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正在给一个新锐咖啡品牌做最后的logo校色,耳机里放着舒缓的后摇,整个人沉浸在CMYK的数值里。
周三下午,阳光被百叶窗切成一条条,懒洋洋地趴在我的设计稿上。
我正在给一个新锐咖啡品牌做最后的logo校色,耳机里放着舒缓的后摇,整个人沉浸在CMYK的数值里。
手机嗡嗡震动的时候,我甚至有点烦躁。
是陌生号码,我随手挂断,以为是推销。
它又响了起来,锲而不舍。
我划开接听,没好气地“喂”了一声。
“您好,请问是蒋念同学的妈妈,林晚女士吗?”
一个略带焦急的女声传来,背景里有孩子们的吵嚷。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我是,念念怎么了?”
“蒋念在学校跟同学打架了,您方便现在来一趟学校吗?对方家长也正在路上。”
打架?
我儿子蒋念,那个见了小虫子都要绕道走,说话细声细气,在家里被我戏称为“糯米团子”的儿子?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老师那句“打架了”。
“好,我马上到。”
我挂了电话,心脏还在狂跳。
手里的电子笔“啪”地掉在桌上,咖啡的色稿瞬间变得刺眼。
我抓起椅背上的风衣,钥匙,手机,冲出了门。
电梯里,镜子映出我慌乱的脸。
我给老公蒋川打电话,想告诉他这个晴天霹雷。
电话通了,却无人接听。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冰冷的机械女声重复着。
我心里一阵烦躁,他总这样,一到关键时刻就“出差”、“开会”、“信号不好”。
算了,指望不上。
我冲出单元门,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学校。
一路上的街景飞速倒退,我的心也越来越乱。
车里弥漫着司机午饭后留下的韭菜盒子味,混着廉价的柠檬香片,熏得我一阵恶心。
到了学校,我几乎是跑着冲向办公楼。
班主任李老师的办公室在三楼。
我推开门,一股消毒水和粉笔灰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办公室里,空调的低鸣声衬得气氛格外压抑。
我的儿子蒋念,正坐在靠墙的椅子上。
他低着头,头发乱糟糟的,白净的小脸上赫然一个清晰的红印,眼角还有些青紫。
看见他那副样子,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又酸又疼。
他旁边的椅子上,坐着另一个男孩,比我儿子高半个头,一脸不忿,嘴角还挂着一丝挑衅。
李老师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女老师,戴着眼镜,表情很严肃,也很无奈。
“蒋念妈妈,您来了。”
我快步走到儿子身边,蹲下来,轻轻摸了摸他脸上的伤。
“疼不疼?”
蒋念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嘴巴瘪了瘪,豆大的眼泪滚了下来,却倔强地不肯出声。
我心里的火“噌”地就冒了起来。
我站起身,看着那个一脸无所谓的男孩,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李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孩子在体育课上起了点冲突,”李-老师叹了口气,“对方同学先动的手,蒋念……也还手了。”
我看向那个男孩,他梗着脖子,一副“就是我打的,你能怎样”的表情。
“他先骂我妈妈!”蒋念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喊了一句。
我愣住了,骂我?
“我没有!”那个男孩立刻反驳,“我只是说他妈妈天天在家,吃现成的,跟我妈不一样!”
我气得说不出话。
这是什么混账逻辑?
“你妈妈是做什么的,这么了不起?”我忍不住开口,语气已经带了刺。
男孩被我问得一愣,随即又挺起胸膛:“我妈妈是公司的总监!我爸爸也是!”
“哦,总监啊。”我冷笑一声。
“我们先不说这个,”李老师赶紧打圆场,“对方家长马上就到,我们等他来了,好好沟通一下,先把医药费的问题解决了。”
医药费。
这三个字像一盆冷水,把我心里的怒火浇得更旺了。
我儿子挨了打,我还得心平气和地跟对方家长谈钱?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重新蹲在蒋念面前,柔声说:“念念,跟妈妈说,除了脸,还有哪里疼?”
他摇摇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
我把他拉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老师,不好意思,来晚了,路上堵车。”
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
我抱着儿子的身体猛地一僵。
这个声音,化成灰我都认得。
我缓缓抬起头,看向门口。
门口站着的男人,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微笑。
是我的丈夫,蒋川。
他看到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电影画面,眼睛里全是惊慌和错愕。
他身边的那个男孩,立刻兴奋地喊了一声:“爸!”
世界在那一刻安静了。
办公室里空调的嗡嗡声,窗外操场的喧闹声,全都消失了。
我只听见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声音。
我看着蒋川,看着他僵硬的表情,看着他身边那个管他叫“爸”的男孩。
然后,我笑了。
不是苦笑,不是冷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荒谬到极致的笑。
我松开抱着儿子的手,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我看着目瞪口呆的蒋川,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老公,来啦。”
“正好,给你儿子赔医药费吧。”
李老师的眼镜差点从鼻梁上滑下来。
她看看我,又看看蒋川,嘴巴张成了“O”型。
那个叫嚣着自己爸妈是总监的男孩,也愣住了,看看蒋川,又看看我,小脸上写满了困惑。
只有蒋川,脸色从煞白转为铁青,又从铁青转为涨红,像个调色盘。
“林晚……你……你怎么在这儿?”他的声音干涩,像被砂纸磨过。
“我怎么在这儿?”我笑意更深,“我来给我儿子开家长会啊。”
我指了指身边的蒋念,“我儿子,蒋念,被打了。”
然后,我把手一伸,指向他身边那个高半头的男孩。
“打人的是他,你儿子。”
我特意加重了“你儿子”三个字的读音。
“所以,老公,”我摊开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作为打人方的家长,向我儿子道歉,并且赔偿医药费、精神损失费。”
“二,作为我儿子的爸爸,去把打你儿子的那个小兔崽子揍一顿,给你儿子出气。”
“你选一个?”
蒋川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那身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此刻看起来像个笑话。
“这……这是个误会……”他终于挤出几个字。
“误会?”我挑眉,“哪里误会了?你不是他爸爸?还是你不是我老公?”
我的声音不大,但办公室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李老师已经完全石化了,估计她教书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修罗场。
“爸爸,她是谁啊?”蒋川身边的男孩终于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角,怯生生地问。
蒋川的身体肉眼可见地一颤。
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一个尖利的女声就从门口传了过来。
“小粤!你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欺负?”
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的女人冲了进来,一把将那个男孩搂进怀里,上下检查。
她看到蒋川,立刻抱怨道:“蒋川你怎么回事?让你快点过来,磨磨蹭蹭的!”
然后,她才看到我。
她的眼神在我身上扫了一圈,带着一种审视和不屑。
“这位是?”她问蒋川,语气里带着一种女主人的理所当然。
我认得她。
苏晴。
蒋川提过一次,说是他们公司新来的总监,能力很强。
原来,是这种“能力”啊。
我看着蒋川,等着他的回答。
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一个世纪。
“她……她是蒋念的妈妈。”蒋川含糊其辞。
苏晴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哦,你就是那个打人孩子的家长?”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眼神里的优越感毫不掩饰,“我说呢,什么样的家长教出什么样的孩子,一点教养都没有。”
我被她这种颠倒黑白的逻辑气笑了。
“苏总监是吧?”我抱起胳膊,“首先,是你儿子先动手打人,我儿子脸上这伤,就是你儿子的杰作。”
“其次,我有没有教养,轮不到你来评价。”
“最后,”我顿了顿,目光转向蒋川,“你最好问问你身边这位男士,我是谁。”
苏晴的脸色变了变,她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直接。
她看向蒋川,眼神里带着疑问和一丝不安。
蒋川的冷汗已经把他的衬衫领口浸湿了。
“蒋川?”苏晴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质问。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蒋川终于爆发了,他烦躁地挥了挥手,“小孩子打架,多大点事!有必要闹成这样吗?”
他试图和稀泥,把事情压下去。
“不大?”我上前一步,逼近他,“我儿子脸上的伤不大?还是你外面养了个家,生了个比我儿子还大的儿子,事情不大?”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狠狠扎在他心上。
“林晚!你胡说什么!”他恼羞成怒,压低声音吼我,“回家再说!”
“回家?”我笑得更灿烂了,“回哪个家?是回我和念念的家,还是回你和苏总监,还有你这个‘大儿子’的家?”
“你!”蒋川气得扬起了手。
我眼睛都没眨一下,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
“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最终无力地垂下。
苏晴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
她再蠢,也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看着我,又看看蒋川,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屈辱和愤怒。
“蒋川……她……她说的是真的?”她颤抖着问。
蒋川闭上眼,一副无法面对的痛苦表情。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哇”的一声,苏晴怀里的那个叫梁粤的男孩,大概是感受到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得大哭起来。
办公室里顿时乱成一团。
李老师终于从石化状态中缓了过来,手忙脚乱地安抚着两个孩子。
“两位家长,要不……我们先去处理一下孩子的伤?”她建议道。
“对,去医院!”我立刻接话。
我拉起蒋念的手,对李老师说:“李老师,麻烦您做个见证。今天,我儿子蒋念,被这位梁粤同学殴打致伤,我现在要带他去医院做全面检查。”
我转头看向蒋川,眼神冰冷。
“医药费,检查费,误工费,营养费,还有我儿子的精神损失费,一分都不能少。”
“蒋川,你付。”
“或者,让你的‘苏总监’付。”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任何一眼,拉着蒋念,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走出办公楼,午后的阳光依旧灿烂,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蒋念的小手紧紧攥着我,仰头看我。
“妈妈,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我低下头,看着他青紫的眼角和担忧的眼神,心口一阵窒息般的疼痛。
我深吸一口气,对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没有,妈妈没有不高兴。”
“妈妈只是在想,今天晚饭,我们吃顿好的。”
对,吃顿好的。
吃最贵的。
反正,有人买单。
去医院的路上,我一言不发。
蒋念大概也感觉到了我的低气压,乖乖地靠在我身边,不敢说话。
出租车里循环播放着一首俗气的网络情歌,歌词唱着什么“海誓山盟”,我听着,只觉得讽刺。
到了医院,挂号,排队,就诊。
儿科急诊里人满为患,孩子的哭闹声,家长的安抚声,医生的问询声,交织在一起,吵得我头疼。
我抱着蒋念,坐在冰冷的塑料椅子上,感觉自己像一座孤岛。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蒋川发来的微信。
“晚晚,你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去。”
我看着那条信息,冷笑一声,直接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又过了几分钟,他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没接。
他锲而不舍地打了好几个。
我烦了,直接拉黑。
世界清净了。
医生给蒋念做了检查,还好,只是皮外伤,有点轻微脑震荡的可能,需要留院观察一晚。
我拿着缴费单去缴费。
看着上面四位数的金额,我心里没有半点波澜。
刷卡,签字,一气呵成。
这些钱,我都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办好住院手续,我带着蒋念住进了儿科病房。
双人间,隔壁床是个因为肺炎住院的小女孩,一直在咳嗽。
病房里有股淡淡的来苏水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饭菜酸味。
我安顿好蒋念,给他买了晚饭,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吃着。
他似乎也从白天的惊吓中缓过来了,话也多了起来。
“妈妈,那个哥哥为什么说你吃现成的?”他一边喝汤,一边问我。
我给他擦嘴的手顿了一下。
我该怎么跟他解释?
说你爸爸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和孩子,那个女人口无遮拦,教坏了她儿子?
我说不出口。
“因为……因为妈妈是自由职业者,在家工作,那个哥哥不了解,就乱说话。”我找了个最简单的理由。
“哦。”蒋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爸爸呢?他今天为什么会跟那个哥哥在一起?”
孩子的问题,总是这么直接,又这么尖锐。
我沉默了。
“爸爸……在帮他的同事处理事情。”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撒谎。
我不想让这肮脏的一切,这么快就污染到我儿子的世界。
蒋念“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是默默地低头喝汤。
我知道,他心里肯定还有很多疑惑。
但这个七岁的孩子,已经学会了看大人的脸色,把问题藏在心里。
想到这里,我的心又是一阵抽痛。
这一切,都是蒋川的错。
晚上,我哄睡了蒋念,一个人坐在病床边的陪护椅上。
窗外,城市的灯火连成一片璀璨的星河。
可没有一盏灯,是为我亮的。
我拿出手机,从黑名单里把蒋川放了出来。
几十个未接来电,几十条微信消息。
“晚晚,你听我解释。”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跟她只是……只是个意外。”
“我爱的人只有你和念念。”
“你在哪?回我个信息好不好?我快急疯了。”
我一条一条地看下去,面无表情。
意外?
意外能生出个比我儿子还大的儿子?
我点开他的头像,朋友圈背景还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合照,在海边,笑得灿烂。
真是莫大的讽刺。
我没有回复他,而是打开了我的手机银行APP。
我开始查我们俩的共同账户,以及他那张工资卡的流水。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每个月,都有一笔固定的,金额不小的钱,转入一个陌生的账户。
持续了至少五年。
每个情人节,520,七夕,除了给我转账,还有一笔同样数额的钱,转给了另一个人。
还有各种酒店的消费记录,奢侈品的购买记录,甚至……妇产医院的缴费记录。
时间,正好是苏晴那个儿子出生的那段时间。
证据确凿,铁证如山。
我看着那些冰冷的数字和文字,手脚冰凉。
我一直以为,我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丈夫事业有成,英俊体贴;儿子乖巧可爱,聪明懂事。
我做着自己喜欢的设计工作,时间自由,收入也不错。
我以为我是人生赢家。
原来,我只是个活在楚门世界里的傻子。
蒋川给我营造了一个完美的泡沫,而我,心安理得地在里面住了七八年。
直到今天,这个泡沫被两个孩子的拳头,和我那便宜“大儿子”的一声“爸”,彻底戳破。
委屈,愤怒,不甘,心酸……
各种情绪在我胸中翻涌,最后都化为一声冷笑。
我被他这种密不透风的欺骗气得直想笑。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是时间管理大师吗?
白天是苏总监的“完美伴侣”,晚上回家是我和念念的“模范丈夫”?
那些他声称“出差”的夜晚,他是不是就睡在另一个女人的枕边?
那些他带回来的“特产”,是不是也是从另一个家里顺手拿来的?
我越想越觉得恶心。
我不是没怀疑过。
他加班越来越多,出差越来越频繁。
他手机总是设置着复杂的密码,洗澡都要带着。
我问过他,他总是用“工作忙”、“压力大”、“为了这个家”来搪塞我。
我选择了相信。
或者说,我选择了自欺欺人。
我害怕面对最坏的结果,我贪恋这个家的温暖和稳定。
我真是……眼瞎心盲。
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蒋川。
“晚晚,我查到念念的住院信息了,我明天一早就过去看你们。”
“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谈?
还有什么好谈的?
我深吸一口气,打下了一行字。
“好啊,来吧。”
“顺便,把你的律师也带上。”
消息发出去,对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关掉手机,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过去七八年的片段。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大学的图书馆。
他穿着白衬衫,阳光洒在他身上,耀眼得像个王子。
我们恋爱,结婚,生子。
他对我许下的那些誓言,还言犹在耳。
他说,他会爱我一生一世。
他说,他会给我和孩子一个最幸福的家。
现在看来,全都是笑话。
我没有哭。
从下午在学校见到他的那一刻起,我就一滴眼泪都没掉。
哀莫大于心死。
当一个男人,能心安理得地在两个家庭之间周旋,能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大打出手而无动于衷时,他就已经不值得我为他流一滴泪了。
现在,我要做的,不是哭,不是闹。
而是清醒,理智,为自己和儿子,争取最大的利益。
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病房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我一夜没睡,几乎是立刻就睁开了眼。
蒋川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保温桶和一束鲜花。
他看到我醒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你……醒了?”他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我给你们带了早餐。”
我没理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他被我看得浑身不自在,目光躲闪着,不敢与我对视。
他看向病床上的蒋念,放轻了声音:“念念怎么样了?”
“托你的福,死不了。”我声音不大,但足够冰冷。
蒋川的脸色一白。
“晚晚,我们能出去谈谈吗?”他压低声音,指了指门外。
“就在这儿谈。”我没有动,“我不想把我儿子一个人留在这儿。”
我特意加重了“我儿子”三个字。
蒋川的呼吸一滞,脸上掠过一丝难堪。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晚晚,对不起。”他开口,声音沙哑,“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但……我真的没想过要伤害你和念念。”
我差点笑出声。
没想过伤害?
他把一个完整的家庭撕成两半,管这叫“没想过伤害”?
“那你想过什么?”我问他,“想过齐人之福?想过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不是的!”他急切地辩解,“我和苏晴……那是个意外!当年我喝多了……”
又是“喝多了”这个万能的借口。
“喝多了,就能让她怀孕生子?喝多了,就能让你心安理得地养了他们母子这么多年?”
“蒋川,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我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嘲讽。
“我……我当时也是没办法!”他一脸痛苦,“她用孩子威胁我,说如果我不负责,她就去公司闹,去我们家闹!我怕影响我的事业,也怕你……怕你受不了这个刺激……”
“所以,你就选择了欺骗?”我打断他,“你用我的钱,去养你的另一个家?你让我和我的儿子,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
“钱的事情我可以解释!”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承认我用了家里的钱,但我这几年升职加薪,赚的也多了,我都补回来了!我没有亏待过你和念念!”
“哦?”我挑眉,“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了?感谢你一边当着骗子,一边还记得给我们‘打赏’?”
“林晚!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说话!”他被我的话刺痛了,声音也大了起来。
病床上的蒋念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
我们俩都立刻噤声。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小声点。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声音又软了下来。
“晚晚,我知道错了。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跟苏晴断了,我马上就跟她断了!我以后只有你和念念,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他试图来拉我的手。
我像触电一样甩开。
“别碰我,我觉得脏。”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血色尽失。
“蒋川,我们回不去了。”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从我知道你还有另一个儿子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回不去了。”
“为什么!”他不甘心地问,“就因为一个错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一次?”
“原谅?”我看着他,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蒋川,这不是你打碎了一个杯子,或者忘记了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你这是背叛,是欺骗,是人格的缺失!”
“我原谅你?谁来原谅我和念念这七八年的笑话人生?”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爱念念,可你转身就去陪另一个女人,养另一个孩子。你的爱,是不是太廉价了点?”
“你让你的另一个儿子,打伤了我的儿子。你让我,在全世界面前,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现在让我原-谅你?”
我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你配吗?”
最后三个字,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蒋川彻底愣住了。
他大概从来没见过我这个样子。
在他眼里,我一直都是那个温婉、体贴、顾家的妻子。
他以为,只要他低头认错,声泪俱下,我就会像以前一样,心软,然后原谅他。
他错了。
镜子摔碎了,就算粘起来,也还是有裂痕。
更何况,他摔碎的,是我的心,是我对爱情和婚姻所有的信任。
“晚晚……”他喃喃地叫着我的名字,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别叫我晚晚。”我冷冷地说,“叫我林女士。”
“从今天起,我们之间,只谈两件事。”
“一,离婚。”
“二,赔偿。”
说完,我站起身,走到窗边,不再看他。
窗外的天空,已经大亮。
新的一天开始了。
我的新人生,也该开始了。
蒋川在病房里枯坐了很久,最终还是走了。
他走的时候,失魂落魄,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我没有回头。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边在医院照顾蒋念,一边开始着手准备离婚的事。
我联系了我大学时的一个学姐,她现在是一家知名律所的合伙人,专打离婚官司。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我搜集到的所有证据,都发给了她。
学姐很快给了我回复。
“晚晚,别怕。从法律上讲,你占尽了优势。他这是婚内出轨,还与他人生子,属于重大过错方。财产分割和孩子抚养权,我们都能给你争取到最大利益。”
看到学姐的话,我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我不是为了钱。
但我不能让我和儿子的未来,因为这个男人的错误而受到任何影响。
他欠我们的,必须还回来。
蒋念在医院观察了两天,确认没有大碍后,就出院了。
我没有带他回那个所谓的“家”。
那个房子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沾染了蒋川的谎言,让我觉得恶心。
我带着蒋念,住进了我婚前的一套小公寓。
那是我父母留给我的,面积不大,但足够我们母子俩生活。
我把公寓彻底打扫了一遍,换上了新的床单被套,买来了新鲜的百合花。
当阳光重新洒进这个小小的空间时,我感觉自己也活了过来。
这几天,蒋川没有再来骚扰我。
只是每天都会发信息,问念念的情况,说一些不痛不痒的关心话。
我一概不回。
倒是苏晴,给我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甚至能想象到她在那头咬牙切齿的样子。
“林晚,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的声音尖锐,充满了怨气。
“我想怎么样?”我笑了,“苏总监,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一个插足别人家庭的第三者,现在跑来质问我这个原配?”
“你别得意!”她在那头低吼,“蒋川爱的是我!如果不是因为你和你的儿子,我们早就结婚了!”
“是吗?”我慢悠悠地说,“那他怎么不跟我离婚,娶你呢?”
“那是因为你用孩子绑着他!”
“哦,原来只准你用孩子‘负责’,不准我用孩子‘维系’?苏总监,你这双标玩得可真溜啊。”
我能听到她在那边气急败坏的喘息声。
“林晚,我告诉你,你别想从蒋川那里得到一分钱!他的钱,都是要留给我和儿子的!”她开始放狠话。
“你的儿子?”我故作惊讶,“你儿子不是也有爸爸吗?哦,对了,他爸爸就是我老公。那我老公的钱,不就是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吗?我花我自己的钱,有什么问题?”
“你……你无耻!”她气得口不择言。
“比起你这个小三,我还是差远了。”我毫不客气地回敬。
“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她撂下狠话,挂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摇了摇头。
段位太低。
这种只会撒泼叫骂的对手,根本不值得我浪费时间。
我的战场,在法庭上。
一个星期后,我通过律师,正式向法院提起了离婚诉讼。
诉讼请求很简单:
一,离婚。
二,儿子蒋念由我抚养,蒋川需支付抚养费至其十八周岁。
三,蒋川作为过错方,需赔偿我精神损失费一百万。
四,夫妻共同财产依法分割,蒋川需净身出户。
当蒋川收到法院传票的时候,他彻底慌了。
他再一次冲到了我的小公寓楼下,堵住了我。
几天不见,他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再也没有了往日意气风发的模样。
“林晚,你非要做的这么绝吗?”他红着眼,声音嘶哑。
“绝?”我看着他,“比起你做的,我这算什么?”
“我们七八年的夫妻感情,就一点都不值得你留恋吗?”他试图打感情牌。
“值得啊。”我点点头,“所以我才给你留了最后一点体面,没有把你的丑事捅到你公司去,没有让你彻底身败名裂。”
“你……”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
“蒋川,事到如今,说这些都没用了。”我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法庭上见吧。”
说完,我转身就走。
“林晚!”他从背后叫住我。
“苏晴和她儿子,我会处理好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你知道吗,蒋川。”我轻声说,“信任就像一张纸,皱了,就算抚平,也恢复不了原样了。”
“更何况,你这张纸,已经被你亲手撕得粉碎。”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单元门。
身后,传来他颓然的叹息声。
开庭那天,天气阴沉沉的。
我和蒋川,隔着原告席和被告席,遥遥相望。
这是我们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同一个空间里。
他看起来更憔-悴了,眼神黯淡无光。
而我,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色西装,化了精致的淡妆,挺直了脊背。
我不能输,不仅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我的儿子。
法庭上,我的律师有条不紊地陈述着案情,出示着一份又一份的证据。
银行流水,消费记录,酒店入住信息,苏晴儿子的出生证明……
每一份证据,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蒋川的脸上。
他请的律师试图辩解,说那些转账是“朋友间的借款”,说那些酒店记录是“公司业务需要”。
但这些苍白的辩解,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显得那么可笑。
轮到蒋川自己陈述时,他只是低着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我错了,我愿意补偿。”
法官问他,是否同意离婚。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都以为他要一直沉默下去。
最后,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悔恨,有不甘,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同意。”
他终于说出了这三个字。
那一刻,我心里没有半分喜悦,也没有半分轻松。
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
这场持续了七八年的婚姻闹剧,终于要落幕了。
关于财产分割,蒋川的律师提出了异议。
他们认为,虽然蒋川是过错方,但净身出户的要求过于苛刻,不符合法律规定。
我的律师立刻反驳,拿出了蒋川转移财产的证据。
原来,在收到法院传票后,蒋川偷偷将我们联名账户里的大部分资金,转移到了他母亲的名下。
这一行为,直接激怒了法官。
最终,法庭的判决结果,几乎完全支持了我的诉讼请求。
儿子蒋念的抚养权归我。
我们名下的两套房产,一套归我,一套归蒋川,但他需要向我支付一半的折价款。
车子归我。
公司股份,存款,按照六四开,我六,他四。
并且,他需要一次性支付蒋念到十八岁的抚M养费,以及五十万的精神损失费。
虽然没有让他净身出户,但这个结果,已经让他元气大伤。
宣判的那一刻,蒋川整个人都垮了,瘫坐在被告席上,久久没有动弹。
我站起身,和我的律师握了握手,然后平静地走出了法庭。
走出法院大门,外面竟然下起了小雨。
冰冷的雨丝打在脸上,我却觉得无比清醒。
我打了个电话给我的好朋友,也是我这段时间最大的精神支柱,陈果。
“果子,结束了。”
“赢了?”
“赢了。”
电话那头,传来陈果兴奋的尖叫声。
“太好了!晚晚!你快出来,我请你吃大餐!我们去吃火锅!最辣的那种!”
“好。”我笑着答应。
是啊,该吃顿火锅了。
把所有的晦气,烦恼,都涮进那滚烫的红油里。
然后,迎接一个全新的,热气腾腾的人生。
让我没想到的是,在法院门口,我竟然遇到了苏晴。
她撑着一把伞,站在雨里,似乎在等什么人。
看到我出来,她立刻迎了上来。
她的脸色很差,没有了往日的精致和高傲,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怨恨。
“你满意了?”她开口,声音沙哑。
“我为什么要不满意?”我反问。
“你毁了蒋川,也毁了我!”她激动地控诉,“他现在一无所有了!公司也要跟他解约了!你把他逼上了绝路!”
“是他自己走的绝路,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冷冷地看着她,“苏总监,你搞清楚,我才是受害者。你和他,才是那对应该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狗男女。”
“你!”她被我的话气得浑身发抖。
“还有,”我上前一步,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的那个,也是蒋川的吧?”
苏晴的身体猛地一震,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这是我律师团队挖出来的最新消息。
苏晴又怀孕了,三个月。
这也是她为什么最近这么急着逼蒋川离婚的原因。
“你……你怎么知道?”她声音都在发颤。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直起身,笑了笑,“苏总监,恭喜你啊,又为蒋家添丁了。”
“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现在的蒋川,可不是以前那个风光的蒋总了。他能不能养得起你,和你的两个孩子,可就不好说了。”
“你最好,早做打算。”
说完,我不再理会她惨白的脸色,转身走向路边。
陈果的车,已经停在了那里。
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窗外,苏晴还愣愣地站在雨里,像一尊绝望的雕塑。
我收回目光,对陈果说:“走吧,我们去吃火锅。”
陈果一脚油门,车子汇入了川流不息的车河。
后视镜里,法院那栋庄严的建筑,和那个站在雨中的女人,都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再见了,蒋川。
再见了,我那段荒唐的过去。
生活,翻开了新的一页。
离婚后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要平静,也更忙碌。
我重新拾起了我的设计事业。
以前,我总觉得有蒋川在,我可以不用那么拼。
现在,我成了自己和儿子的唯一依靠,我必须全力以赴。
我注册了自己的工作室,凭借着以前积累的人脉和过硬的专业能力,很快就接到了几个不错的项目。
我开始频繁地见客户,改方案,熬夜画图。
虽然很累,但我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满足。
每一分钱,都是我亲手挣来的,干干净净。
蒋念似乎也适应了没有爸爸在身边的生活。
他变得比以前更懂事,也更粘我。
每天我下班回家,他都会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抱住我,问我“妈妈你累不累”。
他会帮我捶背,会把他幼儿园里发的小点心留给我。
看着他乖巧的笑脸,我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给他转了学。
我不想让他再见到那个叫梁粤的男孩,不想让他再回忆起那段不愉快的经历。
在新学校里,他交到了新朋友,性格也开朗了不少。
偶尔,他也会问起蒋川。
“妈妈,爸爸为什么不跟我们住在一起了?”
我没有再骗他。
我选择了一种他能够理解的方式,告诉他:“爸爸和妈妈,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再做夫妻了。但是,我们都还是你的爸爸和妈妈,我们都爱你。”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有再追问。
我知道,这个伤疤,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愈合。
但我会陪着他,用全部的爱,去治愈他。
蒋川那边,也传来了一些消息。
听说,他被公司辞退了。
毕竟,这种婚内出轨,还闹上法庭的丑闻,对于一个注重企业形象的大公司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失去了高薪工作,他又背负着巨额的赔偿和抚养费,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苏晴也跟他闹翻了。
听说她打掉了孩子,拿着蒋川最后剩下的一点钱,带着她儿子回了老家。
一场看似风光的“爱情”,最终还是在金钱和现实面前,土崩瓦解。
蒋川的父母来找过我一次。
两个老人,在我面前老泪纵横,求我放过蒋川,说他已经知道错了,让我看在念念的份上,跟他复婚。
我拒绝了。
“阿姨,不是我不放过他,是他自己不放过自己。”
“至于念念,他有我这个妈妈就够了。”
我把他们客气地送出了门。
有些错,是不能被原谅的。
有些路,是回不了头的。
秋天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大项目。
是一个文旅小镇的整体视觉形象设计。
项目很大,也很复杂,但我做得很有激情。
为了这个项目,我带着我的小团队,在那个小镇上住了半个多M月。
小镇的风景很美,有山有水,民风淳朴。
每天,我们白天在镇上采风,跟当地的居民聊天,晚上就在民宿里开会,讨论方案。
工作虽然紧张,但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项目结束的那天,甲方对我们的方案非常满意,当场就付了尾款。
那天晚上,我们团队在小镇上最有名的一家餐馆里庆功。
大家喝了很多酒,又唱又跳,都非常开心。
我虽然没怎么喝,但也被那种快乐的气氛感染了。
回民宿的路上,我一个人走在小镇的石板路上。
夜风微凉,吹在脸上很舒服。
路边,有家小小的清吧,里面传来一阵低沉的吉他弹唱声。
我鬼使神差地推门走了进去。
吧里人不多,很安静。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男人,正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抱着吉他,低声吟唱。
他的声音很好听,干净,温暖,像山间的清泉。
我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一杯莫吉托。
听着他的歌声,我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一曲终了,他放下吉他,对我笑了笑。
“一个人?”他问。
我点点头。
“来旅游的?”
“来工作,刚结束。”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我知道了,他叫顾言,是这家清吧的老板,也是唯一的歌手。
他大学毕业后,没有选择去大城市打拼,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开了这家小店。
他说,他喜欢这种简单,自由的生活。
他的话不多,但总能说到我心坎里。
跟他聊天,很舒服,很放松。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
从音乐聊到设计,从旅行聊到人生。
我发现,我们有很多共同的爱好和相似的价值观。
临走时,他送我到门口。
“明天还来吗?”他问。
我笑着摇摇头:“不了,明天一早就要回去了。”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那……能加个微信吗?”他拿出手机,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回到城市,我又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
我以为,和小镇的相遇,只是我人生中一个美丽的小插曲,很快就会被我遗忘。
但顾言,却时常会出现在我的微信里。
他会给我发一些小镇的风景照,早晨的薄雾,傍晚的晚霞。
他会给我分享他新写的歌。
他会在我熬夜加班的时候,发来一句“别太累了,早点休息”。
他的关心,不热烈,不张扬,却像一股暖流,总能在我不经意的时候,温暖我的心。
我们开始每天聊天,分享彼此的生活。
我知道了他喜欢养多肉,知道了他有一只叫“可乐”的金毛。
他也知道了我的所有经历。
我没有隐瞒,把我和蒋川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我说完后,心里很忐忑。
我怕他会因此看不起我,或者同情我。
但他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发来一段语音。
“晚晚,你很勇敢。”他的声音,依旧那么温暖,“你值得更好的人。”
那一刻,我的眼眶,毫无预兆地湿了。
这是离婚后,我第一次,有了想哭的冲动。
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感动。
原来,真的有人,会心疼我的故作坚强。
我们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慢慢靠近。
元旦的时候,他来我的城市看我。
他没有提前告诉我,而是直接出现在了我的工作室楼下。
那天,我刚结束一个重要的会议,疲惫不堪地走出大楼。
一出门,就看到了他。
他穿着一件驼色的风衣,围着米色的围巾,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站在冬日的阳光下,对我微笑。
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
“你怎么来了?”我惊喜地问。
“想你了,就来了。”他把花递给我,笑得像个孩子。
那个元旦假期,我们像所有热恋中的情侣一样,一起去看了电影,一起去逛了美术馆,一起去吃了我最爱的那家火锅。
他会很自然地牵起我的手,会在过马路的时候把我护在身后。
他会记得我不吃香菜,会把虾一只一只剥好了放在我碗里。
他还会陪着蒋念一起搭乐高,给他讲故事。
蒋念很喜欢他,总是“顾叔叔,顾叔叔”地叫个不停。
假期结束,他要回小镇了。
在机场,我送他去安检。
我们俩都有些沉默。
“晚晚,”他突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我,“来我的小镇吧。”
我愣住了。
“把你的工作室,搬到我的小-镇来。”他拉起我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期待,“我不想再跟你分开了。”
我的心,狂跳不止。
去他的小镇?
离开这个我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城市?
放弃我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事业?
我犹豫了。
“我知道,这个决定对你来说很难。”他看出了我的顾虑,“我不是要你放弃你的事业,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在一起。”
“小镇虽然没有大城市繁华,但网络很方便,交通也越来越好。你的客户,不会因为你换了个地方就离开你。”
“而且,那里有山有水,有更新鲜的空气,对念念的成长,也更好。”
“最重要的是,”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那里有我。”
“我会照顾你,和念念。”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听着他温柔的话语,感觉自己心底那座冰封已久的山,正在一点一点地融化。
我真的,可以再勇敢一次吗?
可以再相信一次爱情吗?
广播里,开始催促他登机。
“给我点时间,好吗?”我轻声说。
他点点头,在我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我等你。”
说完,他转身,走进了安检口。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的心里,百感交集。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了很久。
我想起了蒋川的背叛,想起了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
也想起了顾言的温暖,想起了他带给我的所有感动。
我害怕,我怕重蹈覆覆辙,怕再一次受到伤害。
但同时,我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顾言和蒋川,是不一样的人。
我不能因为被毒蛇咬过一次,就害怕所有的绳子。
晚上,蒋念睡着后,我坐在他床边,看着他安静的睡颜。
我想,我到底想要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是为了所谓的安全感,把自己和儿子困在这个冰冷的城市里,还是勇敢地去追求一次,一个可能更美好的未来?
我想起了顾言说的话。
“你值得更好的人。”
是啊,我值得。
我值得被爱,被珍惜,被捧在手心里。
我做出了决定。
第二天,我开始着手处理工作室搬迁的事宜。
我跟我的团队成员开了会,告诉了他们我的决定。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选择跟我一起去小镇。
他们说,他们相信我的能力,也向往那种慢节奏的生活。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顾言。
电话那头,他沉默了很久,然后,我听到了他带着哽咽的笑声。
“晚晚,谢谢你。”
“傻瓜,应该我谢谢你。”
一个月后,我带着蒋念,和我的团队,正式搬到了那个美丽的小镇。
顾言把他的清吧二楼,改造成了我们的工作室。
窗外,就是青山绿水。
每天,我们都能在鸟语花香中开始一天的工作。
我的生活,进入了一个全新的轨道。
白天,我努力工作,事业蒸蒸日上。
晚上,我会去顾言的清吧,听他唱歌,或者,我们带着蒋念和“可乐”,去小镇的河边散步。
周末,我们会一起去爬山,去采摘,去探索小镇周边的美景。
蒋念在这里,像一棵被解开了束缚的小树,自由自在地生长。
他的脸上,每天都挂着灿烂的笑容。
我的父母来看过我一次,看到我现在的生活,他们也彻底放下了心。
“晚晚,你现在,是真的幸福了。”妈妈拉着我的手,欣慰地说。
我点点头,眼眶有些湿润。
是啊,我很幸福。
这种幸福,不是依附于任何人,而是源于我自己的内心。
它踏实,温暖,充满了力量。
有一次,我和顾言在河边散步,我问他:“你当初,就不怕吗?我离过婚,还带着一个孩子。”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我。
“怕什么?”他笑着说,“你的过去,我无法参与。但你的未来,我想奉陪到底。”
他把我拥进怀里,下巴抵在我的头顶。
“晚晚,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我靠在他温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里一片宁静。
原来,幸福真的会迟到,但它永远不会缺席。
曾经的伤痛,都成了我人生的勋章,让我变得更坚强,也更懂得珍惜。
我终于明白,一个女人的底气,从来不是来自于男人,而是来自于她自己。
当你有能力爱自己,有勇气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时,全世界都会为你让路。
至于那些伤害过我的人,我已经不愿再想起。
他们,只是我人生路上,一个不值一提的过客。
而我,正和我爱的人,牵着手,走向一个充满阳光和希望的未来。
人生最好的状态,莫过于左手是热爱的事业,右手是深爱的人。
来源:一遍真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