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又是一个炎热的夏天，村西扬水站马达轰鸣，清澈的河水被抽上来高高扬起，在水渠里欢快的奔腾。正是玉米吐穗灌浆的季节，长长的玉米地，一眼望不到头，宽大叶子舒展开来，微风掠过，随着飒飒的声音，叶子一起摆动，像极了动作一致的广播体操。粗壮的秸杆上，撇出一两穗玉米，稚嫩的

又是一个炎热的夏天，村西扬水站马达轰鸣，清澈的河水被抽上来高高扬起，在水渠里欢快的奔腾。正是玉米吐穗灌浆的季节，长长的玉米地，一眼望不到头，宽大叶子舒展开来，微风掠过，随着飒飒的声音，叶子一起摆动，像极了动作一致的广播体操。粗壮的秸杆上，撇出一两穗玉米，稚嫩的玉米棒子吐出一绺绺细细丝绳，有黄的，有绿的，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平川坐在村东树荫下的小桥上，把双脚伸进水里，看着东面不远处的京沪铁路线上，南来北往的列车一列接着一列。隔着一道沟，便是一条国道，国道上的汽车卷着尘土急驰而过，有的汽车的挂斗着还贴着"打倒四人帮"之类的标语。动乱结束了，世界变了，换了人间，拨乱反正让平川充满了期盼，他想的最多的是高考。往年的这个时候，工农兵上大学的推荐工作正在进行，而今年却是泥牛入海。他虽然说过不依靠权力，不给潘书记添麻烦，但还是抑不住心的驿动，在夜深人静时遐想无限。今年到现在没有动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平川，想什么呢？"有人拍着他的肩膀，他回头一看，又惊又喜。

"呀，是潘书记，你怎么来了？你要到哪里去？"平川说。

"我走了半年多了，你也不想我，你不想我我想你，特地来看看你。"潘书记放下自行车，坐在平川身边。

"我可想你了，只是……"平川低下头说，"你是你太忙，我怕去了影响你工作。"

"还有一点，"潘书记说，"还怕别人说你巴结当官的，你是个不依靠权力生活的人。"

"你笑话我。"平川脸红了。

"不，是钦佩。"潘书记说，"我要走了，来看看你和大家。"

"你不在咱公社了？"平川问，"要去哪里？"

"邻县。"潘书记说。

"去外县？"平川问，"怎么去外县？你犯错误了？”

"没有。"潘书记说，"去当副县长。"

"哦，你升官了？"平川惊喜地问。

"也不算升，我在这里就是县常委委员。"潘书记说，"川呀，我原想今年给你帮帮忙圆了你的大学梦，看起来我办不到了，不是因为我要调走，而是今年停止了实行推荐上大学的办法。我估计大学在招生方面要实行政策的转变，至于怎么变，我不能瞎估计，但是，你要有充分的准备，当机会到来的时侯，一定要扼住命运的咽喉。"

中兴饭后在院子乘凉，他告诉素娥，潘书记要调外县当副县长去了，今天来村里向乡亲们告别了。

"你看见潘书记了吗？"素娥问。

"看见了，他还说，平川结婚时他要来喝喜酒呢。"中兴说。

"廖队长，潘书记都是好人，走到哪里也让人想着。"素娥说。

正说着，岳中光来了。

"我从门口走，听见你俩说话，来凑个热闹，"中光问，"平川呢？"

"撂下饭碗就出门了，"素娥说，"石榴歇班了，准是去石榴家了。"

"哥，嫂子，我有个事要对你们说。"中光说。

"有事你就讲，只要能给你帮上忙的，哥绝不推辞。"中兴说。

"哥，不是为我帮忙，我是为你们的事来的。"中光说，"咱小川打算多咱结婚？"

"不着急，他俩岁数都不大，"中兴说，"再等等吧。"

"我的傻哥呀，难道你非得等孙子出生了再让他们结婚？"中光说，"你是不着急，可着急的是他们，你知外面怎么论道他俩？"

"他叔，你是不是听见闲话了？"素娥问。

"哎呀，可了不得了，嚷遍了庄了，"岳中光说，"我本来想装不知道的，不告诉你们，省得叫人说我造谣滋事，搬弄是非，可是，到底咱是一家人，骨血管着呢，我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不，又发贱跑来了。"

素娥说，"他叔，外边到底说俺小川嘛了？"

"哎呀，难听死了？"中光说，"人家说，石榴只要一回来，两个人就往一块凑，干柴烈火，早就提前烧窑，生米做成熟饭了，孩子也快抱出来了！"

"净放他娘的屁，俺小川不是那人！"素娥说。

"谁说不是呢？可是你手大捂不过人家的嘴呀！"中光说，"哥，嫂子，咱说句不好听的话，年青人那个劲上来，可是管不住自个儿的，要是真大了肚子，石榴是不好看，可咱小川名声也毁了，这是一辈子的事，俺家大稳不就是个教训吗？哥，嫂子，我给提个建议，让他们赶快结婚吧，省得到时说不的道不的。这个娃娃亲当时是我掺乎的，现在你俩要是同意，还是由我去丰收两口子那里提。"

"结婚？我还没寻思呢。"中兴说，"等小川回来听听他嘛意思再说吧。"

岳中光前脚走，平川后脚进了门，中兴两口子跟他提起了结婚的事。

"再等等吧，我不想现在结婚。"平川说。

"可你叔说，外面嚷得你俩很难听。"素娥把岳中光的话讲给平川。

"放屁！纯粹胡扯八道！我去找他，问问他从哪里听来的！"平川说着就往外走，中兴一把拉住了他。

"你不许找人家，你叔也是为咱好！"中兴说。

"为咱好？他长了为咱好的心眼了吗？"平川说，"他准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我觉得川说的对。他是见不得咱家好的，恨不得把咱踩在他脚下。"素娥说，"川他爹呀，一到事上，你总是心太软，总以为你这个兄弟没有那么坏，但事实每一次都证明你是错的。"

"那，他为什么主动来催着平川结婚啊？"中兴问。

"会不会这样？"平川说，"我叔是一个很有心计，嗅觉灵敏的人。现在，文革结束了，国家在拨乱反正，推荐上大学的政策中止了，有人猜测高考可能会恢复。你们不是说当初我姐考上大学时他嫉妒得眼睛发红，现在他会不会又担心万一恢复高考，咱家又出一大学生？而上大学是不允许结婚的，我一旦结婚，就失去了考大学的资格，不就无可奈何地在庄稼地里呆一辈子了吗？"

"对，他一定就是这么想的！这个坏东西，就是见不得咱家比他好！"中兴说，"会不会恢复高考还在影里照着，谁知嘛样呀？"

"再等等吧，"素娥说，"川今年才二十一，别这么早把自己这一辈子定在庄稼地里，万一时来运转了呢？"

来源：运河船夫1954