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86年11月3日,乌云密布,中条山料峭的晨风掀起夜幕,一辆深绿色吉普车,像离弦之箭,飞过一道道似火的山原,穿越一座座梦乡中安谧的村镇,鸣笛驶进绛县公安局大门。
1986年11月3日,乌云密布,中条山料峭的晨风掀起夜幕,一辆深绿色吉普车,像离弦之箭,飞过一道道似火的山原,穿越一座座梦乡中安谧的村镇,鸣笛驶进绛县公安局大门。
没等车停稳,车上跳下两条汉子,大步流星地朝闻声跨出办公室的一位中年干警奔去,边跑边喊:“赵政委,不好啦!今日凌晨,我厂经济民警队指导员被暴徒砍死,队长、副队长和门卫被砍成重伤,犯罪分子抢走手枪三把、长枪一支、子弹三十多发,去向不明……”
面对满头冒汗来报案的晋南机械厂干部赵宗禹,这位平素不笑不开口的政委,瞬息间满脸阴云,剑眉直立。
他疾步返回办公室,瞥了一眼桌上的马蹄表,时针正指向上午8时30分。
沉着干练的老赵干公安20多年了,像这样特大恶性案件,还是头一回碰到。偏偏局长杨林泉在二百里外的运城开会,副局长许中敬去董封村运煤。
案情就是命令,时间就是胜利。他当即作了紧急部署。
10分钟后,两辆蓝色警车,满载30多名全副武装的警察,朝60里外的晋南机械厂风驰电掣而去。
电波载着燃烧的信息,同时飞向运城、太原、北京……
运筹帷幄
9点40分,赵政委和许副局长率兵火急赶到晋南机械厂所在地续鲁村。一下车,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工作。
经过一小时的现场勘查、调查访问,案情基本明晰了:昨天深夜,晋南机械厂思想极端反动、屡有前科、受过刑事和行政处理的“兄弟”头子田玉民,纠集厂里因劣迹多端被公安机关或厂保卫科处罚过的青工田保安、张文领、魏国志、商和平、王君长,刑满释放人员刘世明,待业青年戴云飞,密谋制定了一个“抢枪、杀仇人、抢银行、偷汽车外逃”的罪恶方案。
零时30分,8名亡命徒怀揣斧头、菜刀、屠刀和私藏的六颗手榴弹,趁夜阑人静,突然闯入厂经济民警队部,猛地抽出凶器,三围一、二夹一地向刚刚夜巡归来的民警队三位负责人狂劈乱砍。
当场砍死指导员李书卯,砍昏队长张补命、副队长王荣海。混乱中,田玉民被同伙砍伤。
暴徒从三人腰带上卸下“五四”手枪三支,子弹三十发,扯断电话线,窜到工厂一号门值班室,用枪顶住正在值班的经济民警王四则的头,逼他打电话把保卫科长骗到一号门来,企图加害。
王四则宁死不肯,刚要喊叫,两名暴徒从他头部狠砍两刀……接着,暴徒又抢了一支半自动步枪和五发子弹。
他们忙向厂汽车库扑去,急于偷车外逃。主犯刘世明等七名暴徒,因砸不开车库门锁;眼见“兄弟”头子田玉民伤势加重,不能行走,天已快明,便撇下田犯,携带武器出厂仓惶潜逃。
现在,首犯田玉民带重伤藏在前妻杨小平宿舍,腰里别着两颗手榴弹,一手套一个拉火环,以图垂死挣扎。
根据情况,赵政委同大家迅速作了分析判断:7名暴徒作案后急于外逃。厂的西、南、北三面是平原开阔地,人口稠密,容易暴露行踪,罪犯出逃的可能性很小。
厂的东面是绵延的山区,虽然山峪很多,但只有续鲁峪可直通翼城县林区,穿过林区东去,就是晋城火车站,从林区往南,便是河南济源县火车站,向北是侯马火车站。
续鲁峪荒僻崎岖,人烟稀少,路途艰险,不通汽车,暴徒从这里出逃的可能性最大。按出逃时间推测,暴徒还远未走出80多里长的续鲁峪。
于是,老赵和老许决定在全县撒网的同时,重点进击续鲁峪,采取后追前堵、夹击合围的战术,尽快将犯罪分子在续鲁峪东段一网打尽。
方案一定,老赵即令通知全县各乡镇,加强力量,继续组织堵截查控,并把在场的兵马分为五路,迅速开拔。
几乎在同一时刻,电波象无形的手臂,牵动了地、省、公安部的神经中枢,各级领导亲自坐阵,层层召开紧急电话会议,下达命令,部署追捕战斗。
一个以续鲁峪、绛县、运城地区、山西省为中心的四层战略包围圈迅速形成;一张不漏的天罗地网,在祖国九百六十平方公里土地上悄然抖开……
幽谷追踪
山区的11月,已是寒冬季节,晋南机械厂招待所会议室内却花木葱茏,生机勃勃。电话铃声、发报声和说话声交织成一支紧张的战斗乐曲。
相继赶到这里的运城地区公安处副处长段仁礼、绛县公安局局长杨林泉、县委书记李桂喜、地区武警支队政委高益堂、地委副书记李绍先等领导同志,顾不得喘口气,即刻组成了以段仁礼为总指挥的破案指挥小组。
此刻,大家正在听取赵政委汇报追捕情况,研究新的对策。
12时10分,情报飞来:许副局长带领的第一路兵马追击时,听南凡村村民主任王志仁讲,他清晨8点半到乡政府开会,在续鲁峪南凡河滩,碰见七八个工人模样的青年,朝里去了。
其中有个背长枪的还问他,今年的野猪多不多,说他们是打猎的。
情报第一次印证了老赵他们的判断。只见老段伏案的右手,缓缓握成铁拳,猛地站起,成竹在胸地说:“南凡河滩距西阎镇70多里,路途坎坷难行,罪犯3个多小时不可能走出续鲁峪。现在,待命的援兵可以出发了!”
指挥部一声令下,上午颠簸二百里,刚准备吃中饭的运城支队武警战士,撂下饭碗就匆匆登程了。
12时40分,地区武警支队孟孔龙副处长带的增援人马,赶上了许副局长的追击队伍,由熟悉地形的3名乡村干部带路,继续向续鲁峪纵深处挺进。
续鲁峪,是中条丛山中一道荒僻蜿蜓的幽谷,两面群峰壁立,谷宽不足百米,亩坪河流经其中。
乱石滚滚,坑洼遍地。追捕的汽车像航行在布满暗礁的狭长港湾,迎着刺骨的寒风,忽上忽下、左绕右转地艰难行进。
下午2时,队伍赶到北坂村,大家刚要喝水稍息,有位小店女主人前来报告,说中午1点钟,有位20多岁的外路人,自称是收山货的,买了她七斤月饼、一瓶酒,一条烟,而后向东去了。
一听这话,大伙哪里还顾得上喝水,屁股没沾地就又出发了。
离开北坂村,河床上的石头渐渐少了,但路却越来越险,左边是陡峭的高山,右边是百米悬崖,而且路窄弯多,尽是死角。每拐一次弯,车都要倒退到悬崖边上,作二次行进。稍有差池,就有车坠深渊之险。
4点钟,已行程70里,仍不见罪犯的影子,大家心急火燎。刚过一个弯道,迎面走过来两个农村妇女,老许忙跳下车问:“喂,前面有没有7个人走过去?”
“有,快到沙草嘴了,拐过弯就能看见。”
一听说凶残的暴徒就在前面,同志们个个磨拳擦掌,精神抖擞,所有饥渴疲劳顿时烟消云散。
“子弹上膛,做好一切战斗准备!”老许一声令下,卡车不顾一切地朝前冲刺。
车行二三里,将要拐过山嘴时,老赵即令停车。大家爬上山嘴一看,果然见前面河床上有7个人在一跛一跛地前行;对面的山头上,有个警帽朝这边晃了几下。
“咱们联络信号!”老许当即举帽回应,遂之将人分为两组:一组由老孟率领,神不知鬼不觉地俯身从北坡绕去,自己带另一组从南玻悄然撒开,织成一个弓形的半包围圈向前推进……
飞兵堵截
读者一定要问,对面山头的伏兵是什么时间到达的呢?这还须从头说起。
中午12时30分,赵政委带的增援队伍追上了朱学良带的堵截人马。他们绕道南梁公路,飞车150里,于下午3时整赶到了续鲁峪东端的翼城县西阎镇。
一下车,大家立即开始了紧张的查访。根据情况作了周密安排后,留5人隐蔽封锁峪口,老赵亲率其余10人开进续鲁峪,向西作正面堵截。
汽车在乱石滚滚的蛇形河道上,左颠右摆地爬行。河道越走弯越多,常常被转弯处的山崖挡住前方的视线;两边山坡上遍布洞穴、灌木丛和小树林。
正面堵截遇上这样的地形条件,随时都有和7名凶犯突然遭遇或被凶犯埋伏偷袭的危险。赵政委命大家上好子弹、扣住扳机,瞪大双眼注视前方和两边山坡。
峪中荒无人烟,阴气逼人,车行五、六里也未见一个人影。此时,大家什么也不想,盼着凶犯快快出现,
说来也巧。正当有人嘀咕凶犯是否已经出峪时,陡然间,从前边拐弯处驶出一辆绿色摩托车。
“7名罪犯就在你们前面二里远的地方!”骑车人不等询问就大声吆喝着。
此人是西阎镇司法助理员张发树。他下乡时才听了通缉凶犯的县有线广播,不料在回西阎的路上发现了凶犯,5分钟之前从凶犯身旁越过,正打算去镇上报告呢。
“这儿是什么地方?”
“前边拐弯处叫沙草嘴。”
同志们顿时高兴得直跳。赵政委命大家赶紧下车,迅速抢占沙草嘴河道两边的制高点。
沙草嘴原是北边伸进河道的一个鸭嘴状巨形石崖。居高临下,虎视着出口狭窄的葫芦形河滩,地形十分有利。4时30分,队伍呈弯月状阵势,在河两岸高地上快速地潜伏了下来。
收网捕“狼”
沙草嘴河滩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4点40分,7个鬼影深一脚浅一脚地进入河滩。于是同时,赵政委发现罪犯身后的山嘴上,冒出一排警帽。他当即挥帽联络。随之,两个半圆形包围圈开始悄悄合拢……
罪犯渐近了:一个个蓬头垢面、左癫右跛、气喘吁呼;有的手插在腰间,有的边走边吃月饼;不见一个背枪的。
赵政委小声问伏在身边的厂保卫干部:“是不是罪犯?”
答道:“是的。那个持手电的是商和平……”
原来,这帮凶残狡猾的暴徒,作案前就订了两套作案后的出逃方案:一套是偷厂里汽车,就近驶到闻喜县东镇火车站,从同蒲线北上内蒙。
另一套是从荒僻的续鲁峪进山,在晋城乘火车南下广州。
今日凌晨,由于首犯田玉民受伤、罪恶方案搁浅、偷车计划落空,为转移视线,他们出逃前经过乔装打扮,环续鲁村绕了个大圈,之后,匆匆钻进了续鲁峪。
几天前,暴徒们打猎时早就探明了路线,自恃熟悉地形,峪内荒寂,消息闭塞,峪路难行,公安人员不易发现,即使察觉也无法用汽车追赶。
他们企图从续鲁峪前的一个沟岔翻山进去,绕过西阁镇,赶天黑前潜入西阁以东的原始森林;夜半出林,分散从晋城火车站搭车南下广州持枪作案,
伺机劫机或劫船外逃。罪犯初进峪时,揣着六枚手榴弹和短枪等武器,背着步枪,佯装打猎的前行,过了圈头村,怕被怀疑,便把步枪埋进河滩,又以收山货的身份出现。
他们虽然年轻,毕竟作案一夜,徒步大半天,水米未沾牙,这时,腿也快拖不动了。
不过,好不容易走了70里路也未遇见险情,眼看就要到准备翻山的那个沟岔,众暴徒还是在为他们的“神机妙算”而自鸣得意呢。
可悲的是,自以为得计的暴徒,万万没有想到,此刻,他们已经走进了“猎人”专为他们设置的网中。
赵政委见罪犯进入包围圈当中,急令喊话,敦促其缴械投降。
“站住,你们被包围了!”
“站住,缴枪不杀!”
霎时,喊声四起,震荡山峪。7名正在沾沾自喜、想入非非的罪犯,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惊醒,恍如遇见神兵天降、五雷贯顶,像七只吓懵了头的野狼,发疯似的拼命奔逃。
罪犯田保安、戴云飞、魏国志、张文领就近窜入沙草嘴石崖下的水槽内;商和平抛出一颗手榴弹,和刘世明、王君长朝河滩一个大坑跑去。
公安干警、武警战士立刻还击,一排愤怒的子弹当即将商和平、刘世明击倒。王君长吓得魂飞魄散,趴在水洼内、屁股朝天举起了双手……
“缴出枪来,争取宽大!”
“放下武器走出来!”
巨大的声浪从四面八方向沙草嘴石崖下冲去。第二次政治攻势持续了20分钟,罪大恶极的凶犯不但不出来,竟然向我干警开枪射击。
“打!”指战员们忍无可忍了,干警、武警、厂经济民警、厂保卫干部和带路的乡村干部一齐参战,密集的子弹、手榴弹向石崖下飞去。
哪知石崖下的水槽是凹状的,加之上有石崖低悬,下有石坎上翘,组成一道天然屏障,高处和正面的强大火力都对罪犯形不成威胁。
四名暴徒妄想凭借这易守难攻的地势,顽抗到天黑后突围。赵政委当下就识破了罪犯的阴谋,和老许、老孟迅速制定了一个“三画掩护封锁水槽、正面冲锋、两边迂回下崖包抄、接近歼敌”的战斗方案。决心按上级指示精神,在天黑前解决战斗。
片刻宁静之后。刹那间杀声震天,枪声大作,手榴弹飞旋,一起泻向水槽。
借着弥漫的硝烟,武警支队参谋吉海斌、班长裴书平的两个小组,交替掩护,相互配合,利用石头、土楞,从正面进击。
老孟亲率武警战士付帮勤、冯万青、仝勇等从石崖西边冲下,利用地形匍匐向前,接近罪犯,干警赵振亮、赵江海、侯心亮、原满生、武警刘跃刚等,抓住时机,争先恐后地从石崖东侧六米高处纵身跳下,跃到距罪犯仅十几米的一块大石后。刚一卧倒,罪犯的子弹就像雨点般飞来。
突然,暴徒扔来的一颗手榴弹,在冯万青等人脚下冒着青烟,小冯手疾眼快,捡起来反投过去,随之,水槽内传出鬼哭狼嚎般的惨叫。
几乎同时,接近水槽的东西两边,向槽内一齐开火,刘跃刚又甩进一颗手榴弹,赵振亮端起冲锋枪一阵猛射,四具负隅顽抗的罪恶之躯,终于停止了抖动。
5点30分,云开天晴,夕阳如火,群峰披金。这一仗共击毙田保安等五犯,生擒张文领(被击伤)、王君长;缴获五四手枪三支、子弹十四发、手榴弹一枚、斧头一柄、菜刀一把;根据罪犯口供,从圈头河滩掘出半自动步枪一支。队伍凯旋而归。
此刻,厂区内围剿首犯的战斗仍在进行。
腰别两颗手榴弹作垂死挣扎的罪魁田玉民,被团团围困了一整天。总指挥段仁礼、绛县公安局长杨林泉、省公安厅副厅长梁艾如等亲临督战指挥,想方设法安全转移了田犯所在楼上的全部居民及其前妻杨小平和两个孩子。
武力抓捕的战斗打响后,田犯自知十恶不赦,末路途穷,拉响腰间的手榴弹,终结了邪恶的生命。
至此,15个小时之内,恶贯满盈的8名亡命徒无一漏网,我参战人员无一伤亡。
来源:V叔话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