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真的?!”妈妈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但那份喜悦只短暂停留,随即被一丝迟疑取代,
“妈,告诉爷爷一声,我决定回去结亲。”
“真的?!”妈妈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但那份喜悦只短暂停留,随即被一丝迟疑取代,
“等等……你那个交往了好几年的女朋友怎么办?我们确实希望你找个门当户对的伴侣,但如果……”
“我们已经结束了。请为我安排婚事吧。”
妈妈在那头沉默了片刻,没有追问细节,只是轻声说:
“你再好好想想吧。虽然是你爷爷精心挑选的对象,那姑娘现在管理着他们家族的投资公司,能力家世都没得挑。但婚姻是大事,妈妈还是希望你能冷静思考,别一时冲动。”
“妈,我已经冷静了,也考虑得很周全。”我的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
昨天和妹妹通电话时,她不小心说漏了嘴,我才知道家里财务状况早已岌岌可危,表面风光之下,实则暗流涌动。
而结亲,似乎是目前最直接、最有效的解决方案。
当然,我这个曾经为了心中所谓的爱情,不惜与家族决裂的浪漫主义者,原本是绝不会考虑这种事情的。
唯一的解释是,那份天真和热忱,已经彻底消逝了。
我需要清醒过来,也必须清醒过来。
透过冰冷的落地窗,我瞥了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正是梁婧怡不久前凝望的方向,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苦涩的自嘲。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专注地、满心满眼地看着我。
大学四年,她追了我整整三年。
那时我问她,到底喜欢我什么。她笑得眉眼弯弯,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说喜欢我的帅气,认定全世界没人比我更帅。
我向来不喜欢过于天真的人,但后来,却一步步被她那种笨拙又执着的真诚所打动。
但我没有轻易答应。
梁婧怡并不气馁,一封接一封地写情书,字迹工工整整。
每天雷打不动地在我宿舍楼下等待,只为和我一起走去上课。
室友换了顶配的游戏本,她看在眼里,偷偷跑去做好几份兼职,省吃俭用攒钱给我买了一套,抱着盒子眼睛亮晶晶地对我说,别人有的,她未来的男朋友也一定要有。
我心情低落时,她会搜肠刮肚地讲各种并不好笑的笑话,只为了逗我开心。
就连我无意识的一个皱眉,她也会立刻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但终究,
什么都比不上那段她未曾得到的青梅竹马。
两个月前,她的那位青梅竹马涂庚荣突然来到景城找她。
第一次见面,那种萦绕在他们之间、旁人难以介入的熟稔氛围,以及梁婧怡与他相处时那种自然而缺乏界限感的态度,就让我隐隐不适。
但我以为涂庚荣只是短暂游玩,并未真正放在心上。
没想到,他这一来便不再离开,甚至顺理成章地成了梁婧怡的贴身助理,在这座城市扎根下来。
当我问起,梁婧怡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公司正好需要人,肥水不流外人田。
可自那以后,她出差和加班的次数却诡异地增多。
夜不归宿渐渐成了家常便饭。
直到前天,我偶然去行政部查看考勤记录,才恍然惊觉,他们两人早已是形影不离。
所谓的出差,永远是双人同行。
但提交给财务的报销单据上,却只有一间行政套房的费用。
加班亦是如此。
当我从梁婧怡的办公室出来时,涂庚荣从他离她极近的工位上站起身。
他脸上带着一抹毫不掩饰的戏谑,语气轻佻:“桥西老兄,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又和婧怡闹别扭了?”
我没兴趣与他纠缠,径直想从他身边走过。
“蒋桥西!”
他提高声调叫住我,“你明年就三十了,成熟点行不行?睿达投资那边的融资一直没松口,婧怡为了这事焦头烂额,你就算帮不上什么实质的忙,也别在这种关键时刻给她添乱,分散她精力。”
我停下脚步,微微蹙眉,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涂庚荣,你看清楚,这家公司是我和梁婧怡一起创立的。她能让你留下,我同样能让你离开。”
“你——”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直接,一时语塞,随即摆出一副委屈姿态:“我好心提醒你,你不领情就算了,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动不动就要赶人走……”
“谁要赶你走?”
梁婧怡闻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桥西,庚荣他一个人在景城,举目无亲,有什么话说得不对,你多包容一下不行吗?”
一个人在景城,举目无亲。
我当初,不也是为了她,才选择留在这个对我而言同样陌生的城市。
一股酸涩猛地涌上心头,我淡淡地看着她,声音没有波澜:“梁婧怡,我给你选择。他离开,或者,我离开。”
梁婧怡的眉头立刻皱紧了,语气带着不耐烦:“蒋桥西,你能不能别总是无理取闹?”
我怔在原地。
心中一片茫然。
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她上一次这样连名带姓、带着责备语气叫我是什么时候了。
更多的时候,她都是像只小猫一样扑进我怀里,声音软糯地唤着“桥西”,或者撒娇时拖长了尾音叫“桥西哥”。
“桥西哥,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涂庚荣适时地插话,表情故作无措,转向梁婧怡,“婧怡,你快跟桥西哥解释清楚,我们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家境好,大概是被宠着长大的,有点脾气也正常,你多让让他,别因为我的事吵架。我……我反正从小苦惯了,去哪工作都一样,只要桥西哥能消气,我马上收拾东西离开景城都行。”
“桥西!”
梁婧怡脸上那份对涂庚荣的心疼几乎掩饰不住。
我看着这一幕,只觉荒谬可笑,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那里。
大学毕业时,父亲原本已为我铺好回京市的路,期望我历练两年后逐步接手家族生意。
但我当时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为了梁婧怡,不惜与父亲激烈争吵,最终固执地留在了景城。
仅仅因为父亲一句:“她那样的家庭背景,心性能配得上你吗?!”
我便赌着一口气,带着梁婧怡白手起家,常常为了拿下一个合同陪客户喝到凌晨,吐到昏天暗地。
为了让父母有一天能真心接纳她,我甚至从自己一手打造的设计部退居二线,将公司的管理权逐步交到她手中。
没想到,我倾尽所有的付出,换来的不是期待中的忠诚与专一。
换来的,只有一个时不时隐隐作痛的胃,和一颗逐渐冰冷的心。
母亲在电话那头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担忧:“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市?”
“半个月后吧。”我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回答道。
挂断电话,我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座曾耗费我无数心血、如今却显得陌生无比的高耸写字楼,嘴角的苦涩愈发浓重。
梁婧怡。
我给了你选择的机会。
而你,没有选择我。
那么,从今往后,我的未来里,也不会再有你了。
回到家,我在冰冷的沙发上坐了许久,直到夜色完全吞噬了客厅的光线。
我和梁婧怡之间的问题,其实早在上个月就已初现端倪。
最初我怎么也想不通,一个人怎么说变就变。
每次我流露出对她和涂庚荣关系的疑虑,她总会用那句“你想多了”来搪塞,并补充道:“我只是把他当哥哥,他一个人在这里,我多照顾他一些是应该的。”
起初,我竟真的信了。
因为她曾经对我的好,那些细致入微的关怀,是如此真实,让我对这份爱深信不疑。
直到有一次,她参加朋友聚会喝得烂醉,我去接她。
从她同样醉醺醺的闺蜜口中,才意外听到了残酷的真相。
“婧怡和涂庚荣啊……那是打小的情分。婧怡在追你之前,可是先向涂庚荣表白过的,只是他当时没答应。”
“青梅竹马的感情,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放下的?”
“她后来追你……说实话,也是因为你的眼睛,有几分像涂庚荣年轻的时候。”
“不过你放心,我们这帮姐妹都劝她好好跟你在一起。涂庚荣那家伙,以前怕是嫌婧怡家条件普通,现在看她事业有成,有钱了,又眼巴巴地贴上来……”
“嘀嘀嘀——”
养生壶煎好中药的提示音突兀响起,将我从冰冷的回忆中拉扯回来。
这段时间胃疼得频繁,昨天才去中医堂开了药。
倒出一碗浓稠的褐色药汁,仰头喝下,苦涩的味道瞬间弥漫整个口腔,一路灼烧到胃里,连带着心也跟着蜷缩起来。我环顾着这个曾由我亲手一点点精心布置、充满我们回忆的家,拿起笔,在日历上那个数字上,用力划下了一道痕迹。
倒计时14天。
接着,我开始着手整理和打扫,动作缓慢而仔细。
景城与京市,一南一北,相隔千里,我能随身带走的东西实在有限。
其余带不走的,只能尽数丢弃。
我不愿自己的物品留下,由别人,尤其是可能成为梁婧怡下一任的人来处理。
下楼扔了两大袋东西后,天色已晚,剩下的只能明日再继续。
洗完热水澡出来,手机屏幕亮着,是涂庚荣发来的朋友圈。
【她白天是雷厉风行的女总裁,晚上却愿意陪我在电竞酒店打通宵游戏。她说,想要弥补我们之间错过的所有时光。】
配图是一张电竞酒店大床房的照片,灯光暧昧。
照片里,他的一只手对着镜头摆出胜利的手势。
而手腕上,赫然戴着一块与我一模一样款式的男士手表。
那是一对情侣表。
梁婧怡那里,有同系列的女款。
当时,我陪着她熬了几个通宵,终于拿下公司创立以来的第一个重大合作项目。
那一仗,让我们在业内彻底站稳了脚跟。
尽管连续几天睡眠不足,她却兴奋异常,硬拉着我直奔万象城,买下了这对在我购物车里躺了许久的情侣表。
我记得当时还觉得太奢侈,劝她不要买。
可她坚持,替我戴上表带后,一头扎进我怀里,脸颊在我胸口蹭了蹭,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桥西,所有你喜欢的东西,以后都只能由我来送给你!”
从那以后,这块表就几乎没离过我的身。
她的上一任助理,仅仅是因为不小心将水溅到了这块表上,第二天便被她寻了个由头辞退。
公司里人尽皆知,梁婧怡深爱蒋桥西。
现在想来,这一切不过是个天大的笑话。
或许没有人知道,她每次望向我的那种深情眼神,心底映出的,或许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我嗤笑一声,伸手解开了表扣,随手拍了两张照片,挂上了闲鱼。
梁婧怡又是一夜未归。
也是,既然都去了酒店,除了打游戏,自然还会有别的节目。
第二天中午,我才睡醒起身,准备去公司办理最后的离职手续。
没想到,从设计部走到人事部的短短一段路,不断有相熟的同事向我道贺。
我正疑惑,负责人事的周涛一把将我拉进他的办公室,关上门,压低声音问:“老实交代,你跟梁婧怡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什么?”我一头雾水。
他是公司元老,跟我说话向来直接:“还装?都到这一步了,还想瞒着我?你家梁婧怡闹出这么大动静,现在全公司谁不知道她要求婚!”
当年她追我的事,在公司早不是秘密。
如今若是由她一个女孩子主动求婚,在大家看来似乎也合情合理。
我皱眉:“你到底在说什么?”
周涛掏出烟,想了想又放下:“你真不知道?该不会是梁婧怡想给你个惊喜吧?”
“说清楚。”
“就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站在我这边,“刚才楼下有人看见花店的人给梁婧怡送花,好家伙,整整一后备箱,全是黑骑士玫瑰!今天既不是你生日,也不是什么纪念日,搞这么大阵仗,不是求婚是什么?”
黑骑士……
我想起两个月前,涂庚荣来景城那天,梁婧怡去机场接他,开的就是那辆她称之为“黑骑士”的黑色保时捷。
心里了然,但我没点破。
周涛瞥见我手里的文件袋:“你这拿的什么?”
“离职手续,找你签字。”
“我就知道!”他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状,“这是要求婚的节奏啊!准备退居二线当全职先生了是吧?行,我给你签。”
“嗯。”我没多解释,把文件递过去。
他一边签字一边念叨:“梁婧怡也真是,也不提前跟我通个气,我这突然上哪去找个能顶替你位置的设计总监?”
“签完字,再让梁婧怡签一下就行了。”
他利落地签好名,把文件递还给我,语气真诚了些:“桥西,说实在的,你一个大男人为梁婧怡放弃事业,我不知道是对是错。但作为朋友,我祝福你们!希望梁婧怡……别辜负你。”
“放心,”我接过文件,淡淡一笑,“我会让自己幸福的。”
只是,是“我”,不是“我们”。
走到梁婧怡办公室门口,我顿了顿。
不是在犹豫,而是在思考,如何能让她爽快地把字签了。
按公司规定,即便是我这个创始人,离职也需要完备手续。
加上设计总监职位敏感,我家里的生意又与此行业关联颇深,手续若不办妥,回到京市后难免落人口实。
推开门,预想中的说辞还没出口,先看到了坐在梁婧怡办公桌对面的涂庚荣。
难怪他门口的工位空着。
原来早已登堂入室。
涂庚荣先看到我,他亲昵地拍了拍梁婧怡的肩膀,声音温柔:“婧怡,先歇会儿,眼睛累了吧。”
梁婧怡头也没抬,语气带着熟稔的娇嗔:“好啦庚荣,别闹我,等我把这份协议看完再说。”
他这才抬头,朝我投来一个挑衅的眼神,带着炫耀的意味,然后才故作惊讶地提醒:“婧怡,是桥西哥来了。”
梁婧怡闻声,几乎是下意识地身体向后,与涂庚荣拉开了距离,略显慌乱地抬头看向我,目光相触的瞬间,她眼神闪烁了一下。
忽略掉胸口那阵闷痛,我平静地开口:“梁婧怡,有份文件需要你签个字。”
我把文件夹连同文件一起递到她面前。
她见我没有立刻发作,似乎松了口气,点头应道:“好。”
“婧怡,那你们先谈正事,我出去透透气。”涂庚荣说着,作势要起身离开。
梁婧怡正要打开文件夹,走到门口的涂庚荣突然捂着胃部,轻轻吸了口冷气。
“庚荣!”梁婧怡瞬间将文件抛诸脑后,立刻起身就想冲过去。
我伸手拦了她一下,语气依旧平淡:“先签字,耽误不了你几分钟。”
她眉头紧蹙:“蒋桥西,你怎么这么不近人情?没看到他不舒服吗?这份文件就那么急?”
“婧怡,我没事的,”涂庚荣表情痛苦地揉着胃部,“桥西哥找你肯定是有正事,正事要紧,我喝点热水缓一缓就好。”
梁婧怡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涂庚荣牵动,无心再与我争辩,甚至连文件内容都没看,直接在我手指指示的位置,仓促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
此刻,我只想顺利离开,然后,彻底告别这座城市,回归我原本就该在的轨道。
梁婧怡迅速扶住涂庚荣,将他安置在沙发上,手忙脚乱地去找胃药冲泡——那胃药,还是她当初特意为我备下的。
她知道我胃不好,曾郑重其事地交代她的助理,必须在她办公室常备胃药。
她说,这样只要我一不舒服,她就能立刻拿着药冲到设计部。
她说,她要当全世界最称职的女朋友。
“快,先把药喝了看看。要是还不行,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她端着水杯,语气满是焦急。
“没那么严重……”涂庚荣就着她的手,小口喝着药。
那画面,和谐得刺眼,仿佛他们才是相依为命的一对。
我默默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在我启动车子前,梁婧怡还是追了出来,拦在车门前:“桥西,你别误会,我和庚荣真的没什么。只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分不同,他一个人在这里,我多照顾一下是应该的。”
“嗯。”我淡淡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按在车门上的手,示意她松开,“我还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她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于我的平静:“你……没生气?”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我该生气吗?”
“以前我要是和庚荣走得近些,你肯定会不高兴的……”她观察着我的神色。
“但你不还是那么做了吗?”我抬眼,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随即又笑了笑,语气缓和下来,“好了,逗你的。今晚回家吃饭吗?”
“我……”她似乎松了口气,压下那丝不安,伸手过来想握我的手,“晚上还有个应酬,不过……我尽量早点结束,回家陪你。”
我想笑,却笑不出来。
曾几何时,期待女友回家,竟也变成了一种需要争取的恩赐。
我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才回到那个所谓的家,继续整理打扫。
也就是在那一刻,我清楚地意识到,当失望堆积到顶点,是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不愿再残留。
我近乎苛刻地抹去自己在这个空间里存在过的一切证据。
连带着梁婧怡的房间,我也一并清理了。
当然,只清理那些我们共同购置、或是我购买的物品。
牙刷、水杯、拖鞋、睡衣……诸如此类。
还没整理完,中途休息时,手机接连震动,是涂庚荣发来的微信消息。
傍晚时他发的那些挑衅言辞,我懒得理会。
但他显然不愿就此罢休。
新消息一条接一条地涌进来。
见我一直没反应,他干脆发来了好几张聊天记录截图。
是他和梁婧怡的。
看时间戳,有些甚至不是近两个月,而是一年前、两年前的记录。
多半是梁婧怡单方面的倾诉。
【庚荣,我听你的话,试着谈恋爱了。他对我很好,而且……他的眼睛真的好像你。】
【庚荣,每次在他身边,都让我觉得好像回到了我们小时候形影不离的日子。】
【庚荣,你最近过得好吗?我昨晚梦到你了,很想你。】
【庚荣,我可能……真的要结婚了。我不能对不起他。】
【他这些年帮了我很多,让我变得优秀了很多。能在景城站稳脚跟,有车有房有公司,都离不开他……】
而这条消息之后,涂庚荣的回复开始变得频繁而热切。
在他得知她在景城市中心拥有两处房产,其中一套还是正在装修、视野极佳的大平层之后,两人的互动更是骤然升温,变得亲密无间。
他们会事无巨细地分享彼此的日常。
我知道她应酬喝酒,第二天特意早起为她熬煮养胃的粥,她会拍照发给涂庚荣,配文:【今天早餐喝粥,你呢?】
我们阳台一起种下的柠檬树终于结果,她第一个分享给涂庚荣:【看,厉害吧?等再长大点,我摘一个最黄的带到公司给你泡水喝。】
握着手机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知道自己被当作替身,和亲眼看到这些赤裸裸的对话,感受是截然不同的。
即便刚被热水洗涤过,一股寒意仍从脊椎骨窜起,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我想笑,嘴角刚扬起,视线却先一步变得模糊。
不是为背叛而哭,是为我自己——蒋桥西,竟真的做了别人这么多年的影子。
那些我曾珍视的、以为独一无二的甜蜜时刻,原来都被她拿去与另一个男人共享。
我强压下胸腔里翻涌的刺痛感,回复道:【夜深人静,想念母亲就看部电影,想念父亲就抬头看看星星,总能找到寄托。】
他立刻回复,语气嚣张:【蒋桥西,你别给脸不要脸!就算你赖着不走,梁婧怡要嫁的人也只会是我。我知道,公司快上市了,你舍不得这份家业。看在你陪她创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你识趣点自己滚,我会让她给你十万块分手费。】
【毕竟,离了婧怡,就凭你,还能找到比她更有钱的女人?】
十万……
不知道够不够支付我家一场婚宴的酒水钱。
刚看完信息,卧室门被轻轻推开了。
“桥西,”梁婧怡拿着手机走进来,屏幕亮着,上面是我在闲鱼出售手表的页面,“你为什么把我送你的表挂到闲鱼上卖了?”
我瞥了一眼,确实是我挂的那只。
价格标得很低,几乎是秒出。
我笑了笑,随口编了个理由:“不是我这块。周涛不是也和他老婆买了一对吗?他们想换新的,旧的我帮他挂着处理一下。”
“真的?”她将信将疑,眼神柔和下来,走近几步,“桥西,最近我太忙了,可能忽略了你。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你一定要告诉我,别闷在心里,好吗?”
我垂眸,避开她的视线:“好。”
“我妈去年病重去世后,我在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你了。”梁婧怡靠过来,依偎在我怀里,声音带着一丝承诺般的哽咽,又夹杂着些许愧疚,“你要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相信过你,梁婧怡。
曾经的蒋桥西,对此深信不疑。
我闻着她身上那股明显是涂庚荣偏好的古龙水气味,胃里一阵翻搅:“时间不早了,你去洗个澡早点休息吧。”
“再抱一会儿嘛。”她不肯松手,脸颊在我睡衣胸口蹭了蹭,“桥西,我总觉得你最近心里有事。等我忙过这几天,我们好好聊聊,行吗?”
我无声地笑了笑。
是忙着陪涂庚荣去电竞酒店“开黑”,还是忙着准备一后备箱的玫瑰花制造惊喜?
既要瞒着我,又要和涂庚荣浓情蜜意,确实够忙的。
她抬起头,仔细看着我的脸,忽然紧张起来:“你眼睛怎么有点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我刚要开口,她的手机铃声尖锐地响起。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变,立刻松开我,一边接电话一边快步往外走:“庚荣?怎么了?……你别急,慢慢说……”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她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甚至来不及披件外套,只穿着单薄的丝质睡裙,就急匆匆地冲出了家门,消失在楼道里。
“梁婧怡!”
我下意识喊出声,带着多年养成的习惯性担忧。
但她似乎完全没有听见。
上一次见她如此慌张失措,还是医院下达她母亲病危通知书的时候。
我缓步走到窗边,看着那辆白色的保时捷像一道仓皇的箭,迅速驶离,尾灯融入深夜的车流,消失不见。
耳边,仿佛还回响着她刚才那句“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异常忙碌。
即将离开,该见的朋友,总要去道个别。
每晚回到清冷的住所,我都会在日历上划掉一天。
终于,到了临行前夜。
我握着笔,在日历最后一个数字上划下干脆利落的一笔。
明天,是梁婧怡的生日。
也是我停留在这座城市的最后一日。
在网上为梁婧怡订好生日蛋糕后,我将墙上挂着的最后一张合影取下,用剪刀仔细地剪成碎片,扔进垃圾桶。
这个家里,所有属于我的痕迹,已彻底清理干净。
或许是连日奔波加上停药,第二天清晨,我是被胃部一阵熟悉的绞痛唤醒的。
创业最艰难的那段日子,公司里常常只有我和梁婧怡两个人。
忙起来,吃住都在那间小小的办公室里。
为了向父亲证明我的选择没错,毕业后我没再拿过家里一分钱。
资金最紧张的时候,为了省钱,我们常常共吃一包泡面果腹。
晚上,还要硬着头皮去应付各种酒局。
她酒量浅,大多数时候,都是我挡在前面,一杯接一杯地硬扛。
有一次喝到胃穿孔送医,医生气得当场训斥她,她守在病床边,握着我的手,眼睛哭得像桃子一样肿。
她说,为了她,我付出得太多了。
她说,她梁婧怡,这辈子都不会背叛蒋桥西。
我终于明白了。
承诺这东西,连说出口的那一刻,都未必是真的。
我揉着胃起床,吃了片面包后,吞了一粒胃药。
但药效来得并不快,疼痛反而加剧了,我躺在沙发上,额头上都是冷汗。
我拿出手机给梁婧怡打电话。
无人接听。
看来,梁婧怡也挺忙的。
连接男朋友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我是在周涛给我打电话时,才知道她已经忙了几天了。
忙到连公司都没去。
一堆文件,进行中的项目,都等着她签字。
周涛急了,“桥西,她沉迷爱情,你也沉迷吗?你们不能因为忙着筹备婚礼,就不管公司了啊!你快劝劝她,让她赶紧回公司!”
“还有,我听说睿达投资的黎总下周办婚礼,梁婧怡最好想办法弄张请柬,去京城混个脸熟刷刷好感,只要黎枝点头,我们上市就稳了。”
“等等。”
我原本因为胃痛而心不在焉,听到后半句时,突然警觉,“你说睿达投资的人叫什么?”
“黎枝啊!”
周涛感叹,“这可是真正的金汤匙出生的千金小姐,我们上市要看睿达的脸色,但我听说,睿达投资不过是黎家给这位大小姐练手的。”
京城。
黎家、黎枝、投资公司。
一切都对上了。
周涛见我没反应,“桥西?你在听吗?”
“在。”
我抿了抿唇,“你说的,我都会告诉梁婧怡的。”
周涛放心了,“行,对了,你婚礼的日子定了吗?请柬我要纸质的,别用电子请柬糊弄你的好兄弟!”
我笑了笑,“日子也是下周,至于请柬,你也放心。”
我们家和黎家这样的家庭。
给宾客的都会是纸质请柬。
我妈前两天打电话问我有哪些朋友要邀请时,我提过周涛的名字。
其他的,家里都会安排好。
挂了电话,我忍着痛,给梁婧怡发消息,没有回应。
索性又给她打了个电话。
还以为她不会接,没想到,她接了。
那头,她的声音有些冷漠,“一直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原来,上一通电话她看到了。
我轻轻按摩着自己的胃部,“你最近在忙啥呢?周涛告诉我,这几天你都没去公司。”
她带着一丝讥讽,“你不知道我在忙啥?”
“我怎么可能知道?”
听到这话,她轻蔑地哼了一声,声音压低,愤怒地质问:“你为什么要找人打庚荣?!他去医院拍了片子,医生说再重点儿就骨折了!蒋桥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毒了??”
狠毒。
这词像一把锋利的刀,准确无误地刺进我的心脏,痛得我身体猛地一颤,“涂庚荣告诉你,是我干的?你相信了?”
“他从不会对我撒谎!”
她坚定地说,“公司的事,你去帮我处理一下。他现在这样,离不开人,我得照顾他。”
我喝了口水,“我胃疼,去不了。”
梁婧怡知道我这几年身体落下的毛病。
只要在家,她都会监督我按时吃饭,按时服药。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连家都不回了。
“蒋桥西,”
她显得有些不耐烦,好像已经忍无可忍,“你胃疼是老毛病了,不能忍一忍吗?我已经和你说了,如果不是庚荣离不开我,我也不会让你去的。”
“算了,我自己解决。”
她说完这句,就准备挂电话。
我叫住她,“你今晚回来吗?”
“蒋桥西,你非要在庚荣最需要我的时候,不讲理吗?”
我愣了一下。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
但听到这句话,还是感觉有什么尖锐的东西一下刺进肺里。
连呼吸都有点痛。
“今天是你生日,也是六周年纪念日。”
我轻声提醒,“梁婧怡,是你说过,每个纪念日都要一起过的。”
分手。
还是要当面说。
不然显得过去相处的那些时光,一文不值。
“我”
梁婧怡犹豫了一下,有些内疚,“我差点忙忘了。”
“桥西,我马上就回来,顺便给你带我们以前最喜欢的那家章鱼小丸子。”
她说完,我刚要回应,电话那头传来涂庚荣的惊叫声。
梁婧怡急得连电话都没挂,关切地说:“庚荣,你干什么!要喝水你叫我就好了,别逞强!”
听起来像是在责备他。
实际上是关心则乱。
我挂断电话,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家,突然笑了。
时钟转了一圈又一圈。
夜色深沉如墨。
除了外卖小哥敲过家门,再没有任何动静。
梁婧怡,不会回来了。
凌晨三点,我的手机响了。
是梁婧怡的消息。
【桥西,庚荣一直腿疼得睡不着,你放心,我天亮之前一定会回来,等我。】
我垂下眼睛,呆坐了一会儿,把餐桌上的外卖和蛋糕一样一样扔进垃圾桶。
然后,去浴室洗了个澡。
接着,给梁婧怡发了条微信。
拉黑、删除,一气呵成。
最后,推着两只早已打包好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打车去机场。
梁婧怡,这一次,我等不了你了。
我的东西,连同我自己。
都会在今天彻底离开,这座不属于我的城市。
梁婧怡收到消息时,刚哄睡她的青梅竹马。
天边已经露出了曙光。
她听到手机提示音的第一反应,是皱眉,担心会吵醒涂庚荣。
不过,她看到备注,还是小心翼翼地拿起手机。
【梁婧怡,我们分手吧。】
梁婧怡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抬手想要揉揉鼻梁,却被涂庚荣紧紧握住。
涂庚荣在睡梦中还在喃喃自语,“疼”
梁婧怡的脸上,原本的不耐被一种深深的关切所取代。
她耐心地给涂庚荣递上一颗止痛药,等到他眉头舒展开来,才轻声说:“庚荣,我得去客厅接个工作上的电话,你再休息会儿。”
接着,她走到阳台,直接发起了语音通话。
然而,电话铃声并未响起。
手机屏幕上清晰地显示了一条提示:【对方未将您添加为好友,无法进行语音通话】
她的心猛地一沉。
一种类似焦虑的情绪在心中迅速扩散。
她感到,自己似乎即将失去某种对自己极为重要的东西。
她没有时间去深思,急忙,几乎有些慌乱地冲了出去。
“婧怡!”
她刚跑到门口,涂庚荣拄着拐杖出来叫住了她。
回头一看,他脸色苍白,痛苦地看着她,“你要去哪儿?是不是我现在这样你也不管了?”
她和涂庚荣是真正的青梅竹马。
从小住对门。
小学时手牵手一起上学。
但梁婧怡的生父很早就去世了。
她的继父,吃喝嫖赌无一不沾,是个彻头彻尾的坏男人。
中学时,梁婧怡差点遭到他的猥亵。
幸好涂庚荣住得近,听到了她绝望的呼救声,破门而入救了她。
从那以后,梁婧怡对他无比依赖。
梁婧怡的心软了下来,刚才的情绪渐渐消散,不再那么急迫。
她笑了笑,“怎么可能?你怎么起来了,不多睡会儿?”
“你不在,我不放心。”
涂庚荣抿着嘴唇看着她,“你脸色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吗?是不是桥西因为你照顾我,心里不舒服了?”
“没有的事。”
“我昨晚听到你和他打电话吵架了,婧怡,别因为我影响你们的感情。”
涂庚荣垂下眼睛,“要不,你还是走吧,我自己能行。等过几天,我好些了就去公司辞职。”
他从小就这样。
成熟、懂事、周到。
梁婧怡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对蒋桥西的。
可能那些被众星捧月长大的人,就是喜欢计较,不懂得体贴。
她走过去扶着涂庚荣,轻声说:“你别乱想。我和他的事不用你操心,而且,他虽然脾气大,但也没什么恶意,每次只要我哄哄就好了。”
“婧怡”
涂庚荣抬起眼睛看着她,似乎有话要说,“桥西哥,经常这样对你发脾气吗?”
“这个倒不会。”
梁婧怡说的是实话,“这次提分手,可能是因为我这段时间确实太少回家了。”
涂庚荣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说句不该我说的,你不该这样对他百依百顺。”
“两个人在一起,是相互理解的。”
“你工作已经这么忙了,他就算不能帮你,也不该在这个关键时刻给你添乱。”
“早知道”
涂庚荣握住梁婧怡的手,“当年你向我表白,我就该答应你。如果你是我女朋友,我肯定会是全世界最好的男朋友!”
听到这话,梁婧怡有些发呆。
涂庚荣来到景城这两个多月,她也不是没有这样想过,有过动摇。
她知道。
这些都只能是她的秘密想法。
她可以在感情上有所游离。
但她的男朋友也好,丈夫也好,只能是蒋桥西。
蒋桥西离不开她。
而她也离不开蒋桥西。
无论是私人的,还是工作上的。
公司现在稳定的合作伙伴,都是蒋桥西创业时期拼了命,在酒桌上喝出来的。
对方只认他这个人。
就算他离职了,只要他和她还是一家人,合作关系就能保持。
涂庚荣见她没反应,暗自咬了咬牙,轻声道:“婧怡?你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
梁婧怡突然回过神来,“只是在想等会儿怎么哄桥西。”
涂庚荣几乎要把牙齿咬碎了!
表面上,他却心平气和,真心为梁婧怡考虑,“这个要看你了,我看网上说,感情也是要博弈的。”
“如果你想以后总是被他压一头,处处受他控制,那你就回去低声下气。”
“如果你希望,以后家里都是你说了算,这次不如晾晾他。”
“说到底,你眼看就是上市公司的老板了,传出去还要被老公管着,别人肯定会笑话你的。”
“桥西哥如果连这点面子都不能给你,那”
他欲言又止地停了下来。
梁婧怡皱眉,“那什么?”
似乎在为她打抱不平,涂庚荣恼声道:“那他也配不上你的爱了!”
他又小声说:“阿姨泉下有知,也不会希望你在别人面前这么受气。”
梁婧怡听着,也觉得有道理。
心里头琢磨着蒋桥西的性格,我有点担心,“我和桥西在一起,他看上的就是我对他的爱,我要是这么晾着他,他会不会真的和我分手呢?”
“绝对不可能。”
涂庚荣坚定地说,“你认为他爱你吗?如果爱,他就不会舍得和你分开。”
那肯定是爱的。
梁婧怡这么一想,心里踏实了。
先晾他一阵子。
如果真不行,再哄也不晚。
毕竟蒋桥西在她面前,脾气一直很好。
我没想到,飞机降落在京城时,来接我的不是别人。
而是黎枝。
那个,将会与我共度余生的女性。
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家女。
年纪轻轻,已是金融界的知名女强人,接受过许多采访。
外表既清冷又出众,让人很难不记住她的脸。
她穿着杏色的羊绒大衣,脚踩羊皮短靴站在车边,似乎感到冷,轻轻地搓着手,往手里哈气。
乍一看是个女强人。
动作中却还带着少女的稚气。
我还没回过神,她已经快步走来,从我手中接过一个行李箱,声音清脆悦耳,“行李这么少?”
“嗯,是的。”
冷风吹过,我下意识地解释,“很多不必要的东西,就懒得带回来了。”
无论是人还是物品。
都需要适时地断舍离。
黎枝微微点头,把行李交给司机,为我拉开了后座车门,“走吧,先送你回家。”
“好的,谢谢。”
我弯腰上了车。
车内暖和,渐渐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余光中看到旁边的女人,心里突然平静下来。
一夜没睡,这会儿一放松,困意就袭来。
“怎么突然决定回京城了?”
迷迷糊糊中,黎枝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我实在太困,眼睛都没睁开,含糊地说:“想回就回了。”
空气中传来一声淡淡的笑声。
几分讽刺,几分愉悦。
分不清哪个更多。
意识模糊时,不知怎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黎枝”这个名字。
越想越觉得有点耳熟。
好像什么时候听过。
再次醒来,我的头靠在黎枝的肩上,她的杏色羊绒大衣上有点湿润。
我突然清醒过来,有些尴尬地看着她,“对不起。”
她完全没放在心上,一双杏眼看着我,只是说:“到家了。”
“这么快。”
我往车窗外看了一眼,才发现车子已经停在蒋家门外。
黎枝轻敲车窗。
司机立刻上车,启动车子驶入院子。
我妈听到动静急忙出来,一看到我,满脸喜色,“枝枝说她今天正好去机场附近办事,可以顺便接你,我就没去当电灯泡了!”
“妈”
我摸了摸鼻子,“先进去吧,外面冷。”
“好的,好的。”
我妈也招呼黎枝,“枝枝,快进来坐坐,喝点茶,你叔叔昨天刚拿回来的金骏眉。”
黎枝礼貌地拒绝,“阿姨,我还有事,今天就不进去了,您和桥西好好聊聊。”
听到“桥西”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我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好像她本来就应该这么叫我。
我妈没有强留她,只是把茶叶送给她,让她带回去给她父亲。
她也没有推辞,表现得很大方。
她走后,我妈才瞪了我一眼,“你们俩去哪了?不是说九点半到吗,怎么现在才到家?”
从我家出发,开车到机场通常四十分钟就搞定。
不过现在,时钟已经指向了下午一点。
黎枝
她把车停在门外,已经等我等了两小时。
但我醒来时,她一句话都没说。
我突然想起了梁婧怡。
她要是为我做了什么,肯定会让我知道。
“桥西,这是你最爱吃的点心,我特意坐了两趟公交车才买到,快尝尝。”
“桥西,我怕吵醒你,所以在楼下等了半小时多,幸好早餐还是热的。”
但这种“好”,都是因为我成了替代品才得到的。
想到这,我自嘲地笑了。
我妈递给我一杯热茶,“臭小子,笑什么呢?我在问你话呢。”
“早就到了。”
我实话实说:“但我在车上睡着了,黎枝没叫醒我。”
听到这话,我妈有点惊讶,“这丫头跟她爸一样,看起来严肃,没想到这么细心。”
我妈感慨完,亲自下厨,给我准备了三菜一汤。
都是我爱吃的。
看我吃得差不多了,她才认真地问:“你和景城那个女孩,到底怎么回事?你爸本来要在家等你,但怕他在,你不好说话,就让他去公司了。”
“现在就我们母子俩,你得跟妈说清楚,那女孩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本来,我觉得自己还好。
也不算特别难过。
那种电视剧里撕心裂肺的痛苦,我也没感受到。
最多就是觉得自己的真心被浪费了。
这条狗养不熟。
也无所谓。
谁离了谁,地球都照样转。
但我妈这么一问,我的视线突然模糊了。
我低头吃饭,“没有。”
“蒋桥西,我是你妈。”
我妈给我倒了杯热饮,“你是我生的,你有事没事,我看不出来吗?”
我无奈,“就是分手了。”
“她和别人好上了?”
我以前从没觉得我妈说话这么直截了当。
我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你从小就是一条路走到黑的脾气,如果不是她出轨了,你能回头?”
我有点难受,但又被我妈的话逗笑了,“原来您一直觉得我走错了路?”
“那倒没有。”
我妈给我夹了块糖醋排骨,“人生没有标准答案,今天走错的路,说不定明天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妈妈支持你的所有决定,我们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我妈摸了摸我的头,“放心,你爸已经说了,那女孩对不起你,她的公司也别想开了。我们家,一定会帮你出这口气。”
我心里的难受突然停止了,茫然地问:“什么意思?”
“我们打听了,那个姓梁的女孩,公司准备融资上市了。”
我妈意味深长地说,“这个节骨眼,最容易一败涂地,她这种人品,公司也不配上市。”
“妈,你们不能这么做。”
“桥西,你怎么现在还对她心软?”
“不是”
我崩溃了,“我是创始人之一,那公司还有我的股份。”
如果能顺利上市,我一卖,也算是对自己有个交代。
没必要和钱过不去。
我好说歹说,我妈才同意了。
然后,她话锋一转,“你这两天好好休息一下,后天就要忙起来了。”
“忙什么?”
“你和枝枝的婚礼啊。”
我妈捏了捏我的脸,“婚礼虽然在下周,但你毕竟是新郎,还是有不少事需要你亲自确认的。”
“对了,婚礼请柬已经发出去了,你记得问问你的朋友都收到了没有。”
“好。”
我点头。
一夜没睡,车上补的那两个小时觉完全不够,吃饱喝足,我上楼回房,准备再补一觉。
回到自己从小到大的房间,神经彻底放松了。
我刚刚冲了个澡,然后一头倒在床上,正打算紧紧抱着被子,好好地睡个长觉,突然手机响了。
是周涛打来的。
电话一接通,他就急匆匆地问:“桥西,你这请柬是哪儿印的?包装看起来特别上档次,一看就不便宜,但新娘的名字怎么写错了呢?”
我躺在床上,翘着腿,看着窗外冬日的阳光,“新娘的名字是黎枝,对吧?”
“没错。”
周涛似乎松了口气,“是不是梁婧怡一心想着黎枝的婚礼请柬,结果搞混了,把黎枝的名字发给了婚庆公司?”
“不是这样的。”
我被阳光照得眯起了眼睛,“新娘的名字就是黎枝。”
她愣了一下,“你这话什么意思?”
关注我看后续,,,,
来源:我要回农村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