。
陈阳不再跟我说话。
不是那种吵架后的怒吼或质问,而是沉默。一种能把人活活溺死的,冰冷的沉默。
他照常上班,下班,吃饭,辅导儿子乐乐的作业。他会跟乐乐说话,声音温和,甚至会露出一点笑意。
可那笑意,像一道精准的玻璃墙,把我隔绝在外。
他看我的时候,眼神是空的,掠过我的脸,就像掠过一件没有生命的家具。
饭桌上,我给他夹菜,他的筷子会顿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绕开,去夹另一盘。
晚上睡觉,他背对着我,身体绷得笔直,在我们之间留出一道清晰的,可以躺下另一个人的鸿沟。
我几次想开口解释。
“陈阳,你听我说,那天……”
话刚起个头,他就拿起手机,或者起身去客厅喝水,用一种无声的姿态,拒绝了我所有的话语。
我的解释,像一团棉花,堵在喉咙里,吐不出,也咽不下。
心里又急又委屈。
爸刚走,我的天塌了一半。这个家里,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用一把最伤人的软刀子,一刀一刀地凌迟我。
我理解他的误会。
江枫,我的男闺蜜,从大学时就是铁哥们。这些年,他就像我的另一个亲人。陈阳也认识他,我们三个人还一起吃过好几次饭。
可“男闺蜜”这三个字,在婚姻里,本身就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原罪。
尤其,当它和我那句撕心裂肺的“放不下他”联系在一起时。
我能想象,一个丈夫,在深夜听到妻子哭着对另一个男人说出这样的话,心里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可他为什么不问我?
哪怕他冲我发一顿火,砸个杯子,也比现在这样,用沉默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要好。
这沉默,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横在我们中间。
墙的这边,是我无处安放的悲伤和焦灼。
墙的那边,是他的猜忌和失望。
我们明明躺在一张床上,却感觉隔着千山万水。
乐乐是家里唯一还能带来一点暖气的太阳。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吃饭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看看我,又看看他爸。
“妈妈,你怎么不吃青菜?”
“爸爸,你今天公司忙不忙?”
他努力地想用自己稚嫩的话语,把我们重新粘合在一起。
我对他笑笑,心里酸得冒泡。
陈阳也对他笑,那笑容却像冬日窗上的冰花,看着剔透,摸上去,却是刺骨的凉。
这样的日子过了快一个星期,我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爸留下的那个老木工房,一直空着。社区打电话来,问我们那间房后续怎么处理,是租出去还是卖掉,要尽快给个准信。
那是爸的心头肉,是他一辈子的心血。
我根本没法去想这件事。
可生活不会因为你的悲伤而停下脚步,它只会推着你,逼着你往前走。
我必须跟陈阳商量。
那天晚上,等乐乐睡了,我端了杯温水,走到在客厅看财经新闻的陈阳身边。
“陈阳,我们谈谈。”我把水杯轻轻放在他手边的茶几上。
他眼睛盯着电视屏幕,连余光都没给我。
“社区来电话了,问爸那个工房怎么办。”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电视里,分析师正用飞快的语速讲解着K线图。
陈阳像是没听见。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气和委屈,“我知道你最近在生我的气。那天晚上的事,是个误会。你能不能……能不能听我解释一下?”
他终于有了反应。
他拿起遥控器,把电视音量调大了两格。
那一瞬间,我所有的忍耐和伪装,全部崩塌了。
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
“陈阳!”我拔高了声音,带着哭腔,“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怀疑我,你质问我,你骂我,都可以!你这样不说话,算什么?”
他终于转过头来看我。
他的眼神很陌生,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冷漠的审视。
“林晚,”他开口了,声音嘶哑,像很久没上油的齿轮,“你觉得,还有解释的必要吗?”
“我哭着说放不下另一个男人,被你听见了,在你看来,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对吗?”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
他没点头,也没摇头。
他只是重新把目光投向了电视,淡淡地说了一句:“工房的事,找个中介卖了吧。乐乐上初中,花钱的地方多。”
说完,他站起身,径自回了卧室。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了。
我一个人愣在客厅里,手脚冰凉。
他不是在跟我商量。
他是在通知我。
他不仅给我的感情定了罪,还要亲手,把我爸留下的,我心里最后一点念想,也一并处理掉。
那堵墙,原来不是沉默,是绝望。
第2章 父亲的刻刀
我爸叫林建国,是个木匠。
不是那种在工地上敲敲打打的木工,是能把一块平平无奇的木头,变成一件有生命的艺术品的老手艺人。
他的那间工房,在老城区一条安静的小巷里。
不大的门脸,挂着一块他自己刻的木匾,写着“林木记”。
从小,我的记忆里就充满了刨花的清香和锯子拉扯木头的“滋啦”声。
别的小女孩玩的是洋娃娃,我的玩具,是爸爸用边角料给我做的小木马、小陀螺,还有一整套能过家家的迷你家具。
我爸话不多,人也有些固执,尤其是在他的手艺上。
他常说,木头是有生命的,你得懂它,顺着它的纹理,听它想跟你说什么。
每一件从他手里出去的东西,小到一个板凳,大到一个衣柜,都做得严丝合缝,坚固耐用,还带着一种朴拙的美感。
街坊邻居谁家有东西坏了,都爱找他。他从不嫌麻烦,哪怕只是修一条凳子腿,也仔仔细细,修好了,跟新的一样。
他收费也实在,有时候看人家困难,摆摆手,连钱都不要。
我妈总说他傻,一辈子守着这破木头摊子,发不了大财。
我爸就笑笑,点上一根烟,慢悠悠地说:“钱够花就行。我这心里啊,踏实。”
他最得意的,是一把他用了几十年的刻刀。
刀柄被他的手摩挲得油光锃亮,包了一层温润的浆。刀刃却永远锋利,寒光闪闪。
他用这把刀,在我小时候的书桌上,刻过一朵小小的迎春花。他说,希望我的日子,永远像春天一样。
他也用这把刀,在我出嫁时,亲手打了一对龙凤呈祥的樟木箱子,作为我的嫁妆。
他说,樟木能驱虫,能放很久很久。就像他的祝福,能陪我一辈子。
陈阳追我的时候,也来过工房。
他那时刚毕业,在一家IT公司上班,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跟工房里漫天的木屑格格不入。
他很会说话,一口一个“林叔叔”,又是递烟又是帮忙搬木料。
我爸打量着他那双只会敲键盘的手,没什么表情,只问了一句:“小伙子,你会用刨子吗?”
陈阳愣住了,尴尬地笑了笑。
后来,我爸私下跟我说:“这小伙子人看着不错,就是太活络了。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不服气,说:“什么世界不世界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讲究这个。”
我爸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我和陈阳结婚,他还是把家里不多的积蓄都拿了出来,给我们付了房子的首付。
婚后,陈阳工作很努力,一路升职加薪,成了部门主管。我们的日子越过越好,换了更大的房子,买了车。
他常说,林晚,你爸太辛苦了,守着那小破店能挣几个钱?等我们条件再好点,就把他接过来享福。
我听了,心里是暖的。
可我爸不愿意。
他说,我离不开我的那些木头伙计。住在你们那高楼里,一天到晚看不见地,我心里发慌。
陈阳觉得我爸是老顽固,思想跟不上时代。
他跟我抱怨:“你爸那手艺,现在谁还稀罕?家具都去宜家买,又便宜又好看。他那套,早晚要被淘汰。”
我听了不舒服,跟他争辩:“那不一样。宜家的东西用两年就散架了,我爸做的东西,能当传家宝。”
“传家宝?”陈阳笑了,“现在谁还讲究这个。林晚,你得现实一点。”
我们的分歧,就是从这些小事上开始的。
他代表着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高效、实用、利益最大化。
而我爸,连同他的工房,他的刻刀,他的一身手艺,都像是被时代甩在身后的,一个固执的背影。
我夹在中间,有时候也会觉得我爸太不合时宜。
可每当我回到那个充满木香的工房,看到他专注地打磨着一块木料,那种从容和笃定,又会让我觉得,他守着的,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爸走得太突然了。
前一天晚上,我们还通了电话。他说给我家小乐乐做了一个新的木头小汽车,轮子都能转,让我有空去拿。
第二天,邻居就打来了电话,说他早上开门的时候,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等我跟陈阳疯了一样赶到医院,医生只给了我们一张冰冷的死亡通知单。
心肌梗死。
那一刻,我感觉我的世界,被挖掉了一大块,呼呼地往里灌着冷风。
葬礼上,我哭得几乎晕厥过去。
陈阳一直陪在我身边,抱着我,安慰我,处理着各种繁杂的后事。
那几天,他是我唯一的依靠。
我以为,他会懂我。
懂我失去父亲的痛,懂那个工房对我意味着什么。
我爸走了,那个工房,就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痕迹了。
那里有他的汗水,他的心血,有他刻刀下的每一道纹理,有他一生的坚守和骄傲。
那不只是一间房子,一堆木头。
那是我爸的命。
也是我的一部分根。
可陈阳,他不懂。
或者说,他不愿意懂。
在他眼里,那只是一个可以被变现的,位于老城区的,有升值空间的,“固定资产”。
他那句“卖了吧”,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
落在我心上,却重如千斤。
我忽然想起我爸当年说的话。
“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时候我不信,现在,我好像有点信了。
第3章 针尖大的窟窿
冷战还在继续。
家里的气氛,压抑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陈阳开始早出晚归。
我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晚上我睡着了,他才回来。
他用这种方式,避免了和我的所有正面接触。
我们唯一的交流,是通过贴在冰箱上的便签纸。
“乐乐的兴趣班该续费了。”
“周末同学聚会,晚点回。”
“水电费已交。”
冰冷的字迹,像一道道命令,提醒着我,这个家还在运转,但维系它的,只剩下责任和义务。
感情,已经荡然无存。
我试着做过努力。
我做了他最爱吃的红烧肉,等他到深夜。
他回来了,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只淡淡说了一句:“吃过了。”然后就进了浴室。
水声哗哗地响,隔绝了我的所有期盼。
我一个人坐在冰冷的饭桌前,看着那碗油光锃亮的红烧肉,慢慢凝结出一层白色的油。
就像我的心,一点一点,凉下去,硬起来。
江枫给我打过几次电话,问我怎么样了。
我不敢多说,只说没事,都挺好的。
我怕陈阳再有什么误会。
婚姻里的信任,就像一件精美的瓷器,摔碎了,就算用最好的胶水粘起来,也还是布满了裂痕。
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再次分崩离析。
我和陈阳之间的这件瓷器,显然已经被他亲手摔在了地上。
工房的事,他再也没提。
但我知道,他没忘。
一天,我正在厨房洗碗,他拿着手机走进来,把屏幕递到我面前。
是一个房产中介的微信名片。
“小李,我同事介绍的,很靠谱。你抽空联系一下,把工房的钥匙给他,让他带人去看房。”
他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仿佛在说一件今天天气不错的小事。
我关掉水龙头,手上的泡沫都没来得及冲干净。
我看着他,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不卖。”我说,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
他似乎料到了我的反应,收回手机,眉头微微皱起。
“林晚,别闹脾气了,行吗?”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耐烦,“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你凭什么定?”我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那是我爸留下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主?”
“我是你丈夫!我是乐乐的爸爸!”他也提高了音量,“我得为这个家考虑!乐乐马上要上初中了,好的私立学校一年学费多少钱你算过吗?将来他要出国呢?那工房卖掉的钱,正好可以当他的教育基金。你爸在天有灵,也希望我们把日子过好,把孩子培养好,不是吗?”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理直气壮,那么正确。
正确得让我无法反驳。
是啊,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多么伟大的理由。
可在这伟大的理由面前,我的悲伤,我的念想,我那点可怜的,不合时宜的固执,就显得那么自私,那么可笑。
“钱钱钱,你脑子里除了钱还有什么?”我的声音开始发抖,“陈阳,那是我爸一辈子的心血!你怎么能那么轻易地说卖就卖?”
“心血能当饭吃吗?”他冷笑一声,“林晚,你醒醒吧!你爸守着那破木工房一辈子,得到了什么?到头来连看病的钱都没攒下多少!我不想乐乐以后也过那样的日子!我得为他的将来打算!”
他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捅在我最痛的地方。
是啊,我爸没钱。
他一辈子清贫,没给我们留下万贯家财。
他留下的,只有那些在他看来比金子还珍贵的,所谓的“手艺”和“念想”。
这些东西,在陈阳的世界里,一文不值。
“你别说了……”我捂住耳朵,蹲了下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我说的都是事实。”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钥匙给我。你不想联系中介,我去联系。”
我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
这张我爱了十年的脸,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冷酷。
我们之间,好像从来就不是信任出了问题。
是根。
我们的根,就不一样。
我的根,扎在那片充满木香的,温暖的土壤里。
而他的根,扎在钢筋水泥的,冰冷的现实里。
以前日子顺遂的时候,我们都以为可以相安无事地长在一起。
可一旦遇到风雨,根基的不同,就注定了我们会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被撕裂开来。
“我不会给你的。”我站起身,擦干眼泪,倔强地看着他,“陈阳,你想卖,除非我死。”
说完,我转身回了房间,反锁了门。
我背靠着门板,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我听见他在外面,一脚踹在了门上。
“林晚,你别逼我!”
我没出声。
我知道,我们之间,那个针尖大的窟窿,已经在这场争吵中,被彻底撕裂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第4章 江枫的清茶
我在家里待不下去了。
那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现在对我来说,像一个冰窖。
陈阳的冷漠,像无形的冰锥,悬在头顶,随时可能掉下来,把我刺得遍体鳞伤。
我找了个借口,说回我妈那住几天,然后收拾了几件衣服,逃也似的离开了家。
但我没去我妈那。
我妈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我爸刚走,她还没缓过来,我不想让她再为我的事操心。
我开着车,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转。
高楼大厦像一个个巨大的笼子,车流像一条条没有感情的河流。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这个偌大的城市,竟没有一个可以让我安心喘口气的地方。
最后,鬼使神差地,我把车开到了江枫的茶馆。
江枫的茶馆,开在一条僻静的街上,叫“不闻”。
店如其名,很安静。
推门进去,一股淡淡的茶香混着线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江枫正坐在窗边的茶台后,低头冲着茶,姿态专注而安详。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站起身。
“晚晚?你怎么来了?”
我看着他,还没开口,眼泪就先下来了。
他没多问,只是叹了口气,把我引到里间一个安静的卡座,给我倒了一杯温热的普洱。
“先暖暖身子。”他说。
茶汤温润,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着我冰冷的胃。
我捧着茶杯,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断断续续地跟他说了。
从那个误会的电话,到陈阳的冷战,再到工房的争执。
我说得很乱,颠三倒四,说到最后,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江枫,我是不是错了?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他说的都对,为了孩子,为了家,我应该把工房卖了。可我……我就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江...枫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
等我说完,他才慢慢地开口,声音像他泡的茶一样,温和,沉静。
“晚晚,你没错。”
“悲伤是需要时间的。你爸刚走,你心里那个伤口还在流血。陈阳在这个时候,非但没有给你包扎,反而撒了一把盐上去。疼,是正常的。”
“至于工房,”他顿了顿,看着我,“你舍不得的,不是那间房子,也不是那些木头。你舍不得的,是你和你爸之间的回忆,是他留给你的念想。那是一个女儿对父亲,最朴素也最深沉的爱。这怎么会是自私呢?”
他的话,像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抚平了我心里的褶皱。
是啊,我不是自私。
我只是,太想我爸了。
“可陈阳他不理解。”我苦笑着说,“在他眼里,那些都是没用的东西,只有换成钱,才有价值。”
“他不是不理解,他是被现实推着走,走得太快了。”江枫说,“他是一家之主,他要养家,要为孩子的未来铺路。这些压力,让他只能去看最实际的东西。他可能觉得,给你和孩子一个更好的物质生活,就是对你最好的爱了。”
“这是爱吗?”我反问,“他甚至不愿意听我一句解释。他宁愿相信我背叛了他,也不愿意相信我只是在为我爸难过。”
江枫沉默了片刻。
“或许,这件事只是一个引子。”他说,“晚晚,你有没有想过,你和陈阳之间的问题,早就存在了。只是以前,被平淡的日子掩盖了。”
我愣住了。
“你们俩,一个像水,一个像火。你感性,重情。他理性,重利。你们看重的东西,从来就不一样。你爸的工房,就像一块试金石,把你们之间最根本的分歧,给试出来了。”
江枫的话,一针见血。
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地审视过我和陈阳的婚姻。
我们相爱过吗?
当然。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话题只剩下了孩子的成绩,家里的开销,工作的升迁。
我们不再谈论风花雪月,不再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
他不懂我为什么会为了一部电影流泪。
我也不理解他为什么能对着一堆枯燥的数据兴奋一整天。
我们成了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那……我该怎么办?”我茫然地问。
“解铃还须系铃人。”江枫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晚晚,这件事,逃避是解决不了的。你必须和他好好谈一次。”
“他根本不给我谈的机会。”
“那就创造机会。”江枫说,“找一个他不得不在场,不得不听你说的机会。把你想说的,你心里的委屈、悲伤、你的想法,全部告诉他。”
“告诉他,你放不下的,不是另一个男人,是你父亲。”
“告诉他,那个工房对你来说,不是一笔钱,是一份念想,是你生命的一部分。”
“他听了,会怎么想,怎么做,那是他的事。但你,必须说出来。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们这段婚姻。”
我看着江枫清澈的眼睛,心里乱成一团的线,好像被他慢慢理顺了。
是啊,我一直在等他来理解我。
可我忘了,沟通是双向的。
他用沉默筑起了一堵墙,我也用沉默,把自己困在了墙的另一边。
或许,我应该主动一次。
不是为了乞求他的原谅,而是为了给我自己,给我们这段岌岌可危的婚姻,一个交代。
第5章 乐乐的木马
我在江枫的茶馆待了一个下午。
临走时,他叫住我,从里屋拿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递给我。
“这是林叔叔之前放在我这,让我帮忙养护的。我想,现在应该物归原主了。”
我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只小小的木马。
造型很简单,却打磨得异常光滑,木头的纹理清晰可见,像流动的溪水。
马的肚子底下,用刻刀刻着两个小字:乐乐。
我的眼泪,一下子又涌了上来。
这是我爸答应给乐乐做的,那个“轮子都能转”的小汽车,原来不是汽车,是一匹小马。
他甚至没来得及亲手交到乐乐手上。
我抱着那只木马,像是抱着我爸留下的,最后一点体温。
谢谢你,江枫。
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我爸的工房。
快一个月没来,工房的门上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灰。
我用钥匙打开门,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松木和尘土的味道,扑面而来。
工房里的一切,都还维持着我爸在时的样子。
靠墙的工作台上,工具摆放得整整齐齐。刨子、凿子、墨斗……每一件都泛着被岁月打磨过的,温润的光。
地上还堆着没用完的木料,角落里,一堆刨花像金色的云。
阳光从布满灰尘的窗户里照进来,在空气中投射出一条条光束,无数微小的尘埃在光束里飞舞,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我走到工作台前,看到了那把我爸最宝贵的刻刀。
它就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还在等着它的主人,把它重新握在手里。
我伸出手,轻轻地拿起它。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我仿佛能看到,我爸就是在这里,弯着腰,就着一盏昏黄的台灯,一点一点,把那匹小木马雕刻出来的。
他的背,是不是又驼了一点?
他的眼睛,是不是又花了一些?
他刻下“乐乐”那两个字的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
是不是在想象着,他的小外孙拿到这个玩具时,开心的笑脸?
我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抱着那匹木马,放声大哭。
我哭我爸,走得那么急,连一声再见都没说。
我哭我自己,在他生前,没能多陪陪他,多跟他说说话。
我哭我和陈阳,明明是最亲密的人,却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嗓子都哑了,眼泪也流干了。
我站起身,用衣袖擦了擦脸。
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给陈阳发了一条信息。
“今晚七点,带着乐乐,来爸的工房,我们谈谈。如果你不来,我们就去民政局谈。”
这是我第一次,用这么强硬的语气跟他说话。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但我知道,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我开始动手,打扫工房。
我把地上的刨花扫到一起,把蒙尘的工具一件件擦干净,把窗户擦得明亮。
我想让这个地方,恢复它本来的样子。
我想让陈阳和乐乐看到,这里不是一个“破木工房”,不是一个等待变现的“固定资产”。
这里,是一个手艺人,一生的心血和荣耀所在。
傍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我打开工房里那盏老旧的白炽灯,昏黄的光,洒满了整个屋子。
我把那匹小木马,郑重地摆在工作台最显眼的位置。
七点整,工房的门,被推开了。
陈阳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脸好奇的乐乐。
他的脸色很难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但他还是来了。
“妈妈!”乐乐看到我,开心地跑了过来。
当他看到工作台上的小木马时,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哇!是木马!妈妈,这是给我的吗?”
我点点头,把木马递给他。
乐乐高兴地抱着木马,爱不释手。
“爸爸你看!是外公给我做的木马!”他举着木马,跑到陈阳面前。
陈阳的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木马上。
当他看到马肚子底下,那个歪歪扭扭,却刻得极深的“乐乐”时,他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
我看着他,缓缓地开了口。
“陈阳,坐吧。我们,好好谈谈。”
第6章 一场迟来的对话
陈阳没有坐下。
他只是站在那里,目光复杂地看着工房里的一切。
看着那些被我擦拭得一尘不染的工具,看着墙上挂着的,我爸年轻时得的各种奖状,看着角落里堆放整齐的木料。
他的眼神,不再是那种全然的排斥和不屑。
多了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乐乐抱着木马,在一旁开心地玩着,嘴里还模仿着马叫的声音。
孩子清脆的笑声,冲淡了空气中凝固的尴尬。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不全是。”我看着他,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陈阳,那天晚上,在电话里,我说我放不下他。我说的‘他’,是我爸。”
我看到他的肩膀,不易察觉地颤动了一下。
“爸刚走,我整个人都是懵的。我觉得天都塌了。那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一个人在家里,越想越难受,感觉快要喘不过气了。我才给江枫打了电话。”
“我跟他说,我放不下我爸。我一闭上眼,就是他倒下去的样子。我后悔,我怨自己,为什么在他生前,没有多陪陪他。”
“我不是想为自己辩解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事情的真相,是这样。”
我说得很慢,很平静。
心里积压了半个多月的委屈和痛苦,在说出口的那一刻,好像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陈阳一直沉默地听着。
他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明暗不定,看不清表情。
“我知道,你误会了。”我继续说,“我理解你的愤怒。换做是我,可能反应比你还激烈。但是,陈阳,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信任,是沟通。”
“你为什么不问我?你宁愿一个人胡思乱想,用冷暴力折磨我,折磨你自己,也不愿意开口问我一句,林晚,电话里那个人是谁?”
我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
“还有这个工房。”我指着周围的一切,“在你眼里,它只是一个能换钱的房子。可在我眼里,它是我爸生命的延续。”
“你看这把刻刀,”我拿起那把刻刀,递到他面前,“乐乐手里的木马,就是我爸用这把刀,一点一点刻出来的。他临走前,还在惦记着给外孙的礼物。”
“你看这张工作台,”我抚摸着满是刻痕的台面,“我小时候,就是趴在这里,看我爸干活。他在这里,教会我什么是专注,什么是匠心。”
“这里的一刨一凿,一榫一卯,都有我爸的体温,有他的故事。你让我把它卖了,就等于让我把我的根,我关于我爸所有的记忆,都连根拔起。”
“陈阳,钱是好东西,它可以给乐乐更好的教育,更好的生活。但有些东西,是再多钱也买不回来的。”
“我爸一辈子清贫,但他活得有尊严,有风骨。他留给我们的,不是金山银山,是他的手艺,是他做人的道理。我不想让这些,到了我这里,就断了。我不想让乐乐将来长大了,只知道外公留下了一笔钱,却不知道,他的外公,曾经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个手艺人。”
我说完了。
工房里,一片寂静。
只有乐乐玩木马的“哒哒”声,和老旧灯泡发出的轻微的“滋滋”声。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
陈阳才缓缓地,说了一句话。
“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我死水一般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他走到我面前,从我手里,接过了那把刻刀。
他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冰冷的刀刃。
“那天晚上,我加完班回来,很累。听到你在阳台打电话,哭得那么伤心……我当时,脑子‘嗡’的一下,什么都想不了了。”
“江枫……我知道你们是朋友。但我也是个男人。我没办法接受,我的妻子,在深夜,哭着对另一个男人,说那样的话。”
“我承认,我嫉妒,我愤怒,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我不敢问你。我怕一问,就把那层窗户纸捅破了。我怕你说,是,我就是放不下他。那我该怎么办?这个家该怎么办?”
他抬起头,看着我。
我第一次,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慌乱和无助。
原来,他那堵沉默的墙背后,不是冷酷,而是恐惧。
“工房的事,是我不对。”他低下头,声音更沉了,“我只想着,怎么能给你们娘俩多留点保障。我想着,把工房卖了,换成钱,攥在手里,才最踏实。我……我忘了,那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林晚,我爸妈走得早,我没体会过你跟你爸那种感情。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我能想到的,就是努力挣钱,让你们过得好一点。我以为,这就是对你好。”
“我错了。”
他看着我,眼圈红了。
这个在我面前,永远坚强,永远理性的男人,此刻,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的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但这一次,是温暖的。
我走上前,从他身后,轻轻地抱住了他。
“陈阳,我也错了。”我把脸埋在他的后背,声音闷闷的,“我不该一个人扛着,不该把你关在我的世界外面。对不起。”
他转过身,紧紧地抱住我。
我们俩,就在这间充满了木香的,我父亲的工房里,相拥而泣。
像两个迷路了很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那堵横在我们之间的,冰冷的墙,在这一刻,终于,轰然倒塌。
第7章 林木记的新芽
那晚之后,家里的冰,彻底融化了。
陈阳的话,又多了起来。
饭桌上,他会给我夹菜,会问我今天过得怎么样。
晚上睡觉,他会从身后抱住我,把我的手脚捂暖。
我们开始像以前一样,聊天,说笑。
但又有些不一样了。
我们开始聊一些,以前很少触及的话题。
聊我的童年,聊我爸是怎么手把手教我认各种木头的。
聊他的过去,聊他一个从农村出来的穷小子,是怎么一步步打拼到今天的。
我们像两个重新认识彼此的旅人,好奇地探索着对方内心深处,那些从未被照亮过的角落。
我发现,他并不是不感性,只是他的感性,藏得很深。
他告诉我,他小时候家里穷,一张书桌,兄妹三个轮着用。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张属于自己的,结结实实的书桌。
他说,那天在工房里,看到那些工具,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他的父亲也是个木匠,但只是个走村串户的野木匠,手艺粗糙,一辈子没干出什么名堂。
“我以前,有点看不起我爸。”他苦笑着说,“我觉得他没本事,才让我们家那么穷。所以我拼命读书,拼命工作,就是想证明,我跟他不一样。”
“但那天,我看着你爸留下的那些东西,我突然觉得,我爸其实也很了不起。他用他那双粗糙的手,养活了一家人。”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百感交集。
原来,我们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个不被理解的,固执的父亲。
而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与那个背影和解。
关于工房,我们有了一次正式的家庭会议。
乐乐也参加了。
陈阳首先表态:“工房不卖。这是你爸留下的念想,也是留给乐乐的根。我们得守着。”
我看着他,心里暖流涌动。
“那……我们怎么处理呢?总不能一直空着吧?”我问。
“妈妈,我们可以把这里开成一个手工坊!”乐乐突然举着手,兴奋地说,“就像我的乐高课一样!让好多小朋友都来玩木头!”
我和陈阳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光亮。
“这个主意不错。”陈阳摸了摸乐乐的头,“现在都提倡素质教育,让孩子们多动手。你爸这手艺,不能失传了。”
“可是……我不会啊。”我有些犹豫。
“你可以学。”陈阳握住我的手,眼神坚定,“你从小耳濡目染,底子比谁都好。而且,不一定非要你一个人教。我们可以请师傅,可以办成一个社区兴趣班。”
“最重要的是,”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林木记’这块招牌,不能倒。”
我的心,被重重地撞了一下。
“林木记”,我爸一生的骄傲。
我以为,它会随着我爸的离去,彻底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
没想到,是陈阳,亲手把它扶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全家都为了这个新的“林木记”忙碌起来。
陈阳动用他的人脉,帮我咨询政策,办理手续,甚至还拉来了他公司的一个设计师朋友,免费帮我们重新规划工房的布局。
设计师很年轻,想法也很大胆。
他保留了工房原有的风貌,那张老旧的工作台,那些挂在墙上的工具,都成了最有味道的装饰。
同时,他又增加了许多现代化的安全设施和适合孩子们操作的小型工具台。
整个工房,既保留了历史的厚重感,又充满了新的活力。
我则开始整理我爸留下的那些手稿和笔记。
我这才发现,我爸不仅是个手艺人,还是个有心人。
他把每一种木材的特性,每一种榫卯结构的做法,都用图文并茂的方式,仔仔细细地记录了下来。
那泛黄的纸页上,是他朴素而严谨的字迹,是他对这门手艺,最深沉的爱。
我抱着那些笔记,像捧着武功秘籍,一点一点地学,一点一点地摸索。
我开始拿起我爸的刻刀,学着在一块小木料上,刻一朵最简单的花。
一开始,刻得歪歪扭扭,还划伤了手。
但每一次,当我闻到那熟悉的木香,感受到刻刀在木头里游走的阻力时,我都会觉得,我爸好像就在我身边。
他没有离开,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着我。
开业那天,我们没搞什么仪式。
只是挂上了一块新的木匾,还是“林木记”三个字,但旁边,多了一行小字:青少年木工体验坊。
江枫送来一个大花篮,笑着说:“我就知道,林叔的手艺,在你这,断不了。”
陈阳穿着围裙,在门口招呼着第一批来体验的孩子和家长,笑得比谈成一千万的生意还开心。
乐乐成了我们的小小宣传员,举着他那匹心爱的小木马,骄傲地跟每个小朋友说:“看,这是我外公给我做的!”
我站在工房里,看着眼前这热闹的一切,眼眶有些湿润。
阳光透过明亮的窗户,洒在那些老旧的工具上,也洒在那些孩子们兴奋的脸上。
我仿佛看到,我爸就站在那张工作台前,看着我们,欣慰地笑着。
他一辈子守护的“林木记”,没有消失。
它只是,在这片钢筋水泥的城市森林里,发出了一棵,崭新的,带着木香的,嫩芽。
第8章 生活的刻痕
“林木记”火了。
比我们想象中要火得多。
在这个被电子产品包围的时代,这样一个能让孩子们静下心来,亲手打磨一块木头的地方,成了许多家长眼中的“宝地”。
周末的体验课,几乎场场爆满。
我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后来也渐渐得心应手。
我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有这方面的天赋。
我能很轻易地分辨出不同木料的纹理,也能耐心地教孩子们,如何用砂纸把一块粗糙的木头,打磨得光滑如玉。
看着孩子们举着自己亲手做的小勺子、小陀螺,脸上露出那种纯粹的,充满成就感的笑容时,我心里也跟着溢满了幸福。
陈阳成了工房的“后勤部长”。
每到周末,他都会脱下西装,换上工装,帮我准备材料,维护工具,甚至还学会了修一些简单的电路。
公司的同事都笑他,说陈总现在是“出得厅堂,入得工房”。
他也不恼,乐呵呵地说:“为老婆服务,天经地义。”
我们的生活,好像回到了最开始谈恋爱时的样子。
有了共同的话题,共同的奋斗目标。
我们会在深夜,就着一杯茶,讨论下个星期的课程安排。
也会在某个清晨,一起去木材市场,为了一块上好的榉木,跟老板讨价还价。
家的感觉,又回来了。
是那种脚踏实地的,两个人朝着一个方向用力的,温暖的感觉。
乐乐成了工房最忠实的“小工匠”。
他不再沉迷于IPAD游戏,一有空就往工房跑。
他的动手能力越来越强,已经能独立完成一些简单的作品了。
前几天,他神秘兮兮地送给我一个礼物。
是一个小小的木头相框,做得有些粗糙,边角还有些不平整。
但相框里,镶着我们一家三口的照片。
相框的背面,用稚嫩的笔迹,刻着一行字:我爱爸爸妈妈。
我拿着那个相框,看了很久很久。
我知道,这比世界上任何昂贵的礼物,都更珍贵。
江枫偶尔会来店里喝茶。
他看着我和陈阳忙碌的身影,总会露出欣慰的笑容。
有一次,他半开玩笑地对我说:“你看,我当初就说吧,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们夫妻俩,才是彼此最好的解药。”
我笑了笑,没说话。
心里却无比认同。
是啊,婚姻是什么?
婚姻可能就像我爸做木工。
两块独立的木头,要想严丝合缝地连接在一起,需要打磨,需要开凿,需要用榫卯,彼此嵌入对方的生命里。
这个过程,会疼,会留下刻痕。
但只有经历了这些,才能变得牢不可破,才能经得起岁月的风雨。
我和陈阳,都曾经用最笨拙的方式,在对方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刻痕。
但也正是这些刻痕,让我们更深刻地理解了彼此,也更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
那天晚上,我和陈阳坐在工房门口的小板凳上,看着天上的月亮。
“老婆,”他突然开口,“你说,要是爸还在,看到现在这个样子,他会高兴吗?”
我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会的。”我说,“他肯定会一手拿着烟斗,一手叉着腰,嘴上说着‘瞎胡闹’,心里却比谁都高兴。”
我们都笑了。
夜风吹过,带来了巷子口槐花的香气。
工房里,还残留着白日里孩子们留下的欢声笑语和淡淡的木香。
我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觉得我爸,也正在天上,温柔地看着我们。
他留下的,不只是一间工房,一把刻刀。
他留下的,是一种生活的智慧。
告诉我们,无论时代怎么变,那些用手,用心,用时间打磨出来的东西,永远不会过时。
无论是手艺,还是感情。
我握紧了陈阳的手。
我知道,未来的日子,还会有争吵,会有分歧,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但我们,再也不会用沉默去筑墙了。
我们会像两个老木匠一样,拿起沟通的刻刀,耐心地,一点一点地,把生活的粗糙,打磨成我们想要的,温润的模样。
来源:心灵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